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适應
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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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定周末要去東京看花火,江戶川亂步就開始數着日子過。
但是江戶川亂步已經不是學生了,沒有暑假這種好東西,雖然心早就已經飛到周末,但上班時間還是要努力工作。
不知不覺,一周就過了将近一半。
中午吃過飯的休息時間裏,江戶川亂步完全放松的坐在卡座裏,盯着手機屏幕上眉眼彎彎的枝垂栗看了會兒,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臉。
笨蛋栗子,都不來偵探社玩!
江戶川亂步把放在旁邊的薯片啪一下拆開來,咔嚓咔嚓的吃。
今天不是悠閑的一天,等他吃完薯片,就要和國木田獨步出去看看警方委托的案件現場,沒辦法悠悠哉哉的摸魚。
坐在辦公桌前的國木田獨步現在有點坐立不安。他手中拿着筆、面前放着文件,可是注意力完全沒辦法集中,偶爾看看手表确認時間、偶爾又偷偷看看還在吃薯片的江戶川亂步,非常擔心等會兒可能遲到。
江戶川亂步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不知道在擔心什麽,時間那麽充裕,怎麽可能會遲到?
新人連這點小事都辨別不來,還要繼續努力才行。
不過這實際上只是國木田獨步的性格所致,江戶川亂步實在懶得多說。
他繼續在卡座裏悠閑自在的把薯片吃完,才懶洋洋的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大發慈悲的說,“出發!”
國木田獨步立刻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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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要去的地方是位在橫濱和東京之間的川崎市,要搭電車過去,再和當地的警方一起前往現場。
電車轟轟地往前行駛。
江戶川亂步手中拿着一顆帶出來的淺紫色彈珠,無聊的透過彈珠看着外面的景色。
眼前所見全部都變成淺紫色的,不再是一成不變的模樣。
旁邊的國木田獨步雖然不是第一次離開橫濱,卻是第一次離開橫濱工作,現在難掩緊張,一直偷偷深呼吸。
江戶川亂步有點小嫌棄的瞥了他一眼,繼續玩手中的彈珠。
今天拿出來的彈珠和笨蛋栗子的眼睛顏色很像,可是又沒有那麽明亮。
小栗子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
窗外的景色勻速往後挪動,外頭一輛又一輛的車子從反方向前進,很難判斷自己究竟是往前還是往後,或者其實是靜止的。
其實是靜止的吧?
因為移動着的從來就不是他們,而是腳底下的交通工具。
江戶川亂步的思緒有些飄開,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放下彈珠,打了個呵欠。
搭乘電車從橫濱抵達川崎不需要花太久的時間,他們也不需要再轉搭公車到警署,抵達電車站之後,就會有那邊的警察過來接他們。
好無聊。
今天的案件說真的挺無聊的,一點難度都沒有,只要警方交接速度夠快,就能在一小時內完成。說實話,讓國木田獨步自己過來也沒關系,可是他畢竟還是經驗不足的新人,江戶川亂步還是要跟着出來一趟。
抵達川崎的電車站,國木田獨步便負責向當地的警方交涉打招呼。現在他做這類事務也已經非常熟練了,看着沒有最開始那麽小心翼翼的害怕出錯,态度放開了不少。
無論做什麽,只要做久了都會熟悉起來。等國木田獨步再熟悉一點現場探勘,江戶川亂步就要完全放手讓他自己去處理。
最開始獨立進行任何事情,或多或少都會有錯漏的地方,但那都可以理解。
江戶川亂步百無聊賴的看了看周遭,接着終于無聊的看向國木田獨步面前的警察。
這個警察……
他猛地皺起眉,不動聲色的挪開目光。
等國木田獨步完全交涉完畢,江戶川亂步就撅着嘴說,“我要上廁所,國木田陪我!”
國木田獨步微微一愣,“咦、是。”
負責交涉的警察也愣了一下,滿臉焦急的說,“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長官正在現場等……”
“等又怎麽樣?”江戶川亂步任性的說,“亂步大人可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主角總是最後一個登場!現在不讓我上廁所,我中途忍不住怎麽辦?”
警察沉默片刻,又說,“廁所很近,國木田先生留在這裏就行了。”
國木田獨步微微看了他一眼。
江戶川亂步哼哼一聲,“亂步大人就是要國木田陪我去!”
