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想她==
姹紫嫣紅的禦花園裏, 左都禦史府的二公子周子軒正陪帝王飲酒,梅花酒的香氣彌漫着整個禦花園,周子軒當年也是天子伴讀之一, 他是那種放蕩不羁的性子, 與帝王說話也沒那麽多顧忌,見帝王已經連飲了三杯酒, 周子軒眼神也開始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他笑着問:“陛下這是怎麽了,怎麽魂不守舍的”
至少以前周子軒沒見帝王這樣過, 帝王今日像是在借酒消愁,秦煜懶懶的擡起眼,眉目之中帶了點紅,愈發俊美逼人,還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流俊逸, 他聲線微啞的問:“你說要怎麽才能哄小姑娘家高興”
其實他更像問的是要如何師出有名, 将那道已經拟好的聖旨送到忠義侯府去, 又不至于吓到她,雖說帝王有足夠的耐心等他的貴妃入宮,但可不想她真看上那梁恒了。
他是不明白那梁恒有什麽好, 梁恒跟丞相府能給她的, 他都能給她。
他不否認梁恒的才華與能力,也有意擡舉梁恒,但梁恒最多只能給她個诰命夫人的位置,而他卻能給她皇後之位,她可以在偌大的坤寧宮接見朝廷命婦, 享萬民朝拜,這不比嫁給梁恒好。
“不知陛下說的是盛華公主還是咱們京城哪家的姑娘”周子軒嘴裏的酒險些噴出來, 不知道這是不是與他想的一樣,難道帝王真開竅了,反正這人肯定不是楚攸寧,太後娘娘雖然一心盼着自己侄女能夠入宮,但當今帝王對楚攸寧可是沒有表露一絲一毫的喜歡,周子軒覺得他口中的那個小姑娘應該是京城哪家貴女,但到底是哪家貴女,周子軒猜不到。
之前也沒見帝王對哪家貴女不同啊。
秦煜瞥了一眼周子軒,他雖然喝了酒,但神智清明,他不緊不慢道:“自然是我們京城的名門貴女。”
名門貴女……
在京城之中,出身世家的小姐可就太多了,周子軒就算一一排查也想不到帝王說的是誰,但是帝王都這麽說了,那這後宮之中肯定會出一位宮妃就是了,周子軒笑着給他出主意:“姑娘家肯定都喜歡金器首飾跟那種精致的小玩意兒,若對方還是才女,那可以送些賞玩的字畫還有名貴的琴簫之物等。”
說不定哪日還可以琴簫和鳴一番,當今帝王文武雙全,在琴棋書畫上也是極為厲害。
年輕帝王若有所思,心裏已經有一番思量了。
雲氏跟謝姝去了甘泉寺,偌大的忠義侯府安靜不少,忠義侯對妻女那是關心的緊,但對兩個兒子,明顯沒那麽上心,謝淮予一個人在家時,便在書房練字,直到小厮走進來,說陛下召他入宮,謝淮予以為是有什麽大事,面色微斂的擱下朱筆,換了官袍便去了皇宮。
“謝大人,您裏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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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予态度客氣的點了點頭,走入殿中,态度恭敬的向上首的陛下拱了拱手:“微臣參見陛下。”
“淮予且坐吧。”帝王微微颔首,開口道。
謝淮予一向會察言觀色,尤其是在帝王面前,他原以為陛下是有急事召見他入宮,但現在看來,卻不盡然,因為陛下神色閑散,不像是在為朝政上的事情煩憂。
“謝陛下。”謝淮予笑了笑,道:“不知陛下召見微臣入宮可是有事要吩咐”
“前陣子西域進貢了幾匹好馬,有幾匹馬還很适合姑娘家,盛華昨日還與朕說想去京郊馬場賽馬,但沒人陪她,朕想着謝姑娘與盛華交好,不若讓謝姑娘陪盛華去京郊馬場賽馬。”
因為帝王已經有了前世的那些回憶,當然知道她是會騎馬的,再說上一次在忠義侯府的書房,姑娘不就是想去騎馬,他送她一匹西域好馬,想來是投其所好。
謝淮予突然想起來,之前他還答應要帶妹妹去賽馬,但是因為新帝登基,朝中的事情多,他都快将此事給忘了。
“那等盛華公主要去的時候,微臣再帶妹妹一起去吧。”謝淮予覺得自己這個做兄長做的實在太不稱職了,他揉了揉額頭,與帝王道。
帝王玉手在案桌上輕敲了下,随後狀似不經意的問:“朕記得明日是休沐日”
李公公在旁邊聚精會神的聽着陛下與謝大人的話,聽陛下這麽說,李公公知道自己要發揮作用了,他将拂塵甩了甩,樂呵呵的開口:“是呢,今早下了雨,明日定是個好天氣,盛華公主也說想明日去賽馬。”
這話是堂而皇之的胡謅了,盛華公主之前是說想去京郊馬場賽馬,但從未說想明日去京郊馬場賽馬,陛下這是迫不及待的想見到謝姑娘了。
