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音樂家?”時田琥珀喃喃念着這個職業, 兩眼寫滿了努力思索後的迷茫。
“對從小練習各種樂器的時田奏小姐來說,比起一般的英文順序或阿拉伯數字,她大概更熟悉樂器樂譜上的字母。”
“也因此, 在她需要一個隐晦不容易被發現,但又能在之後被自己弟弟察覺到的死亡訊息時,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她最熟悉的音名。”
“CDEFAB, 音名只有這7個, 并且順序和字母略有不同。”
“時田崇早在之前就已經死了, 所以,排名第一的人, 是你啊……”
男人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時田琥珀好不容易建好的心理防線,她徒勞地瞪着這個被她親自叫來幫忙的警官, 一口牙齒近乎咬碎,從舌尖擠出自辯, “別開這種玩笑, 時田麗莎當時還在外面不是嗎?為什麽不可能是她?為什麽不能是她!!!就因為她死了嗎!死人就不能是兇手了嗎?!!”
金田一三回答了她的問題:“有的案件也許是。不過, 這起案件是活人犯下的。”
“所以真是你殺了我姐姐。”時田大介操起拳頭就要沖上去, 吓得後者連連搖頭,更用力的辯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們從小在一起生活了那麽久, 我怎麽會殺害我的弟弟妹妹?”
這時候扯這些就沒意思了, 金田一三在心裏撇撇嘴。
“琥珀小姐, 如果你覺得委屈的話,不如來看看我身後桌上的那副圖片是什麽?”
她示意對方看她身後的矮茶幾, 可身體卻沒有挪動半分,纖細高挑的身形因為足夠近的緣故, 牢牢擋住了時田琥珀全部視線。
果不其然引來了對方的勃然大怒:“你擋在我眼前我怎麽可能看見?”
“哦,是這樣嗎?還真是不好意思。”哪怕有面罩遮擋,金田一三還是略顯誇張地捂住了嘴,失誤的舉動并不能阻止她的陰陽怪氣,“不過我還以為琥珀小姐你有透視的特異功能呢,原來你沒有啊。”
“正常人怎麽會有透視這種特異功能!”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舉動讓時田琥珀非常火大,如果不是雙手被綁,她已經恨不得沖上去把金田一三結結實實的揍上一頓了。“你就是在故意找茬吧!從一開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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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對面的女人還會虛僞的否認幾句,誰知道金田一三居然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沒想到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沒錯,我就是在故意找茬。”
“你!”
時田琥珀徹底被激怒了,雙眼通紅,手腕被紮帶磨出了血仍不甘心地掙紮着将身體往前伸,恨不得從金田一身上咬下一塊肉。
金田一三非但不躲,還饒有興致的湊了過去,半途中被一只手攔下了,她看也不看就粗暴地将手拿開,嫌人礙事還倒推了一把。
想阻止但是被無聲嫌棄的諸伏高明再次開始強烈頭疼,他就沒見過這麽愛刺激殺人兇手的人。這幾天和金田一三相處時順滑的推理互動仿佛全是錯覺,她骨子裏還是那個性格惡劣得像是下一個潛在犯人的大小姐。
“琥珀小姐,”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對時田琥珀報以尊稱,“就像你說的,無論殺人還是其他什麽,都要講常識,畢竟這世上也不存在什麽特異功能。”
“那麽,我有一件無論如何都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請你解釋一二嗎?”
“奏小姐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她的屍體躺在箱子裏,因為箱子本身的高度,人不湊近便無法看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請問因為害怕而一直牢牢躲在諸伏警官身後的你,是怎麽越過諸伏警官,第一時間看見裏面的屍體并發出慘叫?”
那是因為……
時田琥珀徒勞地張着嘴,半晌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這幅模樣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又什麽都說了。
金田一三攔住了再度想沖上來揍人的時田大介,耐心地等待着時田琥珀回神。
“我只是把她騙了出來,但人不是我殺的……”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時田琥珀才聲音幹澀地說了第一句話。
大家都看不見的地方,金田一三口罩下的嘴角輕輕一勾,她率先指認時田琥珀,為的就是這一句話。
再不懂法的白癡都知道,殺人的主犯與從犯有很大區別。只要時田琥珀不是傻過了頭,那麽,以她略顯涼薄和自私的性格,就一定會供出真犯人。
“那天,我的确有想殺的人,但不是她。我從廚房偷偷拿了一把刀,但在我想動手之前,雨山先找到了我。”
他攔住了她,告訴她,其實有更好的辦法。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受夠了麗莎那個死肥婆?”雨山蓮嘴裏的煙頭在黑夜中閃爍着點點微光,那張白天就顯得無比妖豔的臉在夜晚似乎又多了一層令人害怕的東西。
“我也受夠她了。”他和她說了很多時田麗莎的壞話,漸漸的,在一段又一段的牢騷裏,她也沒那麽怕他了,甚至覺得這張臉還有點親切。
時田琥珀忍不住向他訴說了時田麗莎的可惡,從小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樁樁件件,她以為自己不記得了,但沒想到自己會記得那麽清楚。
“你真可憐。”男人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臉,溫暖得居然讓人想要落淚,“明明無論是外貌還是人品都比她強上那麽多,卻要一直活在她的陰影裏。”
“我太明白你的感受了。”他這樣說着,又舉了幾個相似的例子證明時田麗莎平時對他的壓迫,包括這次的遺産繼承,其實是時田麗莎在強迫他從公關部辭職後,又以各種借口拿走了他全部的積蓄,他走投無路才只能投奔對方,跟着對方來到了這裏。
兩人對視的時候,彼此的眼睛裏,都有一股只屬于他們的惺惺相惜。
于是,帶着對男人的憐憫以及對時田麗莎的報複,時田琥珀開口問道:“那,你要不要考慮脫離她?”
