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狂野
第74章 第七十六章 狂野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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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茶人生頭一次, 上演了一場什麽叫作“落荒而逃”。
聽完鄭抒澤的話,她二話不說、轉頭就慌不擇路地往樓下沖。結果因為沖得太急,差點兒從樓梯上滾下去。
這個人,真的是……好不了一點!
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後, 她又被迫接受了黃安然等人一波狠狠的打趣和調戲, 才終于能夠靜下心來開始嗑“花林杯”的競賽內容。
可她到底還是太小看鄭抒澤了。
她原本以為, 被她放置在六樓等待“失物招領”之後, 隔了幾層樓,他總不見得還能再刷存在感了。結果,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某人有手機啊!
于是, 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開始不斷地亮起。
鄭抒澤先是發來了一張照片。
穆茶點開一看, 發現是他把她的日常全部做完的任務框截圖。
她這邊剛回了個“謝謝”的表情包,那邊的某人又緊接着發來了一張幫她做完幫派任務的截圖。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回, 經驗鏈任務做完的截圖也已經靜靜地躺在了他們的對話框裏。
……
畢竟某人是在給她幹活,想要在她的面前邀功也算是常事……雖然他身後的尾巴已經翹得高到, 連隔壁實驗樓裏的人都能看得到了。
她忍着笑,在表情包裏挑挑揀揀, 最後給他發過去了兩個“貓貓摸頭”的表情包。
鄭抒澤:“就只是摸摸而已麽?”
穆茶:“……”
鄭抒澤:“我把你的家園也打理好了。”
鄭抒澤:“還有別的獎勵可以選擇麽?”
穆茶面紅耳赤地放下鼠标,咬牙切齒地給蹬鼻子上臉的某人打字:“你還想要什麽獎勵?”
鄭抒澤秒回:“我想要的有點多。”
鄭抒澤:“全說出來怕你接受不了。”
她氣極反笑:“你居然知道我接受不了?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還是戴罪之身?”
鄭抒澤:“知道。”
鄭抒澤:“不過,獎勵和賠罪是兩碼事, 不沖突。”
穆茶沒想到這人不在她的跟前晃悠,都能把她給攪擾得眼冒金星。
于是,她一咬牙,幹脆把手機翻了個面, 背過來拍在了桌子上。
不搭理他總行了吧。
她不給他搭戲臺,他難不成還能自己給自己搭一個演起來?
結果,某人深刻地讓她領教了,什麽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穆茶跟黃安然他們針對作品內容探讨了一會兒,正打算動手去修改不太滿意的地方,就看到一只漂亮修長的手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接着,那只手将一頁寫滿了字的紙張輕輕地擱在了她的電腦鍵盤上。
“……”
穆茶渾身僵硬地轉回頭。
就見被她放置在六樓的鄭抒澤,不知何時已經靜立在她的身後,微微笑着垂眸看着她。
她欲哭無淚:“……你怎麽又來了。”
鄭抒澤聳聳肩:“我來給你送整理好的競賽作品建議。”
穆茶深吸了一口氣:“你可以把建議用微信發給我,不用特意跑下來一趟的。”
“我發了。”他伸出手,越過她的手、漫不經心地點了點她背過來放在桌上的手機,語氣裏帶着一絲淺顯的委屈,“你沒搭理我,所以我只好送下來給你,順便上個洗手間。”
穆茶啞口無言了兩秒,企圖抵死掙紮:“六樓也有洗手間的。”
鄭抒澤這時直接彎下了腰。
他以一個近乎和她貼在一塊兒的姿勢站在她的身後,一只手撐在她的座椅靠背上,另一只手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機殼,低聲對她說,“嗯,但我更喜歡用一樓的洗手間。”
穆茶:“……”
坐在對面的施遠叼着吸管,和黃安然咬耳朵:“原來神仙追起人來,是狂野派的。”
黃安然說:“誰叫他喜歡上的是一只小烏龜,不狂野的話,可能追個一百年人家也不冒頭。”
石俊峰嘆了口氣:“我要是有神仙這做派,我可能幼兒園就脫單了吧……”
幸好,鄭某人開完屏,還是知道要高擡貴手,放了穆茶一條生路。
目送着他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間,她揉了揉頭痛欲裂的腦袋,再次低下頭企圖認真搞競賽內容。
她原本以為,阻礙她認真學習的,是游戲、是惰性、是美食、是懶覺。
