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弄潮·19
第19章 弄潮·19
姜言歡習慣在周身築建圍牆,潑辣和不饒人,可以視為自我保護的本能。這種做法,讓她平平安安活到了三十二歲,不至于讓她失去尊嚴,成為其他人的附庸和玩物。
她可以狼狽,但這份狼狽會被她掩飾好,藏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可現在,眼眶的紅來不及遮去,淚水懸在眸子裏将要落下。
這一切都被她最在意的人看在眼裏。
明明可以不哭的,明明她能忍下這份難受。
可見了沈清淮,委屈就成了暴雨助漲的浪潮,猛烈沖刷最脆弱的防線。她沒辦法在沈清淮面前故作無事,但她更加不想在這人面前流淚。
“你怎麽來了?是有什麽東西落我這了?”
姜言歡笑着說,用衣角擦擦眼睛,故作有東西迷了進去。
她的隐忍沈清淮看在眼裏,她很清楚,這時候自己應該轉身離開,把這裏留給姜言歡。
可是…她這麽難過,沈清淮舍不得走。
“小嬸嬸。”
沈清淮走過去,站在姜言歡不遠處。聽着她這麽柔柔地叫自己,姜言歡心髒猛地抽緊,鼻子一酸,差點就要哭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讨厭自己的身份。
“我沒落東西在你這裏,我上午見你愛吃這個糖,就特意把這些都給你拿來,不會粘牙,很好吃的。”
沈清淮裝作沒看見姜言歡紅彤彤的眸子,繼而把手裏的拿包糖遞給她。袋子是漂亮的紅綢錦袋,上面還繡着一顆漂亮的小桃子,這是沈清淮特意在集市買的。
“清淮,謝謝你,今天…讓你看笑話了。我這會兒走不開,你先回去,等我得空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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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言歡抹了抹眼淚,覺得現下屬實不是一個說話的機會。
聽她這麽說,沈清淮點了點頭,便轉身朝外走去。看着她的背影,姜言歡眸子裏掩飾出的輕松逐漸散去。可就在這時,仙竹副沈清淮又忽然跑回來,她跑的很慢,邁着小碎步朝自己跑來。而後輕輕地,有禮地抱了抱自己。
“小嬸嬸,你要是不開心的話,就吃一顆我的糖。有什麽心事,你都可以與我說,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好好聽你的話。”
沈清淮本意是想安慰姜言歡,但又總覺得這樣抱着若被人看到恐怕不好,所以她撤離的很快。她退後,見姜言歡愣怔的看着自己,想到她方才說那些話,臉上立刻紅撲撲的。
“那個…小嬸嬸,我先走了。”
沈清淮不再逗留,這次是真的走了,還是跑走的。她溜的快,自己周身屬于她的淡香還沒散去,人就已經跑出了好遠。
姜言歡看着沈清淮的烏黑的小腦袋逐漸遠了,她珍稀地拿着那袋糖回了房間,而後拆開糖紙,放進嘴裏。
香醇的奶香入口,明明是很甜很可口的味道,卻讓姜言歡忍不住哭出來。
自打出生起,再到嫁來沈家村,她以為自己已經嘗過了委屈的滋味,也以為自己早就不會再因為這些事難過。
可是啊,一直承受着不好的人,一旦遇到生命中唯一的一點好,就會變得柔軟。她本可以忍受這些,但因為沈清淮對她的關心,讓她知曉這世上還有在意自己的人。
她就…學會了委屈。
姜言歡哭得很壓抑,卻持續了很久。
她并不知曉,在她回屋後,本來跑遠的沈清淮,又繞了一圈,回到她那個小屋門口。
少女站在屋外,隔着單薄的木門,聽着姜言歡的哭聲,眼眶微紅。直到天色徹縣住富底黑了,姜言歡的哭聲漸弱,才走回自己家裏。
回到房中,沈清淮手裏拿着兩瓶香水,微微有些出神。
她曉得,在這種落後又狹隘的村子,很多流言蜚語都傳的很快。上午姜言歡才幫了自己,下午,那些關于她們的事,就被人編排着傳開了。
原來,自己和姜言歡的關系,在其他人眼中是那般不堪的,甚至讓沈竹也誤會了。
沈清淮意識到自己确實給姜言歡添了麻煩,但若就此避嫌不再聯絡,沈清淮也是萬萬不願的。她清楚,姜言歡和這裏的每個人都不一樣,或者說,她和這個時代也是格格不入的。
姜言歡不甘于平凡,她沒有随波逐流的特質。她鮮活的不像是該屬于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人,正因為如此,沈清淮才更加心疼。
她發現,自己看不得姜言歡遭受那些委屈,也不願她被沈竹那樣羞辱。沈清淮也不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是因何而起,她就是覺得,沈竹,包括這個村子,都配不上姜言歡這樣好的人。
若自己…能再擁有一些錢,或許…她和姜言歡的處境都會變得更好。若有機會,離開這個村子…
“诶,現在想那些還是太早了。”
沈清淮躺到床上,想着這幾日先暫且“避嫌”就算去找姜言歡,也最好是偷偷摸摸的去。兩個人應該定個暗號,這樣一來,見面也方便許多。
沈清淮用手摸着下巴思索,而後回過神,總覺得自己這想法有點奇奇怪怪的。
有點像…像偷情?
“不對不對,偷個鬼啦,沈清淮你到底在想什麽啊,我好奇怪!”
