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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占蔔

占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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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枝垂栗那裏得到犯人現在所在的具體地點，江戶川亂步就能大概推測出犯人接下來每個時間的具體移動範圍。

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警方這裏還有國木田獨步這個真正的異能力者在，此次案件依然在偵探社的努力下順利結束。

現在犯人被綁起來、處在昏迷狀态，直到他被移交到異能特務科，或是所有發出去的傳單都被回收之前，絕對不會讓他醒過來。

江戶川亂步站在旁邊看了看被塞進警車裏的犯人，指揮道，“國木田和他們回去。”

國木田獨步微微一愣，“亂步先生呢？”

江戶川亂步沒有解釋，只是道，“我等一下再回去。”

國木田獨步剛想發問，江戶川亂步就一下子跑遠。

“國木田先生。”一名警察走過來，“要麻煩您和我們回去一趟。”

不只是要麻煩他繼續看着犯人，案件結案也需要和他确認一下詳細情況。

其實了解的和警察一樣多的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看向已經看不到江戶川亂步影子的道路，還是只能硬着頭皮坐進警車裏。

另一邊，江戶川亂步拿出手機确認時間，又盯着街道看了幾秒，接着毫不猶豫的直線前進。

現在是中午十一點多，他現在的所在位置是新橫濱站，也就是北新橫濱站的下一個大站點。

枝垂栗現在已經又順着鶴見川跑到綱島公園那裏了，可是要從這裏去到綱島公園，實在有那麽點麻煩。

江戶川亂步幾步走到有陰影的地方，拿起手機傳了個信息給枝垂栗，［亂步大人現在在新橫濱站。］

他只傳了這句話而已。

他很清楚，即使只說了這句話，枝垂栗也會知道他想說什麽。

果然枝垂栗沒過多久就回了信息，［我十二點會到，車站附近有家速食店，請先到那裏稍坐一會兒。］

江戶川亂步放下手機，看了看周遭。

速食店……

他觀察了一下周邊的行人，跟着其中幾個人往前走，果然沒走多久就看見位在街角的速食店。

雖然昨天約好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可是今天出現突發狀況，就換個時間地點見面。

江戶川亂步随便找了個窗邊的位置，望着外頭在車站周邊來來往往的人潮，稍微發了會兒呆。

空氣中彌漫着炸物的氣味，還有飲料裏的冰塊被攪動的聲音。

他摸摸肚子，決定也去點份食物來吃。

本來沒想點食物吃的，可是坐在速食店裏一直聞到食物的香氣，就算本來不會餓都餓了。

車站前的速食店無論何時都有一定的客流量，現在又是中午時分，等待餐點的客人大排長龍，讓櫃臺前的空間都快沒位置站了。

穿着紅色制服的店員忙進忙出，後廚也忙碌的不可開交，看一眼就知道生意有多好。

江戶川亂步的目光飄到顯示着時間的屏幕上，思考一秒，還是決定過去排隊。

枝垂栗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過來，等拿到餐點、回到座位上坐着吃到一半，他才會出現。

就和預計的一樣。

江戶川亂步的漢堡吃到一半、可樂喝了沒幾口的時候，枝垂栗就出現在他旁邊，手上也端着一份漢堡，“中午好，江戶川先生。”

江戶川亂步聽他的稱呼聽得別扭，把嘴裏的食物吞下去，“亂步先生。”

枝垂栗彎起眉眼，從善如流的重新說了一遍，“中午好，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這才跟着說，“中午好，笨蛋栗子。”

枝垂栗眨眨眼，對他給的綽號接受良好，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包裝的袋子，像是獻寶一樣的說，“今天是占蔔糖！等會兒吃完飯就來占蔔吧？”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他手邊的袋子，又啊嗚一口咬下漢堡……與其說是漢堡，不如說是漢堡裏的生菜和肉，面包被撕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不會讓他難以食用漢堡的大小。

枝垂栗似乎比起吃正餐更想先吃糖果，在吃飯之前率先拿出一顆糖果拆開來，眼睛一亮，心情非常好的說，“白色金箔，幸運百分百！”

他手中的占蔔糖果是以拆開包裝後看見的糖果顏色來判斷，如果拿到白色金箔顏色，就是幸運百分百，拿到綠色就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幸運。

