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投靠魔都
投靠魔都
不知為何,仙門百家的消息突然之間竟格外通達,謝九淵人還沒到魔都,路上就已經聽到了不少傳聞。
有的說他與魔君有染,背棄師門投靠魔族。也有的認為他是被魔君威脅蠱惑。還有的說魔族重欲,他不堪受辱,無顏再待在仙門,這才會離開四夷門。更有的猜測他去魔都是為了找魔君尋仇,決一死戰。
這些傳聞謝九淵并不在意,唯一讓他意外的是一個找不到出處的傳聞——
【謝九淵此人本就乖戾張揚,走上歧途也是意料之中,三顧宗前段時間不是丢了伏魔鏡嗎,那伏魔鏡我在謝九淵身上看到過,當時還以為是看錯了,現在看來,那多半就是他謝九淵從三顧宗偷走的。】
【伏魔鏡可是寶器,聽聞是由三顧宗歷代宗主親手保管,葉宗主那般厲害的人,謝九淵區區化相,怎麽可能從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伏魔鏡,你可莫要胡說栽贓。】
【呵,這你可就目光短淺了,他謝九淵是做不到,那若是有人暗中助他呢?】
【你的意思是……】
【沒錯,謝九淵與魔族早有勾結,我看啊,他和魔君早就暗度陳倉,狼狽為奸了,如今不過是尋了個借口,好光明正大的投靠魔都罷了。】
這些話謝九淵是在酒肆聽到的,談論此事的是幾個仙門弟子,他們身着不同的弟子服,并非是來自同一個仙門。
謝九淵敢肯定,當初他與四夷門其他弟子下山狩獵時,曾在迷霧森林遇到過身穿一樣弟子服的人
但他更肯定的是,從三顧宗偷來的伏魔鏡他一直藏在靈戒中,從未示人。
為了不被溫玉卿察覺,他甚至施了術法隐藏伏魔鏡的氣息,即便是楚塵岚這個扶搖境界的靈修也不可能察覺到伏魔鏡在他手中,這些弟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僅僅是出于臆測麽?
***
離開四夷門後,謝九淵先去了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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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安見到他還有些意外:“不是投靠魔都了嘛,還有閑情逸致來我這座小廟?”
“你這小廟的茶魔都可喝不到,我自然是要來的。”謝九淵同林叔打過招呼,在符安對面坐下。
他們坐的依然是前幾次的位置,不同的是,這次這個位置已經被木板隔開,成了一個隐蔽的小空間。
只要略微施個術法,茶攤內的其他人便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麽。
謝九淵将一枚靈戒放在桌上,囑咐道:“這裏面的東西讓阿古送去魚子巷。”
符安盯着那靈戒看了半天,到底沒有問裏面是什麽,而是問他:“你還是要去魔都?”
謝九淵沒有答話。
但符安已然明白了,卻更是不解:“魔都到底有誰啊,你三番四次往那破地兒跑,難不成你當真瞧上那魔君了?”
這個問題謝九淵竟一時無法回答。
他想了半晌,才認命一般說了句:“約莫是吧。”
***
再次踏足魔都地界時,祝貍一溜煙便不知跑到了哪處去貪閑。而謝九淵沒有改換樣貌,就這麽大搖大擺走進去,竟也沒有人攔他。
更奇怪的是,那些魔族盯着他的視線帶着一種他看不明白的驚奇。
可是驚奇什麽?驚奇他的樣貌麽?
謝九淵想不明白,索性懶得再想,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魔宮大門前。
守衛約莫是遠遠便看見他了,他還沒停下對方就已經迎上來,他還沒開口對方就先開口了。
“尊上已恭候多時,裏面請。”
聞言,謝九淵也大概能猜到,他在外面聽到的那些傳聞已經傳到魔宮來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玄晏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
“怎麽,無處可去,想好要做我的近侍了?”
謝九淵将玉玦扔還給他:“魔君大人,閑來無事就多做做夢,夢裏什麽都有。”
玄晏看了眼手裏的玉玦,皺了眉:“我送出去的東西,向來沒有收回的道理。”
“送?”謝九淵輕輕一笑,“不過是借用而已,怎麽談得上送?”
玄晏盯着他看了一會,斷言道:“你不想要這東西。”
見對方沒有反駁,他又道:“為什麽不想要?你明明很喜歡它。”
謝九淵坐上一邊桌角,只用玩笑的語氣說:“魔君大人這玉玦太貴重,我命薄,消受不起啊。”
玄晏朝他走近:“你可不像是會妄自菲薄的人。說實話,為何不要我送的東西。”
見他越走越近,衣擺幾乎快要碰上他垂落的鞋尖,謝九淵趕緊擡手止他。
“魔君大人,我并不喜歡欠人情。”
“只是因為這個?”玄晏問完,又垂眸自問自答,“我不信。”
謝九淵聽得笑出聲,這人怎麽這般幼稚?
“魔君大人,我只是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信與不信與我無關。”
玄晏:“既然無關,你何必離開仙門到我這魔宮來?”