“我帶你們去吧。”警察又說,“這附近的公廁在哪裏,我比較清楚。”
“不需要。我是名偵探耶,怎麽可能不知道廁所在哪裏?”江戶川亂步滿臉嫌棄的說,“都找我來了,還不知道我的厲害嗎?國木田,走了!”
他一把抓住國木田獨步的手腕,大跨步的朝着廁所的方向走,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奔跑起來。
後面的警察忽然也朝着他們奔跑起來。
國木田獨步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又看向完全沒打算停止奔跑的江戶川亂步,“亂步先生?”
“那是假的警察。”江戶川亂步語速很快的說,“快走,這裏太多普通人了。”
意思就是要到沒有人的地方開戰了。
國木田獨步剛才其實也察覺了點不對勁,深吸一口氣,開始回想他的手賬裏都寫了什麽武器的名字。
他的異能力受限于紙張的書寫和使用,若是真正戰鬥起來,敵人自然不可能在原地等待他書寫,本來就要未雨綢缪的事先書寫不少武器和可用物品的名稱。
甚至還有一些使用率比較高的,像是麻醉槍、抛繩槍、手槍之類的,早就折成各種不同的形狀放在口袋裏,需要的時候直接拿出來使用就行了。
江戶川亂步帶着他迅速左彎右拐的跑,一副很熟悉道路的樣子。可是他連橫濱的路都懶得記,怎麽可能熟悉川崎市的道路,只是看着周遭的情況判斷哪裏的人最少、最适合國木田獨步戰鬥而已。
“案件是真的,等在案件現場的警察也是真的。”江戶川亂步已經跑得有點喘,依然用很快的語速說,“可是來接我們的警察被中途劫車殺害了,基本是之前我和社長破獲過的極道勢力複仇。餘黨沒剩多少,盡量留活口,等會兒審訊一下。”
國木田獨步深深吸了口氣,低聲應道,“是。”
留活口審訊,但知道餘黨的具體位置之後呢?要通知警方,還是就地處決——
“想這些都沒有用!”江戶川亂步厲聲道,“因為不确定的事畏手畏腳的,你會死!”
他拐進一個安靜無人的小公園裏,在簡陋的游樂設施前停下來,迅速喘勻氣息,低聲說,“死了就什麽都辦不到了。全部、所有,你寫在手賬裏的每一條人生目标都辦不到了。”
國木田獨步握緊拳頭又放開,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是。”
追在他們後面不遠處的假警察很快跟過來,和已經舉起槍的國木田獨步對峙起來。
江戶川亂步早在假警察過來時就已經躲到滑梯底下,透過雙方的影子觀察情況,順便聽外面的聲音。
滑梯是已經有些褪色的紅,周遭的顏色也因為滑梯而變得有些紅。
公園很安靜,外頭兩個人的對峙聲音仿佛被放大了數倍。
假警察确實是來尋仇的,舉着槍對國木田獨步說,“把江戶川亂步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聽起來就是雜魚反派會說的話。
江戶川亂步回想了一下在川崎市幫助警方破獲過什麽極道組織,再稍微将範圍擴大到橫濱的不入流勢力。
他繼續聽着外頭無意義的對話,又回想了一下假警察身上的特征,很快圈定最有可能的組織。
那個組織啊。
确實只剩下幾只雜魚了,有實力的不是已經入獄就是已經死亡,現在留在外面尋仇的也只敢趁着他沒和社長一起出門時做這種無聊的事。
但他們明顯錯估了國木田獨步的實力。
他雖然年紀不大、和社長學習體術的時間也不算非常長,但頗有天賦,又願意努力,絕對不是這些雜七雜八的三流勢力殘黨可以輕易對付的。
江戶川亂步默默縮了縮身體、努力降低存在感,将戰場全部交給國木田獨步。
外面說話的假警察果然失去耐心,槍聲、搏鬥聲從不遠處傳來。
砰砰砰的幾道聲響過後,江戶川亂步就探了半個頭出去确認情況。
果然國木田獨步已經将敵人控制住,現在就剩下審訊……
江戶川亂步目光猛地轉向另一邊的草叢,毫不猶豫從懷中拿出槍,朝着草叢穩穩當當的扣下扳機——
砰一聲。
藏在暗處試圖偷襲的另一個人,手中的槍支瞬間被江戶川亂步打落。
國木田獨步也立刻反應過來,幾步沖上前,将失去武器的另一個人控制起來。
目前周邊總算沒有敵人了。
江戶川亂步終于從滑梯後面走出來,看了眼地上被他打落的手槍,“打電話,國木田。”
國木田獨步愣了一下,“咦、什……”
“報警!”江戶川亂步雙手叉腰,“光天化日之下無緣無故亮槍,太可惡了!壞人就要交給警察處理!”