如果拿到紫色的糖果，就要看糖果吃到後來變成什麽顏色，總共有三種，幸運度由高到低是白、黃、綠。

“那種糖果，不管怎麽吃都不會不幸運。”江戶川亂步喝了口可樂，“一次吃很多顆就不好玩了，無論如何都會吃到最幸運的那個。”

枝垂栗持相反意見，笑着說，“不過，猜測裏頭的糖果會是什麽顏色的，就很好玩了呀。”

那同樣是完全随機的事物。

無法憑借着外頭的包裝來推斷裏頭究竟是什麽顏色的糖果，在拆開包裝之前、吃到糖果變色之前都無法判斷。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沒什麽，可是他真的覺得很好玩，想分享給新認識的朋友也玩玩看。

粗點心的品項非常多，江戶川亂步也不是每一種都吃過，老實說之前沒買過枝垂栗拿過來的這種占蔔糖。

他三兩下把剩下漢堡吃掉，“就讓亂步大人來看看好不好玩吧！”

枝垂栗把一袋子占蔔糖果推過去給他，終于拿起托盤上的漢堡，拆開紙質包裝。

換他吃漢堡、江戶川亂步吃糖果。

江戶川亂步從大袋子裏拿出一個單獨包裝的糖果，盯着看了幾秒，認真的說，“亂步大人的一定也會是有金箔的！”

枝垂栗咀嚼食物的動作也慢下來，盯着他手中的包裝袋。

江戶川亂步小心翼翼的把包裝拆開來，裏頭露出來的是——綠色的糖果。

一來就是最不幸運的那個。

江戶川亂步大震撼，盯着綠色的糖果說，“為什麽！”

枝垂栗忍不住笑起來，安慰道，“金箔的不是那麽容易吃到呢。有的包裝裏只有一顆，有的有很多顆，有的可能一顆都沒有，很有趣吧？”

江戶川亂步不信邪的把綠色糖果嚼嚼吞下去，又繼續開了另一個小包裝。

還是綠色的。

枝垂栗頓了頓，換了個方式安慰道，“綠色的其實也不算非常多……也有人說開到綠色糖果和開到白色金箔的糖果一樣幸運哦。”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包裝，雖然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可是沒有拿到最幸運的，心情就是不太好，“我也想要白色金箔的！”

他再次開了一顆糖果。

這次是包裝裏最多的紫色。

他沉默一秒。

“試試看吧？”枝垂栗鼓勵道，“搞不好會是白色的哦，第二幸運！”

江戶川亂步本來就要試試看，聽他一說，就啊嗚一口把糖果吃進去。

糖果全都是甜甜的葡萄味，只是顏色不一樣而已。

江戶川亂步吃了會兒，就張開嘴巴讓枝垂栗确認，“變色了嗎？”

枝垂栗看了一眼，“還沒，還要再一下下。”

江戶川亂步就又繼續吃了會兒，再次張開嘴巴。

枝垂栗盯着他嘴裏的糖果，沉默片刻，還是很誠實的說，“綠色的。”

“怎麽可能！”江戶川亂步大受打擊，拿出手機打開自拍模式确認了一下，“竟然真的是綠的……”

枝垂栗看了看他，有點小猶豫的說，“莫非、亂步先生您……運氣不太好？”

“不可能！”江戶川亂步當然知道自己運氣其實不太好，但怎麽可能承認，目光轉向枝垂栗，“一定是你把唯一的白色金箔糖果吃掉了！”

“不是不可能呢。”枝垂栗摸摸肚子，心滿意足的說，“已經在肚子裏了，唯一一個。”

江戶川亂步轉頭盯着他的肚子，“可惡、亂步大人要弄出來！”

他伸手試圖去摸枝垂栗平坦的肚子。

由于他下意識用上了福澤谕吉教他的體術，枝垂栗沒來得及躲開，被碰了一下就笑起來。

是生理性的笑。

江戶川亂步擡起眸，看見他的笑容，行動先于意識的又摸了一下。

枝垂栗又被摸了一下，才終于在江戶川亂步收手之後往旁邊躲開，笑着說，“會癢、我的肚子很怕癢的。”

江戶川亂步收回手，覺得手感有點好，忍不住握了握手掌，随口問，“你的腹肌呢？”

枝垂栗用沒拿漢堡的手摸摸肚子，理所當然的說，“沒有用力就沒有腹肌。”

