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第02章 Chapter02
Chapter02
若是不知曉過往的人看到魏疏雲的內心活動，怕是要誤以為他對江臯愛到不可自拔。
但實際上，愛的不可自拔的那個人是江臯。
而魏疏雲，是她的明戀對象。
他們幼年相識，兩家父母關系好，又是鄰居，兩人幾乎從記事起就形影不離。連魏疏雲高中時父母雙亡，差點被親戚坑死的時候，都是身為律師的江媽媽幫忙保住了家裏的財産。
魏疏雲自知沒有經商方面的天賦。在征求他的同意後，江爸爸收購了父母的公司，給他留了點股份做紀念，也算給他點保障。
而剩下的，變成了一大筆錢進了他的賬戶裏。
江爸爸江媽媽對于魏疏雲來說如同第二對親生父母，因此即便這六年他和江臯再沒見面，他也會定期問候，逢年過節去看望他們。
只是會避開江臯……不，确切來說，是江臯會避開他。
有一年回家的時候，他分明看見了江臯的靴子擺在鞋架上，可進屋後卻看不見人，要不是那雙鞋洩露了一點痕跡，屋子裏甚至一點江臯存在的氣息都沒有。
可惜江臯大概也沒想到，那只是一雙什麽年紀都能穿的黑色短靴而已，竟然讓魏疏雲發現了自己。
在別人不認真看看不出區別的地方，魏疏雲一眼就掃得清清楚楚：
江臯比江媽媽高了10cm，鞋子也大了兩碼，而若不是江臯，其他來的客人不會躲着魏疏雲。
他們是六年前變成這樣的。
在之前的二十幾年人生裏，江臯幾乎把“我在追魏疏雲，閑雜人等閃開”寫在了臉上。
Advertisement
他們兩人的名字幾乎是在任何場合都會綁定出現，只要一提到江臯，大家就會想起魏疏雲；而只要提到魏疏雲，大家就會彼此露出一個“你懂得”的笑容，暗指追他追到人盡皆知的江臯。
以至于大學時有人不知為何看不慣這樣，跑到學校的匿名論壇發帖，問“世界上怎麽會有江臯臉皮這麽厚的女生啊”，結果被江臯順着網線找上門。
這件事情魏疏雲經歷了全程。
那天江臯為了定位到這個人，在網吧裏待了一整天。他怕江臯餓着，做了飯給江臯送過去，可她忙得一口也沒吃上。
找到那個人後，她也不罵人，就為了跟那個發現她突然出現，吓得瑟瑟發抖的人說一句：“關你屁事”。
江臯就是這麽一個我行我素想幹就幹的女生。
一些男生不太喜歡她，覺得這樣的女生太強勢。但江臯的同性緣特別好，從小到大身邊都圍着不少女孩子。
小時候甚至還有幾個女生不計較性取向的問題，和幾個也很喜歡江臯的男生為“長大後誰能和江臯在一起”開展了一系列争奪行為。
但最後勝出者是根本沒參賽的魏疏雲。這事前兩年同學聚會時，那幾個人還聚在一起打趣說過。
勝出者是魏疏雲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争奪”的江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沒有用哦，我只要魏疏雲。”
一句話，淘汰了所有人。
江臯從小就對魏疏雲展現了極其不一樣的興趣。
包括但不限于過家家必須和魏疏雲是夫妻、一定要想盡辦法和魏疏雲做同桌、值日也得和魏疏雲安排在同一天、舉辦活動必須跟魏疏雲在同一個小組等幼稚行為。
按理來說她本該會給大家和老師造成很多麻煩。可她情商高、長得漂亮、從小就會來事，竟然每次都能讓大家開開心心的。
14歲那年，江臯第一次對他表白。從那以後她更是變本加厲，在任何場合都毫不避諱地表達自己對魏疏雲的喜歡，一度引發了全校的表白熱潮。
江臯都不覺得丢人，他們有什麽好丢人的！
甚至高一那年剛入學，班主任無法接受她這樣堂而皇之地早戀行為，對她提出批評時，她竟然和班主任開展了一次“江臯明戀魏疏雲是否可行”的辯論賽。
魏疏雲依舊記得，那是秋末的一個午後，彼時還是少女的江臯挺直着背站在教室裏，面無表情地從多角度邏輯清晰地闡述了自己對魏疏雲的喜歡以及該行為不會導致任何惡劣影響的論點，将老師辯得啞口無言。
她的身後，是無數目瞪口呆但無比興奮地新同學，他們聽着她用解釋論文的語氣分析一二三四點她為何喜歡魏疏雲，自此以後将其奉為早戀的神。
有落葉從窗外吹進了教室，落在了她背上。
他下意識伸手，将那片落葉拿了下來。
這個動作讓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整個人僵住，有些手足無措。
“那魏疏雲呢？他怎麽想，你問過他的意見嗎？”
老師這才想起，江臯說了那麽多，但魏疏雲卻從來沒有說過他的意見。
他願不願意？他接不接受？他喜不喜歡？
手中的落葉如同火焰一般橙黃，也突然如同火焰一般燙手，就像江臯赤忱且綿長的追求。
但這一切，在六年前結束了。
那年他和江臯大學畢業，拍完畢業大合照，相機聲“咔嚓”響完後，江臯就從他的生命裏徹底消失，了無痕跡。
一周後班長将打印出來的合照送到魏疏雲手中，他不敢看，翻過來夾進了書裏。
和那片落葉一起。
——
