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和花癡
花冠 和花癡
同塵讓他把歐元收回去。
“小葉子說他在那邊不缺錢。”
趙梧樹口不擇言, “萬一呢?”
“……?”
同塵瞥他一眼,趙大樹也意識到自己語言表達的退化和匮乏,默默閉嘴。
他們打車出發時, 後備箱都快被裝滿了。
司機看了一眼後備箱一堆幹貨,
“嚯!這麽快就明年了!”
路千裏嘿嘿一笑,“送國外親戚的。”
他還沒多和司機唠嗑, 董小靜一個電話甩過來。
路千裏貼在同塵身邊,半靠着無聊地扣手指。
“喂,您好。”
“兒砸, 明天婦女節!”
小靜難得還算熱情的叫他職務。
路千裏, “……有話就說。”
“順路帶兩大盒椰奶糕點回來。”
路千裏的手機貼在同塵身邊,他倆都能聽得見。
小路盤算了一下,他們現在學校在城東, 小靜喜歡的那家椰奶糕離得可遠。難怪小靜這麽熱情了,順路在那裏?
路千裏微笑, “其實我們學校附近的紅豆糕也不錯。”
董小靜哦裏一聲, 頓時失去一些興趣。
路千裏甚至能想象到小靜女士毫無形象癱在沙發上的樣子,與親兒子如出一轍。
小靜,“與城北椰奶糕孰美?”
同塵眨眨眼, 用口型對路千裏說,“都好吃。”
路千裏捏了捏眉心, “下次回家給你帶。”
小靜隔着手機誇他,
“真是我的好崽, 那我獎勵塵塵一盒, 你出錢。”
“……”
路千裏把電話挂了。真是一毛不拔啊。
同塵聽見全程,聽到最後一句話,耳朵有點紅。
路千裏湊過去, 他眼尖瞧見同塵的耳朵,笑道,
“我媽真把你當親兒子,有什麽感觸?”
路千裏心想,當兒媳也不錯啊。他有這樣的男朋友一定不離家。
同塵塵推開路千裏大臉,真誠道:
“我一定盡心輔導阿姨家獨苗考上好大學。”
“倒也不必。”
路千裏心裏那點暧昧的小心思頓時消失,危襟正坐。
他們郵寄完再回家,天色愈黑。
路千裏先打開門進入玄關,按了兩下燈。玄關處仍然一片黑暗。
文赫嗯一聲,換鞋動作一頓,勾着腳金雞獨立。
“限電嗎?不開燈。”
“。”
小路換了一個按鈕,客廳的燈打開了。
“應該是玄關的燈壞了。”
他迅速拖鞋,給後面幾位讓路。
“記得有備用的燈,我去雜物室找找。”
趙梧樹跟着抱了一個梯子過來,文赫和同塵換好鞋站在旁邊。
路千裏往梯子上爬,
文赫嚼碎棒棒糖,仰望着小路的屁股,囫囵道,
“有需要幫忙的嗎?除了物質和精神上的幫助,我都能幫。”
“……”
路千裏說,“去關掉電閘。”
文赫溜走了,同塵眼見無事,便走到趙梧樹旁邊,一起扶着爬梯。
電閘拉完之後,整個房間頓時陷入黑夜之中。只有路千裏腦袋上框着一個照明燈成為光源。
同塵面無表情地仰望着,原來小路還會修燈泡。
路千裏很快換好燈,驟然開燈對适應了一段黑暗後會有些刺眼,于是路千裏低頭對塵塵說,
“閉眼哦塵塵。”
路千裏腦袋上的近距離手電光射來,同塵迅速緊閉眼睛。
“……”
路千裏趕緊關了自己的火眼,朝着文赫方向大喊開燈。
同塵适應了一會兒,揉揉眼,
“天亮了。”
路千裏自認為潇灑的跳下來,被趙梧樹一腳踢開。
大樹痛苦地捂住腳。
“……抱歉抱歉。”
路千裏立刻滑跪,明明是想向同塵塵展示一下自己多麽的居家必備的。
同塵卻捧場,“沒想到你還會換燈,好厲害。”
小路臉一紅,害羞地捂了捂臉。
他放出豪言,“我能把全屋燈都換了!”
趙大樹翻了個白眼,拖着爬梯走開。
還換呢,他只有兩只腳。
同塵塵重重嗯了一聲,用哄小孩的語氣,
“小路連電燈都能修,學物理肯定也很積極吧?”
