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第4章
我想,我對獄寺君是懷抱着某種惡意的。
暫時還不清楚原因。或許是因為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又或許是別的什麽。
總之,在實施“威脅獄寺君和我交往”這一策略時,我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反而感到了某種名為“暢快”的心情。
…只是,原來對喜歡的人也會抱有惡意嗎?
喜歡也是一種惡意嗎?又或者,惡意也是喜歡的一種嗎?
當我像這樣詢問監護人的時候,卻只得到了“人類的情感是很複雜的。”——這樣敷衍了事的回答。
【不在場證明】:我想小初慢慢就會自己明白^-^
就這樣,我進行了第二次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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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yo,不答應我的話,就這樣把沢田同學——” 的腦袋捏爆!
最後幾個字正待說出口,獄寺君卻立刻接過了話茬。
“什麽,你竟敢說這玩意兒是十代目!?”
他難以置信地瞪着我手裏的巫毒娃娃。原本他一臉想要快點擺脫我的表情,現在卻仿佛被點燃了另類的勝負欲。
我:“……”
我有點不确定地看了看娃娃——它光禿禿的腦袋耷拉在一側,衣服上粘了一顆我昨天吃剩的壽司米粒,被失禮地稱作“這玩意兒”好像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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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拿掉米粒,低聲咕哝:“是拿舊的晴天娃娃随便改了改……但也不至于說醜吧?”
“這東西和十代目的威嚴形象根本差了十萬八千裏,真正的十代目衣服上才不會粘着米粒!”獄寺君厲聲指出問題所在。
“确、确實啦……”
“而應該是漢堡肉的醬汁才對!”
“原來問題出在這啊!?”
我忍不住大聲吐槽,卻正好撞上獄寺君狐疑的視線。他一臉“這下麻煩了”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沒什麽敵意。
他應該已經忘記我曾向他告白過的事了。
“雖然早就聽說日本有這種家夥存在了……”獄寺君邊打量我邊深深擰眉,“你,是十代目的‘狂熱Fan’吧?”
我:“……”什麽東西?
“竟然已經到了私自制作劣等周邊的地步……”他喃喃自語,然後看着我說,“喂,醜話說在前頭,這種事情到此為止。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在做什麽奇怪的事,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
我:“……”什麽東西?
我木然望着開始散發出殺氣的獄寺君——并不是在認真威懾,而是揣度着“吓唬區區國中生只要這麽一點就夠了吧”的感覺。
獄寺君的腦回路有點怪。
“不是這樣的,”我認真解釋,“這可是如假包換的詛咒娃娃。它受到的一切傷害都會反彈到現實中的沢田同學身上,可謂究極惡毒的詛咒。你看。”
我輕輕彈了一下娃娃的腦門,樓下立即傳來了恰好路過的真正的沢田同學的痛呼。
“唔啊!?咦…?奇怪,剛剛額頭好像?”
“十…十代目!!!”獄寺君像探測雷達一樣飛速奔到窗邊,朝樓下發出了凄厲的關切叫喊。
“欸?咦?獄寺君?”
如果沒看錯,沢田同學有一瞬間露出了想要快點回家的表情。
善解人意的我體貼地朝他揮揮手,然後一把拉上了教室的窗簾。
“咦,那不是班…隔壁班的回末同學麽?怎麽會和獄寺君在一起?難、難道說……?”沢田同學震驚的自言自語被徹底隔絕在了外面。“呃,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吧……”他漸漸走遠了。
實在是太有眼力見了沢田同學!從未見過如此專業的路人角色扮演!好,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的腦袋爆炸的!
我在心裏瘋狂為他比大拇指,同時敏捷避開了撲過來搶奪娃娃的獄寺君。
突然襲擊沒能得手,幾番近身搏鬥也沒占據到優勢,獄寺君面色一寒,與我拉開一段距離,手指間炸/彈浮現。
“…嘁,是敵對家族派過來的殺手麽?” 獄寺君咬着牙,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我還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獄寺君的腦回路真的有點怪。
他沒有立刻發動攻擊,多半是顧慮到我手中的詛咒娃娃。
“請不要誤會!我對沢田同學并沒有敵意。”
獄寺君沒有回答,像是根本沒聽見似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娃娃。
“我只是想和獄寺君談一談。” 我說,“你應該也不希望沢田同學受傷吧?”
“……”
聽我提到沢田同學,獄寺君周身殺氣暴漲,但目光總算是緩緩上移,陰森森地釘到了我臉上。
啊啊啊他看我了!