可妹妹今日還在甘泉寺,但是陛下已經下了決定,謝淮予作為臣子,也不好反駁,他剛剛還是應下的太早了,從宮裏出來,謝淮予就派了小厮去甘泉寺。
雲氏這兩日也是準備回忠義侯府,得到長子送過來的消息,決定中午跟女兒用過齋飯就回去。
她們決定回去,那丞相府肯定也是準備回去了,兩家是前日來的甘泉寺,說來也就只待了不到三日,但見兩個孩子明顯有戲,也覺得是不虛此行了。
尤其是梁夫人,已經高興的不行,笑容都要咧到嘴後根了,兩家一起在廂房用了個齋飯,然後回京城,一起回京城是沒錯,但是兩家人不是坐一輛馬車,還是要在寺廟門口分別。
“還是謝夫人先行一步吧。”梁夫人笑道:“恒兒難道就沒話跟謝姑娘說”
梁恒不是很擅長花言巧語,見衆人視線都在他身上,他溫潤如玉的走上前,笑着道:“謝姑娘,在下就先告辭了。”
謝姝也是盈盈一笑,輕聲道:“梁三公子慢走。”
見狀,梁恒臉色又忍不住紅了起來,倒是比姑娘家害羞,等上了馬車之後,梁恒還掀開簾子望忠義侯府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
“梁三公子是個值得托付的郎君。”雲氏跟謝姝坐一輛馬車,看着容貌清麗絕美的女兒,雲氏溫婉而笑。
這兩日相處下來,她覺得丞相府的小公子确實是氣度出衆,性子也好,除此之外,梁三公子還受陛下器重,姝兒若是嫁給他,定是夫妻和睦,舉案齊眉。
謝姝當然聽懂了自己娘親的意思,她眼眸微彎,輕聲道:“要是女兒與梁三公子有那個緣分,女兒願意嫁給他。”
或許夫妻之間也不需要那麽多情情愛愛,前世剛入東宮的時候,她對那人未嘗沒有傾慕,可傾慕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只得到了他的寵愛,連命都保不住。
聽她這麽說,雲氏笑了笑:“看來姝兒也覺得梁三公子不錯。”
若是姝兒不覺得梁三公子不錯,也不會這麽誇贊他。
謝姝微微垂下眼睫,沒有反駁自家娘親這話,嫁到梁丞相府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帶着“忠義侯府”标志的馬車緩緩駛到忠義侯府門口,忠義侯跟謝淮予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忠義侯扶妻子下來,謝淮予虛扶了自己妹妹一把。
忠義侯與雲氏夫妻多年,孩子都生了三個,也算是心有靈犀了,他一看到自己夫人的神色,便知道此去甘泉寺是不虛此行,雲氏看了忠義侯一眼,示意他進去說,忠義侯便跟着自己夫人進去。
謝淮予則是刻意落後了半步,與小妹走到一處涼亭上坐下,他觑了觑妹妹的臉色,給她倒一盞茶,面容溫雅的問:“妹妹覺得梁三公子這人怎麽樣”
“梁三公子品行高潔,氣度溫潤,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謝姝就知道她大哥會問她,她輕輕抿了口茶,嗓音清脆道。
謝淮予失笑,京城人人都知道梁三公子是這樣的人,他想問的根本不是那個意思,不過妹妹提到梁三公子的時候情緒很平常,想來對梁三公子也沒有那麽喜歡,謝淮予溫聲道:“妹妹不喜歡梁三公子吧。”
謝姝是家裏最小的妹妹,謝淮予跟謝淮安兩個做兄長的一貫就疼愛她,謝淮予自問對這個妹妹還算了解,看她的神情,謝淮予覺得她對梁恒可能沒有那麽喜歡。
謝姝在家人面前一向是嬌俏的,她軟着音調撒嬌:“但是我也不讨厭梁三公子,何況這感情上的事是可以培養的。”
聞言,謝淮予已經明白了,妹妹這是打算嫁給梁公子:“看來妹妹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誠如妹妹所說,梁恒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他本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要是梁恒做了他妹夫,謝淮予還是非常認可的。
謝姝輕輕抿了抿唇,沒有否認,她心裏是有了決定。
反正梁恒又不是個僞君子,謝淮予也不用太為自己的妹妹的姻緣感到擔心,他突然想到白天陛下與他說的事:“對了,妹妹之前不是說想去京郊馬場賽馬”
謝姝:“是盛華公主與兄長說的想去京郊馬場賽馬嗎”
謝淮予有些無奈,說:“倒也不是,是陛下說西域進貢了幾匹好馬,很适合你們這樣的小姑娘騎,恰好盛華公主明日要去賽馬,陛下便讓我帶妹妹過去,妹妹不是也正缺一匹好馬嗎?”
