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夢魇
第35章 夢魇
狐貍站起身,纖細的腿,凹凸有致的身體,長長的頭發,屬于女性的身體是那樣的完美。
一只長劍抵在她喉間,道士扔過來外袍,厲喝:“妖孽!”
狐貍穿上衣服,說:“我沒有害過人,從來沒有。”
紀春朝聽入迷,“後來呢,烏老板,你快說呀。”
烏栀沉溺在回憶中,笑笑:“後來啊,後來那臭道士放我走了,一再告誡,若我敢傷人,他一定殺了我。”
“再後來,我踏遍萬水千山尋找他的蹤跡,無論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他,直到有一條,那天,大雪,我在山中遇到一打柴的老翁,老翁餓暈在路邊,大雪天,路邊連棵能吃的草都沒有,沒辦法,我只好去抓兔子,我在給兔子剝皮時,他出現了,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小男孩和一個老道士。”
“老道士命他殺了我,說妖就是妖,殘忍嗜血是妖的天性,那個小男孩跪下替我求情,求着老道士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我解釋了,可老道士不信,說留着我遲早是個禍害,後來啊,年輕臭道士偷偷把我放了,那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江月閑,那個小男孩正是趙元鹿。”
“小男孩是你未救過的落水小孩,對嗎?”
“對,”趙元鹿說,“我被烏栀所救,又被月閑師叔帶回神隐山,掌門柳不破收我為徒,自從,我留在山上修道。”
烏栀嘆息一聲:“總之,就是個妖喜歡道士的故事,只可惜,臭道士短命。”
紀春朝似乎不是很理解:“不是應該害怕道士嗎?你怎麽會喜歡上道士。”
“見色起意,他長的太合我心意,我一見他就忘記我是狐貍,曾一度放棄修行,只想做人。”
淩晨三點,雞啼。
烏栀揉了揉手腕:“故事太長,有空再講給你聽,現在,開工。”
趙元鹿也站起身,擡手,畫符,設下結界:“春朝,不管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不要出這道門,在這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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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春朝着急,又不敢貿然離開所處範圍,這個時候不給他們添麻煩就算幫忙了。
趙元鹿劃破手指,烏栀扔過來桌布:“接!”
桌布淩空,趙元鹿以血畫貔貅,點睛後,貔貅嘶吼一聲,渾身金光飛上天,趙元鹿沒停下,淩空畫五雷符,同時念五雷咒,霎時,天空電閃雷鳴,貔貅繞空騰飛,很快,西南角一道黑影閃過,貔貅躍下空,一爪按住黑影。
此時,雷止,天光。
白展以縛靈繩将黑影困住,黃嘯天打開所有門窗,陽光從天井照進來,那團黑影被扔在天井正中,長長的黑發幾乎将它整個包裹,看不清臉,甚至看不清什麽物體,發出難聽的嘶嘶聲。
烏栀嫌吵,抄起掃把對着黑影嘴巴就是一掃把:“再吵舌頭割掉。”
終于安靜。
紀春朝拿來衣叉挑開黑影長發,黑影猛地往紀春朝方向擡頭,露出一張恐怖的臉,眼小如綠豆,鼻看不見,一張大嘴占整張臉的四分之三,張口獠牙盡現,紀春朝吓得往後彈,趙元鹿對準黑影就是一腳:“還敢吓唬人。”
烏栀眯着眼看:“這是個什麽醜東西?”
黑影聽到“醜”字劇烈掙紮。
烏栀繞着它打轉:“我在人間一千多年,魑魅魍魉哪樣沒見過,頭一次見醜成這樣的,老趙,這是個什麽?”
“魇,只在晚上行動,寅時後能力削弱。”
紀春朝:“所以你選在雞啼後出手,那它怎麽處理?”
魇突然大笑,笑聲帶着極強的穿透力,紀春朝只覺腦袋像是被電鑽鑽進去攪動,痛得他抱頭打滾,腦子一陣一陣放電,趙元鹿一掌劈斷魇脊梁,魇抖成一團。
烏栀揉着肩:“直接弄死得了,我得回去補覺了。”
趙元鹿:“不對,以他的妖力成不了這麽大的局,先別殺,問清楚。”
魇擡頭,頭發瞬間變白,嘴變正常:“你不讓我死,我偏要死,哈哈哈哈,趙元鹿,你害怕嗎?午夜夢回的時候,你那個被你害死的愛人,可有向你訴冤?若不是你,他怎麽會死,你害死了你最愛的人,哈哈哈哈,還有你,一只狐貍,妄想得到一個道士的心,那道士可有入你的夢?”
不等烏栀動手,魇擡手對着自己頭頂劈下,趙元鹿揮手,魇緩緩倒地。
紀春朝滿腹疑問:“他死了?我還有問題想問他,他是怎麽改這麽大的風水局的?”
趙元鹿:“沒死,他是魇,擅長編造夢境,想讓一個人主動對家裏風水做出改動,只需在夢中對目标人物反複暗示,譬如,正門擺魚缸,夢中暗示家中擺魚缸對家裏人健康有影響,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人在心理暗示下,會自動将不好的往風水上套,自然信夢中一切。”
“原來是這樣。”
白展嫌棄地拎起魇:“怎麽處理?”
