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40章
周六上午10點, 藝術街。
盂蘭盆節将近,已經有專人開始清理圍牆上的塗鴉。不是把它們抹除,而是在上面覆蓋更加鮮豔多變的色彩。雖然看不出具體圖案, 卻十分具備亡靈重返人間、人鬼共存歡慶的沖擊力。
我看得津津有味,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沒發覺。
“…喂。”聽到了這樣的呼喚, 堪稱是比醬油冰激淩的存在還要別扭。
出現了,帥氣的私服ver·獄寺君!穿搭竟然又和上次還有上上次截然不同, 他究竟是有多少衣服啊?讓衣櫃裏只有校服睡衣的我都自慚形穢了。
眼看少年在我的注視中越來越陰沉,我笑眯眯地搶答:
“啊…這裏獄寺君要說‘看什麽看啊!?’,對吧?”
“…哼,我可沒那麽無聊。你想看就盡管看好了,”他面露快意, “反正過了今天就看不到了。”
我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見狀,獄寺君立刻馬上飛快的惡狠狠補充:
“等辦完今天的事,解除十代目的詛咒, 我們就一點關系都沒有了!這是你自己說的沒錯吧?”
當然不是了。前兩句是我說的,至于“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到底是擅自腦補出了什麽樣的展開啊?
但是, 面對獄寺君目不轉睛的注視——他好像非常想要從我口中聽到回答——假如在這時候糾正,他多半會暴跳如雷轉身就走;所以我含糊又短促的“嗯……”了一聲。
他應該是把這當成了确切回答, 冷哼道:“…算你識相。”可是看表情好像又沒有那麽開心。我探究的望着他, 他就很不自在的把視線偏開了。
“究竟什麽事啊?”态度還是兇巴巴的。
“先走吧,”我說,“就在盡頭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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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街的盡頭坐落着一座神奇的老房子。一年四季都是綠植環繞,寧靜的生命力撲面而來, 仿佛只要随手把種子丢到這裏, 就能茂盛生長。
大門旁,一只老舊的龍貓公仔挺着肥肥的肚子坐在那, 前方竟然用小碟子供奉着關東煮裏的竹輪卷;這家的座敷童子看到一定會被氣得跑掉。
“這房子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獄寺君嘴角一抽,若有所思,“慢着、這種風格,怎麽好像在哪見過……”
門被拉開了。
第一眼就會被屋子裏的植物吸引;用花房或者溫室都不足以形容了,這種量級只能說是時空亂流裏的熱帶雨林。
到了這時,實用主義者或許會擔憂夏日引發的蚊蟲紛擾,然而光是這所房子本身散發出的妖氣,就足以呵退所有不自量力的渺小生靈了。
“這裏、這裏。”細細的嗓音從更矮的地方傳來。把視線放低,就會看到一張和果子般的老臉,拄着拐杖圍着亮橙色的頭巾,完美符合人類想象中會在三途河的對岸朝亡靈招手的老婆婆形象。
“唔啊!?”獄寺君吓得往後一躍,眼看就要掏出炸/彈。
“這種動作,你有點像貓啊,彈鋼琴很瘋狂的少年崽。”貓婆婆面不改色,“來,拿着這個。”
“…是你啊。”獄寺君一愣,表情一瞬間竟然很無害。他愣愣接過了東西,直到手臂一沉、一陣濃烈的魚腥味上湧,才恢複慣常的尖刺狀态,“等等、這是什麽東西啊?!”
“貓糧。啊,你可不能偷吃啊。”
“…誰會偷吃這個啊!?”獄寺君大叫,好像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少來命令我!”
“啊啊、你就是那種家夥吧——那種宣稱自己既讨厭老人又讨厭小孩,其實和同齡人也相處不來的家夥。”貓婆婆斜睨他一眼,“真是典型啊。”
獄寺君身後有紅到發黑的烈焰熊熊燃燒;“殺了你……”
“锵锵——今天要做的事就是!陪貓婆婆一整天!”我在這時笑眯眯地補充。
“哈啊!?”他立刻抓到重點,懷疑的視線在我們之間逡巡,“你們兩個…原來早就認識嗎?”