沈清淮踢掉了鞋子,光着腳上了床。她抱着膝蓋,在床上滾了滾,而後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裏。
唔,躲一躲。
第二天,沈清淮早早起來,便自己踹了兩瓶香水上了小鎮。她已經來過幾次,對這個鎮子也熟悉了些。她想着光是靠擺攤賺來的錢還是太少了,若是能有個合适的門店,想必生意也會好上很多,價位自然也能更高些。
沈清淮琢磨着,完全沒注意到有熟人找來。直到聞見對方身上的味道,才猛地回過神。
“商姑娘?是你?”
沈清淮轉身,看到那個一直買自己香水的大小姐。上次聊天,對方與自己說了名字,兩個人也算是相熟了。
“嗯,你今日怎麽是自己來的?沒和你嬸嬸一起?”
商儀看着沈清淮,在面紗下的臉挂着笑意。
“她今日有些事,我就來看看,沒想到會碰見你,商姑娘,香水用的如何?”
“那些香水并非我一人使用,而是也分給了家中其他姐妹和朋友,她們都對你的香料贊不絕口,只不過你出攤的時間難以捉摸,她們想買也找不到你。”
“唔…其實我也在為這事發愁,我在想,若是能有個合适的小門店,想必會方便許多,只是我人生地不熟,這裏…”
“若你需要,我可以讓翠竹幫你問問。”
“可以嗎?這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沒事,畢竟你若是能穩定一個地方,那些想買香水的人,也好找你。”
“嗯,那就麻煩商姑娘了。”
“無需道謝,那我就先回去了。”
“過幾日你若想問消息,便還在這裏等我就是。”
“好。”
商儀說罷,便轉身帶着翠竹走了,見沈清淮又去其他地方轉,翠竹還是忍不住開口。
“小姐,你幹嘛對那個天元那麽好啊?你明明不喜歡天元的。”
“翠竹,她和那些天元不太一樣,更何況,小尋她很喜歡這些香水,若是沈姑娘在這裏定了攤位,我也可以帶小尋來看看。”
“我懂了,小姐,我今日就去問問有沒有商鋪出租。”
接連幾日,沈清淮都忍着心裏的惦念,沒再去找姜言歡。一來二去,村子裏的風言風語不在了,卻換成了另外一種。
也不知是誰在鎮子裏看到沈清淮同商儀聊天,便到處傳說沈清淮要“嫁”到小鎮子裏,入贅到大戶人家,連帶着,就連村長都過來看她,似乎想要從她身上獲取到一點八卦的苗頭。
這事在村子裏傳開,沈清淮經歷了幾次,也早就知道,只要不去管,話題早晚會過去。
姜言歡自然也聽得這些消息,起初是詫異,随之而來的便是失落和苦悶。她早該知道的,自己能趕走那些莺莺燕燕,卻趕不走真正優秀的女子。
那商儀她也見過,确實和沈清淮很般配,而且,人家是真正的大小姐,哪是自己這種山上村農婦比得上的。
怪不得,沈清淮這幾日都沒再來找自己,看來,她也是因為那日聽了沈竹的話,開始嫌棄自己了吧?
姜言歡心裏難受,好幾次想去找沈清淮,也都忍了回去,兩個人也就好幾日都沒再見。
想着手裏的胭脂差不多快沒了,這日,姜言歡一大早便上了上,打算再多采些萬紅花回來。她爬到半山腰,将随身的幾個竹簍放進去,打算先裝滿一個。
汗水順着額角滑落,姜言歡總覺得今天有些不太對勁,身子比以前更疲憊,汗水也出的比之前多。
“怎麽回事…頭有些暈,難不成是…”
姜言歡意識到不對勁,急忙起身去摸口袋,手觸到空蕩蕩的位置,心裏也涼了大片。
她這幾日魂不守舍,便忘了随身把桑露帶在身上,這會兒,本息往外溢,小腹一陣陣的發熱,明顯是發情期已經來了…
現在下山回去定然是來不及的,路上恐怕也會碰到居心不良的人…姜言歡臉上慘白一片,還夾帶了些許不正常的紅暈。
她急忙跑進小木屋,而後将褪去了衣服,光着身子躺進被褥中,将自己蜷縮在裏面。
日後逐漸落下,從下午逐漸到了黃昏。沈清淮已經在姜言歡家門口徘徊了好久,思索着是不是該進去找這人,與她說自己打算盤下一個小鋪子這個好消息。
“姐姐,你是來找姜阿娘的嗎?”
這時,手被拉住了,沈清淮回頭,便見一個小女孩正仰着頭看自己,沈清淮不知她是誰家孩子,但對方主動問了,她便點了點頭。
“是啊,我找姜嬸嬸有些事,怎麽了?”
“姜阿娘好早就去山采藥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什麽?一早就去了?可現在還沒回來?”
聽着女孩的話,沈清淮蹙起眉頭。她是記得的,姜言歡明确說過,絕對不會在山上過夜,無論如何都會回來。
可她若真如小女孩說的一天未歸,很可能是遇到了什麽意外。想到山上路那麽難走,而姜言歡就一個人。
沈清淮越想越不放心,當下顧不得其他,立刻朝着山上趕去。
她爬到半山腰,在門口看到了竹簍,心下稍微松了口氣,她想着,或許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糟糕,可能姜言歡只是累了在休息。
“小嬸嬸,是我,清淮,你在裏面嗎?你這麽晚沒回去,我有點擔心,我來接你。”
沈清淮輕輕推開門,借着微弱的燭火,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她有些疑惑,怎麽這熱的天,姜言歡還要蓋被子,然而,她才剛走過去,一只手猛地探出,直接将她扯到了床上。
天旋地轉之間,沈清淮有些迷糊,緊接着,自己胸前便被身上人緊緊握住,腿心也被姜言歡的膝蓋抵住,反複地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