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不認識嗎?
扔掉海報,雲頌手裏還有紙張堅硬的觸感,不作多問是他良好的職業素養,但疑惑還是無法打消。
怎麽會呢,真的不認識嗎?
就算登上海報的人臉明顯有過精修,妝容與服飾與電視劇裏風格相差一大截,但如果是追求過的關系,仔細一看,很容易就能看出他是辛利宣。
對已經追到手,或是根本沒追到手的人失去興趣了嗎?
不對,追到手了嗎?雲頌也不清楚,霍宗池不在家的時間安排不是他能過問的。
還是說存在另一種可能,唐田嘯根本就是說錯了人呢。
但如果是霍宗池,一時興起撩撥別人以後又記不清人臉,也是完全可以推測到的方向。
不過不管他出于什麽心态,對辛利宣的追求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這種事怎麽也輪不到做雲頌指手畫腳。
從一張別人不要的海報雲頌想起做過的傻事,諸多情感暗地流動,想到最後,竟漸漸覺得發困,倒過頭往外靠了靠,決定不再去想,睡了過去。
在車上睡了個好覺,下車時雲頌忘記搬行李,一股夾着綿綿小雨的冷風吹在臉上,他裹好圍巾,迷迷瞪瞪地往屋子裏走,很惜命地找到了所剩不多的藥,配了杯水一把吞下。
而後他才發現霍宗池沒有跟着進來,一拍腦袋想起後備箱的東西,趕緊跑去把門打開,看見霍宗池已經拎着行李箱進來。
在雲頌手裏需要耗費很大力氣才能拖走的物件,到霍宗池手裏仿佛輕得像空箱。
霍宗池從雲頌特意躲開的旁邊走過,見雲頌握着一杯水,很自然地聯想到這是為他準備,便接過喝一口。
雲頌的臉刷的一下變白,“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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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
不覺得跑那麽遠開車去接他,幫忙丢垃圾及幫忙拎行李的自己連一杯幹淨水都得不到侍奉,霍宗池問他,“只是一杯水而已,你這是什麽态度?”
以形式定态度的雲頌覺得當下不是個說實話的好時候,又想霍宗池這樣身強體壯,除去被酒精打倒免疫力低下的情況,是不會那麽輕易因為一杯水感染疾病,于是說:“沒什麽,這水是冷的,我忘記給你倒熱的了。”
霍宗池不太在乎水的冷熱,他将杯子放下,叫雲頌自己收拾他的東西,但最好不要擺得到處都是,他猜到這箱東西不少,家裏已經存在很多關于雲頌的标簽,不能夠再多。
雲頌說好,他會處理好一切。
節假日裏,雲頌在為數不多使用手機的時間內刷到別人出游的動态,從登山看風景到逛廟拜菩薩,不管是國際會場還是自駕曠野公路上,到處都是人擠人車擠車,堵在路上的人更是不少,雲頌劃了幾頁,感慨金水灣對他來說好像隐秘世外桃源,只有“行”方面欠缺一定自由,吃穿住也勉強算得上随心。
才不用羨慕到草原摸到羊屁股的不熟同事,因為雲頌總是認定他有一天也會像辛利宣,當霍宗池看見家中還有他的物品殘留時,會說一句沒用的垃圾丢掉,對他的臉也一概模糊,至多回憶起來點評道:雲頌嗎?隐隐約約記得一點。
十月七號,霍宗池以閑來無事為理由,一定要和雲頌去市場買菜,以防雲頌感冒未好挑選錯誤食品對他造成口腹折磨。
雲頌同意,反正他也不知道現在究竟買什麽才算合霍宗池心意,如果條件允許,他真想在買任意一個物品前都與霍宗池商量,才不用聽他問你怎麽買這個?為什麽又是這個。
雖然生病要喝難吃的粥,但一想到不生病時的待遇,寧願感冒拖着不要好,不然想問霍宗池多要五塊買一個煎餅果子,也要看他的臉色。
可是雲頌明明是個經濟獨立的成年男性,他具備購買哪怕十個煎餅果子的經濟能力。
站在流動攤販面前看了一會兒攤面餅技術,雲頌才對催促他走的霍宗池說,好吧,不給就算了,其實也沒有很想吃,哈哈。
霍宗池又開始皺眉頭,本來就不顯年輕的臉上更添了幾歲,領着雲頌往前走,說:“好了再吃不行嗎?”
雲頌回答說:“我現在也沒壞啊。”
他走了幾步,看見路邊有蘿蔔,挑了幾個,等霍宗池付了錢,他又往前走。
霍宗池不高興了,說:“走慢點。”
雲頌沒回頭,挑南瓜呢,說:“你不适合來這種地方,買菜挑菜就是要快。”
霍宗池說八九年我在市場的時候你還沒出生。
雲頌選了個南瓜,意思讓他付錢,說:“哦。”
雲頌知道霍宗池不是在意五塊錢,只是不想給他買而已,因為吃到一口煎餅果子的雲頌會變得快樂,而霍宗池顯然不願意讓他快樂。
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可說的。
買菜就只是買菜,雲頌邊走邊往包裏掏出紙巾擦鼻涕,選了幾樣夠吃一周的蔬菜,裝進兩個很大口袋裏,和霍宗池一人提一只,後來因為要在半路擤鼻涕,又變成只有霍宗池一個人提。
晚飯還是霍宗池做,雲頌想吃煎餅果子裏夾的脆脆,沒有吃到,就覺得這頓飯尤其不合胃口,當然他一個字也不會往外說,只是忍住心中不悅,好聲好氣地對霍宗池說:“藥都吃完了,我也已經快好全了,明天我來做飯吧。”
霍宗池沒說不行。
不知是不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兩人因為五塊錢鬧得尴尬,晚上刮了幾陣詭異的大風,家裏一下斷電,雲頌擦好桌子,眼前成了一片全黑。
雲頌迅速閉上眼睛,抓住桌邊不松手,等到适應黑暗後才緩緩摸着東西往樓上走。
“霍宗池?”他叫道,“停電了,你知道嗎?”