“是啊!”我點點頭。
“問題太多了。”貓婆婆則冷冷說,“今天的第一件事是喂貓。你就先在這邊等我們吧。”最後一句是對着我說的。
“嗯!畢竟野貓一看到就會我就會吓得跑走嘛。”我微笑,“要加油哦,獄寺君!”
獄寺君看起來很想把我用水泥澆築沉到東京灣裏。
“快點走吧,少年崽。”貓婆婆用拐杖戳戳他,“時間可不等人啊。”
……看起來,獄寺君想要制作的水泥柱又多了一根。
然而,雖說是一臉不爽,他還是提桶跟在了貓婆婆後面。總覺得他其實不太擅長應付年長的人呢。
我彎了彎眼睛,目送他們離開。
一段時間後。
“啊、回來了回來了!”
我遠遠朝着他們揮手。貓婆婆佝偻着背,趾高氣昂地走在前面,戴着頭巾很有英國女王的氣勢。獄寺君也佝偻着背,黑氣在他四周鋪天蓋地,很像在白日顯現的印第安人亡靈。
“這家夥是怎麽回事啊。就算不說話也能感覺到炸開來的尖刺,真是紮人。”貓婆婆對我說。
“這老太婆怎麽回事啊?一直在那邊自說自話說個不停,煩死了!”獄寺君對我說。
我一下覺得自己很受歡迎,于是輕快道:“看起來相處得還不錯嘛,你們兩個。”
貓婆婆和獄寺君都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戲弄老年人可不好。”/“你還是去治治眼睛吧。”
喂完貓,貓婆婆讓我們稍微等她一下。重新出現的時候,她換上和服、化好了妝,珍珠耳環搭配深綠色的頭巾,還提了個小小的手包。
“昨天剛剛重溫了《亂世佳人》,費雯麗真是美人啊。”她美滋滋地說,“走吧,接下來去第二站——”
第二站是花店。
去的路上時也是争執不休。貓婆婆堅持認為獄寺君是非常喜歡小貓的,獄寺君則堅持認為她患有老年癡呆。
貓婆婆說獄寺君不坦率,再這麽別扭下去遲早會傷害到不想傷害的人;獄寺君反唇相譏她管閑事,自己早就找到了終身效忠的首領。貓婆婆立刻看向我,獄寺君暴跳如雷,說才不是她呢!
終于到達目的地時,貓婆婆認為獄寺君已經沒救了,将來多半會孤獨終老,但若願意正視自己的內心飼養一只小貓,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獄寺君聽了咬牙切齒,表示自己是絕對不會養什麽貓的。然而那副樣子反而讓人覺得他将來一定會養貓,說不定還會是只比他脾氣還要暴的貓。然後獄寺君就只能一邊一臉不爽的回憶今天的對話,一邊心甘情願的變成貓奴。
“喜歡上那種性格別扭的家夥,你也真夠辛苦的。”貓婆婆對等在花店前的我說。獄寺君站在不遠處的電線杆那邊,說什麽也不肯過來。我覺得他頭頂的天空都比這邊的陰沉點。
“是這樣嗎?我倒覺得挺可愛的。”我說,“這麽快就辦完了?”
“老早就選好種類了。是我精心挑選過的搭配,你就給我拭目以待吧!”她一臉驕傲,視線在周圍的鮮花綠植上慢慢掠過,眼神很溫柔。
“啊……”忽然,在看到其中一盆時,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我倒沒看出什麽特別:就是一小盆普普通通的綠植,甚至有點醜。葉子長得很茂密,最頂上的形狀有點像玉米。該不會就是玉米吧?
“應該會開出很美麗的花朵吧……”貓婆婆說,“這是百合喔。”
“欸?這是花嗎?”
“是啊。有的種類要到8月才開花,能夠一直持續到秋天呢。”
聽她這麽說,我就興致盎然地蹲下來觀察。一旦知道面前緊緊閉合的植物有可能綻放出美麗的花朵,就會有種現在就扒開來一窺究竟的沖動。究竟會是什麽顏色呢?
