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拍賣
拍賣
“第一件拍品——紅玉珊瑚耳墜!”
“這耳墜上的珠子乃是北海紅玉打磨而成,其上的珊瑚紋出自天下第一雕刻工匠之手,極為精細逼真……”
臺上的人正慷慨激昂地介紹着紅玉珊瑚耳墜的來歷,謝九淵盯着流影石所顯現出來的畫面,朝邊上站着的小厮招了下手。
流影石是仙門中的東西,每間客房內都置放着一塊流影石,所有的拍品都會一一顯現其中。
起拍聲落下後,很快,臺下坐着的人群裏便有人往上加價。
不多時,二樓欄杆前傳來一道嘹亮的聲音。
“三號房!一千兩!”
全場嘩然。
那紅玉珊瑚耳墜雖然精致好看,但歸根到底也只是個物什,一千兩只為了一對耳墜也太奢侈了。
而且這價格加得也很奇怪,上一個拍價僅是三百兩,三號房加價到五百兩便可穩拿下這對耳墜,卻一下子加到一千兩,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莫非這耳墜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七號房間內,模樣清秀的小少年從那流影石上收回視線,問屋內坐着的另一人。
醫暮生道:“做工确實十分精細,不過我瞧不出來有何特別之處。”
說罷,便望向那正在擺弄花草的人。
那人身量也高,一身煙雲長袖衫,瞧着便是上好的料子。他轉過身來時,那雙細長的眸子裏含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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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一對耳墜,你喜歡的話倒是可以送你。”
醫暮生微微疑惑:“我要那耳墜做什麽用?”
葉行衣停下手中動作,輕笑道:“送給心儀的姑娘啊。”
醫暮生只當他在胡說,沒再接他的話。
第二件拍品是一枚花種,據說是幾百年前已經絕跡的宵水花花種,僅餘一枚。
傳說,宵水花只開秋冬兩季,其花色如月輝般朦胧美麗,可引渡亡魂,亦可治愈頑疾。
謝九淵對這宵水花的效用沒什麽興趣,但他在舊書上見過宵水花的樣子,的确很是驚豔。
謝九淵忽然想,遠在魔宮的那位酷愛養花,若是今日他在場,這花種定是要落入他手中的。
這第二件拍品的争搶者大多是世家富戶,你來我往的喊價,價格漸漸被擡到了三千兩,仍還有上漲的趨勢。
謝九淵又沖旁邊的小厮招了手。
“三號房!一萬兩!”二樓再次落下喊聲。
臺下再次嘩然一片。
這下,整個“十有八九”的視線都聚集到了三號房。
“看來你這次要大賺一筆了。”醫暮生作出評價。
葉行衣輕笑一聲:“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三樣拍品是十顆七階丹藥,五顆洗髓丹,三顆築基丹,兩顆聚靈丹。
這拍品一出,整個“十有八九”的所有客人都清醒了。
七階丹藥本就極為難得,而這樣的丹藥一下子出現了十顆!在場誰能不動心?
世家貴族想用這丹藥去換得仙門中人的庇佑,仙門中人也想得到這些丹藥助力修煉,左右這丹藥一定會争出一個天價來。
“聽聞九司臺的醫暮生也來了,這些丹藥莫不是出自他的手?”
“多半是如此,否則醫先生那般性情寡淡的人,怎麽會來這種場合呢?”
“說的在理。這丹藥我們是買不起了,不過能一飽眼福也是不枉此趟。就是可惜謝師兄不在,他那麽愛湊熱鬧,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肯定有興趣。”
“我也覺得是,我瞧剛才那對紅珊瑚墜子,謝師兄見了一定喜歡。”
……
臺下有幾個弟子湊在一塊閑聊,臺上那十顆七階丹藥轉瞬就被擡到了二十萬兩。
這時,二樓竹簾後再次走出來一人。
不少人都認出來那便是三號房間的小厮,頓時,許多視線都朝那處投去。
那小厮果然張口喊道:“三號房!五十萬兩!”
一時之間,整個“十有八九”都炸了鍋,臺下驚嘆聲議論聲嘈雜不停,而那竹簾之後,各個房間的客人也都接二連三有了動作。
“這三號房間裏的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竟下得了如此大的手筆。”
“整個葉城能有如此財力的,除了葉家可不多見啊。”
……
在這些意味深長的猜測之後,各方不約而同派了人去探探三號房間的虛實。
門外隐匿在竹簾中的陌生氣息越來越多,就連窗外屋檐上都有視線投來,不過片刻,三號房間便被無數雙眼睛包圍了。
謝九淵往那緊閉的窗口望了一眼,笑問一旁的小厮:“你說,我買個東西不會把命折在這兒了吧?”
那小厮恭敬道:“公子放心,‘十有八九’的客人怎麽踏進來,就怎麽踏出去,絕不會少一塊皮肉。”
話音剛落,便聽得窗邊有“嗞啦”聲響,企圖從窗縫裏滑進來的紙人憑空碎成了一堆紙屑。
謝九淵從那處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看來你家主子請了高手來?”
小厮:“主子如何行事,并非我等能過問知曉的。”
謝九淵沒再深問。
看來,他得想法子親自會會這位葉大公子了。
五十萬兩的高價一出來,争相競價的聲音就少了,價格被擡到六十萬兩時,便只剩下三號房間與二十四號房間還在僵持。
“三號房!七十萬兩!”
“二十四號房!七十又五萬兩!”
“三號房!八十萬兩!”
“二十四號房!八十又五萬兩!”