謝姝面色一僵,她是缺一匹好馬,但她不想要帝王賞賜的馬。
何況她們前三日才私下見過一面,謝姝想說自己已經不想去賽馬了,她問面前清風霁月的兄長:“陛下明日也要去”
“陛下日理萬機,哪有那個閑情雅致去賽馬,妹妹是不了解陛下,陛下眼裏就只有朝政。”謝淮予笑着開口,他與當今陛下是多年的好友,除了朝堂上的事,也不見陛下對其他事情感興趣,雖然陛下騎射足夠精湛。
聽說那人不去,謝姝微微松了口氣,他要是去那她肯定不會去,姑娘輕聲道:“那我明日與兄長一起去。”
“明日辰時,我在門口等妹妹。”謝淮予溫和笑笑,對小姑娘道。
這邊,雲氏也将甘泉寺的事告訴了忠義侯,忠義侯這麽一聽,也覺得女兒跟梁恒那臭小子很有希望,他問:“所以說姝兒對梁恒有那個意思”
“姑娘家容易害羞,姝兒當然沒有跟妾身明說,但是妾身瞧着,姝兒不像是對梁三公子不感興趣的樣子。”雲氏瞪了他一眼,道。
“既然如此,那就讓姝兒繼續跟梁三公子處着試試,要是合适,那就在年前将她們的婚事給定下來。”忠義侯笑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溫和道。
雲氏也是這樣想的,她問:“前陣子朝中的大臣不是聯合勸谏陛下納妃,現在怎麽又消停了”
父親上次的話讓雲氏不得不多留些心,別到時候與丞相府的婚事還沒定下來,宮裏一道聖旨就下來了。
“先前群臣勸谏陛下納妃,那時因為受到了太後娘娘的旨意,現在太後娘娘沒再提這事,大臣們自然消停了。”
“那陛下這是”雲氏試探着問。
忠義侯:“要不是因為陛下已經有了納妃的人選,要不就是陛下暫時沒有立妃的打算,楚國公府作為本朝世族,權勢滔天,陛下不是受制于人的人,楚國公府應該不會連出兩位皇後。”
說來這京城裏還沒有最适合母儀天下的女子,只能說楚國公府的姑娘家世顯赫,在這方面略勝一籌。
那陛下便是暫時沒有納妃的打算了。
雲氏點了點頭,心下稍安,也有可能是父親多想了。
翌日是休沐日,謝淮予早早的就在府門口等着妹妹,謝姝今日身着一襲淺綠色流蘇襦裙,走起路來仙氣飄飄的,輕盈的像一陣風,謝淮予走上前來:“方才盛華公主府派人來說,盛華公主已經去了馬場,我們現在過去吧。”
因着是去見盛華公主,謝姝興致很高,她輕輕點了點頭,等她們到馬場的時候,盛華公主朝她們揮了揮手,她先是有些害羞的看了謝淮予一眼,然後上前握住謝姝的小手:“姝姐姐,你來了。”
謝姝提着裙角走過去,京郊的馬場依山而建,很大一片,她們所在的位置是看臺,再往左邊去有一個木屋是馬廄,盛華公主帶着謝姝去挑選馬匹。
其實昨日李公公來找盛華公主的時候,盛華公主的眼皮一直在跳,想着皇兄要是再想通過她與姝姐姐單獨見面,她就入宮将姝姐姐要嫁給梁恒的事告訴皇兄,畢竟皇兄對她來說是很重要,但是姝姐姐對她來說也很重要,因為她跟姝姐姐關系那麽好。
誰知李公公告訴她西域進貢了幾匹好馬,說謝大公子明日會帶謝三小姐去馬場賽馬,問她去不去,要是盛華公主去的話也可以挑一匹好馬,能白得一匹好馬,盛華公主當然想去,但為了保險起見,盛華公主還是多問了一句,那就是皇兄去不去,李公公便笑了笑,模棱兩可道:“陛下這幾日政務繁忙,想來是不去了。”
盛華公主一聽,覺得這局是穩了,既然皇兄不去,那她與姝姐姐肯定玩得盡心,于是盛華公主欣然赴約,而且今日還能見到……