“要溫柔一點。” 貓婆婆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
我就輕輕戳了戳其中一朵花苞;它盈盈一顫,好像在和我抗議似的。
我彎起眼睛:“真可愛啊。”
貓婆婆看着我不說話。雖然沒說話,但那種目光本身就像是種無聲的嘆息。
“怎麽了?”我鼓起臉。
“沒什麽,”她真的嘆了口氣,悠悠道,“只是覺得,那個少年崽說不定也很辛苦呢。”
“嗯,獄寺君一天到晚都在想很多嘛。”我又戳了戳花苞,這次用的力氣比之前稍微重了點。
“他對你有好感喔。”貓婆婆冷不丁道。
“欸?真的嗎!”我頓時擡起頭。都說老人的話要認真聽,我立即決定相信貓婆婆。
“那你對他呢?”
“當然是很喜歡了!”
“就像喜歡這盆花一樣嗎?”
“怎麽可能。當然比對花的喜歡多得多了。”我說。我又不想和這盆花○吻。
“你只是想扒開他的心瞧一瞧吧,就像扒開花苞一樣。”貓婆婆說,“看到以後就會厭倦了。”
…我有點讨厭她現在這種篤定的口吻。
“為什麽這麽肯定啊?”我抗議,“我已經有在忍耐了!”
“很多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好的。”她垂着眼睛說,“要試試看嗎?小姐,麻煩幫我把這盆花包起來。”
店員應聲而來,包裝結賬後,在貓婆婆的示意下把花遞給了我。我不知所措地抱住了。
“試着養養看吧,”貓婆婆對我說,“精心飼養就會有好結果。”
從離開花店開始,我就在思索怎麽把花還回去。在店裏那麽稍微逗弄一下還好,一旦抱在懷裏、成為了屬于我的東西,那一顆顆細長的花苞就又全數喪失魅力、變回玉米了。
“你買的?”獄寺君一看到我就豎起眉毛,和發現新大陸似的誠懇吐槽,“絕對會養死吧!”
“……”
我頓時很不爽,更加小心地抱住花盆,用力踹了一下他的小腿。獄寺君猝不及防,痛呼完就掏出炸/彈要炸死我。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貓婆婆拿出英國女王的氣勢說,“時間寶貴,去下一個地方吧。”
第三站是一家咖啡廳,時髦程度在町內是數一數二的。
店主好像和貓婆婆的女兒是同學。相互認出來後,貓婆婆就把我和獄寺君晾在一邊,獨自與她攀談着。
“啊呀,當初聽到貴子結婚的消息真是驚訝,婚禮還是在東京辦的吧?真讓人羨慕……”
貓婆婆樂呵呵的,說“是啊是啊”。
“其實我馬上也要結婚了!……唉,只是本地的社員啦。不像貴子那麽有出息,高中一畢業就去大城市闖蕩……”
貓婆婆笑盈盈的,說“恭喜恭喜”。
聽她們說話就像上古文課一樣雲裏霧裏。我和獄寺君活像兩個留守兒童,在一張小圓桌旁相對而坐,中間擺着一盆玉米形狀的百合花苞。
透過花苞的縫隙,我盯着獄寺君帥氣冷峻的面容。從這個視角看,就好像獄寺君的頭也長在花盆上,有點驚悚。我被逗笑了。
“…幹嘛啊?”獄寺君十分警惕。
“只是在想,為什麽會覺得我養不活這盆花呢?”我吸了一口免費贈送的果汁。
“這還用問?你就長了張粗心大意的臉。”他想也不想就說。
“嗯……獄寺君雖然很暴躁,倒是意外的給人一種很細心的印象呢。”我若有所思。
他嘴角一抽:“…我是不會幫你養的!趁早死心吧!”
“咦,原來我們已經到達心有靈犀的地步了嗎?好高興!”我笑眯眯的,“我會先自己努力看看的!”要是努力不成就把花塞給他。
“你還真是聽不明白人話啊……”獄寺君一秒鐘就理解了我的潛臺詞,惡狠狠地重複一遍,“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幫你的!”
