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落仙
第40章 不落仙
紀春朝陪他玩,趙元鹿在後背畫上一筆,紀春朝感受着筆尖動向,跟着在紙上畫一筆,氣氛旖旎,後背酥麻,加上趙元鹿故意在他耳畔細語輕聲:“這樣,向下一筆。”
難免的,身體發生變化,紀春朝不動聲色抓過靠枕擋在身前,趙元鹿似乎笑了聲,“好了,完成。”
紀春朝暗暗松氣,将按照他的落筆動所作的畫往前一推:“我也畫完了。”
趙元鹿從他背後探過腦袋,拿起畫紙:“這是?”
“豬啊,嚴格按你的筆順畫的,你橫我橫,你圓我圓,你半弧我半弧,怎麽樣,不錯吧?”
自他撿趙元鹿以來,第一次見趙元鹿笑到毫無形象,紀春朝氣到扔掉身前抱枕,砸過去:“你到底在我背後畫的什麽?”
趙元鹿拿起他的手機,拍下後背所畫,“你一定要說是豬,你同意,我都不同意。”
那畫的,是穿古裝的紀春朝,長發束帶,笑容跟紀春朝畫的豬一樣憨厚。
紀春朝又好氣又好笑,“行啊你,拐着彎罵我,不給你訂票,你要想去,自己飛過去。”
“別生氣,給你一樣東西,買票的事拜托你了,你們這個線上支付,實在太過複雜,我還沒研究明白。”
“那得看你送我什麽。”
趙元鹿打開他的百寶袋,取出一把劍,“給你。”
紀春朝眼睛都亮了,他只在博物館見過的古董出現在他眼前,“這個我真的不敢收,借我看看可以嗎?”
劍落在他手中,比想象中的沉,至少十來斤,劍長約八十公分,劍柄木質,調刻着桃花圖案,花瓣以紅寶石鑲嵌,劍鞘皮質,摸不出皮質。
“這是你的佩劍嗎?你們道士是有佩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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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的,我的佩劍跟身體一起遺落在另一個時空,這是我師弟的。”
紀春朝忙推還給他:“你師弟的你拿來送我,我不要。”
“那等你什麽時候想要再給你。”
待紀春朝睡着,趙元鹿瞬移到七殺館,烏栀變為原身卧在房頂看星星,白色的狐尾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光,白展陪黃嘯天看電視,趙元鹿站在房頂:“又在想他?”
“再不想我都要忘記他長什麽樣了,你呢,經歷千年終于找到他,卻不能告訴他真相,不是一樣甘之如饴。”
黃嘯天耳朵靈,變回狗蹲地上,問白展:“道長要找的是就是紀春朝?”
“嗯。”
“為什麽不能告訴他?”
白展擡頭向上看:“九百年前,道長找到過紀春朝一次,找到他便與他相認,一切告訴他,那時的紀春朝在另一個世界,聽到一切當場吓死,據說這是造化玉碟的漏洞,利用造化玉碟尋人,找到後不能從其他人口中告之前世因果,道長後悔莫及,只能再次尋找。”
“難怪,那就是說,讓紀春朝自己發現前世,就不算觸及玉碟禁忌?”
“是。”
“這玉碟還挺傻逼的。”
白展往一旁閃退。
黃嘯天:“你跑什麽?”
一道驚雷劈在黃嘯天身側,吓得他蹿出窗外:“靠,傻逼也是違禁詞啊?”
烏栀豎起狐尾:“天界的老神仙還沒死絕啊?”
趙元鹿雙手負立:“還剩幾位,他們不下凡,下來容易,回去難。”
“呵,沒有凡人供奉,神仙也不過如此。”
時間安排緊急,外婆壽誕必須在老家擺,老家有個規定,八十大壽宴請全村,外面酒店擺村裏長者不一定出席,紀春朝的任務是趕在外婆到家前回去打掃衛生。
出發前一天,紀春朝打給媽媽餘書荷,原想解釋他帶回去的是個男人,不想誤會更深。
紀春朝:“媽,我明天一早出發,你跟爸不用太急。”
餘書荷:“你是兩個人吧?”