“嗯?”
“我是說我其實……我其實也不是不能收留你……如果能繼承遺産的話,那就更沒有問題了。”
“這樣怎麽行呢?”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你男朋友要怎麽辦?而且麗莎知道之後會殺了你的。”
原本只是猶豫着提出建議,但被拒絕後,她腦袋裏一再浮現出時田麗莎嘲諷她的那些醜陋嘴臉,以及當她發現她最在乎的東西被她搶走之後的崩潰時,時田琥珀心底這個想法反而愈發堅定了。
她主動勸說他不要擔心,男朋友是假的,而麗莎……
“只要她活着,麻煩就不會減少。”她語氣輕柔,如情人般撫摸着他的臉龐,嘴裏吐出的話語卻充滿血腥,“我們殺了她吧……反正崇不是我們殺的,律師也不是我們殺的,連環殺人案裏再多出一個死人也只會被歸結到前面的案件裏,只要她死了,我們就能自由了!”
她越說越興奮,眼睛更是亮到吓人。
只是雨山蓮還有些猶豫,眼睛掃過露臺門口時,忽然站直了身子,“誰?!”
她下意識回頭,卻沒看見任何人。
“他說是一個穿裙子的纖細女人。那天只有麗莎和奏穿的是裙子……”
但時田麗莎沒辦法突然變瘦,所以來人肯定就是時田奏了。
時田琥珀也不确定時田奏聽到了多少,她吓壞了。她不知道時田奏聽到了多少,看見了多少,萬一她告訴了時田麗莎或者其他所有人,讓他們以為她是真的殺人兇手怎麽辦?她房間甚至還藏了一把刀暫時沒來得及放回去。
她六神無主,下意識向雨山蓮求助。
而對方在慌張後,給出了最優解,“那就只能把她也殺掉了。”
“啊?”
她下意識想逃,但被男人抓住了手腕,低沉的嗓音宛如魔鬼的咒語,盤旋在她耳邊:“殺一個人也是殺,殺兩個人也是殺。她已經聽到了,所以我們沒有退路。”
“可是我還沒有真的殺人,所以……”
“沒有可是,也沒有所以,別忘了,來這裏的人是為了什麽!”他愈發用力,手腕傳來的力道讓她在疼痛中清醒。
“是……為了遺産……”包括她本人。
“所以,你怎麽知道她不會用這件事對你不利呢?就算你順利拿到了遺産,她會不會用這件事敲詐勒索你一輩子呢?”
時田琥珀不禁打了個寒顫。
好在她還有雨山蓮,可以替她出謀劃策:“別忘了,兇手殺人,也是為了遺産。”
“就算我們不動手,可只要兇手還在,他就會殺光這裏所有和遺産有關的人。也許我是安全的,但你呢?那個警察真的能保護你一輩子嗎?別忘了,他的前女友也在這裏。比起陌生的你,到時他會優先保護誰呢?”
一次又一次的假設,在數不清的死亡威脅下,時田琥珀徹底慌了,“那我該怎麽辦?”
“辦法不是很簡單嗎?”他笑了,如傳說中攝人心魄的鬼魅,“吶,我們一起快點殺了她,再殺了麗莎,再殺了這裏所有人,将事情嫁禍給那個動手殺人的兇手,把全部的遺産拿到手怎麽樣?”
“如果你不想殺人,我可以代勞。但是遺産,你必須在事後分我一半。”
……
在雨山蓮一遍又一遍的蠱惑下,時田琥珀可恥的心動了。
……
“不管你們怎麽說,我沒有殺任何人。”甚至直到此時,所有想遮掩的一切被人拆穿,但時田琥珀的語氣,卻重新堅定了起來。
“我,自始至終都是無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