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你們兩個人一直互相打量, 是有什麽想說的嗎?”時田大介的發言一出,時田麗莎看金田一三和諸伏高明的目光馬上變得非常不友好,而時田大介對他們兩人對視的行為也充滿了懷疑。
現場的氣氛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就在這時, 金田一三忽然冷笑一聲,率先打破寂靜:“沒什麽, 我只是想起了當年的某些事情,有點心情不爽。”
什麽意思?時田大介和時田麗莎還沒聽懂, 諸伏高明已經立馬接話了:“到這種時候, 還翻舊賬有意思嗎?”
“雖然沒什麽樂趣, 但架不住我腦袋裏全部都是有關你的痛苦回憶。”金田一三微微揚起下巴,毫不避諱地和比她高了不止一點點的男人挑釁對視, “那個時候我生日,你給我買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不等諸伏高明回答, 她就惡狠狠的說道:“一箱牛奶還有一封信!我這輩子都沒收到過這麽掉價的禮物!!!”
“……牛奶對身體好。”短暫的沉默簡直側面印證了男人的心虛。
“呵,什麽對身體好, 你明知道我更想要那條打五折的圍巾嗎!你連一條印花圍巾的溫暖都不願意給我!你只不過是比起愛我更愛你自己罷了!”她在其中幾個詞上加重了讀音, 越說越激動, 揮舞的胳膊差點打到圍觀群衆身上, 她咚咚咚地往前幾步,纖細手指差一點點就直接抵在了男人高挺的鼻梁上,“當初我會喜歡上你這種人, 簡直是腦袋進了水。”
“光說我, 你是不是也有錯!”沒有人能受得了被別人指着鼻子罵, 諸伏高明眼神一變,一把抓住了金田一伸出的手指, 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你很早以前就有離開我的想法了吧!離開我之後你不是很快就交往了新人嗎?”他陳述着這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握着女人的手,反客為主,将她一步一步逼近角落。全然不顧旁邊還有兩個活生生站在那裏的人。
“你放開!亂碰什麽!”金田一三一聲呵斥,男人便下意識放開了她的手,緊接着,女人用食指一下一下用力戳着他的胸膛,“光說我,你不是也一樣嗎?還在交往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你和其他女人走在大街上……”
情節一下從懸疑劇跳到了晚上八點檔,也是猝不及防。
時田大介臉都麻了,站在那裏聽了将近15分鐘的感情故事,金田一三和諸伏高明更是越聊越上火,差點大打出手,他出手去攔還險些被抓傷了臉。
心好累……他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問那個問題。
時田麗莎倒是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沒給打架助威了。
這時,眼見他們漸漸消停,意猶未盡的她還嗔怪了一句:“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吵了,多難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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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放在眼下場合難免有馬後炮的嫌疑,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大家都清楚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也懶得再和她計較了。只是金田一三和諸伏高明兩人之間的氣氛仍舊劍拔弩張,非常僵硬。
“還是你們借個房間繼續?”時田麗莎問。
“不了,不需要了,反正和不對的人在一起,說什麽都是白說。”金田一三語氣無不諷刺,“我想諸伏先生這麽厲害,應該能聽出我的言下之意吧。”
後者目光下斂,慢條斯理地整理着剛剛被金田一三抓皺的袖口,之前的雲淡風輕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寒冰似的冷漠,嘴角揚起的弧度就像一把鋒銳的刀,讓人無法輕易靠近。
“嗯,你說得很清楚不是嗎?”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麽些年的破事,都已經讓你說完了,我倒也沒什麽補充的餘地了。”
這兩個人怎麽看都像是要決裂了,時田大介再次後悔自己的亂說話,早知道這兩個人關系這麽不好,随随便便都能吵起來,他就不說了。
沒有別的房間可看,因為金田一三說要拿一些照片給時田術,而時田麗莎也格外在意時田錯留在地下室的這些合同,他們四人幹脆就各拿了一個箱子,将第二間房裏的資料裝箱,再統一帶出來。
金田一三和諸伏高明在這期間全程沒有說話,連眼神交流也省了。
僵硬的氛圍下,平時最愛拖延的時田麗莎打包速度也不自覺快了幾分。
等他們拿了東西上去後,上面不知情的幾個人也感受到了兩人之間分外僵硬的氣場。
“這是怎麽了?”時田術不明所以的問道。
“其實吧……”時田麗莎嘴角一揚,剛想說話,就被金田一三冷冰冰的打斷了,“沒什麽。”
時田大介也連忙打圓場:“對啊,什麽都沒有。”
可他話音剛落,諸伏高明就說:“這裏太悶了,我去外面逛逛。”說着,他還主動找了雨山蓮,“請問你身上有煙嗎?”
