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後援
第66章 第六十八章 後援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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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話, 穆茶的腦細胞徹底死絕了。
某人的如意算盤,大約打得響到連隔壁那棟實驗樓裏的人都能聽到。
他上一秒還在自诩是态度端正、認真自首的“犯人”一枚,一幅随她處置的低眉順眼的模樣。可眼見局勢稍稍在往他期望的方向傾斜,下一秒, 他就立刻反客為主地亮出了銳爪。
抓住她大腦宕機的空隙, 他繼續不動聲色地布着自己的網:“你看, 和你在雲夢裏朝夕相處的人, 陪你走遍雲夢三界每一處的人,從早到晚和你聊天談笑的人,你從心底裏信任、接納和抱有好感的人,是疏澤、但其實也是操作着疏澤這個人物的鄭抒澤, 是我。”
“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麽多,情感累積到了如今這般濃厚的程度, 才會促使你想要從游戲走到現實和疏澤、也就是和我見面。這一切的發生都是順其自然和水到渠成的,是尊崇和順應你自己內心的,在你發自內心地想要和我見面的那一刻, 你心中原本認知的那條游戲和現實的界限其實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既然疏澤和鄭抒澤是同一個人,那麽, 你喜歡疏澤,也就是喜歡鄭抒澤, 對不對?”
……
鄭抒澤的語速雖然不快,但他一句接着一句地抛過來,也讓穆茶有些應接不暇。
而且, 這些話,最開始聽着明明字字句句都有道理極了。可細細一想,有理之中、卻又隐隐透露着一絲……蠻不講理。
“茶茶。”
他這時話鋒一轉,嗓音又跟着低了些, “我是個典型的工科生,腦子裏的浪漫細胞,和大寶的智慧一樣,不說死絕了,那也是捉襟見肘的。那晚在月老廟前你看到的一切,已經是我窮盡畢生浪漫細胞的産物。”
眼前某人英俊逼人的臉龐上,那抹迷人的笑容近乎要閃瞎她的眼睛。穆茶被晃得目眩神迷又心神蕩漾,于是身體不自覺地一歪,褲子口袋裏的手機也跟着“啪嗒”掉落在了地上。
那一聲清脆的聲響,倒是将她的神魂拉回來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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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抒澤的兩只手都沒閑着,他一只手繼續扣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則長臂一伸,輕輕松松地就将她的手機從地上撈了起來。
把她的手機放回到她的手邊時,他也終于收起了自己的網。
他用一種叫人根本無法拒絕的目光看着自己網裏的那唯一一條魚……不,心愛的女孩子,然後微微傾身,将自己的臉頰朝她靠近過去。
穆茶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臉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放大,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茶茶。”
最終,他在一個近乎是在同她耳語的距離停了下來,溫柔至極地對她說,“看在我如此努力的份上,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早日與疏澤完婚……以及,做鄭抒澤的女朋友。”
“……”
穆茶感覺自己的天靈蓋碎了。
她覺得,她這輩子解過的所有難題,諸如高數題、大物題……就連當年被高考數學的最後一道大題支配,都沒有她面前擺着的這套題那麽變态。
這套變态題目的每一個字她都認得,可是當她把這些字放在一起連貫地通讀一遍,她發現,這題根本就是無解。
不幸中的萬幸,這套變态題目出現在她面前的空白試卷上不出半分鐘,就被一支電話給搖走了。
說是搖走,鄭抒澤其實也沒有離開這間辦公室。他只是從一個對她來說極其“危險”的距離抽了身,變成了背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接電話。
雖然穆茶此時根本無心去揣測他究竟是在和誰通電話,但從他漫不經心回應對方的那些只言片語裏,邏輯告訴她,電話對面的人多半應該是他的導師。
“我的演算不可能出錯,出錯的只有可能是你的眼睛和腦子。”
“現在沒空。”
“過兩個小時也沒空。”
“明天更沒空。”
“永遠不會有空。”
“我賣我的智慧給你,不是賣我的命。”
……
可是,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敢對着自己的導師都這樣開毒嗎?