“別喊。”
一束光打在他的邊上,周圍頓時亮起一片,雲頌看見他拿着手電筒從樓上下來。
“有備用電機在倉庫,跟我去找。”
“好。”
他走到雲頌前面,打着電筒往前照,推開門卻發現外邊在開始下雨,而倉庫的位置要走過去肯定會淋雨。
“我去拿傘,”雲頌說,“你等我一下。”
“不用。”
霍宗池把手機給雲頌,滑亮手機電筒,“我自己去,你在這兒照着,別亂走動。”
“我找傘很快——”
“的”字沒有說出口,霍宗池已經沖出去,雨不算大,雲頌握着手機站在門邊後退幾步,防止雨水濺濕。
不一會兒,霍宗池回來,說:“用不了了。”
“怎麽回事呢?”
霍宗池頭發全被打濕,目光幽幽看了雲頌一眼,在手機上撥出一個號碼放到耳邊,又回答雲頌,“就是壞了的意思,難懂嗎?”
雲頌聽見電話嘟了幾聲後被接通,霍宗池走到旁邊接電話,詢問發電機故障問題,以及金水灣片區停電何時恢複,對方回答模糊,雲頌不能聽清,他離得較遠,卻始終沒走。
霍宗池挂完電話後,叫雲頌一起上樓。
雲頌原本要回自己房間,也被叫到霍宗池的主卧。
主卧只有一間浴室,熱水不能用,霍宗池洗了個冷水澡,問雲頌:“你要不要洗?”
雲頌說,“燃氣可以用,我燒一些熱水來用吧。”
“那你剛才不燒?”
雲頌笑了一聲,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帶個人感情的,“是啊,為什麽呢。”
他轉身要走,霍宗池把光照到他身上。
“你現在就這麽走了?”
霍宗池看着他,雲頌手裏打着手機電筒,身上只披了一件單薄的長袖外衣,他轉過身将光照對着霍宗池,實在看不出他還有什麽需要自己的地方。
“怎麽了?”雲頌歪了歪頭,見霍宗池有些生氣,“你害怕嗎?”
霍宗池挑了挑眉,雲頌只好無奈地将手機遞給他,“你害怕的話連這個一起拿着吧,亮堂點。其實只是停電而已,很快就會來電的,你用不着這麽害怕。”
“你覺得我在害怕?”
“不然呢?”雲頌盯着他的臉,他實在是想不出別的答案了,本來今天就煩,提不起精神在這裏陪霍宗池玩語言游戲,“你有什麽想法你就說,不要讓我猜來猜去的好不好?我今天有點累,如果你不是害怕,那就當我說錯了,你早點睡吧,我明天早點來陪你,行嗎?”
“不行。”
霍宗池說,“你也留在這裏。”
“為什麽呢?”雲頌十分不解,“已經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霍宗池一動不動,他似乎也在等雲頌說什麽,雲頌盯了他半晌,最終妥協,“好吧,你想讓我先幫你暖暖被窩是嗎?好吧。”
他不要自己走只有一個可能,下過雨的夜晚風陰測測,現在氣溫那麽低,他留自己在這裏,只有這個可能了。
“雲頌,你能少說兩句話嗎?”
霍宗池心裏想的明顯不是這樣,可是雲頌已經快沒有耐心。
“那你到底想做什麽呢?”
“陪我睡覺。”
雲頌的身體在黑暗中動了一下,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聽錯。
“現、現在嗎?”
“別想歪了,”霍宗池說語調跟着都變化,“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想到別的事上去了。”
“哦哦,”雲頌有些慶幸,看來今晚自己還能保住一條褲衩,“好吧,你不是這個意思嗎?哈哈,是我想多了。”
“你先上床去。”
“還是你先吧。”
“上去。”
“哦哦。”
雲頌拿着手電筒爬上床,“那你呢?”
電筒的光直接對着霍宗池的臉,照得他一時睜不開閉眼睛,“拿開。”
“哦對不起。”
雲頌趕緊把手電筒關掉,屋子裏頓時又是一片漆黑。
“但我沒洗澡不舒服,”雖然回家換過衣服,雲頌也沒碰霍宗池的被子,“我想洗澡。”
霍宗池已經進了被窩,隔得這麽厚,雲頌能夠感到從他身上傳過來一股寒氣,打了個小小的冷顫,說:“我不想洗冷水澡,我還會感冒的。”
霍宗池閉着眼睛道,“事情真多,別洗算了。”
雲頌說:“不想不洗澡。”
“那你去。”
雲頌摸黑下床,而後借着外邊一點光線找到手機,快速離開霍宗池房間,門沒關。
下樓沒多久,霍宗池聽見他收着聲音在樓下問:“霍宗池,有燒水壺嗎?有的話,在那裏呢……”
霍宗池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