江戶川亂步也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自己伸手摸摸，嘟囔着說，“怎麽手感沒那麽好？”

枝垂栗一時之間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有點茫然的問，“什麽？”

“沒什麽。”江戶川亂步說完，就不知怎麽有點小心虛的吸了一口可樂。

冰涼的甜甜飲料帶着氣泡，讓嘴巴變得刺刺的，吞下去之後刺刺的感覺就會消失。

他拿起一根薯條放進嘴裏嚼嚼，目光再次挪到外頭的街景上。

枝垂栗似乎不怎麽在意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麽，繼續安靜的吃着漢堡。

光看他進食的模樣就知道他一定出身良好，明明一點都不拘謹的吃着東西，卻莫名有種優雅的感覺。

江戶川亂步看着外頭街景的目光不知不覺挪到玻璃裏映出的枝垂栗身上，“……下午還要去跑步？”

枝垂栗搖搖頭，把最後一口漢堡吞下去，“下午不跑步了。過幾天就是記錄賽，狀态要稍微調整一下。”

“記錄賽？”江戶川亂步問，“在哪裏比？”

“在東京。”枝垂栗喝了一口杯子裏的紅茶，眼睛微微瞪大，“哇，好冰……”

江戶川亂步又問，“記錄賽是做什麽用的？”

“唔、”枝垂栗思考了一下怎麽說比較好，簡單的回答，“記錄個人跑步成績的比賽。如果沒有達到一定的成績，就沒辦法參加箱根驿傳。”

“可是你的成績已經到了。”江戶川亂步很篤定的說，“成績都到了，為什麽還要再去跑？”

“要挑戰自己的記錄呀。”枝垂栗小小的吸了口很冰的紅茶，“順便和部員們争奪參加箱根驿傳的資格。想參加的人太多了，必須要用成績一較高下呢。”

“好無聊。”江戶川亂步咂咂嘴，“明明是已經能看見結果的事情，為什麽還要做？你明明也已經知道結果了，你一定會是參加箱根驿傳的選手之一，為什麽還要跟着去跑？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或許因為枝垂栗和他是一樣的。

世界在他們眼中幾乎是透明的，只要有蛛絲馬跡就可以察覺其他更多的事情，他才會忍不住這麽問。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直白的問過這種……在其他人眼中大概無法理解的問題了。

他直到現在還是不能真正搞懂人們究竟在想什麽，但他大概能推測對誰說出什麽話會得到什麽反應。即使向枝垂栗問這種聽起來有些奇怪的問題，也會得到很好的解釋。

果然枝垂栗只是搖搖頭，依舊很耐心的說，“其實不到最後一刻都沒辦法知道結果哦。運動也是非常有趣的事，一點點微小的變化都可能會影響結果，比如一不小心感冒了、腳突然扭到了，導致狀态無預警的變得不佳；或是得到了隊友的鼓勵，突然狀态大提升，都是有可能的。”

江戶川亂步思考幾秒，想想也是，“也是。”

“就像占蔔糖果一樣。”枝垂栗看了看桌上的占蔔糖果，随手拿了一個出來，“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結果，很有趣的。”

“唔。”江戶川亂步沒有具體回答，只是含糊的應了聲，也拿起一個糖果包裝打開，撅起嘴道，“……又是紫色！”

他再次把糖果放進嘴裏含了會兒，張開嘴巴讓枝垂栗看。

枝垂栗看了一眼，目光流露出難掩的同情，還是很誠實的說，“綠色。”

“嗚哇！”江戶川亂步大受打擊，身體都變成灰白色，“裏面一定只有一個白色金箔的！”

可是別說白色金箔的糖果了，他拿到的普通紫色糖果都沒辦法變成白色。

枝垂栗真的很同情的看了看他，把手中還沒拆開的糖果遞過去，“拆拆看？”

“會不一樣嗎？”江戶川亂步嘟囔一句，随手把包裝拆開，猛地瞪大眼睛，“……白色金箔？！為什麽！”

枝垂栗也有點小驚訝，“今天這麽幸運？”

江戶川亂步簡直不可置信，“太過分了——亂步大人就不相信！”

