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病情
50、病情
◎”齊謹,你死了,別想我給你買棺材。“◎
七月陽光烈焰,然寧王府內,烏雲密布毫無晴日可言。
齊謹下了馬車一聲不吭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餘下寧王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為何朝旁嘆了一口氣。
一羽奉命将明德帝所賜下的名貴藥材全拉到藥庫裏存放,他默默注視着藥庫裏堆積如山的各種藥材,雙眼黯然,回身又将門鎖了起來。
墨安院內,齊謹傾身坐在圓凳上,左腳踩上了一旁的凳子,那雙桃花眼端視着桌上的一只青花瓷玉杯,眼神些許的渙散。
寧王爺大踏步進了屋,背手站立在房內,在打量着屋內陳列稍稍露出些許懷念之色。
這個屋子他怕是有幾年未曾進來過了,如今一看,倍感雜味。
“你來做什麽,我不都說了沒事了嗎!”
齊謹一見是他,神色更為不耐。
寧王爺被這麽一質問,心底的擔憂瞬間化作怒意,吼道:“老子來你院子關心關心你,還有錯了?”
這個死臭小子,就知道死折磨自己。
齊謹冷哼,沒理睬他。
“再說你可是我兒子,我怎麽不可以來你院子了?”
“呵,你何必如此牽強解釋。”
齊謹面中閃過譏諷,眼光低沉,垂眼不去看他。
Advertisement
被他這麽一說,寧王爺目光閃動,想起了往事,嘴唇微動:“你……”
齊謹忽地擡起頭,語氣冰冷道:“當年那事我不想再提,所以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你有心思在我這裏耗着時間,不如去其他院子裏瞧瞧你的那些個小妾們。”
如此冷漠的話,叫寧王爺心底一痛。
寧王垂下眼眸,心底雖有怒氣,可卻對的是自己發的,若不是那時他的疏忽,王妃與世子都不會成了如今的局面。
好幾番他的牙齒狠狠撕咬自己的嘴唇,可終究沒能說出什麽反駁齊謹的話。
是他的錯,确實是他的錯。
寧王背過身,拳心一掌打在了房門上,那門終是支撐不住搖搖晃晃地“咣當”一下落在了地上。
“行啊,日後就算是你真死了,老子也不會給你買一口棺材!”
寧王冷哼了一聲踏步離開。
齊謹精神疲憊,他硬撐着坐着,腦中回想着寧王爺所說的話,是想告誡他不準死嗎?
他微微閉上眼,對此不想說任何話。
一羽悄聲走了進來,“世子,你這是何苦呢?”
對當年的事情一羽略知一二,他尤其不願看到世子與寧王爺互相怨怼,若是王妃病痊愈了能在兩人之間做調和就好了。
“一羽,你何時變得如此多嘴了?”齊謹瞥他。
一羽沒有被他的眼神所懼,無比鎮定垂首道:“世子,王爺沒有去別的院子,他直接去了寧香院陪王妃了。”
這話世子自己心裏應該也清楚,何必拿此再傷王爺的心呢?
“一羽!”
齊謹更加不耐煩,“他去誰的院子與本世子毫無關系,這種事情不必再禀報了,莫要在我面前提他!”
“王爺對于自己當年犯的錯相當愧疚和後悔,他想盡法子想要彌補世子,可是世子每每都将他往外推,王爺應當也不知如何做才是世子想要的。”
這一回一羽完全不顧齊謹的命令,“世子,算是屬下的懇請,請世子莫要再如此冷漠的抗拒王爺的關心了,世子你本意并非如此。”
一番話說完,一羽直接跪在了地上。
世子與王爺大敵當前可攜手共同對抗,可一旦回到王府,往事便會浮現上來,兩個人彼此傷害,刀劍相向,最後兩敗俱傷。
作為屬下,一羽真的于心不忍見到世子,與王爺被這種痛苦折磨。
齊謹沉默了許久,垂下的眼中不知落進了多少的落寞,“一羽,你起來。若是還有下一次,那麽你不必待在本世子身邊了。”
“是。”
一羽跟是世子身邊所有侍衛之中時日最久的,即便是這樣,對于此事,他亦不能多談,于是他只得閉嘴。
這時三羽走了進來,聶太醫他身後,身後頭發花白的聶太醫手提着一個藥箱,面帶笑容福禮道:“寧王世子。”
聶太醫早些年便一直在琢磨世子身上的病,因着是王妃身上帶來的胎毒,比王妃自身的病還要難纏,是以一直沒能制出可治的法子。
就連王妃的病也只是能暫時緩解,無法根治。
當時聶太醫正在太醫院研制藥方,就聽皇上身邊的嚴公公匆忙來報,說是寧王世子病情惡化了,讓他奉命前往寧王府,他這才匆忙趕來。
可是,這病就算叫他來,也沒辦法啊。
齊謹心知他內心的想法,也不會因此難為他,只是點頭示意:“聶太醫,請吧。”
“請世子将手腕伸出來。”
齊謹照做了,聶太醫把着脈,眉頭皺着,半晌之後,又叫他換了一只手,繼續把脈。
大致的情況聶太醫心裏已有了數,他說道:“世子的病情拖得越長,情況越不容樂觀,不過老臣對于控制住這惡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一羽一聽面露出喜色,而齊謹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似乎已經不把此事當作一回事,他道:“麻煩聶太醫。”
“聶太醫,需要什麽藥材您盡管說,只要是能緩解世子的病,寧王府定會盡全力。”
那些置放在藥庫的藥材幾乎沒怎麽動過。
聶太醫捋了把胡子笑呵呵道:“還沒那麽嚴重的地步,也不需要多昂貴的藥材,不過有些藥老臣還需親眼看上一看,有勞一羽大人帶老臣走一趟藥庫。”
“聶太醫這邊請。”
聶太醫随着一羽離開了院子,兩人走出還沒幾步,便在拐角處遇到背手而站的寧王。
一羽心裏頭一愣,趕忙拜禮道。
寧王轉過身來,叫兩人起身,語氣平緩且關切,“太醫,世子這病,可有好轉的法子?”
