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點心配着花茶吃最好, 但是喝什麽樣的花茶也講究, 不能用甜味多的花, 而是淡香味的最适宜。
面前這杯花茶便正好, 香而不膩, 點心的香混着花味兒的茶潤喉,一切都剛剛好。
柳含文抿了一口茶後擡眸看着對面正在擦拭劍的穆寒才。
他才不信對方的随口話。
“常見你擦拭劍,卻從未見你練過,”他起身過去, 穆寒才手一頓。
“你要是想看,我以後便練給你看,”穆寒才放下手裏的劍,對柳含文柔聲道。
柳含文伸出手将劍拿起, 這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劍,且是充滿肅殺之氣,一看便是見過血的, 而且不少。
“練給我看就不必了。”
穆寒才聞言有些失望。
“不過, ”柳含文雙手捧劍,雙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穆大哥可願意收我這個徒弟?”
穆寒才先是一愣, 後是一驚,最後直接起身搖頭, “不行!”
他怎麽能做自己的徒弟!
見柳含文臉上掠過失望之色後, 穆寒才暗罵一聲, 趕忙補救, “不做徒弟,我教你。”
“那穆大哥可就吃虧了。”
“不吃虧的,”穆寒才勾唇,小哥兒吃虧才是。
他考慮到柳含文是初練,所以并沒有給其置辦劍,而是做了一把略重的木劍,自那以後的早上穆寒才起床時,都會敲響柳含文他們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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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文眯瞪眼睛,打着哈欠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然後跟着穆寒才在院子裏熱身,紮馬步,以及背一些基本功法。
穆寒才知道柳含文要學自然不會學些雜毛,所以他在教的時候把一切都考慮全了,不過顧忌對方的身體,量方面會減少一大半。
柳王氏知道柳含文跟着穆寒才學武時并沒有反對,在她看來這是好事,多少能防身。
柳老三偶爾過來時也跟着練幾招,第二天就會叫着腰酸背痛,過幾天又會跑來繼續。
晚上柳含文将木劍放在櫃子上時,林願拿起來試了試,“怎麽這麽重啊?”
“穆大哥說剛開始用這種重量,等習慣以後用劍就更輕松些,”柳含文将窗戶推開,黑鵲和花雀都離開好幾天了,還沒回來。
林願聽完後點頭,他将劍放下,然後嘆了口氣坐在自己的床上。
“怎麽了?”
柳含文回過頭。
林願臉上盡是苦惱,“浩成哥說要去廣陽城一趟,我問他去做什麽,他也沒細說,只說這一去可能要半年多才回來。”
他與佟浩成定親多年,前些日子林心成親時,他還以為自己和佟浩成的日子也快了,結果發生這事兒。
“半年多?”
柳含文皺眉,“已經走了?”
林願點了點頭,“走了。”
“糊塗!”柳含文罵道,林願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就扔下這話就走了?半年,你都等了好幾年了!”
林願撓了撓臉,“之前也是我擔心姐姐,所以拖着。”
現在是對方有事,他自然也能等,只是不知道是什麽事,林願很擔心。
柳含文看着滿臉擔憂的林願嘆了口氣,“罷了,要是他敢負你,我就剁了他!”
林願噗嗤一笑,“他可做過镖師,文哥兒你可打不過他。”
柳含文哼了一聲,看向櫃子上的木劍,“我打不過,穆大哥行!”
林願又笑了,看來文哥兒對穆大哥還挺依賴。
兩天後,黑鵲和花雀終于回來了。
“是皇帝半夜派人突查尚書府,然後從老尚書的書房裏搜出兩封通敵信,那信是被人假冒的,可卻不是楊家人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黑鵲一邊說一邊擔憂地看着冷汗連連的柳含文。
他的腦袋傳來陣陣抽痛,“繼續說。”
黑鵲跳到他面前蹭了蹭他的手,“為了打聽是誰把信放在老尚書府裏,鳥和花雀走訪了不少鳥友,終于找到了人,那人說起來還是老尚書一家的仇人。”
“仇人?”
柳含文當下便是搖頭,“不可能,他一身光明磊落,且不與人為敵,有什麽仇能讓對方下此毒手!”
黑鵲連忙道,“因為那人,老尚書的女兒女婿以及外孫哥兒才會死的。”
疼痛突然消失,柳含文追問,“老尚書女兒一家又是怎麽回事?”
“楊老尚書有一女一子,大女兒嫁給安王爺為王妃,兩人有一哥兒,與你同名,叫安含文,是京都最俊美的哥兒。”
安含文......
