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

第18章 chapter 18

第018章 chapter 18

晚上九點鐘，沈清羨又去教師公寓那邊晃悠了一圈。

顏菀房間裏的燈熄着，一片漆黑：她還沒有回來。

沈清羨在樓下站了半小時，有好幾次都耐不住性子，将手機從兜裏摸了出來，但最後還是克制住了：她想着總得給顏菀一點時間，消化一下這事。

她抄着手，一路散散地走回宿舍。

洗完澡，沈清羨又掏出字帖，開始練字。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旁側的鹿盞然觀察沈清羨好一會了，發現她總是突然停住筆尖，發着愣地走神，走幾分鐘再轉回心思練字。

沈清羨合上筆帽，扭頭問她：“去跑步嗎？”

“你說現在？”鹿盞然疑惑地眨了眨眼，“都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寝室不是十二點才關門嗎？”沈清羨開始換出門的衣服。

鹿盞然見她真要出去，也起身拿了外套。

倆人都已經走到了二樓拐角，鹿盞然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沈清羨已經洗過澡了。

“你這跑完，回頭肯定又是一身臭汗。”

沈清羨步子不自覺加快：“大不了回來再洗一次。”

鹿盞然嘟哝道：“你也不嫌麻煩，換作是我就不出門了。”

沈清羨皺了皺眉：“再聒聒噪噪地吵我你就回宿舍。”她真是腦子抽風了才會喊着鹿盞然一起跑步。

鹿盞然連忙閉了嘴。她一路默默地跟着沈清羨，來到了教師公寓這邊。

沈清羨圍着教師公寓的整棟樓跑，一圈又一圈，時不時還要掃視一下周圍。

鹿盞然心裏覺得奇怪，也不敢問，怕沈清羨嫌她煩。

突然之間，也不知是怎麽了，沈清羨竟拉着她猛地停了下來。

鹿盞然喘息着偏眸瞧沈清羨：“幹嘛？”她徇着沈清羨的目光看向遠處。

五十米開外的路燈下，有個穿着黑色大衣的長發女人，正提着包朝這邊走來。

鹿盞然抿了抿唇：“我瞧着好像是顏教授？”

沈清羨嗯了下。她猜顏菀應該是預料到教師公寓這邊的停車區滿位了，所以将車子停放在了別處，自己走路過來的。

等顏菀走近了，鹿盞然主動湊上去，笑着和她打招呼。

沈清羨站在原地沒動，但她肩膀繃着，喉嚨不自覺地滾了滾，能瞧得出她是緊張的。

顏菀說話時，始終将視線落在鹿盞然的身上，并沒有看沈清羨。

沈清羨心裏又酸又澀。她攥了攥拳，掙紮了片刻，剛準備擡腳走過去，就聽顏菀小聲說道：“很晚了，你倆快些回去洗澡睡覺。”

她用的是你倆，把自己包括在內了。

沈清羨一下子又軟了心。

等顏菀走進公寓，鹿盞然才過來和沈清羨說話。

“你怎麽回事？幹嘛不理顏教授？”

沈清羨掀了掀眼皮，什麽都沒和鹿盞然解釋，徑直轉身走了。

鹿盞然快步攆上去。

“你這人怎麽這麽奇怪？”

沈清羨腳下步子沒停，依舊沉默着。

鹿盞然有些郁悶，一路上自言自語地叨咕。

沈清羨煩躁道：“鹿盞然，你能把嘴閉上嗎！別跟個鳥似的喳喳個不停！”

鹿盞然不高興地哼了她一嗓，回了寝室後，鹿盞然直接抱着睡衣去了浴室。

這晚，沈清羨淩晨三點才睡。

半夜起夜的鹿盞然發現沈清羨戴着耳機在看電影。

鹿盞然眯眼瞧了瞧，是百合題材的。

“唔，你果然喜歡女的。”

電影正好到了尾聲，沈清羨摘了耳機，将筆記本電腦關了。

鹿盞然從洗手間回來後，倆人陸續上了床。

“是咱們學校的嗎？”五六分鐘後，鹿盞然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沈清羨：“什麽？”

鹿盞然扣了兩下枕頭：“就是……你喜歡的人是咱們學校的嗎？”

沈清羨：“我什麽時候告訴你我有喜歡的人了？”

鹿盞然語塞住了，沈清羨的确沒說過，但直覺告訴她，沈清羨應該是有的……

沈清羨翻了個身，又踢了踢被子：“鹿盞然，我困了，你別再說話了。”

