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哎哎哎, 你再往上托點!”
“你抓穩了沒?”
“抓穩了!我先上去, 再拉你!”
兩個十二三歲的姑娘笨拙地翻着牆。蹲在牆頭的個子嬌小些, 頭頂紮着兩個髻, 髻上打着結的繡帶已經有些松了, 額前垂着的劉海也微微被汗濕,一瞧就是個古靈精怪的。
而牆下正在被拉的那個高挑些, 編着麻花辮, 看着也是個冰雪聰明的。
“哎喲——”
兩人手拉着手從牆頭栽下來, 一個疊着一個躺在了地上。
“快起來!你壓着我了!”
雙髻拍了拍身上的麻花辮, 痛苦地往後仰了仰頭, 卻是一眼瞧見了張冷厲陰森的臉,驚得張了張嘴,“啊……”
還沒完整說出一句話, 她整個人便被拎了起來。
陸珏面無表情将兩個小姑娘丢在了賀缈面前。
“嗷!”兩人腦袋撞在一起, 皺着臉哀嚎了一聲。
“誰啊?!”
雙髻憤怒地捂着頭,擡臉叫了起來。
賀缈坐在窗邊,居高臨下冷冷地看她。
因帶着面紗, 兩個小姑娘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一瞧她的氣勢,再加上翻牆逃學又有些心虛,聲音迅速低了下去, “你,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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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學堂還沒放學吧,”賀缈屈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陰恻恻地開口,“你們逃學?”
在謝逐眼裏,這仿佛就是一個小魔頭板着臉教訓另外兩個年紀更小的鬼靈精。
他不動聲色地牽了牽嘴角,端着茶低頭抿了一口。
“關你,關你什麽事……啊!”
雙髻底氣不足地嘟囔了一聲,話音剛落,腦袋上就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
“好好說話。”護主的陸指揮使沉沉地斥了一聲。
雙髻聲音顫了顫,“你,你們不會是綁匪吧!”
“傻,綁匪還管你逃學?”麻花辮看起來比雙髻要冷靜一點,看向賀缈小聲問,“你是新來的夫子嗎?”
賀缈板着臉沉默。
麻花辮聲音又低了些,“你不會是新來的……掌教吧?”
掌教便是學堂的總教習。
謝逐慢條斯理地合上茶蓋。
想來這兩個丫頭怎麽也不會想到,她們身後站着的,是冷酷無情精通诏獄百種刑法的錦衣衛指揮使。将她們當場抓包的,既不是夫子,也不是掌教,而是……當今皇上。
這大概是史上最可怕的逃學了。
被懷疑是學堂掌教,賀缈既沒有承認卻也不否認,轉而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麽?”
“我,我叫二丫!”
雙髻扯了扯麻花辮,朝她眨了眨眼,麻花辮也反應過來,“我叫翠花。”
……什麽鬼名字。瞎編也不編個像樣點的,鬼心思都寫在臉上。
慧眼如炬的陸指揮使看不下去了,眉頭一皺,剛要上前,卻見賀缈朝他擺手,這才退了回去。
“為什麽逃學?”
賀缈又敲了敲桌,沉聲問。
坐在地上的兩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眼瞅着瞎話張口就要來,謝逐冷不丁清了清嗓,啓唇道,“想好了再說,說謊話的代價更大。”
兩個小姑娘這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謝逐,也堪堪看清他溫潤俊朗的容貌,再加上他此刻靜靜看過來,眉目沉靜嘴角含笑,竟宛如超脫世俗的仙人一般……
兩人都不由有些傻眼,半晌回過神,也不知是被美色迷惑還是懵了,竟變得老實起來。
“我,我們要去雀樓雅集。”
雅集?
賀缈愣了愣,雅集大多是文人雅士高談闊論、議論詩文的集會,她們這樣小的年紀,怎麽可能是逃學去參加雅集?可這二人神态又不似在說假話……想必這雀樓雅集一定不是什麽正經雅集。
“你們如此小的年紀,就能參加雅集了?”
謝逐故作詫異地半挑了眉,“那麽,你們的詩文定十分了得。”
小姑娘大抵已經有些暈乎乎了,開始不打自招,“不是的,雀樓雅集讨論的并非詩文,而是……戲文話本。”
“是嘛?!”
賀缈登時兩眼放光,噌地站起身。
陸珏輕咳了一聲。謝逐抿了抿唇,壓下嘴角不自覺擴大的弧度。
賀缈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裝作沒事人似的坐了回去,“如今,竟還有這種戲文話本的雅集?我怎麽不知道?”
