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1
第60章 番外1
提到以秋天為背景的戀愛故事, 腦子裏當然是會冒出來很多。
如同放入紅豆湯裏的年糕一般,黏黏糊糊、充滿溫暖。
比如在銀杏樹下忐忑地等候約會;捧着剛剛到手的奶茶、向還在排隊中的人們投去勝利而同情的一瞥;在過山車上升到最高點時,一齊擡高雙手, 預備迎接之後的猛猛降落;圍着情侶圍巾、手牽着手,盡管身在料峭寒風中, 兩顆心還是逐漸靠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就這樣打得火熱……
總之,接下來要講述的,就是我和獄寺君在國三秋天那年發生的故事。
——是個黏黏糊糊、充滿溫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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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砍光世界上所有的銀杏樹;把奶茶的卡路裏統統再往後提高一個零;讓過山車的速度變得又快又慢,坐上去就像人生一樣痛苦;從每一對在大街上手牽着手眼神拉絲的情侶中間——”可惜,“舉着火把走過”幾個字還沒說出口, 就被一個巨大的噴嚏打斷了。
我:“哈啾!”
獄寺君十分嫌棄地往旁邊躲了躲。
“變成鼻涕妖怪了,黏黏糊糊的好惡心啊。”他絲毫不加掩飾,“為什麽你也會感冒啊?”
“為什麽我就不會感冒啊。”我暈暈乎乎地躺在床上, “感冒可是自人類誕生起就相伴左右的疾病。我區區一個新生神明——哈啾!——面對人類最古的感冒之神,當然是毫無招架之力了——哈……啊這個噴嚏沒打出來, 唔啊啊啊好難受啊!”
獄寺君一把抓起床頭的紙,我閉着眼睛抽了一張, 以悲慘的氣勢把眼角分泌出的淚水擦掉了。
“不, 我的意思是, 你這家夥可是笨蛋啊。”他很嚴謹地說,“笨蛋是不會感冒的。”
“你才是笨蛋呢!”我握着拳頭,“哼, 我最讨厭獄寺君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 用很微妙的語氣說:“…嘁,一生病, 性格好像也發生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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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就是這樣的,會讓人性格大變,還會把平時隐藏得很好的東西暴露于人前。”我很深沉地說,“欸,這句話是不是很有哲理?”
“像笨蛋拼命想裝聰明。你還是放棄吧。”他站起來,“我先走了。”
我沒有挽留。
“哼,你要走就走好了。就算你走掉了,我也不會難過一點點的。”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一點…一點點都不!”
“……”
獄寺君此刻看我的眼神不亞于初次發現美洲的哥倫布。不,準确來說,應該是剛剛登上美洲大陸就被印第安人用宇宙光劍團團圍住的哥倫布。
“你怎麽不走了?”我冷酷地望着一動不動的他。
“…我要是就不走呢?”少年挑眉回望過來。
“就算是那樣我也不會開心的!絕對!”我斬釘截鐵地告訴他,邊說邊用手擦眼淚,“這可不是喜極而泣的淚水,只是剛剛噴嚏沒打出來才——哈啾!”
“你這家夥是幼稚園的小鬼麽……紙!”獄寺君很嫌棄地走近了,把一堆紙巾糊到我臉上。我淚眼朦胧地仰着腦袋,讓他幫我擦。迷迷糊糊間,心裏升騰起了別樣的依戀之情,總覺得獄寺君連聲音都比往常溫柔。可惡!這一定是錯覺!
“我想喝水。”我小聲說。銀發少年就面無表情拿來了水,是溫溫的、剛好可以入口的溫度。我喝了兩小口,繼續眨巴着眼睛看他。
“要親親……”
“少在那邊得寸進尺,你這病菌怪物。”
果不其然是被一秒鐘拒絕了。但這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
“那我要抱抱。”我說,“要不是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在,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找你的。但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
“…你還想找誰啊?”獄寺君問,一臉酷酷的、蠻不在乎的神情。
我就想了想,說:“找小白蘭好了,兩只翅膀看起來軟乎乎的,肯定很舒服。”
“哈啊?你不準找他!”獄寺君反應很激烈,“那家夥可是敵人啊!”
