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

第29章 chapter 29

第029章 chapter 29

周天晚上, 鹿盞然看到了群裏下發的緊急通知，他們要開始為期三個周的冬令營特訓。

“淩晨五點在北廣場集合，這也太早了吧。”鹿盞然撇着嘴, 給沈清羨看了眼手機。

沈清羨歪頭瞧了瞧, 也沒說什麽，繼續練字。

次日天還沒亮, 鹿盞然和沈清羨就起了床。倆人利落地洗了漱，簡單吃了點面包, 便背着背包直奔北廣場。

除了大一的搏戰新生, 大二的也出動了。

列隊點完名之後, 所有人都被沒收了手機。

在洪亮哨聲的指引下, 他們按着順序上了軍用汽車。

但這一次的目的地明顯不是特戰軍校, 具體去哪, 誰也不清楚。

車子從早上開到晚上，中間休息了三次，每次只有五分鐘, 用于解決個人問題。

白天在車上吃的是壓縮餅幹，喝的是礦泉水，到了特訓營, 才終于等來了一頓像樣的。

鹿盞然一邊吃一邊和沈清羨嘀咕：“我怎麽感覺這次的特訓和以往不太一樣啊？”

沈清羨壓着嗓提醒：“少說話, 趕緊吃，說不定一會還有別的安排。”

鹿盞然連忙止了聲, 埋頭認真幹飯。

四分鐘後，集合的哨聲響了。

鹿盞然趕緊多咬了兩口饅頭, 随着大部隊火速出了食堂。

列隊集合後, 教官帶着他們所有人，跑步去了禮堂。

會議正式開始後, 鹿盞然悄悄用發放的筆在三線紙上寫了一行字：【我沒吃飽。】

沈清羨瞄了眼，潦草地給她回了句：【我包裏還有剩的壓縮餅幹，一會散會拿給你。】

鹿盞然：【我不愛吃那玩意。】

沈清羨：【那就餓着。】

鹿盞然不高興地噘了噘嘴。

會議進行到一半，鹿盞然偷偷碰了碰沈清羨的肘，再次給她傳紙條：【原來是為了國家隊選苗子，我說呢咋搞出來這麽大的動靜。】

沈清羨寫好後，推給了她：【選拔應該會很激烈，你沒聽那人說嗎，能來這邊的都是國內各俱樂部的種子選手。】

鹿盞然：【反正我肯定是沒戲了，你比較有希望。】

沈清羨：【但我其實不太想進國家隊。】

鹿盞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麽瘋話？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

沈清羨沒再給鹿盞然回複。

散了會，所有人去領了訓練裝，之後按着提前分好的宿舍回寝室休息。

巧的是，沈清羨和鹿盞然在一個宿舍，還床鋪挨着床鋪。

沖完澡，沈清羨就去床上躺着了。

鹿盞然卻還在和寝室裏的其他成員熱聊。

一直到了熄燈時間，鹿盞然才意猶未盡地閉了嘴。

夜裏兩點，外面響起了緊急集合的哨聲，沈清羨秒睜眼，快速穿訓練裝。

鹿盞然被沈清羨喊起來的時候哈欠連天的，還困出了眼淚。

從淩晨兩點十五分到天光大亮，他們負重徒步了四個多小時，還是特別難走的山路。

等鹿盞然回到訓練營，已經過了早飯時間，她餓得兩眼發昏，艱難走回寝室。

“你偷偷幫我拿吃的了嗎？”

沈清羨搖頭：“不讓外帶，而且看管得特別嚴。”

鹿盞然：“那你包裏的壓縮餅幹呢？”

沈清羨：“被搜走了。”

鹿盞然絕望地抓了抓頭發：“蒼天啊！這也太沒人性了！”寝室裏其他人也有沒吃上飯的，都在那抱怨發牢騷。

這種磨人的訓練每天都換着花樣來，跟故意整蠱人似的，且規定時間內，沒有完成任務的，連口飯都吃不上。

鹿盞然只堅持了三天就徹底歇菜了，最後被狼狽地送回了學校。

見到姜柚，鹿盞然開始大倒苦水：“這死冷的天，讓我們扛着木樁在泥漿裏走……我還餓着肚子呢，差點沒給我累瘋了。”

鹿盞然繼續怨念道：“還有渡河訓練……你能想象得出來嗎，就是在那種冰涼涼的河水裏計時游泳，游到最後弄得我腿都抽筋了。”

姜柚擔憂道：“沈清羨怎麽沒回來？她還留在那個鬼地方？”

