第8章 咖啡廳
咖啡廳
撩開門簾，注意力瞬間便被華麗裝飾品簇擁着的徽章——烏鴉，一種極度記仇但有着五彩斑斓的黑一般美麗的羽毛，卻是中野良最讨厭的鳥類。
傳統的木地板被刷洗得光鮮亮麗一塵不染，牆上挂着舊時代的仿燈，穿着傳統和服的服務員踩着輕緩的步伐從後廚走出，木屐與木地板碰撞發出輕輕的響聲，甜美的聲音如同春天的溪流緩緩地流淌着，沁入心底最柔軟的那片平原。
“請慢用。”
服務員優雅地行禮，随後便端着托盤慢慢後退兩步轉身離開，優雅的步伐，搖曳的腰肢，輕微蕩漾的裙角如同羽毛一樣輕柔地拂過心尖。
一切都那麽的……傳統。
傳統的茶店變成了代表着新潮的咖啡廳，不但沒有舊時代改革創新迎合新科技的融洽，反而帶上了一絲不倫不類。
就像是一個仙氣飄飄的古人，手腕卻帶着一個電子手表，手裏拿着的不是閃着寒光的利刃，反而是一把令人驚掉下巴的熱武器一樣，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哪個時代，讓人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撇撇嘴。
中野良坐在用花盆裝飾的隔座後，心中暗自嫌棄史丁格審美，為了迎合組織的喜好，融合了亂七八糟的元素，糟蹋了這麽好地段的店鋪。
倒是挂在牆上的徽章無論更替多少代領導，仍舊是被擦得蹭亮，閃着刺眼的光芒，令人難以直視。
雜務部的一名成員經過，面帶笑容地對中野良恭敬地行禮，“中野桑，午好。”
這是中野良的好叔叔川口的人，本來是盯着中野良的，中野良被扔到雜務部之後收服了，現在作為中野良在雜務部裏盯着史丁格陣營的人的眼睛。
不僅是川口，史丁格也找人盯着他，當然中野良也找了人盯着他們倆，而且他更加大方，那些人恨不得将史丁格幾點上了廁所都跟中野良彙報呢。
——當然，中野良沒錢，有錢的是川口這位好叔叔～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世界上誰不愛錢財？只要擁有足夠多的利益，他人也可化作己方的力量。
中野良微笑地稱呼對方名字回應：“最近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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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受寵若驚連忙說道，“不麻煩的，能為中野桑做事是我的福氣。”
中野良嘴角勾着神秘莫測的笑容，溫聲說了幾句客套話，至少面子是給齊了對方。
照例刷完存在感後，對方滿意地離開了這個角落。
偏僻的角落裏，女生A左右看了看，貼着旁邊那位女生B的耳朵竊竊私語，如果不認真傾聽可能都完全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麽。
“诶，你聽說了嗎？早上那件事。”
女生B環視了一圈，這才點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沒想到啊……”
女生A感嘆道。
“你說，那個傳言是真的嗎？關于中野君的那個。”
聽到自己的名字，中野良默默地豎起自己的耳朵，勺子不住地攪拌着咖啡。
女生B謹慎地掃視四周後小聲地提醒：“現在得叫日出大人，以後注意點。雖然日出大人不像是會追究這樣細節的人，但他不會生氣，不代表別人聽到不會有別的心思。”
女生A被這麽一提醒，連忙點頭：“對對對，日出大人，日出大人，我都忘了。”
女生B稍稍放下心來，這才接着剛才的話題說下去。
“那個傳言，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有試探過日出大人，當時他有些震驚，不是表演出來的，是真的感到很驚訝。”
“'這是誰說的？我要是有這樣的背景，怎麽可能會幹着這樣的累活，肯定會向史丁格大人要一個能夠躺着賺錢的工作啦！'他是這麽說的。”
女生B再次擡頭确認一下周圍沒有小耳朵，這才接着繼續說道：“不過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所以也有這個可能。”
女生A啧啧幾聲說道：“我倒覺得是真的，如果不是來體驗生活的富二代，誰敢……”
拒絕琴酒大人啊！
後面半句話女生A沒有說出來，只是和B擠了擠眼睛，B便立馬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不相信一個人真的能夠天真到這種地步。不會察言觀色可能還說得上是因為剛出來社會混了兩三年，經驗還不足，他又不是宅男，能天真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地步？”
A撇了撇嘴，對于中野良的做派很明顯根本不相信。
中野良點頭：說得對！
“……你說的也有道理。”B陷入了沉思。
“所以啊，我覺得中、不，日出大人絕對不是一個蠢人，這一番表現不過都是他的僞裝罷了。”
A擺了擺手，“不過也是啦，在這種地方，不做僞裝，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個死法，僞裝倒也正常。話說回來，你難道就不覺得中、日出大人是在扮豬吃老虎嗎？”
“為什麽這麽說？”B好奇地問道。
