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肯特家族(八)
第71章 肯特家族(八)
“請原諒我們的唐突, 關于基諾的案子,我們有些事想要詢問你。”
傅錦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卡西小姐呢?”
“她有重大殺人嫌疑, 所以我們已經把她關了起來。”
聞言,傅錦玉蹙了下眉, 她盡量保持語氣平穩, 直視這位偵探道:“昨天晚上卡西小姐和我一直在一起,她不可能殺死基諾少爺。”
“你能保證她不會趁你熟睡之後去作案嗎?”蘭斯洛特立刻反問道。
“當然可以, 我睡覺向來比較輕,有一點點聲音我都會驚醒。”
“但是你的同事莎拉并不這麽說, ”蘭斯洛特立刻指出傅錦玉在撒謊, “她說你的睡眠一直很好,打雷都不能驚醒你。而且, 她還說你并不喜歡卡西小姐, 卡西小姐也對你有所不滿。所以就算卡西小姐因為噩夢想找了個人陪伴, 按理說也不應該是你。”
傅錦玉已經拜托莎拉保密,但沒想到她轉身便将米娅和卡西的沖突告訴了偵探。
但傅錦玉并沒有慌張, 而是淡聲道:“那莎拉有沒有告訴您, 我和卡西小姐因為什麽産生的矛盾?”
蘭斯洛特吐出一個人名, “安東尼。”
“那您應該清楚, 安東尼已經離開了肯特家。”
“是的, 我聽說他在一個月前就被攆了出去。”
“所以我和卡西小姐不僅沒有了矛盾, 還因此有了共同話題。”
傅錦玉面不改色地扯着謊,哪怕眼前的大偵探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她也不為所動。
“不過, ”她話鋒一轉, “安東尼臨走時, 曾經威脅過肯特先生,說要報複他。或許您可以去調查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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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蘭斯洛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你覺得阿米莉亞小姐和莉娜小姐怎麽樣?”
傅錦玉并沒有回答,只是道:“我只是個女傭,見識短淺。”
倒不是傅錦玉不想說,而是她來的時間太短,對于肯特家的人都不算太熟悉。如果說錯了,反而會引起這位大偵探的懷疑。
“不過,有一件小事不知道該不該講,”傅錦玉适時露出猶豫的表情。
蘭斯洛特道:“你盡管講便好。”
“莉娜小姐的睡裙丢了一件。”
聽到這話,這位大偵探瞬間來了精神,“哦?怎麽回事?”
傅錦玉将來龍去脈講了一遍,然後有意無意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睡裙偷走了,三條一模一樣的睡裙現在只剩下了兩件。”
“你是說,三條睡裙一模一樣?”
“是啊。”
得到這條消息的大偵探眼裏帶了抹興奮,他立刻站起身,道:“非常感謝你,米娅。如果你有什麽線索,請務必告訴我,謝謝。”
傅錦玉趁着他還沒離開,問道:“卡西小姐什麽時候回來?”
蘭斯洛特拿着禮帽的手一頓,“你這麽确定她不是兇手?”
“您也是這麽想的,對嗎?”傅錦玉微笑着回道。
“或許吧,再見。”
看着神探離開的背影,傅錦玉輕輕地松了口氣。
至少淩夕的小命保住了。
是的,傅錦玉看得出來,蘭斯洛特并沒有把淩夕當作兇手。否則他剛剛應該詳細詢問有關淩夕的事情,而不是一直在了解其他人的情況。
既然他們的目的相同,傅錦玉也不吝啬地把自己知道的線索都告訴給這位偵探,希望可以讓他的破案順利一點。
……
另一邊,淩夕被警員帶到了一間公寓,告訴她需要在這裏暫住幾天,盡量不要回家。
淩夕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她也贊同那位大偵探的話。
有她這個“兇手”轉移注意力,真正的兇手才會露出馬腳。
這麽一想,淩夕只好安份下來。
這棟公寓的房東是五十多歲的普利瑪夫人,她告訴淩夕,除了她,還有一名租客住在這棟公寓裏,是一名醫生。
淩夕與這位和善的夫人正在一樓聊着天,恰好一個男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只見他穿着一件風衣外套,步履匆匆。
然而,當看清他的臉,淩夕驚訝出聲,“沃德醫生?”
