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宿醉害人
宿醉害人
許安言的狀态有些不對勁,江昀盯着屏幕裏的人,面色紅潤,不是燈光的原因,他輕聲問道:“許安言,你是不是喝酒了?”
許安言貼近衣袖聞了聞,道:“我洗過澡了,身上沒有酒味,江昀,高中生不能喝酒,你不許污蔑我。”
果然喝了。
好端端的為什麽喝酒啊?
江昀順着他的話說,“沒喝酒,我說錯了,我向你道歉。”江昀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背景,是在許安言卧室外的陽臺上,問道:“你周末不都是和你爸媽住在一起嗎?今天怎麽沒去?”
許安言腦回路有些慢,思考了一下這句話,對着鏡頭捏了個手勢,道:“我其實喝了一點點的酒,不能讓我爸爸媽媽知道。”
這樣就招供了,江昀拿着手機走到客廳,整個人陷進沙發裏,眸色溫柔的看着許安言,“不是說高中生不能喝酒嗎,為什麽喝?”
許安言道:“今天是小李的生日,他請了好多人去唱歌,孫豪還有程亮帆非要點酒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我擲骰子輸了好幾次,沒說真心話,也不敢去大冒險,就只能喝酒了。”
江昀問道:“不敢去大冒險,他們讓你幹什麽了?”
許安言大概是覺得累了,把手機平放在地板上,雙手抱住膝蓋,低頭看着江昀,道:“也不是他們讓我幹的,是我運氣不好,抽到的牌有一張上面寫着:跑到隔壁包廂大喊一聲'今天全場的酒都由趙總買單',這我怎麽會去。”
“這張牌對你來說,是有點狠了,”江昀笑出了聲,又問,“那真心話呢?大冒險不敢去,真心話也不能說?”
許安言喃喃道:“當然不能說了,誰問都不能說。”
“好,誰都不說,”江昀哄小孩似的語氣,“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學,你早點睡覺好不好?”
許安言眯着眼盯向屏幕,一副審視的表情,但在微紅的臉頰襯托下,看起來像是鼓着腮幫子的奮鬥的小鳥,江昀忍不住截了一張圖。
“不好,”許安言看清了屏幕上的數字,睜大了眼睛,指着江昀道:“我才打了三分鐘,你每次上課都盯着我看四十分鐘,現在就想讓我挂電話,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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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心道:一節課也就四十分鐘,我哪有盯你這麽久,你這才是污蔑。
不過不能和醉鬼講道理,江昀這點還是清楚的,他道:“那怎麽辦,我們要打四十分鐘的電話嗎?”
許安言搖頭,“不夠,你盯我可不止一個四十分鐘,我想一下啊。”
許安言伸出手指一個一個的數着,江昀本以為許安言要說出一連串的數據控訴,但他沒想到對方只是佯裝在算。許安言低頭,問道:“江昀,你手機電量充足嗎?”
“還有四十七個電,你問這個幹嘛?”
“很晚了,你要睡覺了吧?”許安言拿起手機,把康乃馨抱回了房間,和另一盆放在了一起。那天許帆遠送來的時候,還只是花骨朵,養了幾周,花已經盛開了。
“對啊,已經十一點半了,你也要睡覺了,”江昀說。
“才五分鐘,”許安言關了陽臺的門,把窗簾拉上,舉着手機上了床,“江昀,你把手機插上電,放在床頭就睡吧,不用管我。”
“等四十分鐘到了,我立馬就挂上電話,我不騙你,手機上有通話記錄,你明天早上可以看。”
這個模樣,應該不只是喝了一點點,江昀也起身關了客廳的燈,走回卧室,問道:“許安言,你喝了幾瓶啊?”
“不知道,我都是倒在杯子裏喝的,我喝了......”許安言四指并攏攥緊,食指微微蜷縮,放在眼前,道:“九杯。”
“李承明不管你嗎?他讓你喝酒?”
“小李喝得比我還多,而且他是壽星,顧不上——”看着屏幕那頭黑了,許安言的話戛然而止,但很快,江昀那邊又有淡淡的光傳來,映照在江昀的臉上,看起來格外柔和。許安言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道:“江昀,我不說話了,你睡覺吧。”
“你真要看着我四十分鐘才挂電話?”江昀找了支架把手機放在床邊,調整好位置,沒等對方回答,就先躺了下去。側着腦袋,目光落在許安言醉态的臉上,笑道:“許小公子,你明天還會記得自己現在幹的事嗎?”
許安言原本是倚在靠背上的,聽到這話,整個人往下滑,直接鑽進了被子裏,“我不知道,我第一次喝那麽多酒,江昀,我現在幹的事,應該不奇怪吧?”
