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今天是和獄寺君約會的日子!
早在昨天晚上,我就興奮地打開衣櫃挑選要穿的衣服。也是那時才發現,偌大的櫃子裏整整齊齊碼着的,竟然就只有從幼兒園到小學到國中的校服以及睡衣而已。
于是乎,選擇一下變得簡潔明了——今天也是簡約輕便青春躍動的并中校服!
周日的上午10點,空氣仍然清新,還有種清晨的氣息。我站在約定好的巷口翹首以盼。
原本以為獄寺君絕對會遲到的——
“…喂。”熟悉的失禮呼喚準時響起。我轉過身,看到了常服的、不同于校園裝扮的獄寺君。
……我形容不出來,但他好會穿。
“哇!”我發出驚嘆,“難道說是特意為約會做的準備嗎?”
獄寺君雙手插兜,挂着司空見慣的臭臉。他壓根沒明白我指的是什麽,也絲毫沒有追問的意思。
“快點結束吧,”他冷冷說,“待會兒我還要去十代目家拜訪呢!”
…好神奇。在提起沢田同學的時候,獄寺君臉上一瞬間出現了崇敬的紅暈,背景pikipiki的閃着聖光。但是看向我的時候,又頓時如三月一付的房租賬單般冰冷無情了。
“…唔呣。但約會的時長也不取決于我,而要看具體的‘約會內容’才對吧?”我說。
他“啧”了一聲,出乎意料的沒反駁;只是看着我,似乎在等待什麽。
“嗯……?”
時間一長,我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決定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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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君,我們今天要做什麽?”
“…哈啊?”他額角一抽,“這不是你提出來的無聊把戲麽?關我什麽事啊!”
言下之意,誰提出的約會邀請,內容當然就應該由誰來想。
“欸?但是,我又不是通過正常手段邀請到獄寺君的。”我瞪大眼睛,“我為什麽要在威脅你之後又自己出更多的力啊?”
言下之意,被掌握住把柄的倒黴鬼是誰,誰就應該老老實實幹更多的活。
“…………”
我們面面相觑、雙雙陷入了沉默中。看來我們的邏輯都很通順,所以互相把對方說服了。
獄寺君的臉色越來越糟。趕在他說出“回去了!”/“去找十代目了!”這種逆天臺詞以前,我及時道:
“等等!”
他剛要張開的嘴唇一下抿起——在發覺自己竟然聽從了我的話後,獄寺君的臉色一下比連續風幹了180天的鹹魚還臭。
“幹嘛啊!?”他惡聲惡氣地問。
“獄寺君平時周六會去哪裏呢?我們就去那邊玩好了。”我裝模作樣地說。
說起當初提出約會的原因,我斷斷不是因為色令智昏心血來潮這種膚淺的理由,只是單純受獄寺君的偉大容顏吸引、一時萌生了想要更多了解他的想法罷了;所以本來我也不期望他會帶我去水族館游樂園那種時髦的城裏人約會地點啦。
結果獄寺君警惕地後退一大步:“我是不會帶你去十代目家的!”
“…不,我也不想去沢田同學家。”我耷拉着眼皮,“該怎麽說呢…獄寺君的生活真是意外的貧乏啊。”明明外表這麽rock ‘n roll。難道說,他的世界就只剩下沢田同學了嗎?
老實說,這裏我比較希望能得到獄寺君的反唇相譏,比如吐槽“不想被周末還在穿校服的土包子這樣說”之類的。
然後我就能借此機會恍然大悟:原來衣櫃裏只剩校服和睡衣的我的人生也沒豐富到哪去。這樣一來,我和獄寺君的共同點就又多了一個。
很遺憾,我們的關系還遠沒到那個程度。
現實中的獄寺君只是半含譏诮地瞥了我一眼。那種神情,就好像他擁有什麽我沒有的珍貴之物一般。然後他冷冷道:“和你沒關系。”
好吧,和我沒關系。
我聳聳肩。
“那,除了沢田同學家,獄寺君平常還會去哪裏呢?”
他稍微想了想,面無表情地說:“廢棄工廠,或者沒人去的深山老林。”
我陷入一陣靜默。
“你只是想把我騙過去殺掉而已吧。”我吐槽。兩個聽起來都不是一般的殺人埋屍好地點啊。
獄寺君“哼”了一聲,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感覺他也沒真的想把我騙過去,只是在單純的惡心我而已。
真沒辦法。我稍微歪了歪頭:“沒有其他地方了嗎?那我們就在這個巷子裏面抱在一起親……”
“個一整天”都還沒說完整,他立刻“嗖嗖嗖”退出巷子,鐵青着臉往某個方向邁開步子了。
“沒事幹的時候會去的地方,是吧!?”獄寺君撸撸袖子。那副苦大仇深怨氣沖天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炸學校呢。
我在他身後甜甜蜜蜜:“哎呀,等等我嘛,獄寺君~”
獄寺君走得更快了。
我叉腰冷笑:
哼,要論惡心人的功力,他怎麽比得過我?只要我想,我随時都能變成全并盛最惡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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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上行的坡道,我們一前一後地走着。
獄寺君充分發揮腿長的優勢,領先了好幾步。
我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暗中猜測着此行的目的地。
話說回來,獄寺君還真是挑了條前進的好路嘛。
不同于繁華喧鬧的商業街,現在我們行走的小道是從居民區自然發展出來的,一邊是零星擺着手工藝品小攤的一戶建,一邊是古樸的圍牆。一路上紫藤花如瀑。
“這裏又被稱作町內的‘藝術街’喔。”身為土生土長并盛人的我主動介紹,“偶爾可以買到很不錯的東西,夏天的景色也是獨一無二的。很漂亮吧?”