臺下衆人紛紛開始猜測這十顆七階丹藥會以怎樣的天價落定,甚至有人開了賭局,賭最後得到丹藥的會是哪一方。
而開這賭局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聚在一起的那幾個四夷門的弟子,他們一開賭局,邊上的人也跟着湊熱鬧,大部分人都押了三號房,唯有一個最後插進來的人押了二十四號房。
很快,樓上又有人聲響起——
“三號房!一百萬兩!!”
全場嘩然!
過了很久,二十四號房那邊才又報價:“二十四號房!一百又五萬兩!”
喊話的小斯聲音铿锵有力,卻硬是讓人品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來。
衆人屏息以待,都期待三號房間再給出一個天價。
二十四號房內的幾人面色凝重,都緊緊盯着門口的方向,他們已經商量好,若是三號房再次加價,他們就放棄這十顆七階丹藥。
然而,良久的等待之後,三號房門前的小厮并未再出聲。
臺下的賭局唯有一人猜對,頓時嘆氣聲此起彼伏。
然而,沒有人能料到,這一大片的唉聲嘆氣會在不久後再次響起。
第四件拍品是一枚九階靈石,雖說高階靈石也很難得,但有那十顆七階丹藥在前,便顯得這枚靈石遜色不少。
三號房與九號房争相擡價,最終九號房以三十萬兩搶下琉璃鏡。
第五件拍品是雪靈絲,以高階雪靈的毛發煉制而成,極為堅韌,再鋒利的刀劍也砍不斷。
三號房與十號房擡價,最終十號房以二十萬兩搶下雪靈絲。
第六件拍品是失蹤百年的名劍天殊,傳聞這柄劍曾殺死過魔君。
三號房與一號房拼價,最終一號房以四十萬兩搶下天殊。
第七件拍品……
第八件拍品……
……
一件又一件拍品擡上來,三號房屢屢參與其中,臺下的賭局設了一局又一局,嘆氣聲和抱怨聲一陣一陣響起來,四夷門那幾個弟子全部身家都快搭進去了。
最後一場賭局時,幾乎所有人都倒戈,不再押寶三號房。偏偏就是這一場,三號房以二十萬兩拍下了最後一件拍品——
是一件薄如蟬翼的煙紫外衫,镂着金色流雲,泛着微光,奇美無比。
那件衣衫送到三號房時,一道送來的還有一枚靈戒,裏面裝的是謝九淵在那幾場賭局中贏得的錢。
謝九淵将一半的錢分給那幾個替他下注的人,另一半錢則給了屋內的小厮。
小厮倒是毫不客氣,完全不推脫便收了錢,而後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多謝公子。”
謝九淵輕撚着桌上玉盤中的外衫,狀似不經意問:“你說,我幫你家主子促成了這麽多筆大生意,這誠意也該夠了吧?”
小厮:“不知公子這是何意?”
謝九淵緩慢擡起眼來,忽然笑了:“是麽,原來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小厮面露不解:“公子是有什麽別的事要吩咐嗎?”
謝九淵盯視了他一瞬,斂了眸子。
“這倒是沒有,不過我想問問,這件薄衫是一開始就是壞的麽?”
他擡起頭來,眼裏是明顯的困惑。
小厮被他問得一怔,愣了下才走上前去,謹慎道:“公子可否允我查看這衣衫一番?”
謝九淵大方将玉盤往前一推,點了頭。
小厮小心翼翼将那衣衫托起,果真看到衣袖的位置有一處細長的劃痕,似是尖銳利器留下的痕跡。
“這……”小厮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謝九淵輕輕嘆道:“二十萬兩呢,你‘十有八九’總是要給一個交代的吧。”
小厮內心權衡一番,終于道:“還請公子稍等片刻。”
說罷便退了出去。
謝九淵瞥了一眼那件衣衫,頓覺有些可惜,這衣衫材質特殊,要将那道劃痕補好可不容易。
***
五號房響起敲門聲,三號房的小厮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又第一時間将門關嚴實了。
如今已經入冬,客房內都提前準備了爐火,而這間屋子內的爐火比其他屋子還要多,各處還設有屏風聚熱,小厮往裏走時甚至覺得有些燥熱。
但他看到那披着大氅的人時,又默不作聲上前行禮,而後才朝向自家主子拱手道:“主子,三號房的那位客人想要見你。”
“哦?”葉行衣依然是笑着,“他直說要見我?”
小厮搖頭:“是最後一件拍品出了問題,他說要主子你給一個交代。”
“嗯。”葉行衣面上不見半分着急,只慢條斯理笑着道,“這就對了。你看到他動手了麽?”
“不曾。”小厮低下了頭,很是慚愧。
那件衣衫是何時壞的,怎麽壞的,明明一切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他竟絲毫沒有察覺,反被人反将一軍。
醫暮生聽完他們的話,插了一句:“看來此人來頭不小。”
葉行衣眼裏笑意更深:“何止是來頭不小,恐怕還早有預謀。”
“你要去嗎?”醫暮生問。
葉行衣:“自然是要去的,二十萬兩呢,我可不能白白沒了這樁生意。”
醫暮生想了想,叮囑道:“那你小心些。”
葉行衣轉過身來,笑問:“你既然如此擔心我,不如同我一道去見見人?”
醫暮生摩挲着手爐,只以為是玩笑,并沒将這話當真。
“這畢竟是你‘十有八九’內部的事,牽扯甚廣,我便不去了,我在這裏等你,你且去吧。”
葉行衣偏過頭,無人看見的一瞬,他唇邊的笑無端沾上了幾分無奈。
他想,這位久坐高臺的煉丹師有時還是太過遲鈍了些,完全不懂他的心思,叫他實在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