國木田獨步滿臉迷茫,“可是、審訊……?”
“沒那個必要。”江戶川亂步看着對他怒目而視的兩個人,笑眯眯的說,“據點在運河附近的廢棄倉庫,除了他們,只剩下四……啊、是五個人呢。槍支彈藥也沒多少,頂多一人一把槍。子彈對他們來說非常珍貴,需要很謹慎小心的使用,對嗎?”
他注視着眼前的兩個人,眸光變得有些冷,“所以本來要接送我們的警察,是被棍棒和小刀殺死的。”
國木田獨步斂下眸,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火。
對眼前兩個殺人犯的、對他自己的。
為什麽對着這種人也無法下手?為什麽要在意殺人犯的性命?
明明已經決定要在裏世界生存,已經決定要——
江戶川亂步瞥了他一眼,“國木田。”
“是。”國木田獨步下意識回應道。
“有底線是好事。”江戶川亂步睜開眼睛注視着他,很認真的說,“沒有底線,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國木田獨步沉默片刻,低聲道,“是。”
江戶川亂步再次眯起眼睛,指了指他的口袋,“去打電話。”
國木田獨步默默颔首,走到旁邊一點,拿出手機。
“對了,國木田。”江戶川亂步的目光從眼前的兩個人身上挪開,轉到國木田獨步身上,“讓他們別打草驚蛇了。”
國木田獨步頓了頓,點點頭道,“是。”
警察會不知道不能打草驚蛇嗎?
雖然帶着這樣的懷疑,可是他更相信江戶川亂步的判斷,依然将他的提醒重點說了一遍。
江戶川亂步再次盯着眼前的兩個人看了一眼,接着漠然的轉過身,走到旁邊一點的位置等待警方的人過來。
這就是裏世界。
無論在不在橫濱、對手是不是異能力集團,只要和裏世界打交道,就免不了這種事。
雖然實際上很難遇見這種搶奪警車、殺害警察,一心只想複仇的亡命之徒,但也只是很難遇見,不是永遠不會遇見。
國木田……還需要再适應适應。
江戶川亂步看着面前的樹木看了沒多久,幾輛警車就鳴着笛迅速抵達這座小小的公園,将安靜的環境完全打破。
國木田獨步是用異能力具現化出來的手铐控制住兩名敵人,此刻也将他具現化出來的鑰匙交給要處理這兩個人的警方。
現在趕過來的川崎警方需要兵分兩路,一輛車要帶着偵探社兩人去到原定的案發地點,其他的要去突襲殘黨據點。
認真說起來,當時這夥人被搗毀時,福澤谕吉根本沒有動手,只是陪着江戶川亂步一起将線索和所知資訊都說出來而已。
但這些人只敢襲擊落單的警察,也只敢挑看起來體術最弱的江戶川亂步報仇,根本不敢去找真正搗毀據點的精英部隊。
無論如何,都已經不關偵探社的事了。
現在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原定的委托現場,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結束委托、安全回社,川崎市的事就交給川崎市的警察處理。
他們剛抵達案件現場時,江戶川亂步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他還沒空打開來看,依然将事前交涉交給國木田獨步,獨自走向封鎖線後方,安靜的環顧四周。
等會兒還要讓新人試着判斷一下哪些是有用的線索,哪些是沒用的資訊,哪些是要拍照下來反複觀察的。
結束現場調查之後,還要到警局一趟,說明稍早極道組織的事和此次委托案件的詳細情況。
從中午一直忙到了黃昏時分,今天的工作才終于告一段落。
回橫濱的電車上,江戶川亂步靠着椅背、深深舒了口氣。
今天遇見了突如其來的意外,國木田獨步也很是疲憊,目光空茫的盯着窗外發呆。
江戶川亂步瞥了他一眼,思考一秒,還是什麽都沒說。
應該不需要說才對。
這些事情、很多事情,國木田都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一體會、慢慢習慣。
他已經下定決心了,就絕對不會逃避。
這是江戶川亂步聽福澤谕吉說的。
國木田畢竟是社長的弟子,絕對能讓人放心将事情交托給他。
不過現在只是剛開始,會有些猶豫不決、難以适應,都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呵欠,随口道,“你直接下班吧,等會兒到站就下車。”
