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何貴幹
有何貴幹
連續上了八天,一中才肯施舍學生兩天假期。恰好周五最後一節課是體育,二班學生幹脆直接背着書包去了操場,省得下了課還要回來一趟。
老師體諒學生,各科都只留了一張卷子,沒再額外布置別的作業,但六科加起來——有六張卷子,六張。有的時候真的分不清假期到底是福是禍。
總之,周末那個晚上,鐵定有學生一邊懊悔,一遍懸梁刺股。
許安言把試卷扔進書包裏,一臉鎮定的看着同桌,随着一張張試卷發下來,哪怕待會就要去操場上體育課,江昀的眉頭也沒有舒展開。
“昀哥,收拾好了沒?別看這些試卷了,多晦氣,反正兩天時間肯定能寫完。”周瑞希舉着籃球,一只手像轉地球儀一樣轉着籃球,道:“走吧,下去打球,這學期咱班的體育課是和六班的一起,待會可以約着打個比賽。”
“你找楊淩源他們幾個去吧,我今天不打球。”江昀說。
“啊,為什麽?”
江昀指了指一桌子的試卷,十分無奈:“你不是知道嗎,周六周天沒時間,體育課上能寫多少寫多少。”
周瑞希道:“好吧,那我下去了。”
在教室連上了兩節課,好不容易能去操場,周瑞希是片刻都不想等,一路拍着球出了教室,在走廊上格外裝逼。
“許安言,你作業......”江昀看向旁邊的人,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沒問出來,笑道:“走吧,去操場。”
八月底,天氣依舊燥熱。路兩旁的香樟樹茂盛,樹葉在熱風中搖曳。體育老師帶着學生做完熱身運動,就沒有安排別的項目了,讓學生自由活動。
找了塊陰涼地坐下,江昀掏出一張英語試卷,把書包墊在腿上,開始勾選項答案。所有科目裏他英語最好,去除聽力和作文,半個小時就能寫完這張卷子。
江昀認真看題沒說話,許安言更不可能沒話找話了,也拿出張卷子寫。
他們在操場外并不突兀。也有其他學生圍在一起寫作業,給不可多得的假期擠出點玩耍的時間,而且,放假前寫作業,效率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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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一個籃球從天而降,砸在了許安言腳邊,兩人都被吓了一跳,擡頭看向對面。
幾個男生站在籃球場內,眼神頗為挑釁,為首的一位高個子道:“不好意思,手滑,幫忙把球送過來吧。”
是道歉,但語氣嚣張。
手滑個屁,籃球場都有防護欄擋着,許安言和江昀又不是坐在籃球場裏面,怎麽可能被砸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故意找事。
籃球至少是從三米高的地方落下來,真砸在身上可不是鬧着玩的。動靜挺大,籃球場上的二班人注意到,跑過來了。
“他們是六班的,我們班剛才邀請他們一起打球,沒同意,說話挺難聽的。”周瑞希低聲對江昀說。
王徊單也低聲道:“昀哥,這人叫錢茗,是沖着你來的。”
“沖着我來的?什麽意思?”江昀不認識錢茗,他也不是愛惹事的性格,不知道兩人何時有恩怨。
王徊單提醒,“剛才六班幾個女生偷拍你來着,其中一個就是上次給你送感謝信的,錢茗好像喜歡她。”
純屬無妄之災,江昀一直在好好寫作業,壓根不知道誰偷拍他了,但算起來,這次還是自己連累了同桌。
江昀一回頭,果然看到許安言幽怨的眼神。
許安言走到籃球前,籃球是十分亮眼的炫彩色,上面刻着某品牌logo,籃球的主人應該很寶貝這籃球吧。
他單腳踩在籃球上,朝錢茗微微一笑。
錢茗盯着這邊,以為許安言會乖乖把球扔回去,看二班的眼神更是嚣張,做出動作準備接球。
江昀:“許安言,他們剛才是故意的,你別管,把球給我,我去送。”他聲音染了幾分愠怒,神色緊繃。
方才籃球要是往左偏,砸向江昀那邊,許安言可能真會立馬松開腳,不管這事。
但偏偏球落在了許安言這邊。
“不用送,叫他們自己出來撿。”許安言垂眸,輕輕踢了一腳。
籃球滾向旁邊的草坪裏,那邊剛澆了水,籃球混着泥滾了一圈,已然沒有了光鮮亮麗的模樣。
“不好意思,腳滑了。”許安言道歉十分誠懇。
連反擊都是這麽有禮貌,二班人在後面笑成一片,這招不狠,但足以制敵。
錢茗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籃球換了顏色,拳頭握緊,罵道:“草,你踏馬誰啊?多管閑事。”
許安言:砸完就翻臉不認人?
旁邊人低聲說了幾句,錢茗輕蔑的看向許安言,走了出來。兩班男生在籃球場外對峙,劍拔弩張。
二班江昀為首,他往前走一步,擋在許安言前面,問道:“不去撿你們的球,站在我們班前面幹什麽?”