不遠處趙大樹直接笑出聲。
路千裏,“……”
圖窮匕見是吧?他恨塵塵是塊木頭。
他們三個也意識到同塵塵是認真的。塵塵将變身大魔王,把他們卷成滾筒洗衣機。
文小二在被批鬥五分鐘後,灰溜溜坐回座位上。
他同桌的胸口恢複了,也回到了教室。看見文赫死氣沉沉爬回來,好奇道:
“我都沒聽到學神罵你呀?你幹嘛一副被打擊死了的樣子。”
同桌恨不得搖醒文小二,問問他到底知不知道一個保送燕京大學的學生課時輔導費有多高?
文小二拖着同桌脖子,嘆息一聲,小聲說,
“你不懂,诶,同塵塵雖然很少罵我,但是那個眼神,感覺和他對視的一眼都能在塵塵眼裏看見我這輩子完了。”
他撓撓臉,試圖解釋
“很少能接受塵塵那種精神摧殘,除了路千裏,他不是正常人……”
文小二還想再說,後頸忽然被一只大手掐住。
後座陰森森,“在說什麽呢?我也聽聽?”
“……”
文赫快速搖搖頭,坐回位置上。
他有一點接受小路喜歡塵塵了。
塵塵對小路更不客氣一些,他眼睜睜看着路千裏上節課間才被同塵質問低級錯誤,下一節課間小路又笑嘻嘻湊上去了。
路千裏有這樣的毅力,做什麽都會成功的。
班主任走進來,襯衫外面套了件外套。
他敲敲桌子,說,
“天氣預報說今晚又暴雨,晚上開始降溫。中午回去之後添衣服,還有記得帶傘。”
……
風扇嘎吱嘎吱叫,班主任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指揮躁動的臺下學生們安靜。
“注意安全,不要下河游泳,不要……你們很快就是成年人了,對自己負責。回去好好複習,只有最後一年,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好好玩了。”
随着班主任最後一段碎碎念結束,學生們哄鬧歡呼一聲,背着書包收拾着大包小包奔出學校。
四人走到校門外才分別。
向總今天恰好有時間,他十分樂意履行一個父親的責任。
同清泉同意了,她告訴董小靜不用接小路了,轉頭囑咐向停霄一定要把路千裏一起托運回家。
向停霄沖老婆微笑,十分善解人意,
“當然。”
路千裏看見向總,稍微老實了一點,靠車窗老實坐好。
同塵也照例坐在窗邊,啓程後不久,他稍稍一愣,總算意識到剛剛心裏的缺失感從哪裏來?
路千裏驟然感到手臂邊一重,他歪頭回神,
同塵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湊過來,有些疑惑地問,
“不舒服嗎?”
一雙秋水明眸驟然看着他,挑不出絲毫錯誤的五官配上瑩白細膩的肌膚,宛如牙雕玉琢。
路千裏猛地轉頭,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深呼吸。
他心口快速跳動。
塵塵非要挑着他不能出錯的時候來勾一勾他。
同塵,“?”
為什麽呢?
他靠着小路靠得有些緊湊,所以聽到了倏忽間急促的心跳聲,像要跳出來。
他很吓人嗎?
同塵端坐在小路旁邊,反思了三秒。
他沒錯。
小路是膽小鬼。
向停霄時刻注意着後面的動靜,但上次塵塵委婉提醒過他,說他對小路好像有點不禮貌。
向總心裏冒酸,都是從毛頭小子追着喜歡的人過來的,他還不清楚路千裏在想寫什麽嗎?
清泉被他們日夜相處的事實蒙蔽了,可他是後來者卻看的清楚。
他按耐着,決計不能破壞自己在寶寶心裏的形象。
于是他淡笑着,挑起話題,
“這個學期過後就是高三了,等那時可沒有這麽長的假期。你們這個暑假是想出去玩還是呆在家裏複習?”
路千裏一愣,
咦?
今天的向總有點友好嗷。
同塵思索,路千裏揪了揪手指。他當然想出去玩,但是下學期就高三了,路千裏也不想辜負塵塵苦心。
同塵擡頭,透過後視鏡問向停霄,
“可以帶朋友嗎?”
路千裏一喜,腦袋一熱抱住塵塵。
“塵塵!”
透過後視鏡,向總眉心狠跳,他微笑點點頭,壓抑心裏的酸意。
他大方揮手,“當然可以,你們想去哪我來預定。”
同塵指導,“認真開車。”
“好的。”
向總立刻像身臨科目三考場,雙手握緊了方向盤。
路千裏歪歪頭。
唔,向總不止是妻管嚴,還是兒管嚴喔。路千裏靈光一閃,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到了小區,路千裏還為自己的發現而暗自激動。
向停霄把車停在他家門口,小路打開車門,往下沖。
他沖了倆下,沒沖出去。
“?”
同塵扶額,
“千裏,你要把我家車背回家嗎?”