國木田獨步的狀态不是特別好,反正差不多快到下班時間了,回去也沒什麽事,就直接回家休息吧。
國木田獨步聞言,便點點頭道,“是。”
他現在已經知道只要到了橫濱市中心的這段區域,江戶川亂步就能自己搭電車回家,不用擔心他迷路。
雖然很多時候也會怠惰地不注意站點,但既然他現在都這麽說了,就不需要太過操心。
然而。
國木田獨步下車之後,江戶川亂步沒有一下子搭到離家最近的站點,而是在偵探社附近的站點下了車。
他要回偵探社一趟。
不只是有些東西沒收拾起來,還要去和社長說一下今天的事情。
工作上的事還是在社裏說比較好,不然晚餐時間說這些,會覺得飯都變難吃了。
他走回偵探社的路上,才突然想起來被他遺忘了很久的手機。
在公園裏、不對,好像不是公園,反正忘記在哪裏的時候震了震,有消息過來。因為接下來沒有人直接打電話給他,代表不是工作相關的重要事項,他一時之間完全忘記了還有這件事。
會不會是小栗子?
就讓亂步大人來看看……
[我明天早上要和太宰一起去人工島!]枝垂栗傳過來的信息出現在眼前,[剛好太宰明天有空,真是太好了呢。]
還傳了一個巧克力身後冒小花的貼圖。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瞪大眼睛,走路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盯着這條信息看了幾秒,接着步伐一下子加快,迅速沖回偵探社、打開社長室的門,大聲說,“社長!!!”
正在偷偷享用大福的福澤谕吉:?
福澤谕吉默默把手中的大福放下,擡頭看他,“亂步?”
江戶川亂步幾步沖上前,嗚哇一聲,“小栗子明天要和那個奇怪的木乃伊去擂缽街!!!”
三個感嘆號代表的是他非常不願意的心情。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事務員都離開了,他沒關門的吶喊只有醫務室的與謝野晶子聽見。
她手中拿着沾血的手術刀,身上的白大褂也可疑的沾着血跡,從門外走進來,“小栗子要去擂缽街?”
福澤谕吉這下也反應過來木乃伊是在說誰了,頓了頓道,“太宰君陪栗君去擂缽街的話,就不需要擔心了。他是很好的人選。”
江戶川亂步氣鼓鼓的,“就是因為這樣……”
與謝野晶子轉了轉手術刀,壞笑着說,“因為明明都是戰力不足的腦力派,你卻沒辦法陪栗君去擂缽街,才覺得氣悶嗎?”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福澤谕吉,哼哼一聲,伸手拿了個福澤谕吉桌上的大福,啊嗚一口咬下去。
福澤谕吉默默看着自己無辜犧牲的大福,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多說。
江戶川亂步嚼着甜甜的大福,有些氣悶的心情總算稍微平複下來。
他當然知道為什麽枝垂栗會找太宰治去。
太宰治對那裏最熟悉、最清楚什麽地方是做什麽的,又依然是裏世界的人,即使已經離開港口,他那張臉仍然是黑市最好的通行證。
而且現在太宰治在替特務科工作,枝垂栗和他出去,也算是間接和特務科說了一聲他的去向。
到時候特務科一定會派人密切關注。
與謝野晶子終于把手術刀收起來,想了想道,“除此之外,枝垂家族的人也會派人保護吧,暗中的。”
江戶川亂步咂咂嘴,“是這樣沒錯。”
枝垂家族的人一定不可能真的放心枝垂栗和太宰治兩個人去那種地方,更何況太宰治又是特殊異能力的擁有者,家族裏的人更不會完全放心,一定會派人暗中保護。
但是、但是!
江戶川亂步特別難過,“為什麽,明明都是腦力派!”
與謝野晶子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在他肩上留下一個血手印,“因為你過去、現在、未來都不是極道勢力的人啊。”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血手印,“在亂步大人的披風上擦手,披風給你洗哦?”
與謝野晶子有點心虛的挪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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