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左眼點頭
左眼點頭
“拒絕什麽,都說了不是表白,”江昀瞥了他一眼,語氣信誓旦旦。而後食指勾了勾鼻子,在一衆目光下,淡定解釋:“這是一封感謝信。”
王徊單滿臉狐疑,問:“感謝信?感謝你什麽?”
“昨天晚自習下課,在門口遇到幾個外校的訛人,就揍了他們一頓,女生感謝我,就寫了封信送過來,有什麽問題嗎?”
江昀一口氣說完,盯着面前的人,眼神恐吓,大有誰再問就讓誰永遠閉嘴的意思。
許安言聽聞,擡頭看了一眼江昀,心想同桌信口胡謅的本事挺厲害,昨天晚自習兩人一起往外走的,哪裏遇到什麽校園惡棍霸王了。
江昀也回過頭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許安言不要說話。做完後江昀才覺得實在多餘,許安言壓根沒打算插入他們的話題。
本來還想看看江昀會不會答應那位女生,結果不是表白信,周圍看戲的人有點失落,紛紛散開了。
“沒問題,昀哥牛逼,”周瑞希捧場了一句,又問,“是不是旁邊六中的人,他媽的,真當我們一中都是書呆子,今天放學我出去看看,見一個打一個,打的他滿地找牙,跪地求饒。”
“你打架很厲害?”江昀嘲諷的看了一眼,“別瞎逞能,回座位去,該上課了。”
周瑞希回了座位,把書掏出來,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不對啊,六中沒晚自習啊,他們下午六點就都放學了,難不成還專門等到十點堵我們學校的人”
江昀道:“哦,那我記錯了,是昨天中午放學。”
“唉?還是不對啊,”周瑞希說,“昨天中午咱們一起出去吃飯,還有老楊和王樂全,沒聽他倆說遇到六中學生了。”
江昀內心暗罵了一聲智障,微笑着轉頭。
“昀哥你幹嘛這麽看着我,我說錯什麽了嗎”周瑞希看着江昀,語氣減弱,逐漸反應過來,暗罵自己才是那個傻逼。
什麽感謝信,不都是昀哥為了避免女生被人傳八卦,編的說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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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希十分誠懇:“對不起昀哥,我錯了,我不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欲蓋彌彰,此地無銀。
江昀眉頭擰得更深了,道:“看你的書,寫你的題,閉上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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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最後一道大題,剛好上課鈴響,許安言放下筆,把練習冊收回桌洞裏,拿出課本。
察覺隔壁的目光,許安言扭過頭去,就見江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往這邊看。
窗外沒人,這人估計是在自我陶醉,許安言知趣的沒打擾。
見同桌不搭理他,江昀喊了一聲:“許安言。”
許安言終于舍得張開他金尊貴口:“喊我幹嘛?”
“我剛才朝你使眼色,你沒看到嗎?”江昀說着,又眨了眨眼,幫同桌回想。
好像江昀确實是朝他使勁眨眼了,還一連問了三句誰送的。不過當時許安言以為江昀收到情書激動的口不擇言,眼皮抽風了。
許安言點頭,沒把內心想法說出來,虛心求教:“看到了,是什麽意思”
暗示的都這麽明顯了,結果同桌沒看懂,江昀感到很挫敗,道:“算了,你別管剛才是什麽意思,現在看着我的眼睛。”
江昀兩手按住許安言的肩膀,把人掰過來,強行對視。
許安言動了動唇,剛想開口,便撞進對方黑白分明的眼眸裏,細碎的光芒從那雙眼睛折射出來,溫潤和煦。
“你,幹嘛?”許安言不知所措,有些心慌,想要躲過去,卻被江昀死死按住。
江昀渾然不覺,示範道:“你看好了,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我眨左眼你就點頭,眨右眼你就搖頭,如果兩只眼睛一起眨,那就是.......就是讓你別說話,懂了嗎?”
說完,江昀眨了眨左眼,期待同桌點頭,但許安言并不配合。沉默半晌,許安言問道:“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是什麽意思”
物理老師走進教室,朝後排看了一眼:“上課了,都坐好。”
江昀松開了手,裝模作樣把書翻開一頁,壓低聲音:“如果再有女生讓你幫忙遞東西,要是沒人撞見,你收了就扔我包裏,要是被人撞見,那你就看我眼色行事。”
收了一封情書就得意忘形了?
雖然江昀長得确實好看,但高中學生大都埋頭學習,就算有心思喜歡別人,那也都是暗戀,怎麽可能有那麽多表白的。
許安言委婉道:“我坐在這裏,不是幫你收情書的。”
“那好吧,”這裏行不通,江昀開始想別的法子,瞟了一眼窗戶,問道:“要不然在窗戶上貼張紙,寫:江昀不在,勿擾。”
真沒必要,許安言心想。
然而,接下來兩個課間,又有幾位女生來敲窗戶,讓許安言幫忙遞、情、書、和、零、食。
偏偏江昀這個家夥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許安言想看他的眼色都看不到。
王樂全大課間時不在,不了解狀況,這會見女生一個接一個的過來,還以為人是來找許安言的,轉頭問道:“唉?是有女生給你送情書嗎?”