啪嗒一聲,
同塵塵伸手把路千裏身上的安全扣解開。
小路,“……”
他聽到前排一聲哼笑。
路千裏臉熱,慌不擇路背走書包,回頭道,
“我吃完晚飯來找你。”
“哦。”
路千裏關上門,快速遁走了。
塵塵自己也摸不清處于何種目的,他坐到中間,湊近向總,撓撓臉解釋道,
“其實千裏也沒有那麽笨的。”
“……”
向停霄一時沒說話,手顫。
豪車喇叭沒克制住,悲鳴了一聲。
向總看着兒子,感覺白菜已經被拱走半只腳了,心下悲戚,
“我相信我崽看人——交朋友的眼光。”
“喔。”
同塵抿唇,有點臉紅地退回位置上坐好,等向總泊車。
“我收拾好啦!”
同家大門大開着,文赫抱着肚子溜進去。
他默默離塵塵遠一點,靠近路千裏身邊,毫無形象打一個嗝。
路千裏捂着鼻子把他踢走。
同塵看見他揉肚的動作,問,
“你吃了什麽?”
文小二看着橘子,有點饞,但胃在抗議,他只好望橘止渴。
“啊,我吃了整整17個葷菜,5個素菜。”
同塵一驚,“這麽多!吃的什麽?”
別撐死在路上了。
“麻辣燙。”
“……”
對方已離開。
“吃點素牛肉丸把你開心的,沒出息。”
路千裏路過,拿着抱枕打在文小二屁股上。
文赫張嘴欲罵,但想到接下來幾天的旅程,生硬轉成谄媚語氣:
“我沒出息,行行好賞我一口茄汁牛肉、幹鍋兔兔、燒椒牛肉……”
小路,“……”
對方已離開。
“大樹怎麽還沒來,他紮根了?”
文赫眼睛骨碌轉。
“快了。”
路千裏瞧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鐘。
趙梧樹家裏原本是不太同意他跑遠的。大樹明裏暗裏的小動作,并沒能完全瞞住他們。
他的朋友們找上門,保證會看管着大樹,而且會有兩方家長,知根知底。
趙夫人告訴了趙梧樹父親,眼裏有利益的中年人哼了兩聲,最終還是放他走了。
“喏,來了。”
路千裏指向門口。
趙梧樹拖着行李箱走進來,微擰着眉。
文赫跑去攬過他,戳戳朋友。
“要出去玩,怎麽還一張馬臉?”
趙梧樹譏诮地笑了聲。
“他當然是舍不得我們之間有隔閡。”
為了給家族企業的鋪路,老頭認可的繼承人從小就被教導要結識人脈。
在等級森嚴的家庭,個人感情是被壓制的,偏偏長子是內裏是愛憎分明的人。
唯一值得老頭欣慰的是,趙梧樹确實和路千裏、文赫關系極好。
同塵正在剝橘子,聞言默默分了趙大樹兩瓣橘子。
文赫撓撓頭,指自己,
“啊?我嗎?”
路千裏指自己,看起來像個不二家棒棒糖笨蛋,
“不知道啊,我要去運貨了,誰和我一起?”
趙梧樹心裏陰霾散開了些,把酸甜的黃果柑扔嘴裏,他笑了笑,跟上路千裏。
……
“大海我來了!”
文小二穿着條花褲衩,肌肉緊實得如同剛從工坊中鍛造出的精鋼。
遠遠望去,像一只激動的猴子,往海邊跑去。
另一邊,同塵站在遮陽傘下,盯着路千裏手裏鮮豔漂亮的編制花環。
塵塵質問,
“你怎麽不戴?”
同塵上身穿着白淨體恤,看起來沒有小路這樣融入民情。
路千裏不知道在哪裏買的簪滿五顏六色鮮花的花環,他想讓塵塵戴在頭上。
路千裏哼聲,“你帶着好看。”
同塵抱手撇嘴,
“沙灘上只有女孩子才戴了。”
路千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又摸出一個,只是看起來更小一些。
小路把花環往自己頭上一戴,眼睛彎了彎,
“現在有男孩子戴了。”
路千裏是漂亮的混血崽,卷發上挂着一個純潔的花環,竟然一點也不維和。
“……”
同塵被噎。
路千裏豬頭沖擊,輕輕拱了拱同塵,向他全方位展示花環。
“誰敢對你說男生不能帶?我去咬死他。”
耐不過路千裏磨人,同塵磨蹭了好一會兒,最終避開和路千裏對視,微微側頭。
路千裏淺瞳搖曳了一下,笑着擡手把花環輕置在同塵頭頂。
東方面孔垂眸,微風吹過,他額前的發絲輕拂,與花冠上的缤紛一同起舞。
路千裏嘿嘿笑,同塵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