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

第44章 chapter 44

第044章 chapter 44

七月初, 京華大學放了暑假。

沈清羨卻沒什麽喘息的時間，放假的第二天就和教官飛去了贊德拉。

贊德拉是搏戰運動的起源地，也是培養搏戰健将的聖地, 很多卓爾不群的優秀選手, 都曾在這裏歷練過。

教官帶沈清羨來這裏的主要目的就是打野賽。

相較于傳統的正規比賽來講，野賽更為殘酷, 也更為危險，很多參賽者為了獲取豐厚的獎金, 都是拿命在搏。

在贊德拉的前十天, 教官每天帶着沈清羨轉輾于各個野賽場觀摩學習, 再進行相應的訓練。

沈清羨注意到來這邊打野賽的, 百分之八十是黑種人, 剩下的基本都是白人, 黃種人特別特別少。

教官嘆聲道：“你現在是不是終于弄明白了咱們國家為什麽培養不出世界級的搏戰運動員？”

沈清羨：“因為沒有豁出去的精神？”

教官：“你算是說對了一半。”

沈清羨：“另一半呢？”

教官：“另一半是受大環境的影響。”

教官攬着沈清羨往外走，去了附近的冷飲店。

“國內窮人家的孩子接觸不到自由搏戰，前期成本投入太大, 他們負擔不起，家庭條件優渥的孩子學習搏戰，為的是進入特招軍校、名牌大學以及一些特別賺錢的俱樂部, 真正選擇做搏戰運動員的少之又少。”

沈清羨認真聽着。

“再一個就是國家體育總局對自由搏戰發展的限制, 像是上一次冬令營的選拔，因為過于嚴苛和殘酷, 被人舉報了，以後類似的選拔都無法再舉行, ”教官頓了頓, “當然了一般情況下，上面也是不允許國內的搏戰運動員來贊德拉打野賽的, 怕出事。”

聽到這裏，沈清羨有些困惑了：“我已經進入了國家隊，應該也是不被允許的吧？”

“你的身份比較特殊，沒有對外公開，對你的管理和訓練是可以靈活調整的，”教官沉默了兩秒，才壓着嗓說了實話，“不過這次……上面給我的最大權限，是帶你來觀摩，不讓你上場。”

沈清羨呆了呆。

“但你來都來了，不得實戰一下？”教官拍了拍沈清羨的肩膀，“記住只有實戰才是最好的鍛煉！”

沈清羨：“……你不怕被上面發現？”

“只要你不出意外，就不會有什麽問題，”教官語重心長地囑咐道，“你給我記牢了，千萬千萬保護好自己，不要主動出擊，最大限度的躲避和防禦，連躲都躲不過那就直接認輸，一定不要和她們硬碰硬！”

實戰的前一晚，沈清羨失眠了，明天是她第一次和老外交手，難免會有些緊張。

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到了淩晨三點，沈清羨坐起來摸過手機，給顏菀打去了電話，這個時候國內應該是上午十點鐘。

顏菀沒接。

沈清羨将手機反扣在床上，重新躺下。

過了十分鐘，她再次給顏菀打去了電話。

顏菀依舊沒接。

沈清羨失望地嘆了口氣，将手機屏幕摁滅了。

第二天一大早，教官就提着早餐來了她的房間。

“沒睡好？”教官一眼就看出沈清羨沒什麽精神。

沈清羨：“有點失眠。”

教官安慰道：“吃了飯再好好睡一覺，反正比賽是在下午。”

沈清羨點了點頭。

臨上場還有一個鐘頭，教官又再三地囑咐沈清羨，要她全力躲避和防禦，實在撐不住就退場。

“你要是在這裏受了重傷，咱倆全都得完蛋！”

沈清羨長長呼了口氣：“我明白。”打野賽的規則非常蠻橫，兩個對戰的選手體重可以相差十五公斤，但是在正規的比賽中，必須控制在五公斤以內。

教官把着沈清羨的肩膀：“務必謹慎務必小心，那些黑皮膚的女人，本就生得高大威猛，又都是奔着獎金來的，她們拳腳剛勁兇殘會對對方下死手！再強調一遍，不要和她們硬剛！”

沈清清心跳得厲害，太陽穴也一抽一抽的：“好，好，我記住了，我記住了。”

比賽是三個回合，每個回合五分鐘，每個回合結束後可以休息一分鐘。

沈清羨上場後，觀衆席上的教官也緊張得不得了，他身上背負了巨大的壓力，這一次的贊德拉之行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以後的職業生涯。

好在沈清羨特別聽話，全力以赴地閃躲，故意拖延時間，氣得對方恨不得生吞了她。

教官可勁地拍手：“很好很好，繼續保持繼續保持！！”

到了第二回合沈清羨依舊采用同樣的戰術，對方似乎也是個新手，性子不夠穩重，越打越急，結果急中出錯，善于抓住機會的沈清羨，直接回擊了一個變線側踢。

教官狠狠心悸了一下，他大聲嚎了一嗓：“別主動出擊！保護好自己！”

