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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山屋

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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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七合目最後的山屋，再往前走約莫四十分鐘左右，就會抵達八合目的第一間山屋，也就是他們今天晚上要住宿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站在山屋前小小窄窄的路上，深深舒了口氣，擦擦額上的汗，“會累耶。”

枝垂栗往後站了一點，将道路讓給後面要繼續往上爬的登山客，又看了看江戶川亂步，“還好嗎？”

“還行。”江戶川亂步伸伸懶腰，“累了也剛剛好能休息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标高3100米，時間也來到了下午四點多，山上出現雲霧，眼前所見的一切都被一片雲海輕微遮擋住。

雖然還沒抵達山頂，但已經像是站在天空之上。

景色漂亮又壯闊。

雖然在飛機上也能看見類似的成片雲海，但現在是自己憑着雙腳爬到這個高度。在這裏看見的風景、呼吸到的空氣，所有感知到的事物都和在飛機上看見的雲海完全不同。

江戶川亂步看着風景片刻，瞥見另一邊的游客拿着手機拍照，才終于也想起來拍照，快快樂樂的說，“小栗子，來拍照！”

位在七合目的山屋很多，八合目往上的山屋就相對的比較少，大多數登山客會留在七合目過夜，現在周邊除了他們就只有兩組人。

山屋裏倒是能聽見一點聲音，不過外頭的人不多，也都各自做各自的，可以很自在的拍照。

枝垂栗湊到江戶川亂步旁邊，和他臉頰貼着臉頰，在雲海之上拍了張照。

江戶川亂步确認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相框裏的照片可以換了。”

枝垂栗也看了看照片，再次望向前方，“趁着還有雲海的時候拍張風景照，傳給大家看！”

說做就做，他們把手機換了個方向，朝着遼闊廣袤的雲海轉過去，認真找了角度、拍了好幾張照片。

江戶川亂步把幾張照片傳到福澤家的群組裏，枝垂栗也傳給家人看，順便傳給幫他照顧巧克力的織田作之助看。

“唔、太宰？”枝垂栗直到現在才看到太宰治早上傳過來的信息，露出有點哭笑不得的表情，“嗯……”

江戶川亂步擠到他旁邊，定睛看了一眼，［你去了富士山就代表那兩天富士山不會噴發啊！快下山！！！還富士山噴發的自由！］

江戶川亂步嫌棄的咂咂嘴，“怪人。”

枝垂栗悄悄彎起唇角，戳了戳手機回複，［按照富士山噴發後影響的範圍，只要我待在東京和橫濱，也會阻止富士山噴發哦。］

江戶川亂步用力點頭，“對嘛對嘛，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太宰一點都不聰明！”

那邊太宰治遲遲沒有已讀，大概正在辛勞的替特務科工作當苦力。

江戶川亂步一點都不同情，很快就把太宰治發過信息的事抛到腦後，繼續拉着枝垂栗在附近拍照。

在外面多拍了幾張照，就先進屋把身上的裝備卸下來。

屋子裏的人比屋外多，有個燙印師父正在幫游客把金剛杖印上這間小屋的标志，江戶川亂步也拿他的金剛杖過來排隊。

來到了這裏，金剛杖上也多了不少黑色的燙印，原先空蕩蕩的木棍變得熱鬧起來，沿途記錄着他們走過的路。

金剛杖慢慢變化着，也慢慢的讓人對金剛杖出現共患難的歸屬感。

等待燙印完畢，帶着又多了個圖案的金剛杖一起尋找今天住宿的位置。

這間山屋讓登山客休息的地方在二樓往上。從木質樓梯走上去，找到他們的位置編號所在的空間方向轉個彎，經過大通鋪、掀開過道上的簾子，就會抵達他們今天要住的大房間。

整體是個有點擁擠的房間，數個床簾将一格又一格小小的隔間區分開來，中央是窄窄的走道。

他們的位置在第二層，從小小的梯子爬上去，拉開床簾，就能看見他們晚上睡覺的地方。

左右兩邊都是木板、頭頂也是木板，正後方的隔板一半是木頭，另一半是透明的、讓空間在視覺上不會太逼仄的隔板，小小的燈也挂在那裏。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今天要睡在自己的睡袋裏。

