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溫斯頓對失聯這件事沒什麽概念。
雖說是失聯, 可他們不都好好的？
所以對他而言，這沒有什麽區別。
但李察德卻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假如他們不盡快離開這裏, 說不定會爆發嚴重的後果, 甚至是——戰争。
這并非在開玩笑，尤其是失蹤的人有溫斯頓·賽維裏克。而這次學院新生考核的負責人正是在白雲堡吃過虧的愛密爾·帕林小姐的爺爺，摩迪·帕林。
即便真不是摩迪做的這件事，但那又怎樣？大衆期待的從來不是所謂的結果，而是在此過程中一波三折的反轉。
“溫斯頓少爺，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李察德對溫斯頓說，“先找米裏克少爺和麻吉彙合吧。”
“好。”李察德都這麽說了，溫斯頓當然會贊同。他收拾好制作糖葫蘆的工具，然後對面前這些鼠人說：“我們要走了, 你們多保重。”
就在這時，鼠人群裏有位抱着孩子的鼠婦人來到溫斯頓面前。它不舍地将自己懷裏的孩子朝溫斯頓遞過去, 眼神裏流露出懇求的神情。
李察德沒有選擇阻攔，這無關溫斯頓任何抉擇。在他們離開後, 這些被暴露出行蹤的鼠人都會被消滅。
——它們是, 在深淵邊緣遲遲吾行的亡靈。
這樣的慘劇每天都會在無人的角落不斷重複上演。但在一條人命抵不上貴族豢養的寵物的時代裏。他們的掙紮、哀嚎都顯得那麽徒勞無用。
“我不能收留它。”溫斯頓對鼠婦人說道。鼠婦人身軀一震，原本流露着懇求意味的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甚至透着一股恨意。
溫斯頓不在意對方态度的轉變，繼續說道：“我如果帶它離開，那你們在這裏的事也會暴露，到時候你們全都跑不了。”
人類，至始至終都是利己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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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呼籲着求同存異的虛僞面具下, 是排除異己的本質。
即便這些鼠人曾經也是人類，但他們也注定不會被大衆所接受。在大衆的眼裏, 這些變異的同類，早就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
鼠婦人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它顯然沒有考慮到這層問題。而且随它身體變異的時間越久，它的人性也在逐漸屈服于獸性。
要不了多久，它或許會像之前的那些鼠人一樣，吃掉自己的孩子或是吃掉別人的孩子。
*
“我有一個好提議。”同時，在另一頭探索的米裏克和麻吉也遇到了鼠人群，他眼神冷淡地對這些虎視眈眈的鼠人說道，“你們自殺吧。”
“這對你們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茍延殘喘的活着有意義嗎？沒有。你們已經是所有人類眼中的怪物，也不可能再回到人類的社會。
作為人類身份的你們，有時也需要審時度勢。而作為異類的你們，更該認清楚自己的處境。
若是不想讓誕生在你們獸性和沖動之中的孩子遭受沒必要的苦厄，那就選擇自殺吧。
這不僅是對你們自身的救贖，也是對那些還未出生的孩子們的保護。
我也很同情你們的遭遇。但正是因為這份同情，我才給了你們這樣的忠告。”
臉色慘白的麻吉站在米裏克身邊手足無措，他真不知道也不清楚米裏克少爺為什麽要說出這麽可怕的話。
在他看來，米裏克的做法遠比這些鼠人還要殘忍、冷血。
“鼠人，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不知何時，米裏克手裏多出一張卷軸，他将卷軸緩緩撕開，“你們就安心的去吧。”
刺眼的強光從卷軸中釋放而出，将周遭的一切都囊括在聖潔的光明裏。
片刻過後，麻吉的眼睛逐漸适應了光線，緩緩睜開眼。他看見周圍如潮湧動的鼠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的白骨。
看到這一幕，麻吉直接傻愣在了原地。
“沒見過審判卷軸嗎？”米裏克斜睨麻吉一眼，微微一笑，“這是阿爾瓦神國制作的卷軸，能對所有被判定為邪惡的生物造成傷害。”
麻吉：……您管這叫傷害？
“你同情這些變成怪物的人？”米裏克擡腳踩過鼠人們的白骨，腳下不斷響起脆裂的聲音，“你要是真的同情，就該給它們一個了斷。
随着變異的時間越長，它們的人性會逐漸被磨滅，習性也會越趨近齧齒動物的本身，最終成為徹頭徹尾的怪物。”
麻吉欲言又止。