到了第三回合，沈清羨像是脫缰的野馬，把教官的話完全抛之腦後，頻頻出擊，最後自然是狠狠吃了一番苦頭。

教官吓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等沈清羨下場後，教官把她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

“你頭腦發昏了是不是！她至少比你重二十斤，身體素質也強于你，搏戰技能更是絲毫不遜色于你，你到底哪來的膽子和她正面對抗？”

沈清羨舔了舔唇：“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很看不起我，我不想一直做縮頭烏龜。”

教官很失望：“實力不夠，就得沉得住氣！扯別的犢子都沒用！”

沈清羨心裏很難受，但也知道教官說的是對的。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沈清羨都在酒店休養。

這之後一直到回國前，她又參加了三場野賽。

後續的三場比賽，她記着教官的警告，一點都沒冒進，饒是這樣，也被虐得不成樣子：主要原因在于對手太強大，有的時候連躲都躲不開，只能被迫防禦。

坐在回國的飛機上，沈清羨挫敗得不行，她之前就是井底之蛙，還很自大，現在才深深地體會到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京華只停留了一天，次日沈清羨就坐高鐵回了淩北。

當晚，沈勳山帶着她去了淩北的星級餐廳，撮了一頓大的。

回了家，洗完澡，沈清羨剛準備睡覺，外面就傳來了沈勳山的敲門聲。

沈清羨疲倦地擰開門：“我累得很，想早點休息了，你有事明天再說吧。”

沈勳山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硬邦邦道：“老子就想問問你，這次回來能在家待幾天？”

沈清羨：“我後天就得回京華，已經訂好票了。”

沈勳山不高興地皺眉：“後天二十九號，你不是九月一才開學嗎？”

沈清羨：“我還有點別的私事要處理。”

沈勳山沉着嗓嚷道：“別瞎找借口了！承認吧，你就是不願意和老子待在一塊！”

沈清羨：“你要願意這麽想我也攔不住。”

見沈清羨要關門，沈勳山伸胳膊擋了下。

沈清羨開始不耐煩了。

沈勳山從背後拿出一個手提袋：“給你配的藥膏都放在裏面了，記得及時用，這些玩意可貴了。”

沈清羨收了藥膏，緊接着就将門反鎖了。

沈勳山在門外站着低罵了幾聲才轉身離去。

二十九號，沈清羨坐動車回的京華。

出了高鐵站，沈清羨直接打車去了菁林園公寓。

她其實心裏一點底都沒有，根本不确定顏菀在不在這，她是被想念折磨得受不住了，才過來碰碰運氣的。

沒想到運氣爆棚，過來開門的正是顏菀。

顏菀意外得怔住了。

趁着顏菀發愣的間隙，沈清羨腦子一熱，直接丢下背包，上手将人抱住了：“我好想你啊……特別特別想你。”

反應過來的顏菀羞惱地将人推開了，還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沈清羨立馬不敢動了，她無措地低着頭，磕磕巴巴地解釋：“對不起……我太久沒見你，太久沒見你了才會這樣……”

“姐，”宋席甯朝這邊走過來，“是誰來了？”

顏菀示意沈清羨趕緊離開。

沈清羨慌慌地撿起背包，剛轉了身，就瞧見了從電梯出來的南憶瑾。

沈清羨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猶豫的幾秒鐘，宋席甯已經探頭瞧見了她。

“沈清羨！”宋席甯開心地叫了一嗓。

接着宋席甯就跨步出來，拉住了沈清羨的胳膊。

拖着行李箱的南憶瑾也在這個時候走近了，她沒好氣地睨了沈清羨一眼：“你來這裏幹嘛？”

沈清羨脫口而出：“我是來找宋席甯的。”

宋席甯聽後歡喜地笑了笑：“我姐做了紅燒兔肉，清蒸鲈魚還有油焖大蝦，剛端上桌，你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宋席甯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顏菀也不好意思往外攆人了，只得讓沈清羨進了門。

南憶瑾一放下行李箱，就将顏菀拽進了卧室。

“你明知道她是來找你的，怎麽還敢把人放進來？放假前，我特意叮囑過你，別接她電話，別回她消息，別給她希望！”

顏菀為難道：“她也是甯甯的朋友，我不好做得太過。”

南憶瑾頭疼道：“你就是太善良，太心軟了，唉，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

沈清羨洗了手，和宋席甯在餐桌那等了片刻，南憶瑾才拉着顏菀出來。

坐下後，顏菀小聲說了句：“快點趁熱吃吧。”

沈清羨見顏菀沒有不太高興，心下松了口氣。

她早上只吃了點雞蛋和包子，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了，肚子早就空了。

她吃飯速度很快，其他人半碗米都沒吃完，她的已經見底了。

宋席甯怕沈清羨不好意思去盛飯，連忙道：“碗給我，我幫你再盛點米。”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沈清羨離座起了身。

