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深故裏（2）
情深故裏（2）
“通知隊員盡快返艦，”紀燃吩咐雲渾，一邊往星焱號總控臺走，“人員到齊之後立刻出發。”
早點落實新能源的事，他也好早些去地球把那倔強的小姑娘接回來。
紀燃剛把手邊的操縱屏打開，調出附近星雲和航線情況，就聽見通訊器響了。是尤嘎，他的背後是星焱號的實驗室，但并沒有看見24小時釘在那裏的岡瑟。
“報告，隊長，”尤嘎為難地說，“岡瑟先生還沒回來……”
“他去哪了？”
“說是缺少一些實驗媒介，去市集找了。”
“找他回來。”
“可、可——”
紀燃擡眸，眉間微蹙，“可什麽？”
“可是怎麽都聯系不上岡瑟大人。”
岡瑟失蹤了。
在這顆不大的殖民星上地毯式地搜索了三小時，依然無果。
紀燃終于确定岡瑟此刻已經不在這顆星球上，他不會自己不告而別，一定是被什麽人強行帶走了。
“可這次出來，我們連議會那邊都沒有報備，還有誰知道啊……”尤嘎念叨着，一邊熱鍋螞蟻似的轉圈圈。
“隊長，”尤哈按住弟弟，“知道岡瑟大人在這裏的人……幾乎都在這裏，只有一個人例外。”
衆人皆愣。
焱衛隊全員到齊，原先在艦上、現在不在的人只有一個——淩湮小姐。
盡管大家都知道，淩小姐和隊長之間的關系絕對不是俘虜與被俘虜這麽簡單，但她畢竟是從地球而來，是曾綁票岡瑟先生的一員，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的失蹤難免讓人起疑。
其實人人都想過這種可能性，但都不敢說。只有尤哈這個憨憨……不知死活地提了出來。
所有人都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愛憐地看着他。
“不可能！”
“淩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尤嘎和雲渾兩個人異口同聲。
尤嘎面紅耳赤地推搡了一下兄長，“跟淩相處這麽久了，她心多好你還不知道？她怎麽可能背叛大家？”
“是啊……”雲渾小聲說，“淩姐姐那麽善良，不會是壞人。”
尤哈據理力争，“那怎麽解釋岡瑟先生剛失蹤，淩小姐就正正好離隊？”
衆人都看向沉默不語的隊長。
紀燃扶着星焱號棧橋的欄杆，從那個角度剛好可以俯瞰底層的機庫。
偌大停機坪上空了一塊——曾停放魂機的位置現在空了。
淩湮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帶走了人形機甲，也難怪會讓人生疑。
可想到那女孩清透明亮的眼睛，他寧可聽從直覺，相信這只是巧合。
“各自歸位，”紀燃用力拍了下圍欄，“準備。”
“……去哪裏？”岡瑟大人不在了，他們顯然不可能繼續尋訪新能源。
紀燃轉身往主控室走，“地球。”
*** ***
星焱號所屬，小型穿梭機。
目标方向:地球。
小Q坐在主操縱臺邊，一雙金屬小手娴熟地撥動各個按鍵，調整着航線。
它身邊的通訊器開着，畫面上的是機庫中忙碌的淩湮。
“淩，都檢查好了嗎？為什麽你一直在駕駛艙裏？”
畫面中，淩湮已經在魂機的駕駛艙裏停留好久了——紀燃給了她飛船，也還給她魂機，這艘穿梭機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可以說是星焱號上配置最好的外出艦。
他把最好的都給了她。
“檢查好了。”淩湮悶悶地說。
“淩，你為什麽不高興？”
“魂機的系統和銜接都被改造過了。”淩湮輕聲說，“比從前好用很多。”
“對啊，從P星出發以來，主人天天不眠不休的，得空就往機庫跑，就是為了調整魂機的性能呀，”小Q疑惑，“機體好用不是好事嗎？你為什麽反而不開心了？”
淩湮閉上眼，靠在駕駛座的後背。
是啊，他默默為她做了這麽多，她應該高興不是嗎？可是為什麽心裏好像被挖了一塊，空落落的。
明明才剛剛分開幾小時，她就又想念那個男人生氣卻又無可奈何的臉……
滴——滴滴——
小Q看了眼屏幕，快活地說：“淩，是星焱號的訊號！主人來找我們啦，他果然還是不放心淩你。”
淩湮一下睜開眼，眸子明亮得一塌糊塗，飛快地打開通訊器。
那張剛剛還在腦海中徘徊不去的臉，立刻出現在通訊畫面裏，仿佛近在眼前。
“你怎麽來了？不去找新能源了嗎？”她抿着笑，問。
“岡瑟不見了。”紀燃說。
淩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他沒有跟我在一起。”