我心花怒放,耳邊有小天使在拼命吹奏着愛情到來的號角。
“喂,你是哪邊的人?”一邊這麽說着,獄寺君嘴裏接連冒出好幾個古怪的卷舌音。我一個也沒聽懂,我覺得他可能有中二病。
因為聽不懂,我只好模棱兩可地回答了他:
“敝姓回末。”
話音剛落,我的姓氏就被獄寺君輕聲複述了一遍。他嗓音沙啞,充滿忍耐;臉色糟糕,眼神如刀。被他注視着的我就好像在刀尖上跳舞。
……我臉紅了。
“…沒聽過的小家族啊,日本這邊的勢力麽?”獄寺君冷冷看着我,“既然采取這種拐彎抹角的陰險伎倆,你們真正的目的應該不是十代目的性命吧。是想要交涉?還是想從彭格列獲得什麽好處?”
相比起獄寺君周身的滔天殺氣,他的言語和語氣都克制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我想,他一定是顧慮着沢田同學的安危,正一邊試圖拖延時間,一邊積極的思考對策吧。
雖然長了張會留級的臉,實際卻意外的頭腦派。這也是獄寺君的魅力之處。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搖搖頭,說:“我只想要獄寺君。”
聽到我的話,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空白,随即轉為陰沉。
“嘁,是以前單幹時候結下的仇麽……” 獄寺君偏頭嘀咕了一句。這回我确信了,他絕對是有中二病。
緊接着,獄寺君又道:
“喂,也就是說,你真正的目标是我沒錯吧?”
很高興他理解了狀況,我立即點點頭。
獄寺君微微阖眸。如果沒看錯,他現在應該是很懊惱煩躁的。但是,當他重新望向我的時候,目光已變得堅定無比了。
“那就不要把彭格列牽扯進來。”他沉聲道,“解開十代目身上的詛咒,之後你想對我做什麽都随你。”
“真的?做什麽都随便我?”我激動地脫口而出。
獄寺君冷冷點頭。
“可你一臉等待時機想要幹掉我的表情诶。”我說。
他短暫地梗了一下,被我抓到。
“哇!你果然是想找機會幹掉我诶!?”我大聲控訴。
獄寺君腦門上青筋直跳,最後忍受不住一般和我對吼:
“吵死了!我不想幹掉你才不正常吧!?”
“我才不會被你幹掉呢,”我說,“相應的,我也不會解開詛咒。那樣我不就沒有你的把柄了麽。我在威脅你诶,沒把柄怎麽威脅,我又不傻。”
“……”
獄寺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表情極度複雜扭曲。
“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我嚴肅地握着沢田娃娃的頭,“答應我的要求,或者我現在就捏爆沢田同學的腦袋。”
我可沒有在開玩笑——我的眼神充分證實了這點,同時五指緩緩收力——
“唔哇哇哇哇給我慢着!”獄寺君無比焦急,手無措地撓頭又放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先按你說的來…快把你的髒手從十代目的腦袋上拿開!”
到底是要快還是慢嘛?我鼓起臉。
“真的全都按我說的來?”我問,“我想對獄寺君做什麽都可以?”
他目光閃爍一下,嚴正道,“除了會危害到十代目…還有彭格列的事情!唯獨這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沒問題,”我很滿意,“我只是想要和獄寺君交往而已。”
“…哈?”獄寺君一呆,那種呆滞就好像忽然在披薩上看見了菠蘿一樣,“當然不行了!”他脫口而出。
“什麽?怎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啊?”我很不滿,“那我不是很虧嘛?”
獄寺君額角一抽:“…除了這些,想做什麽都随你。”
說着,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硬挺的直線。
“反正你只是想為過去的事報複而已吧?那麽…手指也好,髒器也罷,想要什麽就盡管拿去,使用腐蝕性的化學試劑,或者砍我一刀,幹脆殺了我洩憤也無所謂。”
我也看着獄寺君。我知道,現在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
然而,此刻在胸腔中湧動的絕非喜悅,而是某種更為粘稠、更為翻滾的——
——惡意。
我想,在獄寺君心中,一定存在着某種極為堅定的“信念”。
猶如指引人生方向的燈塔般,頑強地伫立着。
猶如高高在上的神明般,虔誠地信奉着。
獄寺君一定以為自己就是為了這樣東西而活着的;同樣的,他也十分樂意為了它去死。
…看起來,甚至有點迫不及待欸。
注視着這樣視死如歸的獄寺君,我忽然明白了胸中翻騰不息的惡意來源。
我并不讨厭他的這點哦。相反,我覺得這樣的獄寺君十分可愛。
我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地——
想要證明他是“錯誤”的。
“看來你已經有定論了吧?”獄寺君說,他一直在觀察我的表情變化。
“想要怎麽做…你說吧。”
獄寺君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神情凝重而凜然,那姿态和赴死也沒什麽兩樣。我把沢田娃娃收好,視線掠過他的眼睛鼻子,最終來到蒼白緊閉、形狀漂亮的嘴唇。
“…想要○吻。”我說。
獄寺君:“…………”他霍然擡起了頭。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充滿熱忱,他充滿質疑。
我點點頭。他腦門上緩緩冒出幾個問號。
然後慢慢的……
獄寺君的臉綠了,我的臉紅了。
天哪,我們連顏色都好和諧,我們合起來就是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