眼前的中年男人,正是那天給西奧多看病的主治醫師。
沃德醫生也認出了淩夕:“卡西小姐?”
對于淩夕那天提出的“過敏理論”,沃德醫生十分感興趣,因而他回去查閱了大量的資料和病例,終于得到了一些結論。此時看到淩夕,他十分高興,甚至忘了詢問淩夕為何會出現這裏。
“我發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許多病人出現眼睛發癢、流鼻涕、喉嚨沙啞等症狀。而那幾天都是剛剛下過雨,幹燥又多風的天氣。而且這些病人還都接觸過鮮花,或許這就是你說的‘過敏’。”
“花粉确實會導致許多人出現‘花粉熱’,”淩夕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花粉熱’?這個詞真是貼切……”沃德醫生沉吟了一下,又問向淩夕,“卡西小姐,你還知道‘過敏’的其他消息嗎?”
他的态度十分真誠,讓淩夕也不好意思拒絕。
普利瑪夫人見狀便把兩人邀請到了休息室,還貼心地端上來紅茶和點心。
直到淩夕把所有還記得的後世醫學常識都掏空後,兩人的對話才算是告一段落。
淩夕累得嗓子要冒煙了,把一杯茶咕嘟咕嘟喝光,提醒道:“沃德醫生你剛才是不是有事着急出門?”
沃德醫生這才想起自己外出的目的,說起來還與卡西小姐有點關系。
他後知後覺地問道:“卡西小姐,你怎麽會在公寓?”
淩夕心道:你才想起來問這茬啊?
但她總不能把實情講出來,簡短道:“家裏出了點事,出來暫住幾日。”
沃德醫生對發生在肯特家的命案并不知情,只以為是尋常事情,于是道:“剛才我接到了一個朋友的信,說他發現了一些事情和西奧多病情有關,所以邀請我過去。”
聞言,淩夕當即來了精神,問道:“我可以一起去嗎?”
基諾的案件她暫時幫不上忙,沒想到竟然意外收獲西奧多這邊的線索,總不算是耽誤工夫。
而且警員只是告誡她不要回家,但是并沒有禁止她去其他地方。
沃德醫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兩人乘坐馬車,前往沃德醫生的朋友家。
路上,沃德醫生告訴淩夕,他的朋友叫做凱爾森,是一名醫學檢查員。
“醫學檢查員是什麽?”淩夕問道。
“就是針對醫院裏一些特殊的事件,尤其是存在疑點的病例,進行調查分析。”
淩夕想了一下,就相當于醫院內部的調查人員。
西奧多的病情竟然驚動了這位調查員,難道真的存在什麽隐情?
馬車向前滾動,大概一刻鐘左右,他們來到了一處住所前。
一名男傭将兩人請了進去,并且道:“凱爾森先生正在等您。”
淩夕跟在沃德醫生身後走進一間會客室,在一處壁爐前的沙發上,坐着一名青年。
青年有一頭棕色的卷發,高挺的鼻子,過分薄的上唇,以及一雙湛藍色的眼睛。
他起身剛要與沃德醫生擁抱,就看到了淩夕。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沃德醫生給兩人介紹道:“這是卡西小姐,西奧多的姨媽。她聽說西奧多的病情有了新發現,便想過來一起聽聽。”
淩夕點頭,“我的姐姐阿米莉亞因為西奧多的病情擔憂不已,若是能找到治療的方法,她一定會很開心。”
凱爾森笑了笑,邀請兩人坐下。
“卡西小姐,你知道你姐姐阿米莉亞還有過一個女兒嗎?”
淩夕愣了一下,“阿米莉亞只有西奧多一個孩子啊!”
在西奧多上次病發時,淩夕曾聽阿米莉亞哭着說西奧多是她唯一的孩子。
“很遺憾的是,她确實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只是那個孩子才9個月就不幸地去世了。”
淩夕沒想到艾米莉亞曾經有過這麽傷痛的經歷,而且大女兒去世了不說,小兒子現在也得了這種不定時發作的怪病。
“那個孩子是怎麽去世的?”淩夕問道。
雖然向一個陌生人詢問有關自己親人的事聽起來有些荒唐,但是淩夕從昨天的肯特家族其他人的表現來看,他們似乎也不知道阿米莉亞曾經有過一個女兒的事。
畢竟從阿米莉亞結婚後,就輾轉在各個城市。而且,這個時代的通信并不發達,只要她不說,別人也很難得知。
“暫時不太清楚,”凱萊特搖了搖頭,“但是我向她曾經就診過的醫院寫信詢問,得知那個孩子也曾經因為不知名的病症入院多達十幾次。”
淩夕又是一怔,“難道兩個孩子得的是一樣的病?”