“啊?哦。嗯,有的……”雨山蓮被時田麗莎送了個肘擊,一邊龇牙咧嘴一邊從身上摸煙,還問他:“你抽煙嗎?我好像沒看見你抽過。”
“平時不抽,但煩的時候總想抽兩根。”他接過雨山蓮遞來的煙和打火機,說了聲謝謝後就直接出門了,大家看着他的背影,不清楚內情的人簡直滿腦子都是問號。
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安安心心的坐在時田術旁邊,随手拿起了箱子一本相冊遞給了男友,“這是你父親留下來的相冊。”
“是嗎?”時田術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拉回來了。而其他人也連忙開始翻看箱子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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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估自己走出了他們視野範圍,諸伏高明盡管還保持着冷冰冰的表情,但內心卻忍不住暗笑。
即使他不贊成金田一三看待某些事情的觀點,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們這對半路結盟的搭檔默契還不錯。
聞到兩種截然相反的味道時,他們兩個人的确下意識的看了對方一眼,但沒想到被時田大介發現并且選擇了當場質問,驚險之餘,金田一三幹脆化危機為機會,選擇了在他們眼皮下交換信息,将肢體語言化作有一定規律的摩斯密碼,并臨時采用了加密手段,提到的信件是指時田錯邀請函上采用的栅欄密碼,五折代表的是密碼層級為5,印花圍巾的英語單詞是printed scarf,溫暖是warm,由于圍巾重複了兩次,所以按照密碼的一般規律,直接删除此重複元素,再采用縮寫,pw指代的就是password,也就是密碼。
接下來,他們說的東西就和密碼沒什麽關系了,總之是臨場發揮,胡編亂造,諸伏高明當警察這些年,什麽狗血片段都已經看膩了,接話并無壓力,還能在金田一三說無可說的情況下再給她一點靈感發揮,兩人終究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比手畫腳的完成了這次信息交換。
諸伏高明打量着四周。
說實話,時田家在從前也并不是什麽財閥世家,只是比一般人要富裕罷了。他們祖輩買下來的這座山頭在東京邊緣,根本沒有任何交通便利可言,并且早在二十三年前,這裏的周邊就已經開始建化工廠了。
可以說,這塊地除了大,就沒有別的優點了,壓根不适合開發。
但即使是這樣,還有冤大頭願意用五十億的價格買下它,甚至不止提了一次,這是為什麽呢?
諸伏高明彎下腰,捏了一把土在手上。這還要多謝金田一三的提醒。
這種沙土雖然很多植物都不适宜,但對一些人來說,它只要适用一種作物就行了。
麻黃草,典型的荒漠沙生植物,有藥用價值,但在警方眼裏,更多是用于制作某些毒品的原材料。盡管這裏暫時沒看見,但繞過那些鐵絲網,深入更加偏僻的地方,總會有所發現才對。不然怎麽對得起五十億的高價呢?
沒有人會在地下室裏儲存那麽多奶制品,空蕩蕩的屋子裏也不應該有那麽多難聞的金屬味。
前者大概是麻古,後者大概是冰毒之類的東西,兩者的原材料裏都有從麻黃草身上提取的□□。之所以這麽久了都無人發覺,主要還是因為這裏人煙稀罕,周圍也全是化工廠,即使再多的味道流出,也只會讓人以為那是化工廠的氣味。
或者……諸伏高明打算回去後拜托同僚查一查那幾家化工廠的記錄,這幾年都在這附近增建真的只是巧合嗎?
