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敵相見
情敵相見
伏魔釘打入浮玉山底下那陣法之後,沒理由在雪域多呆。
尤其那夜的事情讓阮棠一見到封戲卿就心慌。
他倒是無平日裏并無兩樣,照樣對她噓寒問暖的。
只有一處不同,他左耳側少了那枚耳墜。
離開雪域那日,阮棠才有機會将憋着的疑問問出口。
封戲卿前來送行,她避開了衆人,悄悄問:“那枚耳墜怎麽不見了?”
封戲卿笑得風輕雲淡,“收起來了,暫時不想看見。”
阮棠胡亂猜測。
只怕他暫時不想看見的不止是物,還有人。
好在她馬上就不會這麽高頻率出現在他眼前了。
風雪這幾日消停了些。
朗白的天色教人看不清太陽的具體方位,只是覺得刺目。
一路同行的人數減少,阮榭為三人備了輛馬車。
阮芥在不遠處催阮棠趕緊上馬,他曲腿坐在馬車外,一臉不耐煩。
風吹開車簾一角,隐約顯出謝泠燃白袍衣袖,他已端坐于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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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別的話說不出來,阮棠便看了眼封戲卿,提起裙擺要過去。
“阮棠。”封戲卿再一次以全名喊住她。
如同雪峰上首先感知到日照的冰川,他如山如水的眉眼也浸潤在金光裏。
一字字緩慢說着:“後會有期。”
阮棠也笑,有來有往道:“封戲卿,後會有期。”
-
雪域之行由此告一段落。
馬車轉向東北角,那方位往前是靈游閣。
馬車內,阮棠心情不佳的樣子,沒有叽叽喳喳說話。
謝泠燃時不時将視線掠過去兩眼,也不主動開口。
阮芥沒他們那麽多心思,也半點閑不住。
他拿着阮棠送他的那把劍裝模作樣比劃兩下,湊到謝泠燃面前,“哎,謝泠燃,你們靈游閣還招弟子嗎?你覺得我如何?”
阮棠扯扯唇角,當個笑話聽了。
“八哥哥,你可別丢人現眼。”
“哪兒就丢人現眼了?要丢人,我也丢自己的人。”阮芥嘴是真毒,又口無遮攔,掐嗓說,“等到了靈游閣,小九你可別給你們燃哥哥丢人。”
阮棠将腦袋瞥向一邊,懶得理他。
她與謝泠燃還什麽關系都沒确認,怎麽就會丢他的人了。
謝泠燃于此時淡聲插話:“八皇子若是資質足夠,自然可當靈游閣弟子。”
阮芥收起劍,好奇問:“怎麽個足夠法?”
謝泠燃只解釋一句:“入閣弟子有三個月考核期。”
阮芥琢磨出來:“你該不會是主考官之一吧?”
謝泠燃沒有否認,那便是了。
阮芥瞬間臉色奇差,心裏有些郁結,坐馬車外邊兒去了。
早知如此,他便不這麽怼天怼地對謝泠燃了。
少了一人,馬車安靜下來。
謝泠燃幾度欲言又止,阮棠發現了,眨眼相詢。
“可是不舍離開雪域?”
問的是地方,可實際卻是指那兒的人。
阮棠搖頭又點頭。
不是對雪域不舍,而是近來告別的人太多,讓她想到,未來無論是這本書裏的誰,她都是要一一告別的,就連謝泠燃也不例外。
“燃哥哥,等去了靈游閣之後,是不是我們也該告別了?”
謝泠燃不知何以如此篤定,說:“不會。”
方才阮芥坐在中間,他走後,那一塊空出的地方顯得兩人相當遙遠。
阮棠挪過去,貼着謝泠燃,擡手抱住他,“我會舍不得你的。”
謝泠燃沒有推拒。
馬車一颠,他如願地将人抱到腿上。
這幾日在雪域,兩人獨處的時間少得可憐。
自那夜浮玉山回來之後,阮棠便忽的悶悶不樂起來,謝泠燃還不曾來得及探尋。
“小九,這幾日為何不開心?被浮玉山的事吓到了麽?”