謝九淵手掌反撐着桌沿,身體往後退了點,道:“答應了要來見你,自然是要來的。”
玄晏傾身撐上桌面,唇邊噙着笑:“如果只是為了見我,何必如此大張旗鼓的來呢?甚至連師門都不要了。”
“唉……”謝九淵長嘆一聲,“誰讓我已經答應了你呢,我這人向來重諾,即便是背棄師門,千難萬阻,也是要來見你的。”
魔君大人被他這一番長籲短嘆弄得有點懵:“什麽意思?”
“唉……”謝九淵看他一眼,又是一聲長嘆,“魔君大人,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仙門可是最痛恨魔族的,那日的事那麽多人都瞧見了,我哪還有自由可言,我若是不自請離開師門,如何能見到魔君大人你呢?”
說罷,又是一聲輕嘆。
玄晏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些信了這話。
“所以你真的是為了見我才……才背棄師門的?”
謝九淵這回卻偏開眼,否認道:“不是,怎麽會是因為你呢,一定是因為我閑出病來了,才背棄師門玩玩的。”
他這麽一說,玄晏就更加相信了。
“你師父對你很好嗎?”玄晏問。
“嗯?”謝九淵疑惑偏過頭來,“怎麽這麽問?”
玄晏:“因為你看起來好像并不高興。”
雖然自見面開始,眼前的人便是一身輕松的模樣,但總讓人覺得他那笑意籠在一層霧中,顯得虛幻,并不真誠。
而謝九淵聽見他的話時,也并不否認,只道:“看起來不高興,但是也并不難過,對麽?”
玄晏沉思片刻,點了頭。
謝九淵忽然便笑了,甚至笑着笑着笑出聲來,偏頭笑了好一會兒。
再轉過頭來時,他眉眼間的笑意還未完全消退:“魔君大人,這就叫做——解脫。”
“但你留戀那裏。”玄晏說。
謝九淵:“不,我留戀的是人。”
人?
玄晏突然想起那時推門而入的人。
那間屋子外有禁制,尋常人進不去,但那人身上靈氣并沒有多濃,連他一招都接不住就暈了過去,如此弱的靈修不可能那般輕易越過那道禁制。
除非那禁制本身就對那人不起作用。
他記得謝九淵叫那人“師兄”,而那人喚謝九淵“阿淵”。
“你和你師兄關系很好嗎?”玄晏問。
不知他為何問起這個,但謝九淵很樂于談論與師兄有關的事,便道:“一起長大,情同手足。”
“哦。”魔君大人恹恹應了一聲,沒有深問。
謝九淵卻繼續說下去:“我和師兄一起練劍,修行,相伴十幾年光陰。師兄于我如兄長,如家人,是這世上待我最好之人。”
說到後面,他神情便流露出懷念來:“我經常偷跑下山,回去時師兄總是第一個出來迎我的。師兄并不喜歡喝酒,卻願意陪我爬上屋頂醉飲暢談,他知道我喜歡飛仙樓的酒,每次生辰時一定會買來贈我,除了師兄,沒人會如此遷就我……”
“我的酒呢?”
謝九淵本是要繼續往下說的,被玄晏出聲打斷。
看來魔君大人并不喜歡聽他的生平閑事。謝九淵如是想。
“我怎麽會忘了魔君大人的見面禮呢?”謝九淵手往邊上拂了下,将靈戒中的酒壺杯盞放了出來。
玄晏也不說話,徑直仰頭飲盡一杯,似是有些悶悶不樂。
謝九淵不知他怎麽突然就借酒消起愁來了,怕他一個人全喝完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先放着。
誰曾想下一刻一只手便捏上他的下巴,眼前的人傾身靠他更近:“怎麽不喝?”
謝九淵仍是坐在桌上的,鑒于某人一再的靠近,他鞋尖已經抵上了對方小腿。
“魔君大人,你靠太近了。”謝九淵語氣略帶警告。
玄晏不以為意:“那又如何?”
謝九淵微微蹙起眉:“魔君大人,人要懂得講道理,見好就收。”
玄晏:“我是魔族,魔族從來不講道理。”
見勸人無用,謝九淵索性從桌上跳下來,想先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但玄晏沒給他機會,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謝九淵原是坐在桌上的,此刻雙腳落地,二人之間的距離反而縮得更短,身體幾乎要貼在一起。
“魔君大人,雖然說酒壯人膽,但你這才喝了一杯而已,而且……”謝九淵将手伸向他的眼睛,“你這雙眼睛瞧着可清明得很,可不像是醉了的樣子。”
謝九淵指尖并沒有真的碰觸上他的眼睛,只是在咫尺處停住,沒有再往前半分。
說完話時,謝九淵便已經想收回手,卻被眼前的人抓了手腕。
玄晏:“既然送了酒來,我一個人喝有什麽意思。”
謝九淵原先自己倒的那杯酒被遞到眼前來,他偏眸看了一眼,沒說話。
玄晏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怎麽了,在鬼市推杯換盞的時候可不見你這副神情,難不成因為如今身份有別,你怕了我,連酒也不敢同我喝了?”
這當然是激将法。謝九淵只覺得幼稚。
他蹙眉盯了人半天,終于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現在可以放我出去……”
他話還未說完,雙唇便已經被堵住,漫開在他唇齒間的酒香被另一人放肆搶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