梳着雙髻的“二丫”咧着嘴笑,“掌教有所不知,因為讨論的戲文話本特殊,所以雀樓每次雅集都比較私密,可不是人人都曉得的。”
特殊……私密……
賀缈腦子裏登時掠過一些不太健康的想法,嘴角抽了抽,“你們看的,不會是什麽□□吧?”
□□二字把兩小姑娘吓了一跳,忙不疊擺手,“不是不是!就是一些……”
說着她們還有些難以啓齒,“傳奇文學。”
見她們支支吾吾,賀缈更懷疑了,“我不信!那雀樓雅集在哪兒?你們立刻帶我去!”
= = =
——鸾臺秘史。
當在雅集現場親眼瞧見橫幅上的四個大字時,賀缈兩眼一黑,覺得自己仿佛在被公開處刑。
“哦,原來是這個。”
賀缈毫無靈魂地敷衍了一句,“沒什麽好看的了,走了走了。”
被逼迫着領路的兩個小姑娘也震驚了,“掌教您也看過《鸾臺秘史》嗎?!”
賀缈矢口否認,“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看這種……不正經的書!”
說完便遭到了好幾個路人的白眼。
謝逐無聲地笑了笑。
賀缈臉上有些挂不住,正拂袖要走,卻被謝逐隔着衣袖捉住了手,“既來了,何不看看再走?”
“我……”
“你雖沒看過,但我卻讀過。”
謝逐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就當陪我進去看看?”
賀缈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只能硬着頭皮被謝逐拉着往裏走。
牢記使命的陸指揮使立刻發現了謝逐的逾矩舉動,可手邊還拎着兩個小姑娘,一時他竟騰不出手去管謝逐的爪子。
雅集現場聚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些年紀輕輕的女子,也不乏像二丫這般大的小姑娘。只是卻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壁壘分明地圍聚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麽。
饒是賀缈這種沉迷話本的人,都有些看不懂這雅集的操作了。她随意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拿起手邊的兩個人偶瞧了瞧。這人偶她在書攤上見過,是仿照書裏她與褚廷之的造型做的。
不過,擺在這裏是做什麽?
謝逐從她手中接過人偶,也仔細打量了一番。
賀缈轉頭朝旁邊的兩個小姑娘看。
“這是在做什麽?”
翠花小聲解釋,“掌教,書裏圍繞女帝有好幾條線,有和周青岸的,有和裴喻的……看書的時候大家都有喜好偏向,更喜歡哪條線便是哪個主角的擁衆,總覺得自己支持的那個才是女帝真愛。所以雖然都是書迷,但平常也會有矛盾。”
二丫贊同地點頭,“為了和平為了和諧,雅集現場只能劃分區域,防止大家聊着聊着就打起來。”
這麽玩意???
賀缈嘴角微微抽搐。
“所以這一塊,都是支持褚廷之的擁衆?”
謝逐看了眼四周稀稀拉拉的空座椅。
“褚廷之的擁衆一直不多,因為書裏書外和女帝的互動屈指可數!不像我們周青岸周大人!”
翠花頗有些自得,不知何時手裏已經出現了一張周青岸的畫像,“我們周大人從鸾臺秘史第一部 起,就是擁衆最多的!”
“如今,已經不是咯。”
二丫不陰不陽地挑了挑眉。
翠花翻了個并不漂亮的白眼,指責二丫,“……倒戈的牆頭草。”
賀缈歪了歪頭,看向樓內座無虛席最嘈雜的那一塊地,忍不住問,“那是誰的地盤?”
二丫不知從哪裏也掏出一張畫像,臉上的驕傲自豪比翠花還誇張,“當然是首輔大人!首輔大人才是現在擁衆最多的主角!一出場就把周大人比下去了!”
“……”
賀缈捂臉。
謝逐唇邊的笑意漸濃,竟還微微俯身仔細打量着小姑娘手裏的畫像,“這是謝首輔?”
二丫拼命點頭,眼裏綻出璨然的光,“是啊是啊,是不是風儀秀整、端嚴若神,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曉之花,雖怒……”
“咳。”
謝逐直起身,自己也有些聽不下去了。
站在後頭十分不滿的陸指揮使冷笑,“說得你好像見過似的。”
二丫雖懼怕陸珏,但在首輔大人的事上絕不讓步,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了書,梗着脖子叫嚣,“書裏說了,首輔大人’美儀貌,善容止,俯仰進退,鹹有風則’,’風流之盛,獨絕當時’!”
“你以為,寫這破書的人見過謝逐?”
“……”
陸指揮使毫不留情地又踩了一腳小姑娘的少女心。
翠花在一旁晃着腦袋補刀,“就是,說不定首輔大人其實長得獐頭鼠目,面容可憎……”
“你在說什麽?!!”