人的大腦處理某些信息的速度比計算機快得多，伴随着江臯這個名字，魏疏雲腦中閃過了跨越二十多年的各種畫面，但實際上也不過一晃神的功夫。
對面的唐悅琳還帶着幾分期待等着他的回應，周圍幾百個學生瞪着“求知”的目光，如狼似虎地盯着發生在眼前的八卦。
他們都在好奇，魏老師是會同意還是拒絕。
這麽多年來，魏疏雲其實并沒有什麽當面拒絕女生的經驗。
似乎是得益于江臯的霸道喜歡，學生時代敢和他表白的女生并不太多，而且因為他和江臯幾乎形影不離，即便是有對他有好感想跟他表白或者認識一下他的女生，也沒太多跟他私下見面的機會。
只有大學時代，因為江臯和他不在一個學院，有三個女生不顧江臯的“赫赫威名”給魏疏雲當面表了白。
其中兩個運氣都不太好，正好遇到了江臯來找魏疏雲。
目睹了一切的江臯并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也完全沒有生氣或者敵視那兩個女生的意思，她甚至根本沒開口說話，就這麽抱胸靠在門邊，仿佛看一出有些無聊的話劇。
第一個看見江臯就開始結巴，根本不等魏疏雲回話就哆哆嗦嗦地跑了，另一個梗着脖子表完白，被魏疏雲禮貌拒絕。
他還記得那個女生當時含着淚問魏疏雲：“你不接受我，是因為江臯嗎？”
魏疏雲搖頭。江臯此時才走上前，拍了拍那個女生的肩膀：“姐妹，習慣就好，魏疏雲這個人真的很難搞的。”
大概江臯天生有種受姑娘們喜歡的氣場，那女生聽了她的話，在含着淚的情況下，竟然還噗嗤笑了出來：“喂，我是你情敵诶，你有點情敵的樣子好不好？”
“情敵嗎？不要這麽說。”江臯摸了摸下巴，一臉流氓派頭：“在我追上魏疏雲之前，咱兩只能算失戀陣線聯盟。”
她們有沒有組成失戀陣線聯盟魏疏雲并不清楚，只是在那以後經常有人和江臯一起出去玩，其中一個就是她。
江臯了無音訊的這六年裏，魏疏雲起初礙于新人身份被迫參加了一些學校組織的聯誼。但所幸聯誼屬于成年人的交友市場，在他豎起高高的圍牆客氣地将所有有意向的女生拒于千裏之外後，大家也基本知道他暫時沒有找女朋友的意向，也不會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再然後，就是意外有些執着的唐悅琳了。
之前唐悅琳雖然有點死纏爛打的意思，但還是第一次這麽衆目睽睽之下攔住他，發出如此直接的邀請。
唐悅琳是個聰明姑娘。
她知道在魏疏雲都不了解自己的情況下貿然表白只會讓失敗來得更快，所以在發現魏疏雲脾氣很好、待人溫和有禮，哪怕拒絕人也都會給人留夠情面的人後，被拒絕多次的她決定孤注一擲。
這就是她今天直接堵門口邀請魏疏雲的原因。
她看似莽撞，實則已在心中推演多回。
周圍有幾百號拿着手機的人在聊天、在拍照，只要魏疏雲迫于壓力同意一起吃飯，魏疏雲答應她兩人約會的事情就會人盡皆知，哪怕只是單純的吃個飯，流言也會滿天飛。
而她自信可以在這次飯局上讓魏疏雲更了解自己——至少不會讨厭自己。
哪怕魏疏雲吃完飯依舊拒絕，甚至現在就拒絕自己，她也有其他攻破點。
伴随着各種流言，身邊的老師也好學生也罷，總是會出于各種八卦的目的或多或少地提起唐悅琳這個名字，她也能借此在魏疏雲心裏留下更多的印象，也就意味着有了更多的機會。後續無論是利用魏疏雲的愧疚心理找別的理由跟他接觸，又或者是制造人為巧合，總歸會有辦法。
總之，唐悅琳覺得這個計劃非常不錯，只要抹得開面子。
而以她對魏疏雲的了解，這個男人值得她花費這麽多心力。
唐悅琳的判斷沒有出錯，算盤也打得很好，可惜她唯獨沒有料到一件事——
那就是這一招，早在初中時代，就已經有人用過了。
而那人之後還嘻嘻哈哈地笑着，跟魏疏雲嫌棄初中時的自己手段太幼稚，看似準備充分，實際上不堪一擊。
所以她只能看着眼前的魏疏雲一如往常溫文爾雅，連唇角勾起的幅度都沒有變化：“抱歉，不可以。”
他聲音清潤、音色動人，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窟。
魏疏雲接着又道：“真的很感謝你的邀請，希望你可以吃得開心。”
是預料中的糟糕情況。唐悅琳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各種紛雜的念頭，正準備揚起笑容大大方方說點什麽給自己一個臺階，卻看見說完這兩句話的魏疏雲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筆記本，直接在幾百號學生的注視下繞過她離開了教室。
他沒有再給她一個眼神，甚至連繞過她時，都與她隔得很遠，走路時帶起的風，甚至沒有吹動她的發絲。
不知為何，唐悅琳有種預感，她接下來的所有打算都注定會如同這次的邀約一樣，全部落空。
同樣的手段，有人留下的劃痕深可見骨，有人舉着刻刀，卻連劃哪都沒辦法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