江昀想了想,道:“至少我覺得,你不喝酒的話,肯定不會大半夜給我打視頻的,也不會說要給我錢這種話。”
“我亂說的,江昀,你別多想,”許安言不知道被哪句話刺激到了,一連說了好幾遍“你別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
江昀不知道許安言口中“別的意思”指什麽,但無非就是瞧他一個高中生沒有家人陪伴,放假還要無間歇的去打工,有些可憐罷了。
很多人都是這樣看他的。
習慣了,沒關系的。
江昀閉上眼,道:“我要睡覺了,晚安,許安言小朋友,你也早點睡。”
“晚安,”許安言惴惴不安的回了一句,盯着手機裏的江昀,睡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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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江昀是被手機那頭許安言的鬧鐘吵醒的,他朦胧的睜開眼,發現視頻電話還沒挂斷,打了一夜。屏幕上顯示通話時間為六個小時十七分。
兩人的手機都插着電,不然這會兒肯定有一方電量告急。
說好了打四十分鐘就挂斷,怎麽還騙人呢。江昀看着手機裏的那顆腦袋,伸手在屏幕上觸摸了一下,“許安言,再不起床上學就要遲到了!”
宿醉害人。
許安言憑借習慣擡手關了鬧鐘,眼睛盯着天花板發呆,頭有些疼,除此之外,他好像還聽到江昀的聲音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他現在已經醒了,怎麽還在做白日夢呢?
江昀拔了充電線,看到時間時,頗為震驚,“不是吧,許小公子,你家離學校那麽近,你定五點半的鬧鐘?”
六點半上早讀,江昀每天要坐公交去學校,都只是定了五點五十的鐘。
許安言察覺到什麽,扭過頭看到江昀的那一刻,瞳孔地震,內心驚濤駭浪,表面十分平靜的說了句“再見”,緊接着直接挂斷了電話。
看見電話是從自己這邊撥出去的,許安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昨晚到底幹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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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臉見人的許安言進教室的時候,望着江昀的背影,做足了心理建設。他覺得自己肯定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不然江昀當晚就給他拉黑了,不會留到第二天早上。
許安言拉開凳子坐到位置上,拿出書開始看,餘光卻一直瞥着旁邊的人。什麽都不怕,就怕江昀一點動靜都沒有。
拜托好歹說句話啊,平常你不是挺能說的嗎,這會沉默寡言幹什麽。
心驚膽戰的過了一個早讀,下課鈴響,趁着班裏亂哄哄的,許安言小聲問了一句:“江昀,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對你說什麽奇怪的話?”
“你果然忘了。”江昀看過來,憋了一早上,擔心許安言覺得尴尬一直沒先開口,這會終于能說話了。
“我...... ”饒是記憶力再好的人,也難逃酒後忘事這一劫,許安言只得說,“我想不起來了。”
不知許安言為何執着于自己有沒有做奇怪的事情,江昀想了想,昨晚的許安言除了比平常可愛一點,反應慢兩拍以外,別的都很正常。
但對于酒後忘事的人,是絕對不能說實話的,得讓他吃一塹長一智,江昀道:“你有,你特別奇怪。”
“我,我幹什麽了?”
江昀略一挑眉,道:“你說:江昀哥哥,我好喜歡你啊,我能不能看着——”
沒等江昀說完,許安言就上前捂住了他的嘴,手觸碰在溫熱的唇瓣上,他的手微微顫抖,聲線也跟着抖,“江昀,喝醉的人說的話不能信,你別當真。”
反應這麽激烈,都快要哭出來了,莫不是......
喜歡我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
江昀看着許安言,心道:也是,對于許安言這樣的人來說,既然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斷不會讓別人拿這種事情說笑,就算是和男生也不行。
實在是郁悶,那個女生到底是誰啊。
江昀抓着他的手腕放下去,溫聲道:“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沒當真,你放心好了。不過,以後你再和別人出去,不能喝那麽多酒了,也就是我心好不和你計較,換作別人,肯定就不理你了。聽到了沒有,不要随便跟人喝酒。”
許安言心道:我也不是喝醉酒對誰都說喜歡的。
江昀一副豁達且置身事外的樣子,當真看着不爽。危機既然已經解除,許安言抽回自己的手,道:“我知道了。”
我下次喝酒前,先把你拉黑,這樣就不怕自己胡言亂語了。
萬無一失,果真是個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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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放學的時候,許安言惦記着家裏的那兩盆新養的花,如果昨晚沒有喝醉給江昀打電話,他肯定能十分自然的說,“江昀,我養了兩盆康乃馨,已經開花了,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但現在......才對人家說了一些不可言述的話,就把人叫回家裏,很難不被質疑居心叵測。
好煩。
這種站在懸崖邊往前走一步就要步入萬丈深淵的感覺,真不好受。
可偏偏,許安言不想後退一步。
只能駐足于此,垂眸看着面前的黑暗,總是要摔一次的,但還是要等等,等有風來的時候,或許還能摔的輕一點。
他真的很怕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