“但、但他們曾經也是人類啊。我、我們這樣做……”
“他們是怪物，不是人類。”米裏克打斷麻吉的話，“與其去關心這種無聊的問題，你還不如好好關心下自己。
到現在為止，你好像一株稀有植物都沒找到，你是準備放棄在學院進修的打算了？”
“沒、沒有。”麻吉連忙搖頭否認。
他也知道自身難保，根本就沒心思去關心這些有的沒的。
而且米裏克的說法是對的，這些失去人性後的怪物，和那些魔物完全沒有差別。
與其放任它們出去害人，倒不如直接消滅掉。
“走吧，我們得趕緊找到溫斯頓，否則事情就麻煩了。”米裏克對麻吉說，“但願可愛的溫斯頓少爺沒有受傷，否則我們一個都逃不了。”
*
“溫斯頓少爺，這樣真的好嗎？”在和鼠人們告別後，李察德跟在沉默不語的溫斯頓身後。
“我也不知道呀。”溫斯頓頭也沒回地往前走，“還有，李察德。你得叫我溫斯頓。不是溫斯頓少爺，我都說過多少遍了。”
“溫斯頓少……溫斯頓，這樣的做法并不會幫到它們，只會延續它們的痛苦。”李察德頓了頓，對溫斯頓說道。
他的觀點和米裏克有些相似，但并非認為鼠人們沒有存在的價值。而是，它們以這副怪物的模樣茍且活着，最終也只能變成怪物。
人.體試驗造就的怪物是不可逆的，它們無法再變回人類的模樣。與其龜縮在這片區域艱難求生，還不如……一了百了。
“你說的沒錯。”溫斯頓停下腳步，他轉過頭看向李察德，“可它們即使變成這副怪物的模樣，也沒有選擇自殺，那它們就有活下去的權利。”
“它們——”李察德稍微理解了溫斯頓的想法，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緩緩說道，“并非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
試驗怪物都會受到其主人的控制，主人的命令才是唯一的。”
“甚至是說，那位鼠婦人想要将孩子交給你的這件事，也是對方早已謀劃好的。”
“這我也知道。”溫斯頓的語氣有些失落，“所以，我并沒有接受鼠婦人的請求。”
溫斯頓的這番話令李察德有點意外，他雖然一直對溫斯頓能看穿對方內心想法這件事抱持肯定的态度。
可他未曾想過溫斯頓也能看穿怪物的思想，畢竟這已經是完全超出種族的概念了。
“是雪精靈告訴我的。”溫斯頓向他解釋，“那些鼠人的意志都是被人為操縱的，它們所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都是假的。
無論是吃糖葫蘆、還是獵殺飽含惡意的同類，又或者把小孩交給我這件事。
李察德，你不會是認為我心地善良，所以才饒它們性命的吧？我只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找到幕後的主使者。”
“……”李察德無法否認他是這麽想的。
“在賽維裏克，每年都有因魔物入侵而導致受傷的領民，還有不少為保護民衆犧牲的士兵。
每一次的勝利背後，都是由千千萬賽維裏克士兵們的血肉換來的。
貴族們從來不會在意戰争裏犧牲的英雄，他們在意的只是賽維裏克獲得皇帝陛下的嘉獎和無數的財富。
我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但我終将要經歷這一切。或許，在有的地方或國家能與魔物和平共處，但對賽維裏克而言，這是永遠不會發生的事。
作為賽維裏克家族的少爺，我不可能成為真正善良的人。李察德，這是你心目中那位值得你守護的人嗎？”
“您在轉移話題。”李察德一瞬不瞬看着溫斯頓那雙澄亮無暇的眼睛。
他能感受到溫斯頓很心疼那些鼠人的遭遇，但卻由于無法改變這些事實而感到自責。
但這些并非是溫斯頓的錯，錯的是在這件事背後的主謀。溫斯頓的話倒也并非都是假的，至少看穿對方想法這件事挺真的。
“無論您是什麽樣的人，我都會跟随您的，我保證。”李察德像是想到什麽，他微微一笑，“唯獨在您的身邊，才能吃到最美味的刨冰不是嗎？”
溫斯頓微怔了下，臉上也重新展露出笑容：“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嗎？李察德，沒想到你還挺單純的。”
“當然，誰還不是個孩子呢？”李察德也笑着回應道。
就在兩人說話的下一刻，周圍陡然被白光籠罩，刺眼的輝芒照.射.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
待光芒消退之後，李察德突然察覺到什麽，他轉身回望身後。
——原本在不遠處林子裏活動的鼠人氣息，竟然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疑惑地微皺起眉，阿爾瓦神國的審判魔法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有阿爾瓦神國的大祭司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