阮棠安分坐着,沒敢亂動。
坐在馬車裏,不是一點感受都沒有的,更妄論如此親密的距離。
她實話實說:“燃哥哥,封戲卿說他喜歡我。”
聽見這話,謝泠燃反應出乎意料。
他松開手,把阮棠從腿上又抱下,拉開距離。
是克制,而不是更緊密地将她桎梏住。
阮棠雖然茫然,但又很快粘上去。
謝泠燃無奈:“那你——”
“我?你不是知道嘛,我喜歡你呀。”
謝泠燃眼眸沉了沉。
從惑妖記憶中探得的那一幕畫面占據腦海。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去。
謝泠燃的懷抱很安心。
真切抱着他時,阮棠才不至于胡思亂想到以後的事。
她甚至眯起了眼睛,想這麽直接窩他懷裏睡一覺。
可下巴突然被一道力掰過去。
阮棠仰着臉,疑惑睜開眼。謝泠燃卻沒給她反應時機,徑直吻來。
這占有欲來得莫名其妙。
她說封戲卿告白時,謝泠燃沒做出半點出格的事。
等她向他告白時,他反而發了狠地親她。
甚至在唇畔将離時,謝泠燃還不輕不重咬了阮棠一下。
那一下是疼的,不至于留血,但猩紅的一點痕跡相當明顯。
等阮芥回來時,馬車內氣氛與之前無異。
阮棠抿唇不說話,謝泠燃不時以餘光掃去兩眼。
發生過什麽,只有一處破綻。
阮芥咦一聲:“小九,你嘴巴怎麽破了?”
阮棠話裏有些怨念:“剛馬車颠了一下,我磕到了。”
阮芥沒覺得這說辭有何不對,腦海中想到那畫面便覺好笑。
他臉上揚起揶揄笑意,謝泠燃那餘光掃向他時,才堪堪收住。
-
剛出雪域,靈游閣又是一處淩寒之地。
數千長階延向巍巍高山,山巅雲霧,望去好似無邊無際。
阮芥看傻眼了,“這麽多臺階,得上好幾天吧。”
不僅是他,阮棠也不想爬,直接撂挑子擺爛,“我上不去。”
她唇畔的傷口還未愈合。
說話時,一張一合,吸引人目光。
謝泠燃斂眼,喚出乘風劍。劍的形态變換,薄刃加寬。
他擡擡下巴,示意阮棠,“踩上去,我禦劍帶你。”
乘風劍蕩出一陣銳利劍氣,不肯屈就。
謝泠燃蹙眉,輕踩上劍身,朝阮棠攤開掌心。
這回乘風劍是一動也不敢動了,只藹藹漾着藍光。
阮棠雙手合攏,好聲好氣拜了一拜,“乘風劍,我不是故意要踩你的,都是形勢所迫。”
說完,她才把手交給謝泠燃,小心翼翼地擡腳踩上去。
懸在半空中往下看,眩暈與失真感一齊襲來。
好在謝泠燃不曾松開牽住阮棠的手,反而以半環抱的姿勢将她籠罩。
看這兩人,阮芥服了,“那我呢?”
謝泠燃睨去一眼,“你不是說想入靈游閣,那麽三千階,一步也不能少。”
“……”
此時此刻,阮芥好似才充分意識到謝泠燃仙君的身份。
他踩在劍上,眉目清冷,語氣淡漠,說的話有種渾然天成的威勢,讓人臣服。
阮芥忙甩開這些想法,哼道:“爬就爬!”
他方一轉身,乘風劍便即刻離去。乘風乘風,還真的是乘風而上。
阮棠不敢看下面,眼睛直直向前。
她緊抓住謝泠燃的手,問:“八哥哥不會爬出病來吧?”