卻沒想到,原來她學習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姓鄭、名抒澤。
最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是,盡管這顆絆腳石無惡不作,穆茶還是不得不在心裏,念一句他的好。
因為當她拿起他送下來的修改建議,認真地研讀了一遍之後,她發現,先前他們幾個苦思冥想都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的一些問題,經他三言兩語的點撥,便豁然開朗了。
如若沒有他,他們再死磕個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得到症結所在。
穆茶攥着那張紙,看着那一行行字跡工整大氣的字,仿佛能夠感知到他遠超常人的思維躍然紙上。
同時,她也能夠想象到,為了幫助她,最怕麻煩、最讨厭寫解題過程的他是如何坐在樓上,認真又用心地一筆一劃寫下了這些。
興許,某人還真的是值得一些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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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裏,穆茶揣着一顆無奈之中夾帶着絲絲甜蜜的心,全身心地投入了研究競賽作品裏。
等到她回過神想要休息一下的時候,她發現圖書館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坐在她對面的黃安然等人捧着肚子,餓得嗷嗷直叫:“今天就先這樣吧,再不吃點東西我們就要死在這兒了。”
大家一拍即合,打算收工明天再戰。穆茶收拾好東西,想要趕緊去樓上招領“失物”。卻不料,她一轉頭,就看到“失物”已經乖乖巧巧地靠在桌子邊等她了。
她張了張嘴,就見鄭抒澤拖腔拿調地給她來了一句:“我怕你真舍得不招領我。”
穆茶聽得好氣又好笑:“我看上去,是一個這麽冷酷無情的人?”
鄭抒澤沉吟兩秒:“難說。”
“……?”
“畢竟,你可是狠得下心把我一個人甩在六樓,還故意不看手機不回消息。”
穆茶被他抱怨得無話可說,就聽黃安然在旁邊小聲吐槽道:“茶茶,我覺得,其實你該把你的小名送給他,他可比你茶多了。”
可不是嗎!
穆茶心說。
這人簡直是世間罕見的頂級綠茶,賣萌裝純裝可憐賊喊捉賊,什麽不要臉的手段樣樣精通,她哪裏能是他的對手!
黃安然嘴比腦子快,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一股淩厲的殺氣撲面而來。
她縮了縮直冒冷汗的脖子,拽起施遠和石俊峰,轉頭就跑:“神仙大人萬歲萬萬歲!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早入洞房早生貴子!!”
等到活寶三人組離開後,鄭抒澤自然地接過了她手裏裝着電腦和筆記本的包包,溫聲問她:“晚飯想吃什麽?”
穆茶:“吃什麽都行。”
想了想,她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只要不去西門小吃街和食堂都行。”
鄭抒澤看她一臉的心有餘悸,知道她是被昨晚的兩場公開處刑給弄怕了,忍俊不禁:“好,我們不去。”
兩人并肩走出圖書館後,穆茶又覺得自己剛才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
畢竟辰同附近能吃飯的地方,好像就只有食堂和西門小吃街了。
她剛想開口對他說要不然還是去西門小吃街吧,結果她一轉頭,發現走在她身旁的鄭抒澤好似一點兒都沒覺得她這個要求蠻不講理且無法實現。
看他那堅定的步伐,似乎像是有十分明确的目的地。
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一棟兩層樓的小別墅模樣的建築前。
這地兒格外地僻靜優美,對于穆茶來說也有些眼生。她踮起腳看了半天,都沒能認出來這是哪裏。
……辰同裏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鄭抒澤對她說:“這裏是教師專屬食堂。”
穆茶懵了:“啊?”
鄭抒澤:“辰同的師資力量是全國最頂尖的,校方很重視這些教師們的身心健康,所以特意給他們開小竈弄了個專屬小食堂。一是可以讓他們節省時間、不必去大食堂人擠人;二也是為了讓他們方便、因為從這兒往後走兩步路就是教師公寓;三是他們可以在這裏随意點菜、想吃什麽吃什麽。”
原來如此。
穆茶頓時發自內心地羨慕起了辰同的老師們。
這工作的福利待遇,簡直是杠杠的!
鄭抒澤帶着她走進小別墅,她才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你是怎麽知道這兒的?而且,你為什麽能來呢?”
