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同樂 單更
第75章 同樂 單更
姜離跟着裴晏到摘星樓之下時, 果然聽見樓內傳來姚璋不快之聲,裴晏大步流星進門,姜離自知身份不便, 駐足等在了門外。
懷夕往周圍看了看, 低聲道:“姑娘, 那姚指揮使是什麽意思?”
姜離秀眸微眯, “只怕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姜離猜得不錯,摘星樓三樓書房之外, 姚璋見裴晏出現, 面色不快道:“裴大人, 這案子陛下有令, 乃是大理寺與拱衛司同審,如今謀害秦大人的真兇還未盡數落網, 秦大人的書房為何大理寺進的,拱衛司就進不得?”
裴晏神容平靜, “此案之所以出動拱衛司, 乃是因沈涉川之故, 如今證明兇手與沈涉川無關, 指揮使該去向陛下複命才是, 再将金吾衛與禦林軍的人手盡數撤回,方不白費人力,與命案有關之事交予大理寺方可。”
見裴晏态度堅決,姚璋又往秦圖南書房之中掃了一眼, 随後一笑, “裴大人考慮周全,我的确應先向陛下複命,只不過雖然排除了沈涉川作惡的可能, 但秦大人乃是當朝三品大員,一方節度使,這樣的案子,從前拱衛司也辦了不少,一切還得看陛下如何吩咐。”
說至此,他拱手一拜,“我先回宮。”
姚璋招了招手,很快帶着拱衛司衆人離去,他們一走,裴晏推門而入,便見不過一夜功夫,秦圖南井井有條的書房已經被搜了個底朝天。
十安從他身後跟進來,凝聲道:“公子,幾處暗格搜到了,但還是沒發現可疑之物。”
裴晏目光一掃而過,又吩咐道:“去搜秦圖南從前住的院子。”
十安應是,裴晏這才又返身下樓。
摘星樓之下,姜離站了沒一會兒,便見姚璋沒好氣地出了門,見他面色,姜離便知他碰了釘子,而同一時間,姚璋也看到了她。
他移步過來,“薛姑娘——”
姜離欠身,“姚指揮使。”
姚璋上下打量她片刻,“聽聞薛姑娘不僅會治病,還尤其明察秋毫,回長安不到兩月,便已經幫了大理寺不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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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不卑不亢道:“醫家自是要細心如發的。”
姚璋點了點頭,目光一晃,看向她身後的懷夕,“這是姑娘的侍婢?”
姜離應是,懷夕眉目垂得更低,便見姚璋目光敏銳地上下掃量懷夕片刻,點點頭,“姑娘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本使還有公務在身,便先告辭了。”
姜離正應好,裴晏從樓內走了出來,姚璋臨走之前看看姜離,再看看裴晏,卻未多說便大步而去。
裴晏劍眉擰起,上前來道:“姚指揮使對姑娘說了什麽?”
姜離看着姚璋背影道:“說是知道我幫了大理寺的忙,時辰不早,大人若是沒有其他事,我便先告辭回府了。”
裴晏颔首,“秦夫人和春芳的事我們會再查。”
姜離又往秦柯的院子看了一眼,“明日一早我會再來複診,告辭。”
姜離說着欠了欠身轉身而走,待到了前院,卻遇上寧珏從外進來,見姜離在此,寧珏一笑,“薛姑娘怎麽在這裏?”
姜離道:“我來給秦三公子看診。”
寧珏忙上前,“秦柯如何?”
“性命暫保住,但能不能痊愈還不好說。”
聽着姜離所答,寧珏輕啧:“這幾次也是巧了,姑娘總能趕上大理寺的案子,看來學醫用處良多,姑娘可向師兄讨謝禮了?”
姜離失笑,“舉手之勞罷了,不值謝禮。”
寧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師兄這人最不喜歡麻煩別人了,輕易不受恩惠,若得了旁人幫忙,但凡旁人有何求,他定是答應的,姑娘幾次連番可是替他解決了不少事,姑娘便是不說,他只怕也要想法子回報。”
姜離回想片刻,裴晏當初的确是一副目下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但後來,倒也不是那般獨善其身,“世子所言有理,但如今我別無所求,只能可惜了。”
寧珏笑呵呵道:“不可惜,以後找師兄也是一樣的,如今查出了這案子真兇,師兄終于能松一口氣,你是不知,師兄近日時常忙的徹夜無眠,也就昨天半夜回了一次國公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躲安陽郡主。”
姜離眉頭輕擡,寧珏笑呵呵道:“安陽郡主今日老去國公府找裴老夫人說話,這目的嘛,也很是分明了,但師兄壓根沒工夫見她。”
姜離莞爾一笑,“安陽郡主才容兼備,與裴大人實乃良配。”
寧珏似乎十分喜歡與姜離說話,還要再戲谑兩句,姜離卻回望道:“裴大人就在摘星樓,世子去那裏找他便是,我還有事在身,便先走一步了。”
寧珏抓了抓腦袋,“也好,那不耽誤姑娘,告辭!”
寧珏往摘星樓而去,到了三樓秦圖南書房,只見裴晏站在滿地的公文書信之間,他笑意不減地上前,“師兄,剛才又碰到了薛姑娘,也真是巧了!”