還沒等趙元鹿發話,地面裂開一道縫,判官緩緩升起,一身白西裝,白禮帽,白手套:“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烏栀瞥他一眼:“裝的跟人似的,要去參加選秀啊,穿這麽誇張。”
判官也不惱,向趙元鹿拱手:“仙長,此物可否交由我處理,畢竟是地府跑出來作亂的,我理應負責。”
趙元鹿點頭以作回禮:“我早不是什麽仙長,擔當不起,至于這物,自它從地府逃出來,由‘惡’變化為魇那一刻起,便與地府再無幹系。”
“道長有所不知,地府系統初起,無數幽魂對不上號,閻王有令,先前逃脫的,全部捉回重新編號。”
白展冷嗤:“跟他廢什麽話,直接劈了。”
白展剛要動手,判官先他一步将魇收進陰律冊中。
烏栀見狀,出手指着判官:“好你個判官,你地府跑出來的鬼作惡的時候不見你出來,搶現成功勞的時候倒是跑的快。”
判官一臉你奈我何的表情:“烏老板,這麽說你随意插手人間的事,又該怎麽說?”
烏栀氣到叉腰:“你!我靠,非逼老娘動手是吧,你就仗着你有編制,沒了判官頭銜,我家随便一只小黃狗都能弄死你……”
黃嘯天配合地龇牙,對着判官:“對,咬死你!”
身後響起兩個小女孩的哭聲,衆人齊回頭,倆小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雙雙抱着娃娃縮在牆角,眼裏盡是驚恐。
紀春朝忙跑過去:“別怕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烏栀收手:“老娘今天不想打架。”
天已然大亮,太陽越升越高,趙元鹿擡頭向上,驀地轉身朝紀春朝方向飛撲過去:“不好,房梁要塌。”
他一手拉着紀春朝,另一只手撈起倆小姑娘往外沖,才沖到門口,房梁赫然往下砸,紀春朝大喊:“先救孩子!”
趙元鹿用力将孩子往門外抛,烏栀和白展一人接一個,然而,紀春朝還是跑晚了一步,橫梁直直往他身上砸,趙元鹿正欲撲上去,判官在他之前飛奔過來,将紀春朝推至門外。
判官被橫梁砸中,嘔出大口鮮血,紀春朝驚愕地忘記害怕,抓着趙元鹿的手:“他為什麽要救我?”
趙元鹿與白展等人合力推開橫梁拉出判官,向判官道謝:“多謝判官出手。”
紀春朝有些怕判官,小心地上前:“你還好嗎?謝謝你。”
判官擦淨嘴邊的血,白手套染紅,摘下手套扔一邊,笑道:“就當我感謝道長替地府捉夢魇,不必挂懷,告辭。”
主屋塌成廢墟,倆小姑娘被白展洗去記憶現已睡着,紀春朝從廢墟找出一家四口的合影,擦去灰塵,感嘆:“幾天前,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姐妹倆在家等着爸媽回家,現在,只剩這張照片了。”
遠處傳來消防車警報聲,趙元鹿拉起紀春朝:“走。”
回到家紀春朝才想起來問:“房梁塌下來的時候,你是不是想撲在我身上?”
“我總歸是死不了,你不一樣。”
“對了,為什麽不用靈力定住房梁?還有判官,他不是地府的官嗎?應該法術很厲害才對,為什麽要撲過來,我不是很懂。”
“那是橫梁,一棟房子最重要的一根梁,上梁前須選黃道吉日,以紅蠟燭,香、四方金、發財金,天公金,庫銀、發糕等作為供品上供,主家拜皇天,拜後土,梁兩邊各置一雙紅筷子,各嵌一枚銅錢,正中貼紅紙,懸紅布,以求鎮宅,驅邪,任何仙法妖法,在上供過的橫梁前無效,今日橫梁塌下,是橫梁最後一次為宅驅邪。”
“原是這樣,老祖宗果然講究,只是這些風俗,已逐漸被遺忘。”
倆小姑娘醒了,她們暫時沒地方去,只好帶回家,兩姐妹相依在一起,各種抱着木頭娃娃,不哭,也沒鬧,紀春朝不忍心,安撫道:“先在這裏住下,叔叔會照顧你們的。”
“叔叔,我們不怕的,我們會乖乖等爸爸媽媽來接我們。”
趙元鹿不會哄孩子:“他們不會來的,已聯系你們姑奶奶,過幾天她會來照顧你們。”
姐姐仰起小臉看向趙元鹿:“不會的,媽媽說她會來的。”
妹妹用力點頭:“媽媽才不會騙我們,媽媽剛才還在說要來接我們。”
紀春朝只當兩姐妹想爸媽,推了推趙元鹿:“先不要告訴她們,她們還小,接受不了,我去做飯,趙元鹿,你想吃什麽?”
“你照顧好自己,我得回玉璜中,有事喚我。”
“對哦,忘了你靈力透支,需要陽……氣嗎?”
趙元鹿已消失,紀春朝嘀咕:“嚴重透支啊,陽氣都不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