鹿盞然：“目前是這樣，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京華大學搏戰專業的學生絕大部分都返回了學校，只是這些人中不包括沈清羨。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最後整個搏戰專業，只剩沈清羨和大二的一個學長還留在那。

到了第三個星期，連學長都回來了，還是不見沈清羨的影子。

姜柚揪心得不行，都開始做噩夢了。

“羨羨……羨羨不會出了什麽事吧？她怎麽還不回來啊！我都快擔心死了！”

鹿盞然：“我已經去南老師辦公室好幾趟了，她也打探不出任何消息，這幾日，她也着急上火呢。”

三天後，沈清羨終于從訓練營返回了學校，特別地慘：兩條腿瘸了，人差不多瘦了五斤，連下巴都尖了，皮膚黑了兩個度，頭發也亂糟糟的，憔悴得不成樣子。

姜柚情緒沒繃住，直接抱着她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南憶瑾和鹿盞然也難受得不行。

沒看見顏菀，沈清羨肉眼可見地失落，但還得斂着情緒回答南憶瑾的問題：“結果沒公布，我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南憶瑾輕輕拍了拍沈清羨的肩膀：“先不想那些事了，眼下最要緊的是你得好好休息。”

沈清羨嗯了聲。

真情實感地關懷了一番後，南憶瑾便離開了。

等南憶瑾走遠了，姜柚才開口和沈清羨說了宋席甯骨折的事。

“顏教授忙着在醫院照顧她呢。”

沈清羨喑啞着哦了聲，心頭的酸澀消去大半。

鹿盞然體貼地提議道：“我背你吧？或者我去借個自行車帶你回宿舍。”

姜柚也紅着眼點頭附和。

沈清羨拒絕了：“不用，我還沒廢到那個程度，可以自己走。”

末了，姜柚和鹿盞然還是陪着一拐一拐的沈清羨慢慢走回了宿舍。

一回到宿舍，姜柚就催着沈清羨去床上躺着。

沈清羨全身的骨頭都在痛，也累得倦極了，不過還是掙紮着去沖了個澡。

等沈清羨睡着了，鹿盞然就拉着姜柚去了陽臺。

鹿盞然感慨道：“也不知道沈清羨從小到大到底吃了多少苦頭，才能在那個魔鬼冬令營裏硬生生地扛到最後。”

姜柚鼻頭酸酸的：“她爸訓練她從來都是按最狠的來，心比鐵還硬，有幾次，沈清羨都發高燒了，也得帶病訓練，我有時候都在想，沈清羨是不是他撿來的……”

倆人在陽臺小聲叨叨了許久，到了下午又一塊去吃了飯。

晚上她們回來的時候，沈清羨還在睡。

姜柚知道沈清羨太疲憊了，也沒忍心喊她，只把打包好的東西輕輕放在了桌上。

晚上七點多，顏菀提着排骨湯來了沈清羨的宿舍。

見沈清羨睡得香，顏菀示意鹿盞然別叫她了。

姜柚卻是十分明白沈清羨的心思，這人一定連做夢都在想着顏菀，怎麽能錯失良機呢。

她直接把人給推醒了。

沈清羨下意識地就要發脾氣，但在睜眼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誰後，突然就成了小啞巴。

顏菀很溫柔地沖她笑了笑：“好久不見啊沈同學。”

“你什麽時候來的？”沈清羨撐着床坐起來，眼睛亮亮地望着顏菀，面上掩不住地開心。

顏菀示意自己剛到，又問沈清羨：“你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喝點排骨湯？”

沈清羨：“餓了，肚子早就空了。”

姜柚适時插話道：“我倆已經吃過了，就不蹭湯喝了。”

“是呢，我晚上吃得多，現在還覺得有點撐，”鹿盞然很自然地接過話，“姜柚，你陪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那倆人一走，寝室裏就只剩沈清羨和顏菀了。

顏菀将保溫桶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坐去了沈清羨的床鋪，她疼惜地伸出手，撫着沈清羨的肩膀：“你瘦了好多，看着好讓人心疼。”

沈清羨心髒重重縮了下，她顫着眼睫，軟着調央求：“姐姐，你抱抱我。”

這個時候的顏菀，滿心滿眼的都是心疼，也顧不上和沈清羨計較她叫自己姐姐。

她輕輕将人攬在懷裏，柔柔地摩挲着沈清羨的背。

沈清羨瞬間就亂了呼吸，因為太緊張的緣故，她的喉嚨不受控地上下滑動。

顏菀聽到了她在咽唾液，以為她餓得狠了，産生了生理反應，便側身拉開了倆人的距離：“我去給你盛排骨湯。”