“你們不是已經并肩作戰過了嗎?在代理戰的時候。”我提醒他。
說到我和小白蘭的初次見面,還是在沢田同學家裏。我們一見如故,他像參加偶像握手會那樣握住了我的手。
“終于見到小初了!來日本前就一直很想見到你喔~”
“是這樣嗎?小初我好高興!不過你是誰啊?”
“欸?已經不記得我了嗎?明明在十年後把我拉到幻境裏殺了100001010次,就為了保護獄寺君~”
“啊……這麽一說好像有點印象了!不過那是十年後的我做出來的事嘛,真的有一億次那麽多嗎?”
“不是一億次,而是100001010次喔~”他用甜膩膩的嗓音糾正着。
我們就這樣面面相觑,最後手拉着手,像照鏡子那樣、笑眯眯地各自歪了歪頭:“诶嘿!”
沢田同學在旁邊瑟瑟發抖,小聲說着“那兩個人……好可怕!根本活在別的世界裏!”之類的吐槽。
當時獄寺君不在。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和小白蘭已經成功加上line,變成親密的網友關系了。
“——反正你不準去找那家夥!”回到現在的時間線,獄寺君惡狠狠地對我說。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難道說…是吃醋了嗎?”我張開雙臂,“哼,真拿你沒辦法……既然你這麽想要抱抱,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吧——”
“這是什麽讓人火大的說話方式……”獄寺君很震驚地看着我。
“被我迷倒了嗎?”我邊說邊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很沒眼力勁的破壞着氣氛:“你現在鼻子紅得像聖誕老公公一樣。”頓了頓又補充,“還是散發着病菌的那種。”
我才不管呢。
“我要抱抱!我要抱抱!”我在床上不停打着滾,“鼻子好難受,腦袋也好痛,嗚哇哇哇——”
獄寺君冷笑,“你有力氣這麽撒潑不如還是稍微省點……”然而,看到我眼角閃爍的淚花,他嘲諷的神情一僵,話也頓住了。最後,少年相當暴躁地撓了撓額發,走過來把我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住了。
“……”
我頓時像中了石化の詛咒那樣一動不動。
“真麻煩,這樣就能消停了嗎。”他略帶嫌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喝不喝水啊?”
“不…不喝!”我小聲說,“好難受,我該不會是要死掉了吧?唔……我最讨厭獄寺君了。”
“真巧,我也最讨厭你了。”他一邊這麽冷淡地說着,一邊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很快就會好了。”
“真的嗎?”
“真的。快點睡覺。”
“你會趁我睡着的時候離開嗎?哼,但就算那樣我也不會說什麽的。”
“…那你倒是別哭啊。”少年嘆了口氣,“快點給我恢複平常正常的樣子——不對,你之前也說不上正常……啊啊啊煩死了!”
他抱怨着,然後又把我抱緊了一點。
迷迷糊糊間,我感到睡意上湧,就撐着最後一絲清醒的神志說:“我聽說,感冒的時候就應該喝熱粥……會很溫暖吧?就像現在一樣。等睡醒了也想一直這麽溫暖。”
“%&¥@!?”
我沒聽清獄寺君的回答,但多半是些冷酷無情、比在寒冬臘月離開被窩的那個瞬間還要冰冷的話。但我覺得他多半還是會老老實實給我做粥喝的。
說起來,之前好像從來沒見過獄寺君做飯。但他那麽聰明,粥這種簡單料理肯定一學就會吧——
雖然他在洗盤子這方面展現出過希區柯克般的駭人天賦,但在便利店打工的時候系着圍裙的樣子不是很适合嗎?沒錯沒錯,獄寺君走的就是反差萌路線嘛。這麽一想,他說不定會制作出堪比東京大飯店水準的美味佳肴……
就這樣胡思亂想着,我沉入了夢鄉;等再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室外了。
“……”
秋風凜冽,我被卷在厚厚的被子裏,被氣喘籲籲的獄寺君抱着。
我們望着熊熊燃燒的房子,一齊陷入了沉默之中。
“啊…是火……是貨真價實的火啊……”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制止火勢,可惜被感冒之神擊敗的現在,就連超能力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一個巨大的火星炸開,在房子上空升起了一朵蘑菇雲。
獄寺君:“……”他抱着我站遠了點;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說話,上半張臉被巨大的陰影籠罩着。秋葉在他身後凄涼的打着旋兒。
“至少身體溫暖起來了……”我強撐着自己的壞心眼,拍了張照片發給陽明,然後虛弱地靠回到銀發少年胸口。
“哈、哈啾——!”