因為辦公室裏極其安靜,穆茶甚至能夠清晰地聽見他電話聽筒裏傳出來的中年男人的咆哮聲。
有一剎那,她忽然想起了鄭抒澤平時對待鄭文忠的态度。
別說,她此時此刻,還真能理解為什麽鄭文忠一看到他就想要上手抽他了……擱誰身上,誰都想抽他。
這支電話沒過多久就被切斷了。
然後,穆茶就看到,對面那位欠揍玩意兒用他那張剛剛還淬滿了巨毒的嘴,切換自如地轉了個截然不同的語調,對她說:“是我導師,他腦袋不好使,說項目終稿的演算有問題。”
穆茶:“……”
是的,真的有人敢這樣毒舌自己的導師。
被這支電話一打岔,上一秒還在考場裏如坐針氈的穆茶,就像是在絕境中找到了一絲生機。她決定趁此機會,選擇性地暫時遺忘這套變态題目。
非要她現在就對着這套題寫出一個答案,她是真做不到。要是實在逼着她,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交白卷了。
所幸變态題目深谙進退之道,他看着她那張依舊神情恍惚又面紅耳赤的臉,并沒有想要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轉而問她有沒有覺得餓。
穆茶安靜了兩秒,木愣愣地回:“感覺不出來……”
她倒也不是在胡扯,主要是被對面這位轟了一晚上的核彈,她現在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雲裏霧裏、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狀态。
無論是腦子還是身體,她都感覺不像是自己的了。
鄭抒澤在面對她時,總是有十萬分的耐心,他點了點頭,說:“那就等你有感覺了,我們再去吃晚飯。”
說完這話,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就算你現在餓了,我可能也會先去給你找點小零食,說服你晚點再去吃飯。”
穆茶疑惑道:“嗯?”
“因為。”鄭抒澤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說,“這個時間點,餐館裏的人應該不會少。”
要知道,學生們上學期間的一大樂趣,就是挖掘學校周邊的各種美食。每當學校附近有新開張的餐館,大家總是蜂擁而至。
她隐約記得,他剛才在食堂裏對她說,要帶她去學校西門新開的那家粵菜館嘗個鮮。連鄭抒澤這樣日理萬機的大忙人都知道的新餐館,其他學生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
而現在這個時間點,正是晚餐的高峰期,要是他們這個時候出現在辰同西門那條常年人滿為患的美食街上,她這頓晚飯就別想安生地吃了。
她會像在食堂裏那樣,被周圍同學們投來的各種目光或者口水給活活淹死。
穆茶用僅存的腦細胞思慮了幾秒,體會到了對面這位的良苦用心,忍不住真心誠意地向他道謝:“謝謝你高擡貴手。”
“別客氣。”鄭抒澤一語雙關地道,“其實,我還挺餓的。”
某人語氣裏的遺憾之情,就算是個聾子都能聽得出來。要不是實在要顧及她的感受,穆茶甚至都覺得他巴不得現在就把她綁在自己的身上、在西門美食街大搖大擺地逛一圈,昭告天下他們兩個關系匪淺。
穆姓小貓雖然擁有着超絕的鈍感,但身體裏卻充滿着絕境反彈的韌勁。
她這時擡手揉了下自己嗡嗡響的腦袋瓜子,居然對着他來了一句:“那你就餓着吧。”
對全世界無差別攻擊的鄭某人被怼了之後,卻像是個受虐狂一樣,眉眼彎彎地莞爾一笑:“好,悉聽尊便。”
這場景要是被剛才給他打電話的齊文看到,保不準齊文得氣得當場腦溢血進ICU.