謝泠燃看了眼兩人相牽的手,無情道:“靈游閣自有弟子會為他醫治。”
雲霧過眼,阮棠不再說話了,她有種求刺激的心理,眼睛要閉不閉的。
卻不知,因為心裏緊張,謝泠燃的手都被抓出紅痕了。
等到了山頂,才見一紅柱白牆的建築,玉砌石柱。
周遭雲霧缭繞不散,匾上“靈游閣”三字時隐時現,宛若仙境。
乘風劍貼近地面半尺,阮棠才敢跟着謝泠燃一起跳下劍來。
腳踏實地,往身後望去,數千長階已是過眼雲煙,也不知阮芥此刻爬到了第幾層。
不遠處,看守閣門的弟子見到謝泠燃,整齊劃一地行禮,“謝師兄。”
他們自然是見到了阮棠,二人手還相牽着,只是對于閣規的恪守使他們不得越界探問謝泠燃。
不知為何,阮棠忽有些緊張,掙開謝泠燃的手,也不敢喊他了,只小聲問:“要不然,我們還是等一下八哥哥吧?”
掌心溫度落空,謝泠燃神色寡淡:“沒有幾個時辰,他爬不上來的。”
阮棠:“……”
越過這道門,會見到更多靈游閣弟子。
他們或是謝泠燃的師弟師妹、或是師尊……阮棠不确定是否真的準備好了。
像阮芥無心說的,萬一她真給謝泠燃丢臉了呢。
謝泠燃站她身側,喊:“小九。”
阮棠回神,發現面前數十位靈游閣弟子齊刷刷将視線投來。
其中還有一道視線,是謝泠燃的。
平和、溫柔,好似在等她給予回應。
阮棠鼓起勇氣,秉着大不了自殺的心态,揚唇彎起笑眼,打了招呼:“你們好,我叫小九。”
諸位弟子還有些懵,統一口徑稱呼她:“小九姑娘。”
雖聽着有些別扭,阮棠還是點點頭默許。
謝泠燃領着她,邁入靈游閣,不疾不徐道:“這位是洛京九公主,你們該怎麽喊便怎麽喊。”
于是,諸位弟子的口徑又改了:“是,九公主。”
前面一個字是回應謝泠燃,後面才是對阮棠的稱呼。
身後話音才落下,面前又迎來一道嬌俏音色:“謝師兄!”
眼前随即閃過身着水藍色衣衫的少女身影,長相清純,比阮棠方才笑得要甜上許多。
殷漣與阮棠四目相對。
那一剎那,彼此身份不言而喻。
殷漣卻視若無睹,沒有一句話過問阮棠,只全心全意向着謝泠燃:“謝師兄,這趟去雪域辛苦了吧?”
阮棠腦海中的雷達狂向。
最初系統給她的人設是啥來着。
可不就是綠茶嘛。
未等謝泠燃開口答話,阮棠搶先一步,委屈巴巴說:“燃哥哥,我頭暈。”
殷漣的笑僵在臉上,目光不得不與謝泠燃一同望過來。
阮棠扶着額角,有模有樣,裝得比林妹妹還林妹妹,連說話氣息都是微弱的,“突然飛到這麽高的地方來,我可暈了。”
謝泠燃目含擔憂,卻看向殷漣。
殷漣的笑意恢複如初,“謝師兄你放心,替她看病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我這麽多年修醫,可不是白修的,頭暈不算什麽大問題。”
阮棠眼皮一跳,愣住了。
早知這位小師妹修醫,她還裝什麽病!
那不是自己坑自己嗎。
謝泠燃替她介紹:“師妹,這位是洛京九公主。”
點名阮棠身份,便是不想讓殷漣為難她,可殷漣沒打算順着這臺階下,“靈游閣哪有什麽公主皇子的?全名該怎麽叫便怎麽叫。”
于是阮棠眼睛一彎,接過話茬。
“師妹你好,我叫阮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