總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我在國三那年搬入了獄寺君的公寓。雖說徹底康複後就修複好了房子,但那時已經習慣了兩個人生活了(只是獄寺君還是會時不時在口頭上讓我“滾回自己家去”)。漫長的同居歲月就這樣一直從并盛持續到了西西裏。
“不過……原來我生病的時候就會開始使用獄寺君的語言啊。”
“…什麽叫‘我的語言’啊?”(蹦跶的井字)(蹦跶的井字)
“傲嬌——不覺得當時溝通得很順暢嗎?”
“什麽亂七八糟的——喂,不要賴在床上不走,你趁早給我滾回自己的房子裏去!”
“我拒絕。昨天鬧到太晚了,全身都好酸……啊,獄寺君生病的話會不會也性情大變呢?”
“…少在那邊自說自話了!”少年漲紅着臉頓了頓,“至少不會像你那樣黏黏糊糊貼來貼去的,煩都煩死了!”
所以,接下來要講述的,就是我們在高三那年秋天發生的事。
——一個一點都不黏黏糊糊、也一點都不溫暖的事。
“好燙!”
我縮回了手。獄寺君躺在床上,額頭上頂着降溫片、眼神十分怨毒的望了過來。
…雖說怨毒但好像有點失焦。一片水光潋滟的翡綠色,看起來是那麽的軟弱可欺。我頓時心情大好。
“至少不流鼻涕,流鼻涕很難受的。”我不怎麽真誠地安慰着他,“渴了嗎?餓了嗎?要拿藥膏擦胸口嗎?”
“……”
獄寺君嘴唇微張,帶着一種不怎麽耐煩的表情卡在了那裏。聰明人失神有種別樣的魅力,所以我看得目不轉睛。
“…%。”最後獄寺君嘟囔了一句。由于聲音很小,我自然的湊近了一點,然後就被直接抱住了。
……欸?
我眨了眨眼睛。
那顆銀色的腦袋在身後不安分的蹭了蹭,依稀傳遞出點依戀的意思。少年又把剛剛的話喃喃了一遍:“…過來。”
我:“……”不好了,獄寺君生病後好像會變成笨蛋。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湊到我脖子那邊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含糊不清地說:
“…喜歡。”
我:“……”不光會變成笨蛋,好像還有點變/态。
好刺激啊,我好愛。
我就故意用哄誘般的語氣問他:“‘喜歡’……指的是什麽?”
“…氣味。”獄寺君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我頓時有點激動:自從獄寺君作出“你是海腥垃圾大便味的!”這種逆天發言後,頓悟“如果沒有我這家夥即便到了宇宙盡頭也會是單身”的同時,我也忘記了追溯這件事的真相。
難道說!現在就是謎團揭曉的時刻!?
“欸?我是什麽味的,在獄寺君眼裏?”我若無其事地問。
聞言,少年沉默了好一陣,似乎是在努力理解我的問題——空氣中出現了某種拼命思考的氛圍——然後,他忽然輕聲說:
“哼,你說過要去找白蘭那家夥吧,以前。”
我:“……啊?”什麽東西?
“三年前,秋天。”他很好心的提醒道,“重感冒的時候,你說要去找白蘭。”
“…有這回事嗎?”我感到十分費解。
“有。”獄寺君把腦袋埋在我脖頸,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冷冷說,“是人/渣味的啊,你這家夥。”
我:“……”
“就算是人/渣味的,獄寺君也喜歡嗎?”我笑着奚落他。
“…嗯。”少年邊說邊收緊了手臂,聲音雖然微弱,但畢竟是貼着耳邊響起,效果十分清晰。
——他竟然承認了!
我被這一記直球打得東倒西歪、眼冒金星。這時後頸處一疼,是被他張口叼住了,似乎帶着點洩憤的意思。
“嘶,輕點啦。”我抱怨,“你是小狗嗎?”