還沒等二丫跳腳,倒是另外一個女子憤怒地沖了過來,“你竟敢在這诋毀首輔大人的容貌?!你……”
瞧見翠花手裏的周青岸畫像,她登時瞪圓了眼,“我當是誰,原來又是周青岸的人。怎麽,還沒認清你們家主子已經失了聖寵是明日黃花的現實嗎?又在這飛短流長造謠我們首輔大人?”
“你!”翠花氣得頭頂冒煙,“你才是明日黃花!”
“我說錯了嗎?你家主子在鸾臺待了這麽久,才得了個尚書。首輔大人來盛京才短短幾個月,誰更受寵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吧?”女子刻薄地諷刺,“乳臭未幹的毛丫頭就別來雀樓丢人現眼了,你丢的可不止是你自己一個人的臉,還有周尚書的臉呢!”
不遠處就是周青岸的地盤。
聽見這些話,圍聚在那裏的姑娘們也不樂意了,齊刷刷擁了過來。
賀缈吓得趕緊站起身,謝逐不動神色地側了側身,護着她退到一旁。忠心護主的陸指揮使晚了一步,只好把兩個小姑娘拎到了旁邊,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難道你就不丢首輔大人的臉嗎?在這裏不分場合地大放厥詞。”
“這雀樓雅集一月只一次,都已經圈了地,各做各的詩,各聊各的主,竟然還能有人出來敗興!”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先挑起事端的明明是你們,誰讓你們造首輔大人的謠。”
謝逐的擁衆也氣勢洶洶地逼了過來。
“是我麽先挑起來的嗎?這幾個月你們明裏暗裏也沒少說周大人壞話吧?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話,原原本本送還給你們!”
“周青岸性子古怪,本就許多人不喜,怎麽一聽到風言風語就說是我們說的?”
“喂!這塊地姓褚,褚廷之的褚。你們兩家吵架能不能去自己地盤吵?欺負我們人少砸場子嗎?”
- -
從雀樓一觸即發的大戰中“逃生”後,賀缈整個人神思都恍惚了。
“你們來雀樓,就是為了……聚衆鬥毆?”
她看向身邊坐着的兩個小姑娘,滿臉都寫着懷疑人生。
不讀書不上進也就算了,竟然還為了幾個男人差點打起來。鳳閣鸾臺還沒正式開戰,她們小小年紀竟已搞起了“謝周”的黨派之争。大顏朝的女子,如今都這麽會玩了?
二丫和翠花的情緒很顯然還沒從方才“謝周兩黨”的戰争裏緩回來,兩人背對着背,誰也不理誰。
“才不是!是她先挑起來的。”
二丫沒好氣地往身後一指。
翠花也生悶氣,“我就是随口開個玩笑,誰知道你們像瘋狗一樣咬上來……”
“說誰是瘋狗呢!”
“都別吵了。”
聽着馬車內又要吵起來,已經煩躁得不行的陸指揮使在外駕着馬,冷冷地呵斥了一聲,“謝逐也好,周青岸也好,和你們有關系嗎?要你們操什麽閑心?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風氣。”
二丫:“古有張忌焚詩飲灰,只為有和杜複一樣的肝腸。”
翠花:“還有葛慶好易詞,全身上下刻了三十來首白易的詞。”
二丫:“司馬卿尊崇名相藺項如,因此更名項如。”
翠花:“鄭谯曾言,甘為青藤門下走狗。”
“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二丫和翠花瞬間統一戰線。
“…………”
這都是哪裏來的奇葩典故???
武舉出身可文才也不差的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陸珏陸大人,被兩個小姑娘怼的啞口無言。
賀缈下意識上挑了唇角,眼神地同謝逐往來了一遭,還是強行板回了冷臉,傾身過去,給了一人一個爆栗,“不好好上學成天讀些亂七八糟的書!還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們把學堂當成什麽地方了?”
謝逐插了句話,“既然是榜樣,你們可曾學到半點榜樣的好?”
“當然啦,我們将來是要考女科做女官的!”
二丫拍了拍胸口。
“沒想到你們還有報國之志。”
謝逐笑了起來。
翠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是。我們想着,要是去考女科做上女官,就能在盛京見着周大人和首輔了。”
賀缈:“……”
二丫不怕死地補充說明,“而且我們打賭了,一定要親眼證實女帝到底更喜歡哪個!”
賀缈:“…………”
她面前是大顏未來的花朵,不能摧殘。
大顏未來的花朵考功名竟然是為了……
大顏沒有希望了。
大顏要亡了。
馬車從雀樓回到了學堂門口,陸珏扯了扯缰繩停下馬,掀開車簾叫兩個小姑娘下車。
誰料兩人竟還賴在車裏聊得熱火朝天,不肯下來。
“掌教,你是不是從盛京來的啊?”