達成了要等晚餐高峰期過去之後再去吃晚飯的共識,雖然鄭抒澤滿臉的不耐,但他最終還是拿出手機,開始應付導師的追命連環信息轟炸。
穆茶見此情景,心中大喜。她自以為他沒注意,趁機悄悄摸摸地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桎梏”中抽了出來。
然後,她趕緊将自己的兩只手都埋在桌子底下,他絕對不可能碰得到的地方。
盡管她的雙手已經重獲自由,可當她無意識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時,卻仿佛依然能夠感覺到他剛才觸碰過來的溫度。
穆茶咬牙忍了一會兒,決定當自己沒有這雙手。
“茶茶。”就在這時,她聽到鄭抒澤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大寶叫我們上去打地煞。”
聽到這話,她下意識地就想去看自己擺在桌子上的手機。
結果,好死不死,先入眼的,卻是他那雙修長白皙的手。而這只手,才剛剛和她的“親密糾纏”過。
“……”
今天不是他失去雙手,就是她自剜雙眼。
穆茶像是被燙到似的從桌子上一把抓起了自己的手機,然後她故意轉過身、側靠着椅背,似乎認為只要這樣做,自己就可以盡量避免與對面那位産生目光和肢體接觸。
鄭抒澤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點亮手機屏幕後,穆茶果然看到有游戲消息的推送。她這才想起自己早前因為被黃安然拽着去食堂,急吼吼地下了線,也因此再度放置了已經苦等了她好幾天的大寶等人。
當時的她,滿心滿眼都在煩惱着要如何與疏澤面基。她連做夢都沒有想到,此時此刻,“疏澤”正雙腿交疊、優雅地坐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而且現在,他們還要面對面,一起上線玩游戲。
穆茶一邊神色複雜地登陸游戲,一邊用手指頭拼命地在桌子底下摳自己的大腿。
……嘶,好痛。
誰叫這展開實在是太過玄妙,讓她每時每刻,都不得不反複地懷疑和确認其真實性。
大寶雖然在群聊裏瘋狂地圈他們、想把他們搖上來,但其實內心也沒抱太大的期望,畢竟這倆人最近的種種表現實在是太迷了。尤其是他親愛的好兄弟鄭抒澤,他完全搞不懂這位神仙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況且,他就算問了也沒用,發過去的消息直接石沉大海。要不是他的消息還沒有彈紅色感嘆號,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拉黑了。
誰知,他剛從群聊裏退出來,下一秒,就看到系統提示疏澤和栖茶雙雙上線了。
陸予西同學人生第一次感到,原來自己能夠這麽“一呼百應”。
那一瞬間的自信心爆棚,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椰子、涼皮以及他們倆拉進了隊伍。他甚至連問都沒問一聲,就直接發起了隊伍語音。
穆茶眼看着隊伍語音的彈框在屏幕上跳了出來,下意識地便擡頭去看對面的鄭抒澤。
只見鄭抒澤一只手懶洋洋地架在椅子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機,朝她輕擡下巴,溫聲示意她:“你想接就接。”
她思慮了兩秒,盡管有點不好意思,還是硬着頭皮點了“接受”。
在她因為“網戀究竟要不要奔現”最郁悶的那幾天裏,她其實特別想要找椰子他們聊聊。有幾次,她都差點想要問椰子加微信了。但思來想去,她還是硬生生地忍住了這股沖動。
畢竟,當時冷風和挽挽網戀奔現,最後鬧得十分難看雙雙棄游,作為他們隊友的椰子等人直到現在,都還是會偶爾吐槽一下不想再經歷那種尴尬。哪怕她明知道比起冷風挽挽,自己和他們的交情更深,可她總擔心向他們尋求建議會給他們增添麻煩。畢竟這歸根結底是她和疏澤兩個人之間的事,他們作為雙方的隊友兼朋友,不好輕易置評、更不好随意插手。
但是,這并不妨礙她很愧疚于自己這幾天一聲不響就玩消失當烏龜。
語音一連上,椰子的聲音就第一個冒了出來:“茶茶,你沒事兒吧?”
穆茶原本都已經做好了要被大家一頓劈頭蓋臉痛批的準備,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關切的問候。
她在手機前愣了一瞬,才張了張嘴:“……我沒事。”
“嗐,沒事就好。”椰子好似在那頭松了一大口氣,“我們這幾天可都擔心壞了,生怕澤哥不做人、幹壞事傷了你的心,然後你一氣之下,就棄游不玩了。”
涼皮在旁邊幫腔:“是啊是啊!哪怕我們都是先認識的澤哥,我們也都一致認為我們是你的娘家人。要是澤哥真做了什麽對不住你的事,我們一定組團去長川削了他!”
大寶同志跳得最歡:“就是!削了他削了他!就算我是他背後的男人,他要是真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缺德事,我絕對第一個要他的狗命!”
椰子:“就算他之前沒說所有的錯都賴他,我們也都會把鍋全扣在他的頭上。大不了把他踹了重新招個法系,拿不拿大鳥都無所謂,幫你出口氣最重要。”
涼皮:“茶茶,大夥兒現在都在這兒,你盡管把你的顧慮和難處說出來,有我們替你做主。”
大寶大手一揮:“你別給他臉,你說實話,他是不是腳踏兩條船被你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