盛華公主餘光瞥了一眼清風霁月,翩翩如風的謝淮予一眼,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許是因為知道今日盛華公主要來,宮裏還派了內侍過來,那內侍畢恭畢敬的跟在盛華公主與謝姝身後,向她們介紹西域進貢的駿馬,幾匹馬各有各的特色,但無一例外都很搶眼,盛華公主看中一匹毛發棕黃,但很溫順的馬駒,謝姝則看中了一匹通身雪白,她走過去馬兒還往她的手心貼的小馬駒。
盛華公主看了一眼謝姝挑中的馬兒,笑說道:“這匹馬兒好像很喜歡姝姐姐,而且它長得就很像姝姐姐的馬。”
這般通身雪白、瑩白剔透的馬兒是很少見的,謝淮予見兩個小姑娘已經将馬匹選好了,正要去将馬牽出來,內侍連忙走上前去牽馬兒,到底還是宮裏培養出來的人,一向最講規矩。
謝姝是會騎馬的,見她在與白馬熟悉,謝淮予走到盛華公主面前:“公主會騎馬嗎”
盛華公主磕絆了下,連馬繩都拽緊了,那句“她會騎”硬生生的換成了“謝公子不用教姝姐姐嗎?”
謝姝耳朵靈,一下子就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她聲線清脆,又帶着幾絲柔婉:“我馬術很厲害,大哥還是先教公主吧。”
盛華公主鬧了個大紅臉,姝姐姐明明知道她的馬術,還這樣說,分明是看出什麽來了,她剛想拒絕,就見謝淮予溫聲道:“那微臣先教公主吧。”
他将自己擺到臣子的身份上,像是奉了什麽命令來教盛華公主,暧昧的氣氛瞬間消失殆盡,盛華公主嘟了嘟嘴,覺得這人簡直是不開竅,她也拉不下面子,不然他早就成了自己的驸馬了。
謝淮予不知盛華公主心中所想,再次走上前,讓盛華公主先上馬,盛華公主正想假裝自己連馬都不會上,就聽到馬車外面響起了太監拖長的聲音——
“陛下駕到。”
==二更==
盛華公主神色頓時一僵,皇兄怎麽來了,李公公不是說皇兄不會來嗎,難不成皇兄是為了姝姐姐才過來。
謝淮予覺得有些詫異,陛下自從登基之後,政務繁忙,日理萬機,鮮少有空閑的時候,他以為陛下今日肯定不會過來,沒成想陛下還真是來了。
至于謝姝,在聽到陛下來的那一刻,她眼皮一下子就聳拉下來,恨不得馬上就走,兄長不是說他不會來嗎。
縱然三人表情各異,但他們毫無例外都是以為帝王今日不會來,可偏偏,帝王來了。
帝王今日身着一襲墨綠色長袍,頭戴玉冠,步伐極為從容,因為穿的是常服,他身上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溫和,但神色依舊是睥睨天下,氣場強大尊貴。
他鳳眸直直的落在了牽着小白馬的女子身上,因為帝王的觀察一貫敏銳,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女子的僵硬,她這是不歡迎他過來呢。
帝王無聲的笑了笑,她這是不記得他們曾經那些恩愛的過往,她要是記得他們上一世鹣鲽情深的過往,她對他跟對梁恒肯定是不一樣的。
不管心裏有多意外,帝王來了,他們連忙跟帝王見禮:“見過陛下。”
“都起來吧。”帝王嗓音低沉,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幾人站了起來:“謝陛下。”
“陛下也是過來騎馬”在場與帝王最為熟稔的自然是謝淮予,謝淮予溫雅笑笑,問。
“朕過來看看。”秦煜神色不變,開口道。
過來看看……
謝淮予覺得這話聽着有些奇怪,因為好端端的,陛下要來馬場看什麽,朝中還有這麽多奏章等着陛下處理,陛下也不像是那麽有閑情雅致的人啊。