甚至淩夕懷疑是不是什麽遺傳性的疾病,要不然怎麽兩個孩子的情況如此類似。
“或許吧。”
從凱爾森家離開的時候,淩夕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而且在得知阿米莉亞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去世,她有一種預感,西奧多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過,對此她早有心理準備。
可是,系統要她調查的是殺死西奧多的兇手,但現在并沒有任何一個嫌棄人指向西奧多的病情。
總不能是醫生在搶救過程中故意疏忽,導致西奧多死亡吧?
等等,搶救?
淩夕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還未來得及細想,馬車就停了下來。
他們已經返回到了公寓。
淩夕下了馬車,剛擡頭,就看見一個拿着長柄雨傘的男人站在門前。
“蘭斯洛特先生,”淩夕試探地喊了一聲。
男人轉過身,露出面容,果然是蘭斯洛特。
他朝着淩夕行了個紳士禮,“卡西小姐。”
淩夕問道:“您特意過來,可是案情有進展了?”
蘭斯洛特看了眼站在淩夕身後的沃德醫生。
淩夕會意,與沃德醫生告別,借用了房東普利瑪太太的會客室。
“我們調查到,安東尼上個星期就離開了這裏,去了倫敦。”
蘭斯洛特開門見山地便是這句話。
也就是說,可以排除安東尼的嫌疑了。
但是這也意味着,外人作案的可能性進一步縮小,而肯特別墅內其他人的嫌疑增加。
而蘭斯洛特已經将嫌疑鎖定在了兩個人身上,此時他之所以找上淩夕,就是為了獲取這兩人的信息。
“你是說,懷疑莉娜和蓋爾中的一個是兇手?”
“是的,”蘭斯洛特之所以懷疑這兩人自然不是憑空臆想,而是有一定的根據。
“蓋爾與你父親的關系很密切。”
蘭斯洛特說的委婉,但是淩夕卻聽懂了。
恰好她昨天聽傅錦玉提起過,蓋爾有一個看起來很名貴的寶石手镯,一看就是他人送的。
難不成,送她的人就是原主的父親傑拉德?
也是,她現在的繼母賽西莉不也是女傭上位?
所以,傑拉德和蓋爾有一腿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這樣一來,蓋爾的動機就很大了。
基諾是傑拉德唯一的兒子,在這個時代,只有男性繼承人才可以繼承家裏的大部分財産。也就是說,基諾如果死了,對于有野心想上位的蓋爾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而在整個案件中,還有誰比蓋爾更方便作案?
她所謂的“睡得太熟了什麽都沒聽見”,多麽像是一個借口,而且沒有任何人能為她證明。
“那麽,莉娜呢?蘭斯洛特先生,您為什麽懷疑她?”淩夕問道。
蘭斯洛特解釋道:“我們勘察了發現基諾屍體的深坑附近,找到了一大片血跡。可以确認那裏是兇手殺死基諾的第一現場。我猜想兇手的身上一定沾染了大量的血跡。所以,他必須将染血的衣服處理掉。而你的胸衣上的血跡并不是噴射上去的,而是擦拭痕跡,所以我推測兇手是想通過這種方法嫁禍給你。”
淩夕點頭,這個之前蘭斯洛特已經說過了。
“我得知,你家中所有主人的衣服都由女傭清洗。如果無緣無故少了一件,一定會引人懷疑。但是,最近卻發生了幾次衣物失蹤的事件。也就是說,兇手只要讓自己衣服失蹤一件合理化,比如讓所有人都相信是小偷偷走了他的衣服,就可以洗脫嫌疑。”
淩夕覺得這個推理很合理,然後很快反應了過來,“莉娜的衣服少了?”
“是的,她少了一件睡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