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心悸
88、心悸
◎想到齊謹的真心實意,耳尖都紅了◎
風月大典一畢,窦明旖并非一無所獲。
由着齊謹出手相幫,她見到了安王世子齊昱圖謀不軌,因而事後便立刻去信給柳家,并命白嬷嬷一定要将信件親手交到舅母李氏的手上,确保她看過信之後再回府。
據白嬷嬷所言,舅母看過信後,氣得嘴唇直哆嗦,一口氣說了幾個“好個安王府”,并讓白嬷嬷帶話給窦明旖,說她此事已知曉。
窦明旖安了心,只要舅母明曉,那便是柳家知情,他們定不會讓柳悠悠固執地往火坑裏頭跳。
梳妝盒之中,窦明旖從頭頂取下一只綠玉玉蘭花簪子,輕手放在盒裏。
望着此物,不免就憶起在風月大典與齊謹相遇的一幕幕,他撫着她的頭,輕柔地順了順,指尖似遠、又似近地觸碰了她的臉頰。
齊謹有些過于關切她了。
憶起前世死前,她的游魂被死死禁锢在那個寝宮,他好像有所感知,看了過來。
齊謹吐了血,旁邊一羽攙扶,“世子何必呢?”
窦明旖那時候才知道他氣血攻心,怕是病更重了。那毒随王妃胎裏而來,格外霸道。
透過齊謹的眼,她意識模糊的那一瞬間,似乎聽他在喚她。
她是不是忘卻了什麽事?
他雖霸道了些,可待她的真心實意,她并非愚鈍的木頭,不可能感受不到。
那是實打實的好。
窦明旖微微嘆了口氣,她不是沒察覺自己發燙的耳尖,還有心口傳來的、劇烈的跳動。
可是眼下她還有更重要之事,而非兒女情長的時候。
再多的悸動,都被她一只手将梳妝盒扣上。
“小姐。”知秋蹙眉,捧着梳妝盒,“小姐,不知可是奴婢多慮了,您的首飾似乎是少了兩樣。”
芭蕉那張怖人的臉暗沉下來,登時不悅,“哪個小蹄子在芭蕉姑姑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兒?”
翠微補道:“小姐,奴婢覺着,您興許該喚撫月來問話。”
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翠微臉上,這小丫頭鎮定道:“奴婢有回見到撫月在外頭,和三房的二少爺卿卿我我。”
窦明旖眼神一凜,“竟還有這事?”
她這個二哥,做事向來荒唐,但她不曾想過,他的手竟伸的那麽長,都來扒拉自己院子裏的丫鬟了!
白嬷嬷沉思:“撫月那個小蹄子這些時日是有些怪異,總走路鬼鬼祟祟的……”
不等她說完,芭蕉已請示道:“小姐,讓奴婢去提人吧。”
窦明旖點了頭,芭蕉和知采兩人即刻去尋撫月。
知秋給窦明旖倒了茶,翠微又悄聲道:“小姐,聽外頭都在說,大公主破相之後,鬧騰的不行,宮中可謂是雞飛狗跳的。”
窦明旖抿唇淺笑。
齊冉全是咎由自取,她有意傷她,可天公不作美,到底老天還是偏幫于自己,最後作繭自縛。
“皇後娘娘請了數位太醫為大公主醫治,這事還被寧王世子痛斥。”翠微似學了起來,“大公主真乃多事,本世子這破敗身子都沒那麽大的陣仗,呵。”
窦明旖這回沒繃住。
這話還真像齊謹說的出來的,俱是譏嘲,與對齊冉的不客氣。
三羽守在窦明旖這面多少還是有點好處,時不時就能帶點外面的消息,和逗趣的事情惹她開懷。
“小姐!”
“小姐,撫月這小蹄子奴婢給您抓來了。”
芭蕉手裏提着不斷掙紮着的撫月,她滿頭散發,嚷嚷着不要,奈何芭蕉才不松手,提着她就跪在了窦明旖的跟前,狠狠在她後背踹了一腳。
“你自個兒交代,你把小姐的金簪藏哪裏去了!”芭蕉的臉才是吓人,撫月連看都不敢多看,她擺頭躲着,“不要,不要……”
芭蕉揪住她的領口,“你是二少爺的人又如何?你真覺得惹了事,二少爺會為你得罪我們大小姐,得罪老夫人?你算個什麽東西!”
窦明旖眼尖,瞥見撫月領子裏的星星點點,還有什麽不懂,“撫月,你不說也可以,我們這裏還有挖心斷腸的藥丸,亦或者我們送你去那花樓,來吧,選一個?”
如此輕飄飄的脅迫,撫月痛哭流涕,只能交代:“大小姐,求大小姐饒命,此事都是二少爺逼迫奴婢所為,他讓奴婢偷了您的簪子去換錢……”
知秋才是着急,“小姐,那二少爺換了錢,定要不回簪子了。”
“無礙,不過一把簪子。”
窦明旖給了芭蕉一個眼神,“芭蕉,撫月就交給你處治了。”
芭蕉那張怖人的臉笑了起來,更是陰森,“小姐放心。”
“不要,不要啊!”撫月像是見了鬼,大白日的,給芭蕉吓得夠嗆,當即撲過來抱住窦明旖的腳腕,直呼饒命,“大小姐,小姐,奴婢還有一事要告訴您!”
“拖出去!”
窦明旖冷臉,聽都不聽,她對于不忠心,背主的奴婢一點好感也無。
“大小姐!”撫月激烈的嚎叫,“事關先夫人的事!”