沈清羨倏地拉住了她的手：“就不能再多抱一會嗎？”

“等你吃了飯再抱。”顏菀幫她理* 了下頰邊的碎發，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沈清羨的肌膚。

顏菀怔了下，随即探手摸了摸沈清羨的額頭：“你沒發燒吧？怎麽感覺燙燙的？”

都是害羞惹的禍，但沈清羨不好意思承認，只能硬着頭皮道：“今天吹了挺長時間的冷風，又大睡了一覺，估計就是自然體熱，不礙事的。”

顏菀聽後還是讓沈清羨吃了飯量量體溫。

沈清羨乖巧答應。

顏菀起身把室內的燈打開了，之前屋裏只開了一盞臺燈。

顏菀一邊給沈清羨盛排骨湯，一邊和她說話：“聽你們南老師說，你們這次冬令營特訓是選拔性質的，競争異常激烈。”

沈清羨：“是這樣的，最後那一個星期，真是變态的煎熬，只能硬生生地扛。”

顏菀輕輕嘆了口氣：“下次受不住了就退出，別這麽硬挺，太遭罪了。”

沈清羨自嘲道：“我好像已經被沈勳山洗腦成功了，就連骨子裏都刻了四個字，不能放棄，你說可不可笑。”

顏菀心口澀得發堵，她勉強擠了個笑，讓沈清羨過來喝湯。

沈清羨拖着疼痛的身體，緩緩下了床。

顏菀趕緊過來扶住了她：“明天我帶你去按摩一下吧？”

“不用，我已經習慣這樣了，”為了不讓顏菀擔心，她還故作輕松道，“我的身體恢複能力極強，用不着幾天就跟沒事人一樣。”

顏菀：“按摩一下總歸會讓你舒服些。”

沈清羨咕哝道：“我不太喜歡別人碰我的身體。”

顏菀似乎也能理解，便沒再說了。

沈清羨捏起勺子，小口小口喝湯。

顏菀：“感覺味道怎麽樣？”

沈清羨：“好喝，特別解饞。”她在冬令營的那些日子，每天吃飯都像打戰一樣，還有幾次因為沒順利完成任務被迫餓了肚子。

顏菀笑了下，又給沈清羨遞了筷子，讓她吃排骨。

啃了兩塊排骨，沈清羨歪頭問了問宋席甯受傷的事。

顏菀：“甯甯右腿打了鋼板，至少還得再過兩個周才能出院。”

沈清羨：“怎麽會這麽嚴重？”

顏菀：“她是騎着電動車從坡上摔下去的，沖擊力大……幸好當時戴了頭盔。”

沈清羨細細思索着道：“你明天還去醫院看她吧？去的話記得叫上我。”

顏菀搖頭：“你得在宿舍好好養身體，還是別出門了。”

沈清羨：“不礙事的，我沒那麽弱。”

顏菀依舊不答應。

沈清羨堅持：“咱不是開車去嗎，也走不了多少路，就這麽說定了。”

顏菀嗔了她一眼，嫌她不聽話，但最後還是依着了。

喝完排骨湯，沈清羨想送顏菀回公寓，顏菀沒同意，還輕輕兇她：“小孩，你快去床上乖乖躺好。”

沈清羨笑着摸了摸鼻尖，照做了。

顏菀提着保溫桶，走到沈清羨的跟前：“明天中午，我開車過來接你。”

沈清羨點了點頭

顏菀：“你再睡會吧，我走了。”

沈清羨下意識抓住了顏菀的手腕，忍着羞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顏菀愣了下，随即想起來什麽似的，莞爾一笑，之後她彎低腰抱了抱沈清羨。

回公寓的路上，顏菀也一直在想沈清羨的事，她知道堅強又勇敢的沈清羨，其實很缺愛，所以悄悄在心裏打定主意，以後要對沈清羨再好一點……

沈清羨卧在床上，偷偷回味着顏菀抱她的感覺，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勳山打來了電話。

沈清羨被吵醒，有些煩躁，她皺眉問：“什麽事？”

沈勳山語氣別別扭扭的：“我聽姜柚那丫頭說，這些日子你在冬令營被折磨慘了。”

沈清羨嘴硬道：“也就那樣吧，他們手段也沒多厲害，我現在能跑能跳的。”