江戶川亂步的登山裝備都是枝垂栗提供的，睡袋也是，兩個人用一模一樣的款式。

江戶川亂步把睡袋攤開，伸手摸摸又捏捏，“感覺很舒服耶。”

“很舒服的，晚上睡覺絕對不會冷。”枝垂栗眉眼彎彎的說着，也把他的睡袋攤開，放到江戶川亂步旁邊，左右環顧，“雙人間的空間也很大呢。”

原本預想中的是雙人床的大小，但現在一看還比雙人床大一點，上鋪的層高也剛剛好，兩個人晚上要坐着聊會兒天、偷偷玩會兒游戲都可以。

不過明天還要去看日出，他們住的地方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以他們的腳程預計，最晚三點就要起床出發。但為了以防路上同樣想看日出的登山客太多，人擠人的塞在登山道上，還要再早一點出發比較妥當。

就是說，實在很難晚上偷偷玩游戲。

把裝備安放在住宿空間，就出去吃個晚餐。

太陽已經逐漸西斜。

高山小屋裏的食物種類不多，他們選擇的是大多數人都會點的咖哩飯，可以和大家一起坐在食堂裏吃，也可以自己端出去找地方吃。

他們就是端着食物到外面吃的其中之一。

雖然長椅面對着山屋的方向，坐在外面也看不到山景，可是在外面吃的感覺非常特別。

附近三三兩兩坐着成群的登山客，有的看起來狀态不太好，有的還在滿臉興奮地說着話，來自各個國家的人都有。

很有趣，這裏明明是個不太好上來的地方，可是依然會有形形色色的人慕名而來。

江戶川亂步看了會兒周邊的人，啊嗚一口把咖哩吃掉，咂咂嘴道，“還是小栗子做的好吃。”

雖然在高山上、在疲憊的登山之後吃的食物總會特別好吃，不過他還是覺得枝垂栗做的咖哩更好。

枝垂栗也啊嗚吃了一口，有點小得意的說，“畢竟是我的拿手菜呀！”

但是真要說起來，還是在富士山上能吃到的咖哩更加特別。

富士山頂周邊一片荒蕪，所有的食材和水都要讓人運送上來才行，是非常珍貴的物資。能在這裏吃到食物，本身就是極為難得、很值得感謝的事。

他們也珍惜的吃着這些珍貴的物資，在逐漸變得寒冷的空氣中結束今天的晚餐。

為了保證安全，七點的時候山屋就會熄燈，山屋裏的人不能再外出。如果想看夜晚的富士山、看看星空，就要在七點之前才行，雖然這個時間能看見的星星也不多，但聊勝于無。

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吃過了飯，也留在山屋外面看太陽落下的模樣。

位在高山之上、一部分雲層的上方，夕陽西斜時的畫面非常壯觀。

橙紅的晚霞逐漸鋪滿天空，底下的雲霧不知怎麽只在有着城市的那邊堆積着，山中湖所在的這一邊幹幹淨淨的，能清晰看見被夕陽染上點橙黃的深藍湖面。

“嗚哇。”江戶川亂步有點小震撼的拿出手機拍照，“好漂亮啊。”

枝垂栗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随手傳給在聊天室裏鬼吼鬼叫的說想要富士山噴發、想要放假的太宰治，［看起來像不像岩漿？］

太宰治不知道是下班了還是在摸魚，立刻回答，［看來小栗子的眼睛壞掉了呢，再怎麽說也要把天空中紅色的部分全部放在地上，才會像是岩漿。］

江戶川亂步看枝垂栗啪啪按手機，也湊到他旁邊看，撅着嘴把枝垂栗的手機接過來，迅速戳戳，［你的眼睛才壞了！］

手機另一邊的太宰治撇撇嘴，不用一秒就分辨出來是誰在打字，［偵探先生別搶人手機啊，要多給伴侶一點隐私空間才不會被讨厭。］

伴、伴侶……

“唔、感覺比戀人的稱呼好多了耶。”江戶川亂步好心情的說着，又戳戳手機，［太宰有時候也能說出好話嘛！］

太宰治挑起眉，［你們還自稱戀人？到現在還沒把小栗子吃掉，偵探先生難道有什麽隐疾？］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激情打字，［亂步大人是珍惜小栗子！哪像你看見合意的就要立刻打上标記！］