見他護崽子的模樣,錢茗輕呵一聲:“聽說你們班有位年級第一,我沒見過,特地來觀摩觀摩。”
許安言站在江昀後面,默默吐槽:觀摩你大爺,等你哪天擺在人渣博物館的時候,我去觀摩你還差不多。
“不敢出來嗎?”錢茗道,“也對,誰不知道一班的人都是書呆子,只會學習,眼鏡片厚的跟城牆一樣,你們找找,看看哪位眼鏡片最厚,哪位就是——許安言。”
直接點名道姓了,再躲着也不行了。許安言按住旁邊想要動手的王樂全,側身出來,道:“我是許安言,五官端正,不勞費心,有何貴幹?”
錢茗上下打量了一眼,輕嗤道:“你會不會打球?”
許安言不答,依舊問:“有何貴幹?”
果然是書呆子,死腦筋,錢茗指着草坪說:“我要和你比一場,誰贏,那個籃球就歸誰。”
許安言無語,誰想要你那騷包的籃球,道:“不比。”
六班一人道:“都說了,一班的全是書呆子,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這種人只怕籃球都沒摸過幾次,怎麽可能會打球。”
我還說你們六班全是傻逼呢,除了挑釁啥都不會,四肢不發達,頭腦挺簡單。
激将法沒用,許安言笑道:“我是二班的,會打球,不比!”
面對許安言這種油鹽不進的人,簡直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就算氣的牙癢癢也得自己找塊石頭去磨牙。
六班人有氣沒處撒,錢茗瞪了他一眼,調轉矛頭,對上一開始要砸的目标——江昀。
“那我跟你比,怎麽樣?”錢茗問。
江昀冷眼看過去,道:“不比。”
連着被拒兩次,錢茗臉色難看,二班怎麽全都是死犟驢,一個兩個嘴上不饒人,他上前一步:“你他媽——”
“噓——”
哨聲打破僵持,兩位體育老師走過來:“你們幹什麽呢?打球不去籃球場,都站在這裏幹嘛?”
錢茗在二班掃視了一圈,突然笑了,道:“老師,我們要和二班比賽,想請你做裁判。”
“打比賽,那挺好,”體育老師說,“正好洩洩你們無處發放的精力,還愣着幹什麽,準備在這裏投籃?都去球場。”
二班人早就看六班不順眼,想打一場了。
王樂全先是因為邀請六班打球被諷刺了一回,剛才又被罵了回四眼書呆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道:“走,不就打個球嗎,我們還怕他六班不成。”
王徊單小聲說:“六班籃球還挺強的,去年——”
“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六班刀都架我們脖子上了,還能不打?”周瑞希說,“昀哥,走,讓他們看看誰才是一中球霸。”
事因他而起,縱然萬分不想打,江昀也得應下來,他點頭:“那就打吧。”
二班人聽江昀的話,不是因為江昀以勢淩人,而是在一個集體中,遇到事時,總要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替所有人做決定。江昀為人沉着,能把控大局,無疑是最合适的人選。
一隊只需要五人,二班有江昀、王樂全、吳霖、周瑞希和陳行道上場,等人都站在籃球場上時,錢茗指着許安言問:“他怎麽不上場?”
江昀回頭看了一眼,二班都站在籃球場邊上,楊淩源說話時還特意帶着許安言,但許安言只是簡單點頭搖頭,看上去并不想插入他們的話題。
江昀微微一笑,道:“他剛才說了不比,你沒聽到嗎?再說了,我們班誰上場也輪不着你指手畫腳吧。別廢話,要打趕緊打,真當我們這麽多人陪你玩呢。”
周瑞希在場上運了一圈球,見還沒開始,有些不耐煩,催促道:“說要打的也是你們,現在磨磨唧唧的也是你們,六班到底行不行啊?不打就現在認輸,沒時間跟你們耗。”
錢茗沉着臉,退回位置上,喊道:“老師,可以開始了。”
體育課已經過了一半,所以只比兩場,中間有兩分鐘的休息時間,講清規則後,體育老師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籃球場上沒有遮蔽處,太陽照得地面發燙,許安言看了一會,就往外走了,坐在剛才寫作業的地方,遠遠的能看到比賽情況。
很多學生都圍在場上看熱鬧,還有人明目張膽掏出手機拍照,投進一個球,就有學生歡呼鼓掌。
江昀進球,歡呼聲更甚,這種情況不分班級。
許安言手搭在腿上,無意識地敲着表盤,籃球上的學生都穿着藍色的校服,但他還是能一眼認出江昀的身影。
太陽,總是發着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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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幾個女生去超市買了飲料。
中場休息,王樂全接到林餘妙送的水時,一臉不敢相信:“給我的嗎?謝謝謝謝。”
林餘妙笑着說:“你們上場打比賽,也是給二班争光,這麽多人看着呢,待會要繼續加油!”
王樂全鄭重點頭:“就算為了你的這瓶水,我們也一定要贏。”
林餘妙是二班的班長,和班裏人關系都很好,其他幾人也都拿了水,紛紛道:“謝謝班長。”
江昀接過水喝了一大口,看向場地,問道:“我同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