作為一個父親,于他來說,這世上有兩個人對他如性命,其一是王妃楚月琴,其二便是他的兒子齊謹。
聶太醫恭敬道:“不瞞王爺,世子這病情目前來看,确實是惡化了,不過老臣有信心暫且抑制這病。可究竟能否好轉,這需要看世子的造化。”
只能說他的醫術還沒到當代華佗的地步,有的病依舊是束手無策。
寧王一聽,頓時沉默了下來,一羽便開口道:“王爺,不如先讓屬下帶太醫去藥庫取藥材……”
“去吧。”
寧王擺了擺手,叫兩個人離開。
他又背過了手,擡眼朝着墨安院的院牆看了過去。
有顆榆樹朝着院外探出了枝桠,那根枝桠之上生着繁密的樹葉,微風拂過,不時帶落零星的樹葉。
……
自窦明裕的傷結痂了之後,他便每日前往寧王府的演兵場。
即使已無戰役,可每日的訓練是絕對不可放松懈怠,更何況窦明裕還是鷹獅隊的統領,因而每日很晚才能回府。
今日,窦明旖準備去東桂院等着哥哥回院,在路上,知采将這兩日打探到的與她一說,其中還有窦明輝的一件事。
窦明旖腳步一頓,側目緩緩道:“你是說,二少爺又去了明月樓?”
“是的,二少爺是今早上出門的,奴婢回來時還看到二少奶奶在府內散步,神色很是難過,想來是知曉了二少爺去明月樓的事兒吧。”
“這個窦明輝。”
窦明旖狠狠一咬牙,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上回他在明月樓門口與趙世名為了一個叫小桃紅的妓子大打出手,還沒吃到教訓嗎?
二嫂如今懷有身孕,那是他第一個嫡出孩子,他竟然一點也不關心。
此前她大哥勸告過他,若他再犯,他們便沒必要再為窦明輝求情亦或隐瞞下去了。
要是再出了什麽事,後果他自己擔着就是,窦府出的起一口棺材錢。
三房一個窦明輝,一個窦明婷,個個都不是省心的貨。
想到窦明婷,窦明旖又問知采道:“三小姐近日可有出府去?”
“這兩日未曾。”
知采回道:“奴婢與杜鵑一起盯着三小姐呢,一直謹記着小姐的吩咐。”
窦明旖聽後松了口氣,颔首道:“那便好。”
到了東桂院,窦明裕已回了院子,他剛換下武服,重新穿了一身黑色便衣。
待看見窦明旖漫步而來,窦明裕雙眸彎了彎眼。
窦明旖踱進了屋,見他氣色很好,笑着問道:“大哥,你的身體可還有任何不适?我已命知秋去大廚房給你熬些紅棗枸杞蓮子粥,等下送到你院子來。”
“每日的訓練已無大礙,但是再劇烈一些的傷口便有些撕裂,放心吧,我會當心。”
“那我便安心了。”
窦明旖又問道:“哥哥,寧王每日都會待在演兵場嗎?”
“是啊。”
寧王雖手掌兵權,可回京卻是戰事已平,他為何還會将每日都投入在演兵場。
窦明裕想起寧王出現在演兵場時那陰沉的黑臉,便道:“這兩日王爺極為動怒,那臉黑的。”
窦明旖道:“可是寧王世子的病情?”
她話沒說完,原本她想問可是齊謹的病……治不住了。
話到這裏,又有點不敢問。
這件事窦明裕無從得知,但心中猜與這脫不了幹系,“應有的,世子沒有來就是了,想必在府裏休養。往後若是再出了戰役,我想王爺與皇上定不會允世子出征了。”
窦明旖颔首,她心裏明白,像齊謹這樣的病,上一次東夷之戰興許就不該去,更不必說來番的出征。
前世齊謹便被算到,他活不過二十二歲,是短命之兆。
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窦明旖對此有些惋惜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