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野良在組織的部分經歷（下）
中野良在組織的部分經歷（下）
有一次中野良跟人閑聊，因為某一句話過于直男，直接招來了女同事的冷嘲熱諷，中野良滿臉疑惑不解地撓了撓頭。
等女同事離開後，中野良轉身問他：【我剛才……說錯什麽了嗎？】
E笑笑道：【中野君，有時候話可以說得委婉一點，不必如此直白的。】
中野良遲疑地推了一下鏡框，很明顯根本不理解自己剛才的話怎麽就直白了。
當天下午他就窺到中野良躲在廁所裏致電小聲詢問此事，在得到答案後恍然大悟，那邊似乎說了些什麽，中野良臉上又出現了一絲懊悔。
【抱歉，我以後不會在公司裏聯系你了。】
當時中野良是這麽說的。
下班前他撞上了中野良跟那位女同事道歉現場，那話術就好像得到了指導，用詞華麗動聽标準，就是語氣有些生硬，給人一種拿着攻略背誦的感覺。
當時他在想，中野良背後應該有一個人給他出謀劃策，否則以中野良這種單蠢得只剩下書本知識的人很難能夠在這種地方裏活下去。
如今證實了當時的猜想。
不過他得承認，中野良确實是一個悟性極高的人。
剛進來的時候，幾乎是財務部的隐形人物，他真的就是一個讀死書的人，跟人聊天遇到課本上的知識就高談闊論，自信滿滿，就好像除了這個就沒有什麽話題可以說的了。
後來結識了村上，中野良終于舍得抛棄自己，奔向村上的懷抱，每日必有的活動就是：請教村上如何跟同事打好關系。
現在，雖然還不能稱得上完全熟練地處理人際關系，但是至少已經有了極大的進步。
雖然有時候還是看不懂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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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君也被氣過。
氣到吐血，氣得抓狂。
就沒見過這麽蠢的學生！
恨鐵不成鋼。
中野良是個沒心沒肺的，什麽情緒都往臉上寫，驕傲自滿開心沮喪，甚至是對史丁格手下的打壓不滿都明晃晃地寫在臉上，然後在村上的暗示下才艱難地掩飾起來。
財務部裏有人在打賭，這位財務本領過硬的隐患能夠在史丁格手下存活多久。
結果出乎他們意料的，中野良不僅一直都活得好好的，還成功到達了他們所不能爬到的階級上。
這個時候，他們才驚訝地發現，撇除背後那個智囊的因素，中野良真的就是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天真嗎？
但瞥見中野良看見出納權力象征就兩眼放光、滿心歡喜根本無法掩飾、手激動得跟篩糠似的，E君又遲疑了。
這表現無懈可擊，任誰看都看不出破綻來。
倘若真的是精心表演出來的，這中野良恐怕是影帝級別的人了吧。
如何才能做到如此優秀？中野良會告訴你：這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情緒，當然這麽真實啦！
……
中野良打完一場漂亮的會議戰，美滋滋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糖果來獎勵自己。
剛走出會議室，小助理村上便迎上來小聲詢問：“史丁格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中野良重複了一遍。
聽完後村上扶住額頭，頗有些心累地說道：“還好你嘴巴足夠嚴……史丁格在試探啊！他在試那個人是誰啊！”
因為害怕洩露線索，他們都是用“那個人”來代替中野良的智囊。
中野良眨了眨眼，一臉驚訝地發出短促音：“诶？”
村上看着他那一臉天真的模樣，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真的，沒了“那個人”，天真純白的中野良想要在這種地方活下去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也還好中野良有一個智囊在背後默默出謀劃策。
最終她也只能扶住額頭嘆息：“……算了算了，事情也已經過去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中野良驚訝完後，便沒心沒肺地樂呵，鏡片下面的棕色眼眸中滿是期待：“诶诶，村上，我的辦公室在哪裏？”
升職前他一直都是跟別人擠在一個辦公室，倍受別人的冷漠無視，這下好了，終于有了一個獨立的辦公室，中野良艱難地将迫不及待壓制住。
村上無語：“……跟我來。那些賬本我都放在桌子上了。”
“okok。”
昨天中野良拿到代號後，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便被人通知去找田中交接出納。
當時中野良都驚呆了，雖然這确實是他所謀劃的東西，但是也沒有料到竟會如此順利。
很明顯雖然田中退任了，但失去史丁格的寵信，作為史丁格忠心耿耿的爪牙自然也不會落魄到那種地步，因此辦公室并沒有轉交出來，所以雜務員山本便為中野良準備了另一個辦公室。
交接時間很短，所以有很多東西都是囫囵吞棗的，賬本什麽的全都是一團糟，中野良完全搞不清楚其中狀況，這也是史丁格想要看到的。
畢竟交接儀式已經完成了，過去的那些亂賬也一并交給了中野良，只要中野良沒有理清，到時候出了事也難以說清問題究竟是在田中手中出現的還是在中野良手上出現的差錯，更加方便史丁格甩鍋給中野良。
中野良也不懼，畢竟在決定與史丁格作對他便做好會遇到的一切情況，這種不過只是一個非常小的問題而已。
在他人手中難以理清思路的東西，在中野良手中很快便被整理得一清二楚。
史丁格想要甩鍋？就看看到時候是誰給誰甩鍋啰～
桌子上擺着早已整理好的交接文件，中野良舒舒服服地真皮的椅子上，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仿佛一下子便進入了養老狀态。