A再次擡頭看了一眼茶水間外面，見沒有人才繼續說道：“你看啊，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看似傻白甜的主角遇到惡毒女配的刁難，一開始都是弱小無助性格柔軟得讓人抓狂的、恨她怎麽不為自己辯解，狠她怎麽不一拳打上去，盡受氣，但是呢，劇情進展到後面必定會出現反轉，受氣包女主強勢控局，打臉女配，洗清嫌疑，受到周圍群衆的贊嘆和憐惜，而女配則是灰溜溜落荒而逃，落得一個罵名，這不就是扮豬吃老虎嗎！”
“你再看看中野君，前期守盡他人欺辱，宛如一朵嬌滴滴的小白花，在金手指的指導下成功踏上逆襲之路，這不就是跟電視劇裏那些主角一個套路的嗎！”
中野良咬勺子：呃，雖然确實有些參考，但我就不能是男主角嗎？為什麽會是女主角啊！
B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別說，經過A這麽一說，B也有一種既視感，完全可以把中野良那張俊美的臉蛋代入女主視角……完全回不來了啊！！！
“而且，主角必定會有一個非凡的經歷，前期就是扔進人群中就自動隐身的普通人，随着劇情推進，必定會出現一個大佬認親，回歸大家族，身後不是有權就是有錢的家長護着，普通人也成功逆襲成為光芒萬丈的大美人，這不就是中野君嗎！”
中野良點頭：對對對，劇情都是這麽演的，可惜我沒有。
羨慕嫉妒……
“連……”A無聲地說出琴酒的稱呼，“大人都給面子的人，你說中野君的那個背景究竟是有多大，或者說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背景才能讓……大人也給三分面子啊！”
B：“……”很好，我也這麽認為了。
'嗯嗯嗯……其實究其根本，就是琴酒懶得搭理我罷了……'
中野良叉起糕點咬一口。
但每一個人都會自己獨特的看法，像是琴酒這樣的大人物，更是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為了不惹對方生氣，一槍帶走自己的小命，像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必定會準備一本厚厚的詞典，将琴酒的每一個小動作解讀透徹，有些時候有些地方避免不了過度解讀。
他們堅定地認為，像琴酒這樣的大人物，每一個動作必定會有他的深意，所以像是“懶得搭理”這種無意義的動作絕對不會出現在琴酒身上。
于是“中野良可能是組織二代”身份就越發根深蒂固了。
總得來說，其實就是想得太多了。
但這就是他們這種蝼蟻能夠做到的事情，過度的察言觀色，過度的解讀，努力做到不得罪人。
哪怕對方是狐假虎威的存在，也必須要堅定地給自己洗腦這就是真相，除非這只狐貍因為虛假的老虎闖出大禍死去了，不複存在，他們才敢從陰暗潮濕的窩裏蹦出來，光明正大地嘲諷唾罵狐貍，說他欺騙自己。
目的不過只是活着罷了。
A神色激昂地發表了一番言論後，總結出“中野良就是來體驗生活的富二代”這一結論，成功将B給洗腦了。
B冷汗泠泠，後怕道，“還好我們以前沒有得罪過中野君……”
男同事A是堅定的史丁格派，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朝門口走去，撇了撇嘴，“什麽日出大人，不過就是踩了狗屎運罷了……”
男同事B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但是腳步卻是頓了頓，不知不覺間雙方的距離拉長了些許。
“你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
他小聲地提醒道，“這裏是咖啡廳。”不是你家。
朝着門口走去的男同事A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談論起晚上要去哪裏吃飯。
剛撩開門簾便瞥見走出電梯的田中，立即正了正衣領子，神色嚴肅地鞠躬問好：“田中桑下午好。”
男同事B也揚起恭敬的笑容行禮：“田中桑午好。”
咖啡廳裏的人個個都有一雙順風耳，聽到這一聲問候，氣氛瞬間詭異地安靜了一下，随即各種化妝品糕點游戲的竊竊私語默契地響起來。
田中微微颔首，“兩位午安。”
雖然男同事A的目光仍舊是那般敬仰和尊重，但田中總感覺對方此刻正在心中嘲諷自己的失敗。
男同事A笑容可掬，對着田中吹了兩句好話，恰逢此時有人從電梯出來，不想打擾田中享用下午茶的時間，便率先彎腰說道：“我們就不打擾田中桑了。”
田中微笑着側身颔首：“去吧，好好工作。”
咖啡廳裏也陸陸續續有人起身離開，服務員便邁着搖曳生姿的步伐上前收拾。
看着田中輕輕撩開門簾，踏入咖啡廳的門檻男同事AB便轉身離開，但是他們沒有看到田中側頭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嗤笑一下，放下門簾進去。
'果然，得勢時車馬盈門,失意時門可羅雀啊……'
不過只是失去了一個出納的位置，以往趨炎附勢之人一哄而散了。
田中輕輕地搖頭，心想：'沉不住氣，所以才難以成就大業，年輕人啊，還需繼續歷練。'
他點了一份美味的糕點，按照慣例去了常去的角落坐着，享用悠閑自得的時間。
窗外的美景一覽無遺，高低起伏的房屋頗有一種浪潮的韻味，來來往往的車輛輕輕按下喇叭，往常平靜動聽給小曲兒渲染上一絲現代氣息的鳴笛此刻也夾帶着煩躁的意味。
窗臺上的花随着春日的微風搖曳不定，不但沒有撫平那一絲煩悶，反而攪亂了一池濁水。
“這位置……還是有些低了……”
田中端起咖啡喝上一口，将心中的煩躁強行壓下。
只可惜今日這美麗的風景，卻無人欣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