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送劍
送劍
從白日不到處出來之後,謝九淵悠閑了好幾日,卻在某個他以為平常的晨日推開窗時,忽然愣住了。
【善值積累已滿,請宿主耐心等待死亡。死亡節點倒計時,第十日。】
謝九淵本該很高興,他心裏也确實歡喜,但歡喜過後,他便覺得有些悵然了。
在這魔宮待久了,果然是會上瘾的。
謝九淵關了窗,正準備出門,卻先一步聽見了敲門聲。
他以為是連耀又奉命來請他,但應聲之後,推門進來的卻是某位從來不愛敲門的魔君大人。
他走過去,順口便道:“真是稀奇,魔君大人什麽時候學會的敲門?”
玄晏将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擡眸道:“我說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敲。”
謝九淵瞬間就不說話了,他就不該問。
“這是什麽?”謝九淵将視線轉到那木盒上。
那是個又長又窄的木盒,外觀十分精致,是謝九淵見了就會喜歡的那種樣式。
玄晏道:“我見你用過劍,但那劍不好,便命人另尋了一柄送你。”
謝九淵一怔,後又無奈的笑起來。
“魔君大人,何必呢?”
他沒有打開木盒,只是擡眼看着玄晏:“一樣接一樣的東西送出去,日後你可是會很後悔的。”
Advertisement
玄晏也看着他:“我不會後悔。”
謝九淵笑笑,沒信。
看出他的篤定,玄晏又問:“你為何認定我會後悔?”
謝九淵沒有回答。
他想,這個人一定會後悔的。
“我的劍是師兄送的,用了很多年,看着不好,但其實很好。”他說起了別的。
玄晏沒有追究他的避而不答,只道:“既然你用慣了,那這柄劍你就只收着,不用。”
謝九淵好笑道:“好劍不出鞘豈不是可惜了?”
玄晏:“送出去別人都不要的東西,算得上什麽好?”
他話裏的嗔怪太過明顯,謝九淵聽得直樂。
“魔君大人是因為小時候沒跟人鬧過脾氣,所以現在才這般小孩子心性麽?”
“我沒有……”玄晏偏開臉去,耳下破天荒見了紅。
謝九淵越看越樂,想着就松口收了這禮,過兩日再送個回禮過去,也算是扯平了。
豈料他還沒開口,玄晏就擡眼看向他,用着嚴肅的語氣道:“謝九淵,你還欠我一件事。”
說好的三件事,抵了兩件,确實還剩一件。
“你想用第三件事要求我收下這柄劍?”謝九淵問。
玄晏有些不悅:“不是要求,是無奈之舉。”
謝九淵樂了,順着他的話道:“好好好,是我不識好歹,辜負了魔君大人的心意,魔君大人這才迫于無奈,用這第三件事來勸我收下這柄劍。如此魔君大人可滿意了?”
玄晏心情不錯的應了一聲。
見他像個輕易就被哄好的小孩一般,謝九淵也忍不住失笑。
這樣也好,三件事抵消幹淨,日後即便是他死了,也算是個兩不相欠的結局,不至于太難看。
但将桌上的木盒打開後,謝九淵卻再次愣住了。
那是柄泛着銀光的劍,劍柄上的雕紋十分特別,像是一幅蜿蜒流轉的仙京圖。
謝九淵第一次見到那劍時,便被驚豔得移不開眼。
他曾手握那柄劍斬殺過不知多少靈獸和魔獸,也正是用那柄劍剿殺過無數魔族……
他給那柄劍取名為——驚仙。
***
楊花洲出名有三,一是楊花,二是飛仙樓的酒,三是謝九淵一劍問月。
當年謝九淵偶得名劍,取名驚仙,在飛仙樓醉飲一番後,興致高漲,拉着路過的三顧宗大弟子溫玉卿非要比劍。人家不願,他便搶了人家的随身玉佩,逼着溫玉卿同他比試。
溫玉卿無奈之下只好應允,并且要求比試只為切磋,點到即止,不論輸贏,比試結束後都要謝九淵歸還玉佩。
謝九淵嘴上答應得好好的,比試時卻步步緊逼。
二人從地上打到屋檐,劍光交錯,鋒芒在側,在月色下簡直是一幅奇景。
謝九淵勝了比試後,執劍踏飛花而行,劍指明月,舞了個酣暢淋漓!
此事在仙門中傳開後,不乏有人說他張揚太甚,遲早會從高處摔下來。
他那時不信,後來卻親身驗證了那話,真的摔下來如了不少人的願。
如今再想起這些荒唐事,謝九淵只覺得好笑。
“這麽好的劍又落在我手裏,倒是暴殄天物了。”
他兀自感慨出聲,卻忘了邊上有人。玄晏立刻就駁了他的話:“我見過你的劍招,劍氣淩人,落劍果斷,這劍在你手裏定能一展鋒芒。”
謝九淵聽得一怔。
當年溫玉卿落敗後,也曾稱贊過他的劍風。他那時十分高興,還說什麽知己難尋,要請溫玉卿喝酒……
但此刻聽到類似的話,他卻只道:“可我不想去高處,這柄劍跟着我注定要蒙塵。”
玄晏将他的落寞看在眼裏,卻不知道這落寞的源頭。
但他認真道:“謝九淵,你只管往高處走,不用害怕。”
謝九淵卻垂了眼:“站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慘,人人都只會看你笑話,何必呢?”
玄晏卻道:“我不會笑話你。”
他語氣仍然很平靜,聽起來沒什麽重量。可謝九淵擡頭望進他眼裏,知道這一定是句真話。
“魔君大人,你确實很不會撒謊。”
玄晏以為他這是不信自己說的話,往前走了兩步,抓上他的手,很認真的強調了一遍:“我真的不會笑話你。”
過于正式的語氣讓謝九淵一下子就笑出了聲。
以為他還是不信,玄晏繼續解釋:“就算你真摔下來,我也一定能接住你,沒有人能看你……”
他後面的話盡數被堵住,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毫無預兆的覆上雙唇。
玄晏眸中的震驚還未消退,有些無奈的聲音便落在二人唇縫間:“魔君大人,這種事你還是低個頭吧,我這麽踮着腳很累的。還是說,僅這一下已經足夠了?”
謝九淵說着,便松手準備退開。
玄晏立即伸手勾住他的腰,将二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極近。
“不許反悔。”玄晏低聲警告着他。
謝九淵勾唇笑起來:“可我已經反悔了,怎麽辦?”
“我會鎖住你。”玄晏傾身靠近他,“你反悔也逃不掉。”
謝九淵從來不是個甘于被壓制的人,當即就扯上對方衣領,笑問:“你拿什麽鎖?”
這話問出的當口,他就感覺腳下一輕,再回神時便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身後的桌上。
謝九淵:“……”
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
……
謝九淵是被親醒的,彼時他已經不在桌上,而是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
他試圖推開身上的重量,卻被更深的親吻淹沒。
又是一番荒唐之後,玄晏才給了他喘息的時間。
魔君大人的語氣聽起來很是愉悅:“聽聞,你是受我蠱惑,委身于此?”
謝九淵缺氧得厲害,肩頸上紅了一片,腰間更是顫得不成樣子,連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魔族重欲,但重到這個地步的還是頭一回見。此時此刻,他實在很後悔自己先前主動的招惹。
面對揶揄,他本是要好好回怼一番,但他眨了幾下眼,看清玄晏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後,又覺得沒那麽生氣了。
他突然想,等到他死的那一日,這個人替他收屍的時候會不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