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殘魂
第8章 殘魂
驚吓過度,紀春朝胸口一陣悶,尾巴,她有尾巴!
女人以扇擋嘴,笑得咯咯咯,輕輕一點西裝冷臉男,“哎呀,別害怕,尾巴嘛,見多了就習慣了,你看,他也有哦。”
西裝冷臉男微微颔首,黑色西裝之下,“倏”地延伸出一條黑色蛇尾。
紀春朝兩眼一翻,心髒揪成一團,這下他是真的挺不住了,向後倒去。
意識模糊之際,他聽到趙元鹿的聲音:“是誰欺負他?”
再次睜眼,擡起眼皮第一個看到的是趙元鹿,他躺在趙元鹿懷裏,昏倒前的駭人一幕湧進腦海,吓得他抓起趙元鹿胳膊:“快走快走,這裏有妖,不知道是妖還是鬼,總之不是人,你快走,別讓他們抓了你。”
趙元鹿側過身,美女老板一臉友善,笑眯眯向他揮手:“嗨,小寶貝,你終于醒了!”
紀春朝身體一僵,本能地閉上眼睛,生怕又看到尾巴,趙元鹿揉着他頭頂:“不用怕,不會吓到你。”
睜眼,還好,是人頭人腳,沒有尾巴,目光越過美女老板,牆邊,西裝冷臉男和黃嘯天雙雙倒立,頭朝下對着他打招呼:“你好。”
“這是……什麽情況?”
趙元鹿說:“他們鍛煉身體……”
黃嘯天與趙元鹿同時開口:“我們在罰倒立。”
“為什麽罰你們啊?”紀春朝看向美女老板,“你們做錯什麽了?你們已經清除我的記憶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完懊惱,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美女老板眨着無辜的大眼睛,擠到紀春朝身邊,端給他一杯茶:“別看我啊,我可舍不得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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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春朝不敢喝她的茶:“謝謝老板,我不渴。”
“我叫烏栀,你可以叫我吱吱姐姐,如你所見,我呢,是一只狐貍,嗯,你剛說對了,狐妖,那邊的冰塊臉,他叫白展,蛇妖,我們家的小黃狗就不用介紹了吧。”
紀春朝忘記害怕,用力掐自己大腿,太過離奇,今夜的一切都像是游戲裏才會出現的設定,白色的狐貍叫烏栀,黑色的蛇叫白展,他們有尾巴,會走路,會說人話,還跟人類一樣需要喝茶,還有趙元鹿,他似乎跟這幾人有着深不可測的淵源。
烏栀向他伸手,被趙元鹿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烏栀撩了下頭發:“哎呀,別害怕,姐姐不吃小朋友,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不用怕你身邊的這家夥。”
紀春朝往趙元鹿身上靠了靠:“我其實更怕你們,但我還是想問,趙元鹿,你跟他們認識嗎?是你讓他們罰倒立的嗎?”
烏栀靠在桌邊:“他沒跟你說過他的身份?我說道長,到底是誰欺負小孩兒?”
“道長?”紀春朝扭頭看着趙元鹿:“你不是千年孤魂野鬼嗎?”
“對啊,他确實有個一兩千歲,如果他還活着的話。”烏栀說。
紀春朝盯着趙元鹿:“道長?你以前是道士?”
趙元鹿點頭:“嗯,現在也是。”
“那你騙我,你是道長,你怎麽可能怕光,怕蟲子,怕冷,你逗弄我!”
“我不曾騙你,我靈力不夠,也就是你們說的能量,我的靈力能維持在你面前的時間有限,耗盡需要回到玉璜修補靈力。”
烏栀一臉認真:“這是真的,道長魂魄受損,如今只是一縷殘魂,是我說錯話,他倒也沒欺負你,只是沒跟你講清楚,他的軀體不知道掉落在何處,如今只靠一縷殘魂勉強現身。”
紀春朝還是看着趙元鹿:“我要聽你說,是我撿到的你,還是你挑的我,你來這裏,是有什麽目的?”