獄寺君說:“…嗯。”
我:“……”他真的燒成笨蛋了。
牙齒在後頸處緩緩碾磨着,噴灑來的呼吸滾燙。少年的懷抱也滾燙,像是被一片熾熱的情感包裹住了。
……我承認我有點興奮。
“只屬于我一個人的小狗嗎?”
“…嗯。”
“全世界最喜歡我嗎?”
“…嗯。”
“比起獄寺君,山本同學是更合适沢田同學的左右手嗎?”
“……”他不說話了,用有點重的力道咬了我一下。明天肯定要留下痕跡了。
“什麽嘛,你根本是在借機撒嬌嘛。”
“…嗯。”
聞言,我“嗖”的一下轉過了身,與意識不清臉頰泛紅的美少年面面相觑。不管多少次,看見這張帥氣的臉在眼前陡然放大,還是會讓人心跳加速dokidoki。
獄寺君很安靜地望着我,好像是已經燒迷糊了,毫不設防的樣子。
我就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比平常的溫度還要高。較常人更低的體溫在這時派上用場——少年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翡綠色的眼眸微阖,露出了小貓咪般的享受神情。
“獄寺君這樣會讓我忍不住欺負你喔?”我眯起眼睛。
“…嗯。”他鼻息微微上揚,說不清是不是一個表示質疑的問號。我假裝沒看見,帶着很溫柔的表情,用拇指撬開了少年的嘴巴。
“啊,嘴巴裏面的溫度也比平時高。”我笑起來,“kiss……可以嗎?”
少年好像被我哄騙似的語氣迷惑住了,蔫蔫地點了點頭。
于是親親了。
最開始我淺嘗辄止。他卻像嘗到甜頭那樣主動湊了過來,卷着我不放;最後還是因為呼吸不暢才分開,尚戀戀不舍的樣子。
“還是不要太勉強比較好喔……?”我笑着在他嘴角親了親。冰涼的手抵在少年胸口,被他迷迷糊糊抓住、貼到了臉邊。
病中的獄寺君也好可愛。
“因為溫度太高所以很難受嗎?”我決定将人/渣行為進行到底,手慢慢探進衣服下擺,“這樣會好一點嗎?”
“…嗯。”銀發少年眉頭一舒,緊接着像是察覺到了這樣不太對,眉毛重新擰起。
“啊呀,只會說這一個字了嗎?”我繼續抱着他親親,“是小狗的話,‘汪’一聲來聽聽?”
“……”
獄寺君的眼神清明了一瞬,似乎是借機瞪了我一眼,大概是“死心吧你這個壞女人”的意思,但畢竟是在這樣的情境下,難免顯得虛弱。
“欸,不行嗎?”我作出大度不計較的樣子,“不是很簡單嗎?‘汪嗚’——”
我低下頭,一口銜住了他的喉結。學着少年剛剛的樣子,拿牙齒輕輕碾磨。
“唔……!”
獄寺君露出了快要死掉的表情。那副神态我一生都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啊、怎麽辦,要停下來嗎?”我問他。他皺着眉不說話。
“那,要繼續嗎?”我摸了摸他的頭,銀灰色的柔軟發絲在指尖缱绻,“一直不說話可不行啊……沒力氣的話,‘汪’一聲來聽聽?”
獄寺君就又咬着牙瞪了我一眼,同時把嘴巴緊緊閉上了。
但是,既然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我可不會輕易認輸!
我彎了彎眼睛,親親繞過喉結,繼續向下。
就這樣,那天我求了獄寺君很久很久。最終,到連我自己都有點神志不清的時刻,獄寺君半睜着眼睛,喉嚨裏溢出了類似的聲音。
我如願以償。
至于事後我為什麽沒被他吊在并盛神社的鳥居上風幹——
我:“哈啾!”
獄寺君十分嫌棄地往旁邊躲了躲。
“你這惡魔。”他眉飛色舞地說,“終于又感冒了,真是活該啊。”
少女漫畫裏的情節竟然是真的。我耷拉着眼皮。在那種時候做那種事,病毒就會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真是讨厭啊!這種像是惡有惡報的情節!
腦袋重新被鼻涕塞滿,我很是不甘地吸了吸鼻子,再次說:
“我最讨厭獄寺君了。”
“哦,我也最讨厭你了。”少年冷淡地回應着,然後遞了杯溫水過來。
我哼哼唧唧地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