柳含文擡手抹去落下來的淚。
黑鵲歪了歪腦袋,繼續,“皇帝一直視安王為眼中釘,當年為了皇位兩人面和心不和,
老皇帝快死的時候立下诏書封太子,一只鵲聽得明明白白,那太子立的是安王,可老皇帝的心腹卻篡改了诏書,把安王改成了齊王。”
“等安王趕到皇宮的時候,老皇帝便駕崩了,齊王接了聖旨,成了新帝。”
“新帝登基時為顯仁義并沒有對安王出手,可卻架空了安王的勢力,讓其做了個閑散王爺,可這些年來,皇帝的疑心越來越重,不僅對自己的親子百般猜忌,就是以往跟在他身後的臣子也不信了。”
“他為了試探安王,便故意将安含文賜給護國大将軍的嫡子劉駿,護國大将軍遠在邊關,得到消息後也不知道怎麽的,居然抗旨不尊,皇帝也沒震怒,而是等着看安王的态度。”
“安王知道不管接不接這門婚事,安王府都難逃一劫,可他沒想到會這麽快,就在他進宮時,在皇帝面前突然失态,将皇帝篡改诏書的書抖出來了,皇帝震怒,将當時在殿中的所有人都清理掉了,安王被扣上禦前行刺的罪名當場便被斬首。”
柳含文的頭又開始疼了。
“接着安王府便被處決,而安王之所以會失态,是在出門時喝了一盞茶,那茶裏被下了一種毒,會誘使人顯出本性,安王失勢時便知道篡改诏書之事,只是當時安含文正好出生,為了王妃和孩子,安王選擇放棄,這麽多年他雖然沒說,可心底是不甘心的。”
“那茶裏是誰送的毒又是誰下的?”
柳含文沉聲問道。
“是被安含文的心腹送上的,借口安含文的意思,安王自然喝了,而安王一家遭難時,只有那心腹改頭換面逃出了安王府,并且與護國大将軍的嫡子劉駿有了情,不過因為來歷不明,身份又低,所以只做了側夫。”
柳含文撐起身站起來,“通敵信是那人的?”
“是,他雖然身份低,可心卻狠,為了斬草除根,楊老尚書一家不能留,而且皇帝也是這麽想的。”
黑鵲說完又飛到柳含文的肩膀處,“文哥兒,你還好嗎?”
柳含文微微勾唇,雙眼赤紅,“黑鵲,你曾說我身上還有一股死氣,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為什麽那日爹提起楊老尚書一家被處決時我會心痛難忍,為什麽明明做了那麽多夢,我卻一個都不記得了,還有,我總會不經意間提起一個嬷嬷,可怎麽也想不起嬷嬷是誰。”
黑鵲拍了拍翅膀,“文哥兒,別擔心,有鳥們在。”
柳含文伸出手,黑鵲趕忙跳了上去。
“那安含文的身邊,可有一個叫林嬷嬷的?”
黑鵲點了點鳥頭,“那林嬷嬷是安含文的奶嬷嬷,也是除了安王夫婦外,最疼他的人。”
“是嗎?”柳含文有些恍惚,“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我到底和安含文有什麽聯系。”
黑鵲不懂,它垂頭蹭着柳含文的手心,“鳥會多向其它鳥問問,有沒有見過和文哥兒一樣情況的人,到時候咱們就能知道了。”
“辛苦了,我特意在張掌櫃的酒樓訂下了一桌好菜,你叫上花雀和老山雀它們一起去吃吧,對了,大烏和小烏也別忘了。”
黑鵲沒走,反而再次蹭着他,“文哥兒,你真沒事兒嗎?”
“沒事,不管我是誰,我現在都太弱了,”柳含文将手擡到面前,用臉頰學着黑鵲般蹭了蹭它,“我得強大起來,不管是為了那個真相,還是為了死去的安王一家還有楊家人。”
“文哥兒......”
黑鵲心疼覺得自己的鳥心有些難受。
黑鵲從窗戶飛出去後并沒有去找山雀它們,而是飛到鋪子裏站在了穆寒才的肩膀處沖着他發出陣陣鳥叫。
“今日怎麽這麽親近我?”
穆寒才愛屋及烏,對幾只粘着柳含文的鳥都喜歡極了。
黑鵲知道他聽不懂自己說話,所以只能一邊沖着他叫,一邊引着他往後院走。
穆寒才知道這幾只鳥都很聰明,所以當下便以為柳含文出了什麽事,直接便把房門給踢開了。
站在窗前沉思的柳含文吓一跳,回過神對上穆寒才擔憂的眼神,以及躲在穆寒才腦袋上用翅膀掩蓋住自己鳥頭的黑鵲。
“文哥兒,你怎麽了?”
穆寒才看着他還有些發紅的眼睛問道。
“沒事,”柳含文無奈的看了眼黑鵲,伸出手打算去戳一戳黑鵲,卻因為黑鵲在穆寒才的頭上而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穆寒文比他高近半個腦袋,此刻兩人挨得極近,穆寒才抿了抿唇,眼眸微深地看着面前的哥兒。
柳含文伸出手也不是,縮回手也不是,氣氛顯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