“你見過首輔和周大人嗎?”
“他們到底哪個更讨女帝歡心啊?”
“要是讓你選,你選哪個?”
賀缈終于見識到了小姑娘的聒噪,一個腦袋兩個大,耳邊嗡嗡的。
聽到最後一句,才随口回答道,“小女孩才做選擇,我當然是全都要。”
“……”
“……”
陸珏擡手将三觀崩塌的兩個小姑娘拎下了車。
賀缈耳邊終于清靜,往車壁上一靠,長舒了口氣。一轉眼卻見謝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全都要?”
“……不是那個意思。”
“陛下還真是貪心。”
“都說了不是那個意思!”
- -
陸指揮使奉女帝之命把兩個逃學的小姑娘從後院翻牆回了學堂。賀缈答應了饒她們一次,若下次再犯,就将她們領到夫子跟前去。
學堂看管不嚴,壓根就沒發現有女弟子翻牆從後門出去,仍是一派安寧,後院還能聽見朗朗書聲。
陸珏松開她們的後衣領,冷嗤了一聲,“走吧。”
兩人哦了一聲,貓着腰正要離開,卻又被陸珏叫住,“等等。”
二丫一驚,顫顫巍巍地回頭,“怎麽了?”
陸指揮使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別開眼,“我問你,朝中那些文臣都有擁衆,武将可有?”
“武将?”二丫愣了愣。
“譬如,錦衣衛指揮使。”
陸珏面不改色,“聽說錦衣衛指揮使陸珏也生得容儀偉麗,又文武雙全,書裏……”
二丫有些懵,“書裏有這號人嗎?”
“……”
陸珏危險地眯眼。
“書裏沒有,但宮裏有啊。”
所幸還剩個有見識的,翠花拍了二丫一掌,“不過誰敢寫錦衣衛啊,錦衣衛冷血無情性情暴戾,今天寫了明天他就潛進家裏要你命怎麽辦?”
冷血無情、性情暴戾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珏:“……”
錦衣衛揍孩子犯法嗎?
- -
賀缈本以為自己從雀樓繞了一圈回來,方以唯和寧翊必定已經完成任務等在門口了。
卻不料她在馬車內候了快一炷香,還是看不見人從裏面出來。
“不過就是個進去報個名罷了,”賀缈在車裏等得有些急了,從陸珏手中奪過折扇,自己扇了扇,“這兩人的辦事效率太低,比你差多了。”
陸珏受寵若驚。
這還是女帝第一次當面誇獎他,他面上不顯,卻下意識朝謝逐那裏斜了一眼。
遲遲沒有聽見謝逐出聲,賀缈也轉頭看了過去,卻見他手裏正執着一冊話本,唇角牽着抹笑,帶了些淡淡地興味。
“你在看什麽?”
賀缈上眼皮不安地跳了跳,警惕地問。
謝逐勾唇擡眼,将書冊立起來給她瞧,“最新的第五部 ,她們方才落下的。”
看見封面上“鸾臺秘史”四個大字,賀缈的臉噌地紅了,趕緊從他手裏奪了過來,一瞬間有扔出車外的沖動,卻突然想起自己也還沒看,動作又是一頓,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似的丢到自己身後。
“謝……兄長怎麽能看這種書?”
看也沒關系,倒是別當着她的面看啊。
若她沒猜錯,第五部 大概已經将謝逐添了進去,她賀缈再怎麽厚臉皮,也見不得他當面欣賞這種編排他倆的話本。
謝逐頗覺惋惜地收回手,“正巧看見女帝與首輔于鸾臺初見……”
“咳!”
賀缈咳了起來。
見女帝尴尬,陸珏立刻跳了出來板着臉指責謝逐,“那書信口開河一派胡言,将鸾臺衆臣編排了個遍,有辱陛下聲譽,也引得不少歪風邪氣。首輔大人身為朝廷命官,往後還是少看些這等書吧。”
你若沒看過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謝逐意味不明地轉眼看他,賀缈也噎了噎,僵硬地扭過脖子看陸珏。
陸珏還以為女帝這是信任且鼓勵的眼神,腰板又直了一點,沉聲道,“陛下,這著書之人怕是心懷不軌,是否要臣……”
他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可。”
賀缈趕緊打斷了他,“這人雖胡言亂語……編排朝臣,但罪不至死,且由他去吧。”
陸珏正當還要說些什麽,馬車外卻突然傳來幾人的腳步聲。
他一頓,伸手掀開車簾,“他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雀樓雅集就是大型cp粉PK現場。
恭喜我們謝首輔,在雀樓雅集皇夫總決選第一次排名速報裏位列第一!
也心疼一下我們陸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