“話也不要說的太早嘛。”
這時,另一頭的談話也臨近尾聲。
“對了,鋼琴教室是定期招生的吧?我們也出租店裏的場地喔。各種活動都包含,等秋天還會有折扣優惠,像是慶祝生日、婚禮喪儀之類的接待……”
面對店主的熱心介紹,貓婆婆不斷點頭,最後說:“嗯……謝謝,我會考慮看看的。但今天還是先來3份三明治外帶打包吧。”
她溫和地接過了傳單。
等拎着三明治走出店門,我才說:“不太順利呢。”
“既然是認識的人就沒辦法了。至少買了午餐嘛,”貓婆婆說,“待會兒就在車上解決吧。”
獄寺君不明所以的望着我們,流露出了面臨拐賣的小貓咪的警惕神情。
“接下來我們要去隔壁町的隔壁町,”貓婆婆解釋,“那邊會派車來接,差不多有2小時的車程吧,來回加在一起。”
“…去幹嘛?”獄寺君皺眉追問。
“啊呀,她沒有告訴你嗎?”/“啊呀,我就說忘記了什麽。”
貓婆婆和我同時說。
“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獄寺君就一臉懷疑地看着我。
“真的是忘記了。”我誠懇回望。
“這可不行啊,必須得提前告知才行,畢竟去的是那種地方。”貓婆婆道,“接下來我們要去棺材店。我家老頭子去世時就是在那邊下的訂單,做工真是好極了,還帶着股木頭的天然香味呢。”
獄寺君先是錯愕,随即反應過來,眼神變得有點複雜,“喂,老太婆……”他欲言又止,止而又欲言,活像一只困得不行強打精神的刺猬。
“喔,忽然願意把尖刺收起來了嗎?內裏果然還是個好孩子啊。”貓婆婆說,“沒關系,不需要有什麽顧慮。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只能讓別人來挑棺材,我這樣的反而是少數呢——這次我自己畫了圖紙哦。”
她拍拍随身的小手袋;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慢的笑起來。
“最初以為是小毛病,去醫院卻被告知只剩三個月壽命了。唉呀……大概人到了這種時候都會有預感吧。又活了那麽久,總算是到了這一天。”
她看着我說道;圓圓的臉被美麗的深綠色頭巾圍着,宛如一粒小巧的和果子。
“覺得晦氣的話就在這告別吧。”貓婆婆對獄寺君說。
“…不要小看我,”獄寺君則冷冷回答,“這種事我經歷的可比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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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以為喪儀店會像那邊派來的黑色轎車一樣無趣,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店裏沒什麽人,據店主說因為現在是淡季。
貓婆婆帶去的圖紙所繪的與其說是棺材,倒不如說是船只。連店主都被逗笑了,吐槽中土世界的精靈都可以乘着這玩意兒西渡。
棺材最後是要推進葬儀所的火化爐,和屍體一起焚毀的,所以對大小有統一要求。貓婆婆先是将圖紙上難以實現之處一一和店主作了确認,又經過一番仔細對比,最後挑選了桧木作為主材料。
“真是麻煩你啦。”貓婆婆鞠躬,“我這人就是這樣的性格。”
“不會不會,畢竟最後是要躺在裏面燒成灰的嘛。”店主回答,“必須認真對待才行啊,人生的最後一程。”
他們的對話有種非常奇妙的豁達。
帶着好奇,我聞了聞棺材的味道;确實有股很幹淨的木頭香氣,讓人覺得非常安心。
回程時天忽然陰了,沒能看到夕陽,貓婆婆似乎有點遺憾。
“就送到這吧。多謝兩位今日的陪伴。”鋼琴教室門口,她對着我和獄寺君鞠了一躬,然後有點吃力的直起了身體。
“快點回去休息吧。”我說。
“啊,對了,”她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牽起嘴角問我,“上次帶回去的關東煮好吃嗎?”