窦明旖手裏的茶杯重重扣在桌上,她揚聲:“芭蕉,帶人過來。”
芭蕉又是提着撫月進屋,而那撫月經受一頓驚吓,根本不敢有半分隐瞞,直言就吐露,“小姐,奴婢跟在二少爺身邊,聽他說過,他小時候無意間撞破了夫人和心腹吳嬷嬷的對話,那時候他親耳聽到夫人說,是她殺了先夫人!”
這等秘密撫月乃是二少爺喝多了摟着她潇灑過後,才聽到了幾句話。但短短幾句話,撫月便難耐至極,她明白這事……恐怕能要了她的命。
撫月悔不當初,大哭道:“小姐饒了奴婢的狗命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窦明旖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她那雙墨色的眼,愈發的深沉,她盯着撫月,似一股水潭。
“撫月,你說的,可有假?”
“奴婢以姓名起誓,絕無半句假話!”
窦明旖呆坐在木椅之中,窦明輝小時候竟然撞破了林氏的醜事,他憋了這麽多年,她都有些佩服了。
而撫月送來的大禮,于她來說,是何等關鍵。
她娘柳氏,當真是林氏親手殺害的!
她要為母伸冤。
林氏,她絕對要她一命還一命。
窦明旖的指甲摳進了掌心,短短一剎那,便溢出了鮮血,她卻感受不到疼痛。
當日,窦明裕歸府之後,窦明旖便讓人将他帶了過來,把事情原委道出,窦明裕一雙眼赤紅,起身就拔刀要去找林氏算賬。
“大哥!”窦明旖拽住他的手,窦明裕眼睛紅紅的,他咬牙憤怒,“林氏!林氏!她怎麽敢,她怎麽能!她殺了娘,我要為娘複仇!”
“大哥,我們是要懲治林氏,但不是你我雙手沾血。”
窦明旖抱住窦明裕的手臂,“大哥,我們已經有了人證,再找到物證,就能把林氏告了,屆時,大人們如何懲治她,你我都能接受。”
“可是,可是,這多年了……”
窦明裕坐下後,捧着臉難捱,有淚水自他的大掌流出,“娘那時候已病的很重了,我卻沒能在她榻邊時時守着,讓林氏鑽了空子……”
這麽多年了,沒能走出來的,何止是窦明旖,還有窦明裕。
那年窦明裕早已懂世事,他四處求醫,盼着自己娘親能夠好轉,可只是眨眼的功夫,柳氏便在他眼前咽了氣。
而罪魁禍首,一直都在窦家,還差點害了他的親妹妹,窦明旖。
窦明裕內心十足自責,他聲音沙啞,幾乎是懇求,“旖兒,為母伸了冤,我們就離開窦府吧。哥哥有官職了,能養得起你。去邊關也好,只要你不怕吃苦,跟着哥哥一起,哥哥會照顧好你。”
窦明旖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她起身走過來,就着這個姿勢,抱住了窦明裕。
大哥從來都想做她的依靠,而她自然是願意的。
“好,我們到時一起離開窦府。”
窦明旖怎麽會不願意呢?
這世上她最親的親人,便是大哥窦明裕了,她打心底希望自己珍愛的親人,萬事安康。
……
說來也是奇怪,窦明旖回府後沒兩日,林氏便染上了重病。
給老夫人請過安後,窦明旖領着知秋、芭蕉一起去了林氏的院子。
此時吳嬷嬷守在院門口,見窦明旖來,眼裏劃過狐疑,她只是躬身道:“大小姐,夫人身子抱恙,恐不能見客。”
“正是母親病重,我才要進去探望,平日來母親太過操勞了,我這個當女兒的心裏很是不适。”窦明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吳嬷嬷不好阻攔,只能讓小丫頭進去傳話,不一會兒林氏便讓幾個人進屋。
窦明旖大搖大擺地進了屋,屋內昏暗無比,唯有林氏重重的咳嗽聲,她尋了帕子,捂住口鼻,後探步去了內室。
站立于一丈之外,窦明旖沒再往前,輕聲道:“看來大夫所言不差,林氏你的病還真是很重啊。”
床榻之上,林氏散亂着發,扭頭過來的一瞬間,她望見了芭蕉的那張臉。
“或許林氏你,會憶起來,當初我母親如此病重的時候嗎?”
林氏漲紅了臉,一雙眼死死盯着芭蕉,她猛烈咳嗽,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來。
“那時候的你,以探望之名,見到了我的母親。而後,我的母親便莫名病情加重,就此閉眼離世。”窦明旖說的那樣輕,可聽到林氏耳裏,又是何等恐怖的言語,“林氏,你當真以為你當年做的天衣無縫?不,你我心知肚明,你明白我在說什麽。”
“你,你……”
窦明旖揚唇:“你說我這次來,可會對你做什麽?”
林氏瞪大了眼,眼裏全然是恐懼。
芭蕉這時候走上前,笑吟吟道:“奴婢芭蕉,乃是先夫人的大丫鬟之一。窦夫人應還記得,當初奴婢如何被丢在亂葬崗,皮肉四綻吧?”
這終究是林氏的錯覺,其實芭蕉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只是環顧四周,與窦明旖道:“小姐,早些回去吧,夫人病氣太重了。”
話音剛落,林氏頭一歪,整個人是吓昏了過去。
聽到動靜,吳嬷嬷沖進內室,一見昏迷不醒的林氏,吓得蹦起來,“喊府醫,喊大夫,夫人昏倒了,快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