獄寺君并不搭腔,且目不斜視,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興趣缺缺。
這多半是種消極抵抗。但我倒挺高興的:如果他一直假惺惺地應和、或者時不時用那種比河豚還有毒的态度噎我兩句,反而會讓我的注意力分散。
就這樣一直沉默也不錯。我喜歡不說話也不在意我的聽衆;就像有的人對貓貓狗狗有更多話說。
于是,我興致勃勃地把從小到大以來關于這條街想說的話全部說完了。
“盂蘭盆節的時候,盆舞就會在這邊舉行。獄寺君知道盆舞麽?是生者模仿地獄裏免于受苦的亡靈而作的歡快舞蹈哦。熱鬧起來的時候,說是人鬼共舞也不為過。”
“在下個路口往右拐,再走幾分鐘就是并盛神社啦。八月那裏會辦廟會,還有煙花可以看!嗯嗯,聽說很漂亮。還有還有,神社裏面供奉着并盛的守護神明哦,獄寺君聽說過麽……啊,居然不往右邊,而是直行啊。”
“這邊再往前面!看到那座擺滿鮮花的老房子了嗎?嗯…但只是看起來像花店,其實是家鋼琴教室啦。經營者是貓婆婆。傳說她統領着町內全部的野貓,加起來足足有一千只之多!就在藝術街的盡頭,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就這麽遠遠地看吧……咦,原來已經要走到盡頭了嗎。”
時間過得好快啊。
反應過來時,我正好接觸到獄寺君難以言喻的詭異眼神。我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在想“這家夥怎麽這麽多話,快點露出破綻然後被炸死吧!”。
…原來他有分心在聽啊。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我忽然像是撲進了棉花糖裏一樣,心情不可思議的輕盈起來。
…咦?怎麽回事?這種莫名其妙變得超級好的氛圍。雖說短暫得只有半秒鐘,但我無疑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見我露出傻笑,獄寺君立即面露不善、緩緩眯眼。啊啊,他絕對是要說什麽煞風景的話了。
趕在他出聲以前,我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
“想要牽手!”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獄寺君的臉色相當陰沉。他看看我,但什麽也沒說,只是冷着臉伸出了手——5根手指全部蜷着,形如雞爪,令我沉默。
…什麽啊,這種仿佛下一秒就要搓起螺○丸的扭曲手勢。
我看了看獄寺君。
獄寺君也看了看我,仍是一言不發,唇邊依稀浮起一絲譏诮笑意。
……原來如此,他是想用這種方式來進行所謂的消極抵抗吧。類似于“靠威脅的你只能得到這種程度的配合”,順便還能表達一種時刻不屈服的蔑視心态、一點點試探出我的底線。
和獄寺君出來約會好費腦子哦。
這種情況,雖說也不是不能動用“沢田同學的腦袋”,但從漫畫熟讀人性的我深知殺手锏是不能亂用的。
就像鳴人的螺○丸到後期淪為了誰也打不死的普攻一樣。一旦獄寺君被逼着破罐子破摔,說出“有種你就試試看啊!讓十代目的腦袋爆炸!”這種發言,陷入被動的反而會是我這邊。
我的大腦以從未有過的速度瘋狂旋轉着,最後終于靈光一現。
哼,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望着還在那邊冷笑的獄寺君,我緩緩伸出了手,然後——僅僅用一根食指,輕輕抵住了他因雞爪手而全面空出的掌心。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擊無異于射箭時的正中紅心。一時間,我感到海浪波濤洶湧襲向船只,富士山在我身後噴發。
“!”
獄寺君的神情嚴峻起來。
我洋洋得意。
彎彎繞繞的态度就要用最筆直的手段攻破!
給我覺悟吧!獄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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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獄寺君搓着螺○丸,我用着一指禪。
僅以我的食指為連接點,我們的手碰在了一起。除此之外,我們身體的其他部分都保持着最遠距離,各自的頭也偏向兩邊,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正在發瘋的M型。
行人看到我們紛紛避讓。
生平第一次,我在并盛感受到了風紀委員長的氣派。
老實說,要維持這種牽手姿勢可比尋常版本艱難多了,一不留神就會錯開。
好多次,我的手指輕輕劃過獄寺君手心——每當這時他的表情都會變得極為陰沉——道路颠簸的時候,也會變得像是我在他手掌上一點一點、故意摩挲。
還有好多次,他蜷縮的五指在不經意間碰到我的,就像他曾想過要改變主意、把我亂動的手指牢牢握在掌中似的。
沿途的好風景是一點沒顧得上看,對于最終的目的地也不再關心。我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走着走着,手上相交的那一點仿佛在發燙。
并且——
“一直維持着這種搓忍術的奇怪姿勢,獄寺君都不累嗎?”
“哈?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倒是你,差不多該放棄了吧。手指在發抖呢。”
“…怎麽會?是你勞累太多産生的錯覺吧。我也完~全~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知為什麽,變成了這種像是在比賽一樣的氛圍。
看到獄寺君充滿挑釁的眼神,我的勝負欲也熊熊燃燒起來。
哼,賭上【不在場證明】下半輩子的運氣。這場比試,我絕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