“我非人非鬼,非仙非神,春朝,我不曾欺騙你,只是不知該如何向你坦白,你撿的我,我來這裏,只為尋人,我得以存活,全靠依賴你渡的幾口陽氣,你不想要我了麽?若是我惹你煩了,那我今後便不再出現。”這點倒是真的,一定要定義,半人半仙最适合,但他并不想承認他半仙的身份。
紀春朝心一軟,連連否認:“不是,沒有,我沒有不要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們什麽關系,我沒有不讓你出現。”
一旁黃嘯天目瞪口呆:“道長這是要走還是不走的意思?”
白展一臉冷漠:“是欲拒還迎。”
“那就是要走的意思?他好不容易來這裏,走了多可惜。”
白展:“推薦你幾部電視劇,你多看看就懂了。”
“你上次推薦的《武林外傳》我還沒看完。”
“那你閉嘴吧,別問了。”
趙元鹿拉起紀春朝的手:“我與烏栀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舊識,那時我只是個小道士。”
烏栀接過話頭:“我來說吧,慢悠悠的,聽着着急,他還是個黃口小毛孩,我是剛化形的小狐妖,他的師門要殺我,當然,我沒死,一直活到現在,活到我已經不記得我多少歲了,死不了,也不想成仙;白展是老趙救過的一條小蛇,當然,他現在也有一千多歲了,小黃狗是我養的,我們的關系就這樣,認識一千多年,用你們人類的話說,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一千多歲,沒有懷疑過你們嗎?”
烏栀臉上染上一抹哀傷:“我們每到一處,最多只會待十年,這些年,我們頻繁換地方,有時需要易容,剛熟悉一個地方,就要搬去另一個地方,不能吓到人類。”
紀春朝心底的害怕一絲絲淡去:“你們不傷害人類,那你們是好妖,你們一直做像今天這樣的……工作嗎?”
“當然不是,那我們豈不是要餓死街頭,我這裏房租可貴了,來來來,給你介紹下,我們七殺館,生肖運程,財富運勢,取名,看風水,驅邪鎮宅批算八字,樣樣精通,運氣好一單吃一年。”
紀春朝張着嘴,好半晌:“厲害。”
“像今天這種情況畢竟少見,不過費用早收了,不用擔心白幹,清除他們的記憶是為了他們好。”
“何暢,是不是真的沒了?再活過來的會是何順嗎?我看到何暢灰飛煙滅了。”
“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實的,眼睛有時候會騙人。”烏栀說。
“難道何暢沒死?你不是說今晚一定要留下一個靈魂嗎?那留的是誰的?”
烏栀搖晃手指:“不可以問這麽多哦,天機不可洩露。”
趙元鹿拍紀春朝肩:“一切皆有定數,有時強行改變,只會讓更多無辜的人受牽連。”
紀春朝心裏堵:“就不能兩全嗎?”
“有些事,無法改變。”
紀春朝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對了,你也找到你朋友了,你不用再待在我身邊了,那個,我的意思是,我學業繁忙,要寫論文,要學習,可能沒時間陪你,烏老板這裏就很好。”
趙元鹿一臉委屈:“你還是不想要我,我不能跟你分開,離開你我會灰飛煙滅。”
白展剛要開口,烏栀朝他嘴裏扔了一塊面包,紀春朝求助地看向烏栀:“烏老板,你這麽厲害,你一定能幫趙元鹿對吧?”