果然是帥哥總會發光。
許安言中考成績市第一,人長得矜貴帥氣,高一剛開學那會,在學校內很有名氣,好多女生圍在一班門前,就是為了看許安言。
但許安言這個人,除了集體活動,其他一概沒參加過,就連新生代表發言,他也推拒了,長時間不出現在衆人眼中,漸漸的,許安言就“過氣”了。
女生們的目光就轉到別人身上了,比如一班的班長李承明。
許安言捏着信封的手緊了緊,垂眸沉思,片刻後,道:“這是感謝信。”
“感謝信?”
“嗯。”許安言點頭,言簡意赅,“江昀昨天晚自習下課後見義勇為,這是給他的感謝信。”
“這樣啊,”王樂全說,“那江昀這人真是挺好的,對吧?”
你覺得他好就自己覺得,來我這裏找什麽認同感,盡管江昀确實很好,但許安言還是內心吐槽了一番王樂全。
許安言點頭:“對,江昀是個好人。”
三十多度的天氣下,頂着烈日在無人的街上發傳單,雖有抱怨,卻不氣餒,還好心請陌生人一杯果茶,不收錢。
江昀确實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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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又一次被敲窗聲打斷了思路,許安言攥緊手中的筆,笑着收了信,目送女生離開。
回過頭,忍無可忍地敲了隔壁的桌子:“你怎麽回事”
“什麽”江昀正在做英語閱讀理解,為主人公凄美的愛情故事落淚,突然被人甩了一個信封擋住視線,目光茫然的看向許安言。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負重前行,江昀課間安安靜靜地做了幾道題,這會瞥了一眼許安言的作業,還停在第一頁,瞬間了然。
昨天上臺發言,臺下那麽多熱烈的目光,今天就有人來送情書,不過是人雲亦雲,圖個熱鬧,過段時間就消停了。
但打擾自己還好,打擾到同桌就不行了。
“你等一下”,說着,江昀翻出一個本子,撕下來一頁,寫上:努力學習中,有事請走正門——江昀。
江昀遞給許安言,笑道:“早就該這樣的,你把這個貼在窗戶上,再有人找我的話,就不會敲窗了。”
他還很貼心的署了名,沒讓同桌替自己背黑鍋。
幾個字行雲流水,筆力挺拔,許安言垂眸看了一眼,問道:“你讓我怎麽貼?”
“你離得近嘛,直接伸手就貼上了。”江昀說,“就當幫個忙,我要是跑出去貼,那麽大陣仗,多招人看啊。”
平常也沒見你收斂,這會倒怕人看了。
許安言把紙遞了回去,提醒道:“我是說,我沒有膠帶,也沒有膠水,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好。”江昀笑着應了下來,開始滿世界借膠帶,終于在一位同學手中借到了透明膠,等撕下來四條膠帶粘在紙上,江昀看了一眼同桌,決定不打擾他。
許安言的思緒已經回到題目中,突然身旁的人湊近,一片陰影落下。他一擡頭,就看到了江昀夏季校服下露出的半截腰。
江昀傾斜着身子,盡量不碰到許安言,把已經粘好膠帶的紙貼在窗戶上,為了确保結實,還使勁拍了拍。
做完這一切,江昀指着窗戶,笑道:“好了,這下你不用擔心了,就算是張主任經過,估計也不會随便敲窗,你就安心寫題吧。”
“哦。”許安言垂眸,看到手裏握着的筆還按在紙上,渲染出一個圓點,格外顯眼,良久,許安言說:“那謝謝你了。”
明明是江昀打擾到了許安言,就算是謝也該是江昀感謝同桌寬容大度,畢竟許安言語氣緩和,沒有把信甩江昀臉上說“自己招蜂引蝶自己解決”。
但江昀習慣了同桌時不時的謝一下,對此見怪不怪了,如果非要計較,估計兩人得對着磕頭互相感謝才能結束。
江昀轉了下筆,盯着英語試卷回了句:“行吧,數學作業借我抄抄。”
許安言從抽屜裏抽出練習冊,道:“寫完立馬還我。”
“知道了,”江昀應和,盡管每次都被提醒,但他還是不厭其煩的回複:“你放心,寫完英語我就抄,抄完立馬還給你,絕對不轉交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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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窗戶上那張紙,直到晚自習下課,都沒有人再來敲窗了。甚至蔣述看到這個後,來找許安言聊天的次數都減少了,怕耽誤某高中生學習。
看許安言提着書包就要走,江昀喊道:“喂,許安言,你等我一下。”
許安言動作一頓,轉過頭來看着江昀,警惕的問:“你還想借什麽作業嗎?”
許安言把作業借給江昀,沒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只是因為兩人坐的近,他能時刻看到自己的練習冊。
但帶回家不行,帶回家也是個未知數。
“不借作業,剛才都寫完了,”說完,江昀察覺到身邊的人松了一口氣。
江昀提着書包扔在肩上,笑道:“咱倆順路,以後就一起走呗。”
從學校到公交站臺也叫順路的話,那估計江昀和全校一半的人都順路,許安言想找理由婉拒,但發現每一個都破洞百出。
他沒有答應,只是笑道:“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