'啊～這生活真是不錯～難怪這麽多人拼了命都想要往上爬呢～'
暫時擺脫了生死的困局，也算是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時間。
真坐到這個位置上時，中野良不禁感嘆，這一路走來真是太不容易了。
聽着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中野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将缭繞的煙霧吹散，惬意地享受了一口熱茶。
甜膩的味道瞬間侵占舌尖，茶水的暖意從喉間滑入胃部，逐漸擴散到全身，将冰涼的手指都染上一絲熱意。
'雖然不知道是誰舉薦我的，但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如果沒有“他”，我還不能這麽輕易拿到出納。'
“出納”是史丁格斂財的最好途徑，已經通過忠心耿耿的下屬田中掌控了多年。
如今吐出來交到與他對立的中野良手中，也是上頭對他那些斂財行為起了疑心，他才會選擇主動退一步，以表忠誠，試圖挽回組織的信任。
中野良也相信，史丁格退讓只是暫時的。
一旦組織重新信任于他，史丁格必定會找機會除掉他，再度扶持心腹田中坐上這個位置，重新掌控這個斂財的渠道。
在此之前，史丁格的小弟們絕對會煽動其他炮灰或使出離間計，以免中野良擁有時間坐穩擂臺，發展自己的勢力。
現在的局勢看起來，中野良獲得了一個大勝利，其實不然。
剛剛坐到這個位置的中野良必須要一個契機來立威，否則身邊圍着一群豺狼虎豹，他随時都有死于非命的可能。
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如果今天做不出什麽事情将那群人鎮住，那麽本就地位不穩的他，絕對會被咬住要害拖下來。
必須要主動出擊，避免讓自己落于下風，陷入不利境地！
哪怕沒有人找事情，他也要想辦法震懾那群豺狼！
所以讓我看看，今天第一個進來的人究竟是誰？
很快，這個機會來了。
中野良聽着外面的腳步聲堅定地吵着辦公室而來，下意識擡手看了眼時間，上午十一點出頭。
小助理村上推開門，恭恭敬敬地彎腰請一位一個身材高大威猛戴着墨鏡的男人進來。
“伏特加大人裏面請。”
村上彎腰請對方進來，稍稍提供音量告知中野良眼前此人是誰。
“嗯。”
伏特加點頭，被墨鏡擋住的眼睛直直看向中野良，粗聲粗氣理直氣壯：“我是來報銷的。”
中野良站起來微微彎下腰，堆起笑臉接待第一位光顧他辦公室的客人。
伏特加會來他的辦公室報銷，大概是史丁格請過來的。
理由不用想都可以猜到。
出納崗位今日已經分割出去，要報銷，就必須要先找中野良填寫資料和審核，史丁格才能報銷給錢。
這些位高權重的代號成員以往報銷都是直接去找史丁格拿錢的，如果沒有史丁格的話，沒有人會想到要先來找出納填報資料的。
——這裏終究還是犯罪組織，流程沒有正規公司那般嚴格，也正是因為如此，史丁格才能瘋狂斂財。
畢竟連單據都是他來處理的，沒有權利的人根本接觸不了，誰能夠在衆多單據之中查出來哪一張單據的金額虛假描述了？誰又能夠知道史丁格到底通過這種手段手鏈了多少公款？
上面的人自然知道史丁格的所作所為，只是做得不出格，還有利益相關者幫忙打掩護，他們不想管罷了。
【日出今日才剛上位，也不好意思不給他一個面子，直接越過日出給您報銷。畢竟新人嘛，倘若我這個作為老人兼上司都不給他一個機會，打擊了新人的自信心，那可就是我們這些老人不給新人成長的機會、發揮才能的機會了。】
想都不用想，史丁格必定會這麽說，這樣一來，哪怕代號成員不悅，得罪他們的也會是他這個新人日出，而不是那史丁格。
如果代號成員執意要史丁格給他報銷，“不用浪費時間”，那麽史丁格也不會繼續堅持，爽快地給對方報銷。
如此一來，間接打壓了中野良的氣焰。
你看，那些代號成員都只會來找我，而不是你這個剛上位的新人。
哪怕你成功上位了又能怎麽樣？沒有實權的你，什麽都不是。
同時，他做了表面功夫，勸說了代號成員先來找中野良，已經做完了本分的工作，哪怕代號成員不來找中野良，上頭聽了也不會怪罪到他的身上，說他以權打壓新人。
畢竟他一個小人物，怎麽可能幹預那些權高位重的代號成員的想法呢，對吧？
倘若代號成員選擇來找中野良也沒有關系，沒有史丁格的指導，“剛出茅廬的新人正處于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年紀”，誰知道他會做錯哪一個舉動，引得代號成員不悅呢？
職場之中，如果有人指導一番，會少走很多彎路，也會少碰壁。
中野良沒有老人指導，剛坐上這個位置，能否坐得住，又能坐多久，都是一個未知數，畢竟時日還長着呢。
在伏特加之前，沒有人走入中野良的辦公室。
有着份量的代號成員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因為這種小事根本幹擾不到他們的地位，也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麻煩。
說到底，財務部這個舞臺終究還是太小了，他們站在更高層次的位置上，財務部裏發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打小鬧。
這就好比古代二品官員跟七品芝麻官，如果沒有利益關系，芝麻官的變動更替又關他們何事？
但是對于同樣都是芝麻官的人來說，出頭鳥就非常有存在的必要了。
伏特加的存在，對于一些小人物而言，這就是站位的大風向。
組織究竟在站在中野良這邊，還是站史丁格？
他們究竟是去找史丁格還是該去找中野良？
怎麽處理才不會得罪人，未來才能全身而退，這些，都是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刻在骨髓裏的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