看見電飯煲裏只剩下不到半碗米了，沈清羨便象征性地挖了一小勺。

等沈清羨回了桌，宋席甯愣了一下：“你怎麽就盛這麽點？吃得飽嗎？”

沈清羨：“我不是很餓，這些就夠吃了。”

顏菀根本不曉得沈清羨要來，只準備了三個人的飯，她看了眼小口小口吃米的沈清羨，默默起身去了廚房。

顏菀端着面條過來的時候，沈清羨已經停了筷，正在那幹坐着呢。

見顏菀把面條放在了自己的手邊，沈清羨訝異得不行。

南憶瑾更是一臉問號地瞧着顏菀。

連宋席甯也呆愣住了：“姐，沈清羨剛剛說她吃飽了。”

顏菀低聲問沈清羨：“還能再吃點嗎？”

沈清羨臉熱地點頭。

等顏菀回了座，宋席甯悄聲和沈清羨耳語：“象征性地吃兩口就行，你別因為不好意思拒絕我姐，把自己往死裏撐。”

沈清清嘴上說着知道，實際上卻是把一碗面吃光了，最後連湯都沒剩。

南憶瑾：“……”

宋席甯：“……”

沈清羨尴尴尬尬地站起來，表示她來洗碗，收拾衛生。

南憶瑾立馬扯着顏菀回了卧室。

宋席甯則和沈清羨一起去了廚房。

沈清羨：“我自己弄就行了，你出去看電視吧。”

宋席甯：“我現在可不愛看電視了，很無聊，而且兩個人一起收拾會快一些。”

沈清羨沒再說什麽了。

等清洗幹淨碗筷，沈清羨又幫着把地拖了一遍。

宋席甯始終陪在旁邊，和她說話聊天。

拖完地，隔了一小會，南憶瑾就過來攆人了。

宋席甯面上透着不快，語氣也不太好：“沈清羨是來找我的，不是來找你的。”

南憶瑾伸手戳了一下宋席甯的腦袋：“我和你姐才是這套房子的主人，你哪來的資格留人？”

最後宋席甯氣哼哼地和沈清羨一起離開了。

倆人去看了電影，又一起吃的晚飯，飯後還去了電玩城。

晚上九點半，顏菀給宋席甯打來電話，讓她回家。

宋席甯：“我不回去，我今晚住酒店。”

顏菀知道宋席甯在和南憶瑾嘔氣，軟聲哄了幾句。

宋席甯卻犯起了倔：“姐，我真的不回去了，我要和沈清羨一起住酒店。”

顏菀面上頓了頓：“你現在在哪？我開車去接你。”

宋席甯使性子将電話挂了，顏菀再打過去，她也不肯接了。

沒幾分鐘，沈清羨的兜裏就傳來了振動聲，她摸出來看了眼，是顏菀打來的。

宋席甯伸手擋了下：“你別接。”

沈清羨抿了抿唇：“我要不接她電話，她以後肯定就不理我了。”

宋席甯有些惱：“你怎麽那麽怕她！”

沈清羨直言道：“她是你姐，不是我姐，她會包容你，可不會包容我。”

宋席甯說她是個膽小鬼。

沈清羨沒反駁，默默滑了屏。

顏菀：“酒店地址發我手機上。”

沈清羨：“好，馬上發你。”

顏菀到的時候，沈清羨和宋席甯已經在酒店門口等着了。

許是沈清羨安撫過宋席甯，見了面，宋席甯只稍稍別扭了下，就跟着顏菀上了車。

沈清羨輕輕和顏菀擺了擺手：“路上慢點開，到了家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顏菀沒吱聲，宋席甯卻插話道：“我一到了我姐的住處就給你打電話！”

沈清羨：“好。”

回了酒店，沈清羨洗完澡沒多會宋席甯就打來了電話。

沈清羨陪宋席甯聊了十多分鐘，要結束的時候，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你姐在幹嘛？”

宋席甯：“她去洗澡了。”

沈清羨哦了下。

宋席甯：“你明天沒什麽事吧？”

沈清羨：“明天有安排了，鹿盞然約了我，讓我明天去她家裏。”

宋席甯有些失落，又即刻調整好情緒：“開學那天見。”

沈清羨嗯了聲就将電話挂了。

晚上睡覺前，沈清羨給顏菀發了一張圖片：是她在贊德拉深夜睡不着的時候，拍的月色。

顏菀點開看了看，糾結一番，還是給她回了。

【很漂亮。】

沈清羨激動地睜圓了眼睛，瞧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忐忐忑忑地編輯了一行字。

【天上月，心上人。】

顏菀沒再回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沈清羨并沒有很失落，她只是閉着眼對着那張月色，珍視般地輕輕親吻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