“微臣也正要教公主騎馬,公主跟微臣的小妹剛剛選好馬匹。”縱然心裏覺得再奇怪,謝淮予面上也沒有表露出來,他笑着道。
帝王微微颔首,讓謝淮予繼續教盛華公主,帝王都發了話,謝淮予自然得教會盛華公主騎馬,他讓盛華公主先上馬,盛華公主這會兒想說自己會騎馬,但對上謝淮予那一本正經的神色,盛華公主又說不出口,只好硬着頭皮假裝自己不會,等着謝淮予來教。
上了她親自挑中的那匹馬之後,盛華公主有些擔憂的望了謝姝一眼,她覺得皇兄今日來的着實是有些巧合,不過這馬場上有這麽多人,想來皇兄不會對姝姐姐做什麽。
“公主,騎馬的時候要專心一些,不然容易摔下去。”謝淮予在前面替盛華公主牽着馬兒,回頭便見盛華公主神情飄忽,不知道在想什麽,溫聲提醒她。
“本公主知道。”盛華公主只得專心騎馬,今日她是真的不知道皇兄要來,她要是知道皇兄會來,她說不定都不來騎馬了。
此刻,盛華公主還不知道,她的皇兄為了見到她的姝姐姐,已經開始機關算盡了。
謝淮予跟盛華公主一走,氣氛變得更加沉默,謝姝微微垂着眼,拽着小馬駒的手指非常僵硬,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騎馬還是……
李公公非常有眼色的帶着人下去,梅兒是忠義侯府的人,她本來還想繼續待在自家小姐身邊,誰知李公公說:“梅兒姑娘,咱們還是先下去吧。”
李公公發了話,梅兒只得跟着李公公下去,去到不遠處等,若說前幾日梅兒已經開始懷疑陛下對她們小姐有意,現在幾乎是要确認了,陛下就是對她們小姐有意,難道忠義侯府要出一位妃嫔,可是小姐都決定要嫁給梁公子了啊。
梅兒臉色都垮了下去,一旁的李公公倒是面色尋常,只想着給陛下還有謝姑娘多留些時間。
衆人都下去了之後,年輕帝王緩步走到謝姝面前,見她面色緊張,眼神看都不看他,微微提了提嘴角,似笑非笑的問:“怎麽,謝姑娘不歡迎朕”
“臣女不敢。”謝姝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她擡起眼,如水般盈盈的眸光與帝王對上,她柔聲道。
因為她不确定當今帝王出現在這馬場上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她只是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好像不受她掌控,明明她兩年前就有了上一世的記憶,卻還是沒有搶得先機。
是不敢,而不是沒有……
秦煜笑了笑,倒是沒有逼她:“謝姑娘很喜歡這匹馬”
她是好眼光,挑中的這匹馬兒品種是最特殊的,也是最珍貴的,希望她在挑選托付終身的男人的時候,也能有這麽好的眼光,要挑就要挑最好的。*
謝姝輕輕點了點頭。
“你兄長怕是還要等上許久才能回來,朕先教你騎吧。”帝王看她一眼,嗓音低沉道。
帝王自少年起,就沒幫誰牽過馬,但要是這女子是她,帝王覺得也成。
若換成別的女子,聽到帝王這麽說,怕是要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謝姝一點都激動不起來,她嗓音輕輕柔柔,說出的話卻是在戳人心窩子:“可是臣女會騎馬。”