裴晏正拿起秦圖南的書信翻看,聞言一副不置可否之态。
寧珏繼續道:“薛姑娘此番又幫了師兄的忙吧?師兄也不好好謝謝人家,剛才薛姑娘還說您與安陽郡主實乃良配呢。”
裴晏豁然擡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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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懷夕道:“姑娘,奴婢怎麽覺的寧世子所言有理呢?奴婢總覺得裴大人對姑娘也是十分信任的,如今大理寺核查冤假錯案,姑娘何不旁敲側擊一番?”
姜離眼底幽明難辨,“不必旁敲側擊。”
懷夕眨着眼道:“那咱們如何辦?”
姜離掀簾朝外看了一眼,初五時節,街頭巷尾尚是熱鬧,不遠處的醫館門口也人來人往,她放下簾絡道:“白敬之為人謹慎,與他在宜陽公主府幾面之交,還不足以令他亂了陣腳,當年的案子還是得往太醫署和東宮去。”
懷夕道:“那便是說裴大人對咱們無用?不過,奴婢也沒看出來裴大人是不遠麻煩人的性子啊?他可是在壽安伯府就請姑娘幫忙呢。”
姜離一默,“大理寺少卿怎會無用?只是他到底是外人,我也不比小師父信他。”
懷夕眼珠兒轉了轉,“您……您在五姨娘面前,對裴大人的評價分明是極好的,可私下裏,反而不喜歡裴大人似的……”
姜離嘆了口氣,卻是不願提,“都是舊事。”
懷夕“哦”一聲不再多問,馬車一路往平康坊的方向急奔,小半個時辰之後,長恭在外道:“大小姐,有客人——”
姜離掀簾一看,只見府門之外停着一輛熟悉的車架,她瞳底微亮,忙不疊快步入府,進了府門,果然看到虞梓桐幾人在門口侯着。
丹楓最先看到姜離,“薛姑娘回來了!”
虞梓桐和付雲慈身披鬥篷,手抱暖爐,也沒有去前院的打算,見她出現二人皆是一喜,虞梓桐快步上前,“回來的正好!快,我們走!”
姜離被她拉住,不解道:“去哪裏?”
付雲慈掩唇笑道:“你昨夜跑得快,桐兒本在慶春樓定了桌炙鹿宴,可沒想到你走了,桐兒非說得等你一起昨夜便沒去,這不,今日來捉你,咱們這會兒去正好當做午膳了,快走,你上我們的馬車,順便再說說昨夜怎麽回事。”
姜離哭笑不得,只得從善如流上了壽安伯府的馬車,懷夕則與丹楓幾個則乘薛氏的馬車跟在後。
馬車一路往東市去,姜離先将昨夜秦耘二人之事道來,只聽得付雲慈二人驚心動魄,虞梓桐道:“天啊,竟然是真的!今天坊間流傳秦氏兄弟同歸于盡之言,我還不敢相信,什麽遺腹子私生子也傳的到處都是……”
付雲慈好奇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快?”
虞梓桐面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咳,那我肯定關心秦家近日的消息嘛……”
付雲慈一想便知她是為了沈涉川,又問姜離,“所以秦家大公子,當真不是秦大人的親生孩子?他想放火結果自己死了,弟弟逃了出來?”
姜離應是,付雲慈一聽登時唏噓起來,“秦家在長安也有幾分盛名,卻不想府裏這樣亂,這往後,長安再無秦氏了。”
虞梓桐輕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秦氏應得的,要我說,那秦大公子可憐是可憐,可他也不冤枉,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母親之死雖非有意,卻也是為了護他,那宜州來的少年拿他的秘密要挾他,也不算絕對無辜,但那府裏的婢女招誰惹誰了?若真是被推下井的,那他為了自己一人之仇連累了多少人!”
虞梓桐性子豪烈,講究個冤有頭債有主,付雲慈也沉聲道:“那宜州來的也罪不至死啊,才十三四歲的孩子,我聽聞秦府大公子極聰明的,難道沒有更好的解法嗎?”
虞梓桐揚了揚下颌,“那秦耘在秦府十分不易,自然是不甘心把自己打下來的家業拱手讓人的,其他人都還好說,但再怎麽樣也不能拖無辜之人遭難。”
姜離聽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也在揣摩秦耘之心,一刻鐘功夫之後,馬車停在了慶春樓外,虞梓桐利落下車道:“你們府上過來就是方便,快!我等不及了!”
她當先掀簾進門,又一邊走一邊道:“整個長安城除了宮裏面的鹿肉,每年冬日就這裏的鹿肉最鮮美,他們有個園子專門養鹿,我定的雅間還可賞雪——”
話說一半,走到拐角處的虞梓桐“砰”的一聲撞在了一人身上,對方也被她撞得一個趔趄,她擡頭一看,驚訝道:“李世子?”
再往他身後一看,她更意外道:“小郡王?你們這是——”
姜離和付雲慈跟上來時,便見李策和李同塵打頭,身後還跟着段霈幾人,李同塵見着三人,笑道:“原來是你們定的映雪亭,既然如此,不知三位姑娘可否容我們同席?”
虞梓桐挑了挑眉,見段霈身後跟着幾位同齡的錦衣貴女,她回看姜離二人一眼,見她們并無不喜,便笑道,“好啊,這麽多人正好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