烏栀搖着扇子:“這個我還真幫不了,我是妖,不是神仙,再說了,就算是神仙也有很多無法改變的事,譬如你撿了老趙,打亂了他的氣運,令他錯失找回身體的良機,你要真為他好,就幫他一起找回他的身體,那時他就能離開你了。”
紀春朝半信半疑,升起一絲愧疚:“不是只要陽氣就行了嗎?你們這裏這麽多人,誰給他陽氣都可以啊。”
一旁趙元鹿放下茶盞:“好,那我離開便是。”
趙元鹿回到玉璜內,任憑紀春朝呼喊不為所動。
烏栀笑的開心:“老趙啊老趙,你也有今天,哎,小朋友,你是真傷他的心了,一開始你給了他陽氣,相當于你們簽訂契約,他只認你,只有你的陽氣能救他,再者說,陽氣這種能随便給嗎?你們人類真是越來越開放了,啧啧。”
“陽氣不就跟做人工呼吸一樣,沒什麽不能給的。”
烏栀憋着笑,兩指并攏遞給他一張名片:“有事可聯系,拜拜,我要去找樂子了,歲月漫長,還好人間不缺樂子。”
黃嘯天倒立着,喊:“老大,我們能站起來了嗎?我有點缺氧。”
“随便啦,別耽誤我找樂子。”
白展翻了個跟頭站起來,冷冷道:“看男人就看男人,什麽找樂子。”
黃嘯天一屁股坐地上:“文明點,不是看男人,是聽相聲,我也要去找樂子了。”
“你看吃播,她看男人,我沒事幹。”
“我那是追精神糧食,你有事幹,你送紀先生回家。”
紀春朝嘴角直抽抽,這群人,不這群妖,挺特別。
白展送紀春朝回家,離開時天已然大亮,再回頭,七殺館矗在一衆商鋪中,跟整條街融為一體,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玄妙。
回去補了個覺,下午收到通知趕去馬家村,一路上摸着玉璜,對着他又是哄又是道歉,玉裏的趙元鹿依舊沉靜,紀春朝對着玉親了一口:“那我忙了,你氣消了記得出來。”
耳朵傳來輕微觸感,趙元鹿出現,叫他:“老公。”
“你不生氣了?”
“我陽氣不足,借點陽氣。”
紀春朝主動湊上去:“借借借,下次別再生氣了,魂生氣應該也容易老吧。”
趙元鹿吻着他,纏綿委婉,紀春朝則是在想:得趕緊替他找到身體把他送走。
周一,紀春朝在食堂碰到林鴻,林鴻跟柯堯有說有笑的共進午餐,紀春朝打了聲招呼:“林學長,柯學先,早啊。”
“春朝,你嘴怎麽了?是不是上火?”
紀春朝心虛地捂嘴唇:“被蜜蜂蟄了,不礙事,對了,柯學長,你最近有見到何暢嗎?”
“有啊,昨天還見了他。”柯堯搖頭,“他那脾氣,昨天看我跟林鴻一起逛小超市,半路堵着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正說着,何暢端着托盤一屁股坐過來,托盤裏的湯濺到桌上幾人身上,何暢一臉怒容:“說我壞話?我都聽到了,我怎麽做你都不滿意,我消失你就開心了?”
紀春朝心下惋惜,看來留下的是何順,眼前的是帶着何順靈魂的何暢,那個溫柔的,替母親擋刀的何暢還是離開了。
柯堯給他夾了塊醋溜豬肝,安撫:“沒有說你壞話,只是想跟你說人還是平和一點好,你做的很好,只需要稍稍收斂一點。”
林鴻将自己的那份爆炒豬大腸推到何暢面前:“何暢同學,這份請你吃,你柯堯哥很疼你,別跟他置氣了。”
何暢揚起下巴,一臉傲嬌:“這還差不多。”
餐後,林鴻先離開,柯堯也有事先走了,紀春朝去小賣部買瓶水,繞着樹林往教室走,一棵樹後傳來聲響,紀春朝扭頭,看到彎腰扣着喉嚨的何暢,何暢用力扣着嗓子,吐的一塌糊塗。
他不瘦,并不需要催吐減肥啊。
何暢沒發現他,吐完漱口後離開。
紀春朝對玉璜吹氣,趙元鹿現身,紀春朝看了眼太陽,自然的勾着趙元鹿脖子對着他嘴吹了口氣,“我總覺得何暢怪怪的,雖然也是嚣張跋扈,但我總感覺他哪裏不對勁。”
趙元鹿半靠在他身上:“不用傷懷,一切皆有命數,你只能接受。”
“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趙元鹿渾身脫力:“正午太陽過盛……”
紀春朝猛地吻住他,不住的對他吹氣,直到他看到趙元鹿嘴角的笑意:“你故意的?”
“嗯,我只是想跟你親近。”
紀春朝用力擦嘴:“你生前一定是個狡猾的道士,對了,你既然不是鬼,那你還能投胎嗎?”
“不能,找不到我的軀體,我随時可能消散在這人世間。”
“那你真的會死嗎?”
趙元鹿一臉溫柔:“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既如此,那我便晚些再死。”
紀春朝收起剛剛的難過,半晌,憋出一句:“戀愛腦,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