其實帝王知道她會騎馬,上一世她寵冠六宮,每次帝王出去騎馬射獵,帶的宮妃一定會是她,會不會騎馬其實并不重要,因為尋常人根本不敢忤逆帝王,帝王說什麽就是什麽,他的貴妃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哪怕現如今她什麽也不記得,什麽也不知道,她表現的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秦煜覺得這種感覺很新鮮,他漫不經心的欺身上前,謝姝心裏一慌,下意識的想躲,她偏過頭,微風吹過她的烏發,帶來一陣淺淡的香。
她這般嬌美動人的模樣,讓帝王喉結滾了滾,他忽然有些想親她。
秦煜伸手按了按額頭,他最多再給她三個月的時間,不管那時她喜歡誰,她想嫁給誰,她都只能成為他的女人。
“既然謝姑娘會騎馬,那不如讓朕見識一下。”
“臣女卻之不恭。”謝姝呼吸都有些停滞跟緊張了,再這樣與他待下去,她怕是呼吸都會呼吸不過來,謝姝忙身姿盈盈的朝他福了福身,輕聲道。
謝姝在人前一貫是落落大方,婉約動人,也只有在帝王面前,她才會表現得那麽緊張。
小白馬非常溫順,對謝姝明顯很喜歡,因着是第一次騎這匹馬,謝姝在上馬之前還摸了摸馬身,輕聲告訴馬兒不要把自己摔下去,帝王眉尖微微挑了挑,就這樣注視着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帝王對謝三小姐不一般,只是世人不知道。
帝王的目光每次都讓人覺得如芒在背,謝姝強迫自己不去看帝王,非常利落的上了馬,姑娘骨子裏的堅韌與她嬌美柔弱的外表不符。
這一點帝王上一世就看出來了,沒有女子不想做皇後,但更沒有女子敢當着帝王的面要皇後之位,只有謝姝敢,興許是因為她知道帝王不會拒絕。
秦煜負手而立,狹長深邃的鳳眸就這樣盯着在馬場中騎馬的姑娘。
謝姝的馬術是跟着兄長一起學的,很标準的姿态,她騎馬的時候不容易分心,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有帝王在,她還是有些分心,她心裏還是有些分心,明明她心裏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分心,但效果還是不太明顯。
她眼神還是不受控制的往帝王那邊看,就因為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她拽着馬駒的繩子沒有拽穩,白馬突然失了控,以“破竹之勢”向前沖去,謝姝下意識去拽馬繩,但馬匹顯然不受她控制。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盛華公主與謝淮予,謝淮予見妹妹的馬駒受了驚,足尖輕點,想要控制那匹受驚的馬。
但有人比他這個兄長快一步,只見帝王騎上另外一匹駿馬,很快便追上小姑娘的馬,他長臂一伸,拽住了白馬的缰繩,将胡亂奔跑的馬匹控制了下來。
然後他手臂一伸,直接将坐在馬背上的謝姝給抱了下來,他的動作很熟練,也很溫柔,溫柔到小姑娘忘記推開他,等她反應過來,卻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因為她就在他的懷裏。
這時候謝淮予跟盛華公主也朝這邊過來,因為擔心妹妹,所以對于帝王這麽及時的将妹妹抱下來的動作,謝淮予沒有特別留心,他也忘了,帝王平日裏可沒有這麽憐香惜玉。
謝淮予:“妹妹沒事吧?”