沈勳山默了兩秒，才低沉着道：“老子明天去京華辦事，順便看看你。”

沈清羨啧了聲：“我不用你看，你可千萬別來。”

沈勳山硬邦邦道：“老子去定了！你不見也得見！”說完沈勳山就将電話摁了。

沈清羨很無語，把手機扔去了床尾……

鹿盞然回來的時候，沈清羨已經睡得熟熟的了，她放輕動作，蹑手蹑腳地洗了漱，随後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第二天清早，鹿盞然又爬起來去食堂買了一兜小籠包，外帶了兩份八寶粥。

倆人正吃着飯呢，姜柚也提着早餐過來了。

“啊，你們已經吃上了，”姜柚沖沈清羨噘了噘嘴，“我專門去那個難排隊的窗口給你買的牛肉三明治。”

沈清羨朝她伸手：“我飯量大，吃得完，給我吧。”

姜柚歡喜地遞了過去。

因為是周日也不用上課，姜柚在這邊待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她和鹿盞然去了外面的米線館。

沈清羨一直在等顏菀的電話。

約莫十二點二十，顏菀提着雞湯過來了沈清羨的寝室。

沈清羨以為這是給宋席甯帶的，沒想到是給自己準備的。

除了雞湯，顏菀還給沈清羨帶了兩份小菜，一道西紅柿炒雞蛋，一道肉沫茄子。

“先喝雞湯，一會再吃菜和花卷。”

沈清羨心裏感動，但面上表現得不太明顯，只輕輕問了句：“你吃了沒有？”

顏菀：“吃過了。”

等沈清羨吃完了午飯，倆人才出發去了醫院。

對于沈清羨能來醫院看她，宋席甯感到十分驚喜，她笑着給沈清羨做介紹。

在了解到旁邊站着的是宋席甯爸媽，沈清羨直接腦子一熱，稱呼道：“姨父好姨媽好。”

兩位長輩包括宋席甯都怔住了。

顏菀有些羞，但還是開了口：“她，她平時喜歡喊我姐姐……”

宋母當即反應過來了：“要是這樣論的話，那叫得也沒錯。”

宋父也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因為顧忌着沈清羨的身體，顏菀這次也沒多待，只待了半個小時就和沈清羨離開了。

路上，沈清羨小聲和顏菀叨叨：“我不想回寝室睡覺，能去你那待會嗎？”

顏菀想了想：“就算去了我那，你也得躺着，床和沙發你選一個。”

沈清羨心裏是想選床，但不好意思說，于是含含糊糊地吐了兩個字：“沙-發。”

進了公寓，換了鞋，顏菀就伸手指了指沙發：“先坐着，我去給你拿枕頭。”

沈清羨：“好。”

拿來枕頭後，顏菀又去洗了點水果，切好裝盤。

隔了幾分鐘，顏菀想起家裏還有些堅果，又起身去拿了些。

聽到顏菀還要給自己沖杯檸檬水，沈清羨趕緊喊住了她：“別忙了，快歇會。”

顏菀：“你嗓子有點啞，喝檸檬水對你嗓子好。”

見她非得堅持，沈清羨倏地來了句：“姐姐，你對我這麽體貼，小心我喜歡上你。”

顏菀笑了笑，把沈清羨的這句話當成了玩笑。

沈清羨喝完檸檬水，又吃了點水果。

顏菀估計是為了陪她，才把筆記本電腦搬到了茶幾上，沈清羨靜靜地瞧着坐在軟墊上輕輕滑動着鼠标的顏菀，心裏暖烘烘的。

顏菀回眸，瞧出沈清羨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便把手邊的遙控器拿給她，讓她看會電視。

沈清羨：“會吵到你。”

顏菀：“沒關系的，我一般不受影響。”

沈清羨伸手接過來，選了貓和老鼠的動畫片。

過了幾分鐘，沈清羨發現顏菀竟然也在擡頭看，她牽唇無聲笑了笑。

不知不覺，顏菀已經看了半個鐘頭，等她将視線轉開時，發現沈清羨睡着了。

她放輕動作起了身，去卧室拿了一個薄毯，之後，小心将毯子蓋在了沈清羨的身上。

細細盯了幾秒，顏菀又幫着沈清羨把臉上的發絲撥到一邊，正準備收回手時，沈清羨突然握住了她。

顏菀愣了下。

沈清羨睜開眼，甜甜地笑了笑，然後松開她，繼續阖眸睡覺。

顏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就軟了心，她咬了咬唇，很溫柔地摸了摸沈清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