女孩眼裏單純的喜悅，到驚訝又到受傷的一系列變化全部落在紀燃的眼中，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
“我知道。”毫不猶豫的三個字。
淩湮心頭那些剛剛惶惶升起的不安，被他毫不脫離帶水的語氣所撫平。
“阿湮，你停下跟星焱號彙合，我和你一起去地球。”
“你的意思……是E.R.A那邊擄走了岡瑟？”
“只是推測——”
淩湮還未來及開口，突然就被強烈的震顫撞得在駕駛座上沖了一下。
“淩！我們被攻擊了！”
小Q的聲音切入通訊器中，伴随着小手敲打虛拟鍵盤的聲音，“敵方目标一共五個，從識別碼上來看……隸屬于原地球聯邦！”
“等我。”紀燃蹙眉，
淩湮看了眼雷達上已越發逼近的敵機，在穿梭機遭受攻擊的一次次搖晃中，拿過一邊的作戰頭盔戴上，“等不及了，這艘穿梭機的防禦系統可不如星焱號。”
“防禦系統受損率15%……17%了！”小Q急道。
淩湮将面罩向下一扣，手放在駕駛座扶手上，聲音經由通訊系統傳出，“我去擺平他們……順便等你來，燃。”
說着，伴随着推進器的轟鳴聲，在穿梭機艙門打開的瞬間，藍白色的人形機甲宛如游龍般沖進了太空。
“……知道了。”紀燃垂眸，頓了下，還是補充了一句，“萬事小心。”
頭盔後的淩湮似乎笑了下，比了個OK的手勢。
藍白色的人形機甲左右手各持一柄光劍，猶如銀河中一夫當關的武士。
攻擊穿梭機的五架敵機，在魂機面前好似挑釁的蚊蠅，近不得身，那些射出來的光彈，根本傷不了魂機分毫。
其中一架敵機，在友軍的掩護之下伺機繞到魂機背後，試圖偷襲。
可機甲舉手刀落，直接将機身攔腰截斷，那艘戰機立刻在太空中化作看不清的殘骸與灰影。
“把岡瑟交出來。”淩湮打開公共通訊頻，厲喝道，“別再被當槍使了！”
然而敵機毫無回應，就像裏面壓根沒有機師在駕駛。
淩湮想起離開地球的那一戰——
成百上千的E.R.A戰機如同蜂群般潮湧而來，機師們全部都被控制了意志，成了沒有感情的作戰機器。
顯然，這次又是如此。
淩湮嘆了口氣，橫過光劍，借由魂機背後的噴射器向高處騰起，然後迅疾地向下奔襲。
整個藍白色的機甲在深黑的太空裏，幾乎快形成了閃爍的光影，肉眼根本無法捕捉。
那些擾人的敵機，在她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很快一一隕落。
周遭終于恢複了寧靜，淩湮将光劍收回魂機背後，點開通訊頻，“敵機已肅清，魂機請求歸艙。”
可通訊頻道內始終無人回音。
淩湮這才注意到，雷達上屬于穿梭機的熱能點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小Q！”淩湮按住通訊鍵，“小Q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訊號如石沉大海，茫茫無應答。
糟了！
淩湮脊背的汗毛孔都張開了，她驚恐地意識到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那幾臺敵機的目标，根本不是她！或者說，在發現根本奈何不了她之後，就把目标轉向了沒有攻擊能力的穿梭機……
“小Q！”淩湮将通訊範圍開到最大，不停地搜索着穿梭機的信號，一邊操縱魂機向着地球的方向疾行。
然而，始終沒有任何應答。
漸漸的，人形機甲的速度越來越慢，外側的藍白色護甲也越來越微弱——即便是生物機甲，要維持如此龐然大物作戰需要耗費的能量也是巨額的，光靠淩湮一個人類的精神力怎麽可能長途奔襲？
就連氧氣，也開始稀薄。
茫茫宇宙，遠遠近近是星河閃爍。
什麽聲音也沒有，只剩虛空。
淩湮坐在駕駛艙裏，感覺身體就像漂浮在死海，沉不下去、浮不上來，又像無數只手拽着她，不讓她離開。
岡瑟，小Q，包括天意、納爾森……所有人好像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操縱着。
她在意識昏沉中，迷迷糊糊地想，那個背後的人現在是不是也正看着她，等着她就這樣死去？
………………
無盡的黑暗中，魂機外層的藍白色一點點消退，直到完全滅去。
然後，猩紅色的一點，從遙遠的另一邊驟然出現。
暗紅色的光拉出長長的軌道，準确無誤地停在已失去控制的魂機身邊——
一身猩紅機甲的人形戰甲，橫抱起灰色的魂機。
轉身，飛向正在趕來的星焱號。
紅色光軌，絢爛奪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