盛華公主:“姝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謝姝身子有些僵硬,馬上從帝王懷裏退出來,态度客氣:“臣女多謝陛下。”
“謝姑娘不必客氣。”懷中的溫香軟玉消失,帝王眸光深邃,低沉開口:“看來謝姑娘的馬術還有待精益。”
若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分心,更不會拽不穩缰繩。
謝姝咬了咬唇,暗怪自己分心,又有些懊惱,她輕聲應了,但秦煜從她眼裏看出了幾分委屈。
帝王見狀便說他可以教她騎馬,謝淮予想着當今陛下的騎射一向是最精湛的,便先一步替妹妹答應了。
他溫雅的笑着與妹妹說:“陛下騎□□湛,世所難及,妹妹跟陛下學,學得肯定要比跟大哥學得好。”
帝王:“愛卿的騎射不遜色。”
因為兄長已經答應了,謝姝要是再推三阻四很容易讓人多想,她索性就答應了。
于是一國之君還是給謝姝牽了馬。
李公公見狀再次在心裏感慨了下,滿京之中,也就只有謝姑娘有這樣的待遇,陛下身份尊貴,可是從來沒有給人牽過馬。
若是謝姑娘入了宮,陛下還不知會如何對她備加寵愛。
謝淮予離得遠,聽不到帝王跟妹妹說什麽,但見陛下對妹妹這麽有耐心,謝淮予心裏有一抹異樣,總覺得陛下跟妹妹之間好像奇奇怪怪的。
要不是親眼所見,盛華公主也不敢相信一向冷漠無情的皇兄會主動為一女子牽馬,還表現得這麽溫柔,那話本子上面的夕陽西下,丈夫為妻子牽馬的場景誠不欺她,但不同的是皇兄與姝姐姐還不是夫妻,不成,她還是要堅定不移的站在姝姐姐這邊。
盛華公主飛快收回視線,然後偷偷的去看謝淮予,見他緊皺着眉,似是也在沉思,盛華公主問:“謝公子這是在想什麽”
謝淮予不好意思說他覺得自己妹妹與公主你的皇兄之間好像很不對勁,他也收回視線,聲線溫和的問盛華公主:“沒想什麽,公主可還要騎馬”
方才在教盛華公主騎馬的時候,謝淮予發現盛華公主是會騎馬的,那他方才為何不告訴自己。
盛華公主看到他臉上的笑意,知曉他肯定是看出自己會騎馬了,她有些羞赧的跺了跺腳:“我現在不想騎馬了。”
“那我陪公主去看臺上歇息一會吧。”聞言,謝淮予輕聲道。
李公公一直在觀察陛下與謝姑娘的動靜,但也留了一點心看盛華公主跟謝淮予,看來盛華公主的心上人是謝大公子。
因着有帝王的提點,謝姝後來幾圈騎得很穩,她額頭冒了很多細汗,臉色像桃花一樣紅,下了馬之後,梅兒連忙上前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李公公這時候也走上前來:“陛下,謝姑娘,午膳已經準備好了,請陛下與謝姑娘移步。”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午時,馬場在京郊,要是回京還要一個時辰,所以馬場的主事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午膳。
帝王颔首:“走吧。”
于是四人一起用了午膳才回京。
帝王自然是回宮,盛華公主要回公主府,謝家兩兄妹要回忠義侯府。
盛華公主府跟忠義侯府是兩個方向,兩輛馬車在半道上就分開了,謝淮予在想今日教盛華公主騎馬的場景,謝姝則是有些懊惱,她平日裏騎馬一向最穩,今日卻是因為分心導致拽不住缰繩,還險些摔了,若不然也不用他來教自己騎馬。
謝淮予喝茶的時候望了妹妹一眼,笑道:“妹妹今日白得一匹流影,怎麽還不高興”
那匹白色馬匹喚“流影”,見妹妹喜歡,陛下已經将那匹馬賞賜給妹妹了。
“我沒有不高興。”謝姝橫了大哥一眼,臉色嬌俏的反駁。
“沒有不高興,那妹妹蹙眉作甚”謝淮予顯然不太相信,笑着問。
見兄長非要問出個好歹來,謝姝準備随意編造個理由來,就在這時,忠義侯府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謝淮予沒有掀開簾子,而是道:“若是有其他的馬車,便讓他們先過吧。”
京城的貴人多,謝淮予不管是在朝中,還是在外面,都很謙遜,只有這樣才不容易得罪人。
“公子,不是馬車,是兩個姑娘。”馬夫明顯有些為難,他靠近馬車簾子,小聲對公子道。
“怎麽了?”聽說是兩個姑娘,謝淮予神色一凜,猜測可能是出現強搶民女的情況,掀開簾子去看情況。
謝姝也有些坐不住,探過頭去看。
那兩名女子見謝淮予跟謝姝出現,忙沖到馬車前,向謝淮予兄妹兩訴說她們悲慘的命運,講述她們是如何被賣到一個大戶人家做丫鬟,又是怎麽拿到戶帖,本來以為恢複自由身,結果還是免不了被人欺負,她們說得如泣如訴。
那幾個好色之人看到對方謝淮予跟謝姝出身不凡,早就吓得連滾帶爬了,謝姝聽完了她們的話,與哥哥對視一眼,讓她們先起來說話。
她們一起身,謝姝就看清了她們的面容,她險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錯愕不已。
帝王培養出來的錦衣衛,原東宮暗衛竟然會輾轉好幾個大戶人家當丫鬟,還會在大街上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