其實諸伏高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抓到這麽一條大魚,他來東京只是為了調查長野縣一家公司的稅務問題,但意外發現對方的資金來源很可能和已經去世的時田錯有那麽一些關系。恰好之前因為一些事情認識的時田琥珀想讓他幫忙解開遺囑謎題,在得知時田錯的兒子時田術也會來這間別墅後,諸伏高明便打算遮掩自己的身份,假借時田琥珀男友的身份接近對方,看能否套取一些相關線索,卻沒想到,他才過來沒多久,就中了殺人犯早已設好的圈套,被困在了這裏,連警局的同事都無法聯系,也不知道他的兩位同伴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人在長野,能不能根據蛛絲馬跡順利推理出他被困在了這裏。
雖然有點困擾,好在住在這裏的這幾天也不算毫無收獲。
時田麗莎在地下室時提到的古董買賣也很讓人在意。
原本賣不出高價的古董在神秘海外買家的助攻下成功以數十倍的價格輕松賣出,卻又在事後重新回到了賣家手中,這并不是時田麗莎所以為的擡高價格的商業手段,很可能是有人在借用海外買家的身份,借用古董的超高溢價,一點點将儲存在海外的非法資金替換成合規金額,俗稱洗錢。
這麽多黑錢從哪來,已經不言而喻了。
并且金田一三借用暗語告訴了他,時田術曾經和她提過,他經營古董行的流水怎麽算都達不到能攢下那麽多家業的地步,再加上時田錯每年要給時田崇一大筆資金,自己又會跑到海外進行賭博,甚至時田錯生前的生活就非常奢華,古董行的那點利潤不可能夠他撐那麽久。
其中貓膩可想而知。
一切悲劇的種子,大概從黑曜館被人盯上的那一刻開始,就已悉數埋下。從地下室的文件來看,時田錯并不是家裏第一個接觸那家公司的人,時田琥珀的父親才是頭一個。
他或許不明白黑曜館賣出後會被用來幹什麽,但混黑的時田錯卻是不會錯過這紙高價合同背後的古怪,他就此搭上了這班順風車,利用古董商的身份作為掩護,參與了一系列犯罪事件。而長野縣那幾家公司眼下看上去也并不止是漏稅這麽簡單了。
雖然已經推理到了這個地步,但時田錯這個人,仍舊是迷霧重重。單從他人口中的訊息裏,時田錯無疑是一個報複心極強,而且非常自我的人,當年他既然能把侄子侄女都趕出去,現在為什麽又要把他們悉數叫回來呢?他既然能隐藏消息在這裏暗地制毒多年,無疑心思謹密,但這種謹慎的人,明明連房間都在建成之初裝上了殺人機關,地下室卻滿是破綻?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就在諸伏高明獨自一人思考這些問題時,金田一三已經像沒事人一樣和大家攀談了起來。
面對這些照片,除了從頭到尾是外人的小山健一和雨山蓮沒什麽發言,其他人包括時田琥珀都很激動。
“真是太好了……沒想到在這裏還能找到我母親的照片。”時田琥珀小心翼翼的将相框抱在懷裏,誰都不讓碰,寶貝極了。“這是她留在世上的唯一照片了。”
“唯一?”
“是啊。”時田琥珀朝金田一三局促的笑了笑,“她身體不好,離開時田家之後大病小病不斷,還患上了乳腺癌。被切除□□之後,我母親一直不願意照鏡子,還把家裏所有有關她的照片都毀掉了,根本不想看到她健康時漂亮的模樣。”
“诶?”在旁邊聽見這句話的時田麗莎誇張地拉長了語調,“真是這樣嗎?大伯母嫁到時田家的時候就不漂亮吧。”
時田琥珀沉下臉反駁道:“漂亮不漂亮不是由你單方面決定的!而且我媽她畢竟是你的長輩,哪怕她現在已經去世也請你放尊重一點!”
“好吧,我就不提了,反正有的人越是缺什麽就越會強調什麽。”時田麗莎自從時田琥珀暗諷她母親不幹淨之後,在針對時田琥珀的事情上就愈發不留情面了。
“你……”
金田一三心不在焉的聽着她們兩人的争執,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