鄭抒澤從兜裏摸出了一張卡,态度十分嚣張:“有人欠我的。”
穆茶:“……”
進門之後,某人也絲毫沒有想要收斂自己的嚣張。他仿若走在自家客廳一樣大搖大擺地走到點餐窗口點了幾個菜,廚師和保潔阿姨看到他,還格外熱情親昵地喚他為“抒澤”。
他甚至還和幾個正在吃飯的老師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穆茶都看傻眼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食堂是他開的呢。
等到他們坐下以後,她忍不住壓低嗓音問他:“講道理,學生可以來這裏麽?”
他替她打開了一罐果汁:“不可以。”
穆茶的聲音很虛弱:“……那你為什麽能來?”
還敢帶着她一起來。
“我導師為了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奴役我幫他幹活,主動帶我來這裏請我吃飯。”
鄭抒澤将果汁倒進她的杯子裏,“後來,因為他實在欠我太多頓飯,就去幫我在這兒辦了張卡。那樣不用他帶,我自己也能過來吃。”
穆茶聽得嘆為觀止。
“但其實一個人吃飯點不出什麽花樣,所以我也不是經常來,寧願叫外賣或者自己弄點。”他如此說道,“不過,以後就不一樣了。”
“若是你覺得好吃,我們就可以經常來這兒吃。況且,這裏人少清靜,也不會有人來打擾。”
直到鄭抒澤點的菜送到桌子上時,穆茶還對這奇妙的展開有些受寵若驚。
她扒了兩口碗裏的飯,不好意思地說:“你用你導師的卡沒事,但我既不認識他又沒幫他的忙,我這樣蹭飯吃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他給她夾了一管子菜,“心安理得地蹭。”
“他的就是我的。”
“……”
“我的就是你的。”
“……”
穆茶把紅通通的臉埋進了碗裏。
卻沒想到,他們這邊才剛開吃了沒一會兒功夫,居然把卡的主人給吃來了。
穆茶喝了一口湯,一擡頭,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笑眯眯地站在她對面鄭抒澤的身後。
“額……”她張了張嘴,不自覺地就正襟危坐起來,“齊教授好……”
齊文笑容可掬地沖着她點頭:“你好,你好。”
鄭抒澤一聽齊文的聲音,滿臉嫌棄地轉過頭:“你怎麽來了?”
“嘿,你這臭小子!”齊文對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巴掌,“這兒是教師食堂,你用的還是我的卡,我怎麽就不能來了?”
穆茶手裏的筷子都差點兒掉桌子上。
鄭抒澤的導師居然是齊文!
齊文那是什麽人啊!就算是她這樣的山頂洞人都知道,齊文可是國家級的金牌教授。人是辰同的工科院院長,工科博士、教授、博導,還是國家級人才計劃特聘教授,身上金光閃閃地挂着一堆職稱和榮譽,分分鐘就能閃瞎她的狗眼。
天知道全辰同上下有多少人擠破頭都想要修齊文的課、想要請齊文當自己的導師,可這完全就是天方夜譚。畢竟齊文實在是太忙了,平時能在學校裏見到他一次都算是奢侈的了。
可真別說,在這一點上,齊文和鄭抒澤甚至還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齊文一邊在嘴裏痛罵着鄭抒澤,一邊在鄭抒澤身邊的空座位上落了座。
穆茶的臉皮可不比鄭抒澤,這飯,她是怎麽也沒法兒當着齊文的面蹭下去了。
鄭抒澤一看她不動筷子了,頓時不太高興地冷眼掃向了齊文,滿臉都寫着“趕緊滾”三個大字:“你沒吃晚飯?”
齊文:“吃了。”
鄭抒澤:“吃了你坐這兒幹什麽?觀光旅游?”
齊文:“老趙給我發消息說你帶了個女孩子來食堂吃飯,這破天荒的名場面,我不得趕緊過來瞧瞧?”
鄭抒澤:“現在瞧見了,你可以走了。”
……
穆茶聽得連頭都大了。
別的學生面對齊文這種等級的老師,少說都得小心翼翼地供着伺候着,怎麽到了鄭抒澤這兒,先不說最基本的尊師重道了,還字字句句都夾槍帶棒。
聯想了一下昨晚鄭抒澤在她面前跟齊文打電話時的樣子,她頓時覺得齊文更可憐了。
齊文似乎像是早已經習慣某人的這個混球模樣,沒好氣地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随後便像是百毒不侵一般,将視線轉向了穆茶。
他笑臉盈盈地望着穆茶,慢條斯理地開口問道:“姑娘,你應該就是這混球寧願不合眼也要拼了命地把項目趕完,卻反手給他發好人卡、讓他追死追活都追不上的那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