紀春朝:“是啊,我提過的那個朋友跟我一起。”
餘書荷:“好啊,我已經托你三外婆的小孫子先打掃出一間房了,你們先将就一晚,我跟你爸晚兩天到,先委屈那孩子,等我們到再給他紅包。”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哎呀,我懂,我都懂,你實在不想回老家住,去鎮上住賓館也行,不說了不說了,你爸在叫。”
趙元鹿拍拍紀春朝肩:“令堂,着實有趣。”
趙元鹿第一次坐飛機,感慨良多:“修仙者們哪裏會知道他們修行百年才會的禦劍術,多年後将會被飛機替代。”
紀春朝問:“那你呢,你禦劍術學了多久?”
“我不會禦劍術,我會瞬移,從這個空間,瞬間移至另一個空間,心中默念想去的地方,想去哪都可以。”
後排乘客按服務鈴叫來空姐:“我懷疑這兩人精神有問題,你們得查查。”
紀春朝解釋:“我們在讨論一本仙修小說。”
後排乘客不依不饒:“那你們說什麽他會法術,會飛,我看你們就是發臆症。”
最終,以後排乘客換到頭等艙結束這場小插曲。
下飛機後轉大巴,紀春朝告訴趙元鹿,外婆的老家在嶺西的一處小山村,村子裏年輕人大多出門務工,老人兒童留守。
村子名為帽子村,因村子最高山形似一頂帽子而得名,也稱長壽村,村子平均壽命八十五歲,最長者活到一百二十歲。
大巴到鎮上繼續轉小巴,小巴行駛在蜿蜒的山路,車窗外,兩旁的山像是巨大的山神俯視人間,紀春朝打了個寒戰:“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山很奇怪?”
“會嗎?你說的帽子山,是遠處的那座?這邊還有一個像鞋子的。”
“對,像鞋子的是鞋子村,兩山中間的山坳叫‘不落仙’。”
“這名字倒有意思。”
看着山倒是不遠,實際車在山路繞一個半小時才到村口。
村口擺着神臺,隔幾步擺一臺,紀春朝看過去,被臺上的供品吓到差點絆倒,供奉臺上擺着的不同于常規拜神的三牲、水果,而是人頭,人手,人腿!
趙元鹿從背後扶住他:“是面食捏的。”
自村口往外婆家,幾乎每家門口都擺有神臺,只見神臺,不見人,一直往前走,離村口不遠處,一棟房子門前趴着一只黑色的土狼狗,聽見腳步聲耳朵動了動,繼續趴。
紀春朝放慢腳步:“這裏的狗見到陌生人居然不叫的。”
趙元鹿則是看向狗身後的房子,房子沒有窗戶沒有門,四四方方,嚴格來說,是門窗被封,原本應該是門和窗的地方封起磚頭,十分詭異。
紀春朝從背包翻出半包火腿腸和一個三明治,剝開包裝放在黑狗面前:“應該是餓了吧,你看它肚子,癟下去了。”
黑狗擡頭,沒有吃食物,繼續趴回去。
紀春朝不敢靠太近,拉着趙元鹿繼續往前走。
先到三外婆家,紀春朝告訴趙元鹿,三外婆今年七十九歲,比外婆小一歲。
三外婆的孫子警惕地将門打開一條縫:“你們找誰?”
三外婆的孫子看上去十六、七歲,自上而下打量着兩人。
紀春朝自報家門,說明來意,男孩扭頭朝門內喊:“奶奶,大奶奶的外孫來了。”
大門打開,頭發灰白,走路帶風的老太太一把扯過紀春朝:“這娃,長這麽大了,你媽打過電話,有誠已經收拾好一間房了,先在家裏吃飯,吃過飯讓有誠帶你們去。”
紀春朝先将送給老太太的禮物遞給她,一陣寒暄後,紀春朝介紹趙元鹿:“三婆,這是我朋友,跟着我過來幫忙的。”
三婆擡起眼皮,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清澈眼珠端量着趙元鹿:“朋友啊,朋友是客人,你倆一起,跟有誠去拜蛇大仙,拜完回來吃飯。”
紀春朝有話想問,被趙元鹿擡手按住肩,趙元鹿對三婆道謝:“多謝三婆,我們現在去。”
有誠嘀咕:“有什麽好拜的,一天拜三次,沒鬼都給你拜來鬼了……”
話沒嘀咕完,三婆的掃把落在有誠屁股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大仙別見怪。”
有誠捂着屁股在前面帶路:“我們家的神臺在前面路口,跟我走吧,拜蛇仙的時候不能說話,要虔誠。”
到路口,正值飯點,陸陸續續有村民過來跪拜,整個村子安靜到詭異。
有誠跪下,磕頭,回頭見紀春朝和趙元鹿沒跪,眼神示意他們下跪磕頭,紀春朝看向趙元鹿,趙元鹿站得筆直:“除我師傅父母,我不跪任何,更何況,這等妖邪不配。”
旁邊村民投過兇狠目光,紀春朝忙解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剛從國外回來,我會好好勸他。”
村民瞪着趙元鹿,惡狠狠留下一句:“蛇仙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有誠見村民走遠,起身對着趙元鹿豎大拇指:“你厲害,你還是頭一個敢這麽說話的人,诶,你叫什麽?”