明明枝垂栗也沒有翻找的動作，只是很随意的拿了一個出來，可是就是能一下子拿到代表超幸運的糖果。

糖果一包本來就沒幾個，他們試了幾次，現在裏頭剩下的沒有多少了。

江戶川亂步背後冒出決心的火光，“我一定要吃到白色金箔的！”

枝垂栗忍不住笑起來。

整體是紫色的糖果袋子上也有着枝垂公司的商标，又是一款來自枝垂栗家的産品。

他的姐姐賭運也很差，冰棒很難中獎、占蔔糖吃不到想要的那一種、也絕對會拿到酸的那顆葡萄口香糖，在這一點上和江戶川亂步很像，讓他對江戶川亂步的親近感一下子提高很多。

枝垂栗把糖果袋子朝江戶川亂步那裏推過去，“剩下的都給你。”

江戶川亂步把袋子裏剩餘的幾個糖果都倒到放漢堡的托盤裏，一個一個排好，盯着糖果看得很認真，“會不會其實有規律，能從包裝看出不同？”

“完全沒有哦。”枝垂栗也看着排列整齊的糖果，“包裝全部都是一樣的。”

江戶川亂步拿起一顆糖果，試圖透過外頭的陽光看見裏頭糖果的顏色，“……看不到。”

枝垂栗跟着看向不透光的糖果包裝，“因為絕對不能讓人用任何方法知道裏頭是什麽顏色，所以很認真的選擇過包裝紙。”

說的像是親眼所見一樣。

江戶川亂步聽到這裏，也大概知道了，用半肯定的語氣确認道，“包裝紙的顏色、材質什麽的，是你想的？”

“我只是提議。”枝垂栗笑着說，“具體的設計、最後定案的還是姐姐。”

江戶川亂步鼓起臉，很不滿的說，“為什麽要提議！”

“真的完全不知道、什麽都不曉得，沒有任何線索的拆開包裝，才最有趣呀。”枝垂栗在覆蓋着水珠的紅茶杯壁上随意畫了一道直線，側頭看了看江戶川亂步，“是吧？”

江戶川亂步還是鼓着臉，過了會兒才說，“是啦。”

如果可以看得到裏面是什麽，趣味性就會大大降低，可能玩一次就沒興趣了。

然而完全杜絕被偷看糖果顏色，就會讓人只想一次把全部的糖果都拆開看看，再去買幾包回來試試運氣。

“這就是邪惡的商人！”江戶川亂步哼哼唧唧的說，“要把亂步大人僅有的零用錢搶光光。”

福澤谕吉從來沒有限制他花錢，可是粗點心吃太多不是很好，福澤谕吉會稍微關注一下他吃零食的量。

所以嚴格來說，江戶川亂步也算是每周被固定着一定的粗點心數量，也就是他說的能拿來買粗點心的零用錢。

不過這款糖果如果是一個人吃，本來就不是設計要讓人一次吃完的，是想要讓人每次拿的時候都有驚喜感，買一包可以吃一陣子。

枝垂栗看江戶川亂步真的很可憐的樣子，還是提議道，“我們去買吧！粗點心。”

江戶川亂步立刻直起身，精神全部回來了，“走走走！”

他因為懶得記路，平時單獨行動的範圍也不大，粗點心通常都是到偵探社附近的便利店買，當然不會知道離這兩個地點都有些距離的地方有哪裏在賣粗點心。

比如這裏，他就不知道附近哪裏可以買粗點心。

可是枝垂栗很常在橫濱各處跑步，非常清楚粗點心店的分布。

“粗點心店越來越少了。”枝垂栗可惜的說，“雖然粗點心還是很受歡迎，可是只賣粗點心的小店面已經越來越少了。”

“但是留下來的規模會變大。”江戶川亂步跟着枝垂栗左拐右拐，看着周邊陌生的景色，随口道，“現在網絡購物發達，粗點心也不一定要在店裏買了。”

“是啊。”枝垂栗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呢。”

時代改變，枝垂公司當然會跟着改變，在各大電商平臺、甚至枝垂公司自身的網站都能購買商品。

“但是……”枝垂栗站到一個小小的、有着和式拉面的店面前，聲音輕輕的，“這些小小的店面承載了很多很多人的回憶，還是不希望太快消失。”

江戶川亂步側頭看了看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父母都還在的時候，他的家附近也有個小小的粗點心店。

他沉默片刻，看着眼前有些冷清的店面，也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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