太宰治輕啧一聲。

他也很想找到合意的打上标記好嗎？！奈何直到現在還是一個合心意的都沒看見過。

枝垂栗的臉已經紅通通的，默默從江戶川亂步手中接過手機戳戳，［我們要去休息了，太宰也趕緊回工作崗位上吧。］

［殘忍、殘忍，太殘忍了！］本來也打算激情輸出的太宰治看見工作這個詞，立刻痛苦的抱怨，［我也想去玩——］

就算是他平時不會去爬的富士山也好，他就想離開特務科，出去晃晃啊！

枝垂栗忍不住笑起來，收起手機之前又回複道，［前幾天才又溜到我家來住呢？］

江戶川亂步瞪大眼睛，“太宰又溜過去住了？！”

雖然早就知道枝垂栗的家裏有個太宰治的房間，可是想到太宰治常常去，自己卻只去過幾次，就有點心情不好。

枝垂栗小小的笑了一下，摸摸他的頭，“亂步也可以和太宰一樣，想來就來哦。”

江戶川亂步撅起嘴，“亂步大人知道。亂步大人之後周末都想去住！”

枝垂栗眨眨眼，想了想道，“我也可以去你家住。”

江戶川亂步眼睛亮起來，“那小栗子每周也過來住兩天！我們輪流去對方家住吧！”

天空逐漸變得昏暗。

山底下的村落亮起燈光，像是落在地面的銀河。

不只是地面有銀河，天空中星星點點的的星星也明亮的不可思議，仿佛小時候一不小心打翻了裝金蔥粉的罐子時看見的景象。

雖然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星星的數量也不是非常多，可是和在城市裏看見的已經完全不能相比了。

在他們視線中的夜空……感覺真的非常璀璨。

枝垂栗被他的形容逗笑，“金蔥粉呀……真的很像呢。”

他們仰頭望着還能看見一點白雲的天空。

山屋裏傳來細微的、人們活動時發出的聲響，反而更讓人有種世界極為寂靜的感覺。

江戶川亂步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慢慢握住，“亂步大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爬到富士山上。之前一直很難理解爬山到底有什麽好玩的、為什麽想爬到最高的山上，現在好像能理解一點了。”

枝垂栗側頭看他。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回望他，“很遼闊啊，這個世界。”

枝垂栗眉眼彎彎的點頭，“嗯！”

“不過亂步大人還是沒愛上登山。”江戶川亂步補充道，“偶爾來爬爬山還可以，普通的山也可以，太高的山就不要了。”

枝垂栗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沒關系，我也和你一樣。”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笑起來。

差不多到山屋要關門的時候了，旁邊一起看夜景的登山客陸陸續續進屋，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也跟着進屋，回到他們今天要休息的小小空間裏。

雖然整個空間裏住了不少人，但是只要把床簾拉上，就是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隐蔽空間。

江戶川亂步左右環顧，聲音很小的說，“剛才就想說了，這裏感覺就是可以做壞事的地方！”

“咦！”枝垂栗輕輕摸摸隔板，小聲的說，“這個沒有隔音啊。”

都能聽到其他登山客的說話聲，他們如果聲音大一點，也會被其他人聽見。

江戶川亂步笑眯眯的，“就是因為這樣，才是做壞事！讓小栗子很害羞……之類的。”

都不用多做什麽，枝垂栗的臉就瞬間紅起來，“咦、什麽呀！”

江戶川亂步戳了戳他的臉，好心情的說，“就像這樣！”

枝垂栗默默看了看他，也戳戳他的臉，“亂步真的很壞心耶。”

江戶川亂步伸出右手食指，用口型道，“手指親親。”

枝垂栗便眉眼彎彎的将食指指腹貼上去。

即使只是手指親親，他的耳朵還是會變得紅紅的。

可愛！

江戶川亂步好心情的握住枝垂栗的手，和他玩起抓大拇指的游戲。

兩個人不相上下，有輸有贏。

稍微玩了會兒，江戶川亂步才又拿過被放在旁邊的金剛杖，認真看了看屬于這棟山屋的燙印，“還不錯耶，每個都很有特色。”

“有些人是為了收集這些燙印才登山的呢。”枝垂栗伸手摸摸燙印，“很好看，有很不同的意義。”

江戶川亂步也摸摸燙印，笑眯眯的，“帶回家吓社長和晶子一跳！”

“還可以寄明信片回去。”枝垂栗笑着說，“山頂有郵筒和明信片可以使用。”