紀春朝:“哦,他叫趙元鹿,有誠,這是什麽情況?”
兩人自是沒拜,有誠拉着他們繞走路:“走後山,後山人少,我再告訴你們。”
一到後山,趙元鹿皺眉:“好重的腥味。”
帽子村的房子多背靠後山,面朝前面大路,供奉臺擺在屋前,後山比前面更安靜,後山看過去,中間是深深的山坳,對面是另一個村,趙元鹿指着對面:“對面是你說的鞋子村吧。”
有誠看過去:“對,就是鞋子村,對面村跟我們不一樣,他們不供奉蛇仙,他們拜黃大仙,據說蛇怕黃大仙。”
再往前走,幾位老人對着一處水潭磕頭,三人站在山坡,紀春朝也聞到腥味:“怎麽這麽重的腥味,那水潭裏養的是魚嗎?”
有誠催促:“快走快走,別看。”
一直到家側面,有誠才說:“那潭裏有蛇,蛇成精,不是,是快成人了,被村裏的牛踩死了,怪事從此開始……”
“怎麽不走前面?”
三婆突然出現,吓得有誠渾身一顫,紀春朝也吓得不輕,禮貌回她:“三婆,是我想看看村裏的景色,讓小誠帶我走後面。”
有誠拍着胸口:“奶奶,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三婆的目光像透明粘液,紀春朝總感覺不太舒服,好在三婆沒有追問:“飯涼了,進屋吃飯吧。”
紀春朝看向趙元鹿,趙元鹿趁祖孫二人轉身之際,輕輕刮蹭紀春朝耳朵,無聲安撫。
有誠盛飯出來,“奶奶,飯裏是不是有蟲,這黑黑的是什麽?”
“不可能,那米象我挑的幹幹淨淨,沒有一只逃過我的眼睛,這是芝麻。”
紀春朝看向碗裏,米飯上确實有一粒小小的芝麻。
吃飯時三婆問起紀春朝外婆現狀:“當初叫她不要出國,她偏要走,現在身體怎麽樣?”
紀春朝:“婆高血壓需要長期服用藥物。”
“眼睛還好?”
“看得不是很清楚,老花。”
三婆“哼”一聲:“離開村子哪有不老花的。”
飯後,有誠帶着紀春朝和趙元鹿去外婆的老房子,路上,紀春朝問起先前被三婆打斷的話:“小誠,你還沒說完呢,蛇成精是怎麽回事?”
有誠左右看看,确定路上沒人,招呼他倆靠近,壓低聲音:“三個月前吧,村裏有個傻子去山坳放牛,山坳的草比人都高,一般人不敢下去,傻子其實也不算太傻,他讓牛下去吃草,他在岸邊睡覺,睡到一半聽到牛的叫聲,下去一看,你們猜看到了什麽?”
“這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
有誠:“蛇,一條大蟒蛇在生小蛇,傻子連牛都不敢牽,連滾帶爬地跑回村喊人,一邊跑一邊喊,蛇成精了,蛇成精了。”
紀春朝不解:“蛇生小蛇不是很正常嗎?”
“蛇是怎麽生小蛇的?是不是生蛋,蛋再孵小蛇?”有誠問。
“對啊,小學生物就學過。”
“可那蛇,是跟人一樣生的,村裏老人去看,小蛇被牛踩死了,好幾條,村裏人趕過去時,那大蛇還在生最後一條,我偷偷聽老人們說,跟人類生小孩一模一樣。”
紀春朝後背一陣發涼,“別說這麽玄乎,蛇也有胎生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