“嗯,很好吃!”我大力點頭,一只手拉住獄寺君,“我們兩個一起吃的哦。”
獄寺君輕微掙紮了一下,最後卻沒甩開我,一臉不耐煩的也對着貓婆婆胡亂點點頭。
“這樣啊……”老人舒展開眉眼,“那帶去的飯盒——”
“扔掉了。”我說。獄寺君忽然擰眉看了我一眼,但沒說什麽。
“又是這樣嗎?”貓婆婆望着我苦笑,“真是個無情的家夥啊。”
我聳聳肩:“之後有事可以再叫我。”
“才不要,和随便扔掉我愛物的無禮之徒沒什麽好說的。”她像小孩子一般說,“你養花要是遇到問題倒是可以來找我。”
“不會的。倒是你,到最後行動不會有困難嗎?”
“放心。我會在高級護工的溫柔陪伴下安然度過最後時光的。平日裏辛苦攢錢就是為了用在這種時候啊。”
“…你平時也沒有很節儉吧。”我吐槽,“随便你。那再見了。”
“這次應該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吧。”貓婆婆緩緩道,“之後要是有時間,可以來參加葬禮。你和鋼琴少年崽都是……拜拜了。”
我們分別了。
沿着街道走出去好一陣,我忽然感到手臂發酸,到這時才發現剛剛一直是單手抱着花盆——另一只手還拉着獄寺君的袖子。
他居然就這麽安靜地任由我拉了一路;雖說對視後立即就把袖子扯開了,還露出那種兇巴巴的警告眼神來。我就沒有道謝。
“我表現得很‘無情’嗎?剛剛。”我問他。
“問我有什麽用,我又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關系。”獄寺君語氣很平淡,說完又飛快補充,“也沒興趣知道!”
我“哦”了一聲,說:“按照之前的約定,回去後我會解開沢田同學身上的詛咒。今天辛苦獄寺君了,再見。”
他愣愣地看着我。之後,我也忘了有沒有和他說些“後天學校見”之類的話——多半是說了,以往每次分別前,我都會和他這麽說——然後抱着花盆拐到了另一頭的大街上。
天陰陰的,連帶着路上行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我獨自走了一會兒,忽然有點餓,這時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回過頭。是個上班族。對方捂着肩一臉疑惑,視線直直穿過我,落在我身後的電線杆上。
哦,對,剛剛對自己施加了“透明人”的詛咒。
“這樣也能撞到?該減肥了嗎……”對方狐疑地喃喃着。我就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重新轉過身,正要繼續邁開腳步——
“…喂!”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呼喚。
銀灰色頭發的美少年出現在馬路另一頭,正氣勢洶洶的朝着這邊大步走來。上班族頓時一臉驚恐,宛如形成了肌肉記憶般,恭敬上交了自己的錢包,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獄寺君對錢包視若無睹,徑直來到我面前。
他呼吸還有點亂,好像是一路跑過來的;表情倒是已經調整到了兇惡模式……不,應該說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更加兇惡,眼部的一團漆黑混沌得和黑洞似的,額角有根青筋不停的一跳一跳,十分突出,令我不禁懷疑他是否有中風的風險。
我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少年死死咬着牙不說話。
“獄寺君,你……”意識還清醒嗎?
這時,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很深沉的吐出了一個字。
“明……”
我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他露出了超級生氣的表情,但又好像并不是朝着我。難道這裏還有第二個中了“透明人”詛咒的家夥嗎?
“可惡……”
我更疑惑了。獄寺君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想法,“啧”了一聲,一臉的破罐子破摔。
他超大聲的對我咆哮:
“唔啊啊Ciao alla prossima!啊啊啊啊啊啊!!!”
說完,他就轉身“嗖嗖嗖”的離開了。走得那叫一個旁若無人,硬是有種要離開地球去找宇宙霸王龍幹架的氣勢。路上行人見了紛紛目露敬畏,自發的為他開辟道路。
我捧着花盆,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他說了什麽。樹茨
…這家夥,該不會是越想越生氣,專門跑過來罵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