在五合目也有明信片可以買着帶到山頂上去，不過既然山頂也能買，就到山頂再買。

“明天啊……明天要好早起。”江戶川亂步把金剛杖放到背包那裏，撲到枝垂栗身上亂蹭一下，下巴壓在枝垂栗肩上，“起不來怎麽辦！三點就要起床，根本就和沒睡一樣！”

隔間的隔音不好，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也很輕，江戶川亂步撲上去的動作也很輕。

枝垂栗眉眼彎彎的抱住他，“我可能會更起不來。”

“怎麽可以，小栗子還要叫我起床，不能起不來。”江戶川亂步說着，又改口道，“可是小栗子很貪睡，搞不好還要亂步大人叫你起床。”

枝垂栗、枝垂栗無法反駁，“我會努力起床的。”

現在是晚上七點半左右。

雖然還不到平時的睡覺時間，可是爬了大半天的山，即使體能上沒有什麽大問題，也難免有些疲憊。

兩個人一起鑽進睡袋裏，盯着黑漆漆的、小小的天花板發了片刻的呆。

江戶川亂步挪挪身體，挪到枝垂栗旁邊和他貼着，“剛剛亂步大人挪動的時候，一定就像蟲一樣。”

枝垂栗也想像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一定非常像。”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枝垂栗的臉，很小聲的說，“睡袋沒辦法把手伸出去，不能牽手耶。”

枝垂栗很贊同的點點頭，“有點不方便。”

“亂步大人……”江戶川亂步剛說了半句話，忽然停頓下來，“好像有人在哭。”

抽泣聲、安慰的聲音離他們很近，大概就在斜下方的位置。

枝垂栗靜靜聽了片刻，也小聲的說，“應該是高山症發作，所以明天沒辦法和同伴一起看日出了。”

“也是會有這種事啊。”江戶川亂步有些同情的說着，又道，“幸好亂步大人适應良好。”

“我也預想過很多次，如果亂步上不了山怎麽辦。”枝垂栗注視着他，“如果真的有那種狀況，我們可以就在這裏看日出。”

雖然他們都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但山上的情況不是在平地能想像的，彼此之間已經說過很多次類似的話。

為了以防萬一，打了很多個預防針。

不過很幸運的是，江戶川亂步完全沒問題。

江戶川亂步下意識的懷疑了一下，“小栗子的異能力？”

“沒有發動。”枝垂栗笑起來，“真的是亂步的身體狀況很好。”

江戶川亂步更得意了，笑眯眯的說，“亂步大人平時的訓練有成效！”

枝垂栗玩笑着道，“要好好感謝福澤先生才行。”

“還要感謝亂步大人平常也很認真訓練。”江戶川亂步又努力挪過去一點，“來一點表示感謝的行動。”

枝垂栗看了看他，臉紅紅的也挪過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江戶川亂步原本只是說說，想看枝垂栗臉紅紅的害羞樣子而已，沒想到竟然真的能得到親親，心情一下子變得特別好。

他也湊上去，在枝垂栗唇上親了一下。

手沒辦法很輕易地伸出來，這麽親親有點辛苦，可是……感覺也很好。

他們互相看看，一起小小的笑起來。

該睡覺了。

不睡覺的話，明天淩晨可能真的會起不來。

四周屬于其他登山客的細碎聲響也逐漸減少，剛才聽見的哭聲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大家都一一休息、進入睡眠，準備養足精神面對明天淩晨的路程。

江戶川亂步也小聲的對枝垂栗說，“晚安，小栗子。”

枝垂栗眉眼彎起，小聲的回答，“晚安，亂步。”

江戶川亂步看着枝垂栗閉上眼睛，才接着閉上眼睛。

他在此之前，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來到富士山上、睡在小小的山屋裏。

感覺很神奇，也很像一場幻夢。

如果沒有和小栗子一起來到這裏，一定會覺得更加不真實。可是如果沒有和小栗子一起來，他也一定不會想要來到這裏。

認識小栗子之後，真的做了很多從來沒有想過會去做的事、體驗了很多沒有體驗過的事，也有了很多……下定決心要去做的事。

江戶川亂步微微彎起唇角。

原本以為這麽早睡可能會睡不着，但或許是登山真的累了，不知不覺就帶着非常好的心情逐漸進入夢鄉。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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