鹿盞然偷偷撇了撇嘴，倒也真的安生下來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鹿盞然的鬧鐘響了。

她下來洗漱，還小聲提醒沈清羨：“今天有英語早課。”是公共英語，和其他專業一起。

沈清羨：“我不去。”

鹿盞然：“你別總翹課，回頭被輔導員知道了，又得說你。”

沈清羨不知想到了什麽，猛地睜了眼。她火速洗了臉刷了牙，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門。

到了體院，沈清羨直奔南憶瑾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鎖着，南憶瑾還沒來。

她在走廊裏等了會，才聽見南憶瑾的聲音，似乎在和一個學生幹部說話。

“你站在那幹嘛？”看見沈清羨，南憶瑾停了下來。

沈清羨仔細觀察南憶瑾的表情，發現并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顏菀應該還沒告訴她。

沈清羨搖搖頭，下樓去了。

南憶瑾莫名了兩秒，才摸鑰匙開門。

沈清羨剛走出體院正門，就碰到了鹿盞然。

“我看你走得急，應該沒去食堂，就給你帶了點包子和雞蛋。”鹿盞然将手裏拎着的袋子遞給她。

沈清羨沒接。

鹿盞然又将袋子往前推了推：“我已經吃過了，你不吃這些東西就浪費了。”

沈清羨這才伸手接了過來：“多少錢？我轉給你。”

鹿盞然：“轉什麽轉，又沒幾個錢。”

沈清羨也不是那矯情的，見她這樣說，就沒再吱聲了。

等沈清羨在花壇邊吃完了早飯，鹿盞然又扯着她去了英語教室：“來都來了，就別翹課了。”

沈清羨連課本都沒帶，便示意鹿盞然去後面坐着。

“那個就是沈清羨！”不知是誰突然指着手喊了一嗓。

正東張西望的女孩們，全都一窩蜂地朝後面湧。

沈清羨和鹿盞然都是一臉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她倆旁邊的空位包括前後排都坐滿了人。

女孩們顯得很興奮，各種找話題和沈清羨搭讪。

沈清羨不認識她們，一個都沒理。

誰知她們更來勁了，覺得沈清羨非常有個性，是個實打實的酷girl。

這時鹿盞然收到了鄭銘的微信消息，原來她妹将那篇爆火的帖子申删後，又有人搬運重新發了貼，甚至還在今早把沈清羨的課表放在了論壇上。

沈清羨被她們的七嘴八舌吵得腦殼痛，想起身走了，結果英語老師恰巧進了教室。

沈清羨只得坐下，女孩們也稍稍收斂了些。

這時沈清羨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姜柚發來的消息，沈清羨偷偷滑屏點開。

姜柚：【顏教授來了教室，今早一二節是她的課，她往我這裏看了兩眼，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

沈清羨心湖被這則消息攪起了漣漪。她默默摁了屏，思緒胡亂飛着，連打上課鈴都沒注意到。

腦子裏一團亂麻時，鹿盞然碰了碰她的肘：“老師叫你起來回答問題。”英語老師準備提問的時候，有好幾個女孩報了沈清羨的名字。

沈清羨反應了兩秒才站了起來。

那女老師用英語詢問沈清羨最喜歡的運動員是誰，并給出喜歡她/他的原因。

鹿盞然的英語整體還湊合，但口語不好，不過她還是蹩腳地悄悄給沈清羨提示了幾句。

結果沈清羨完全沒按她說的來，只簡單思索了一小會，就很流利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先說她最喜歡的運動員是傑克·西普斯，傑克·西普斯是一位非常優秀卓越且偉大的橄榄球運動員。

至于為什麽喜歡傑克·西普斯，沈清羨是從他的童年說起的。

傑克·西普斯的原生家庭特別糟糕，父親酗酒成性，母親是個資深賭鬼，倆人都沒什麽像樣的工作，全家靠着政府的救濟金窮困潦倒地活着。

傑克·西普斯因為缺少營養和關愛，個頭長得矮小，也很自卑敏感，但他始終告誡自己，不能堕落得和父母一樣，成天渾渾噩噩，活得行屍走肉一般。

于是他努力發掘自己的興趣，盡可能地嘗試，最後迷上了橄榄球。

但因為矮小的身材以及一貧如洗的家庭和嘲笑他的父母，他追逐夢想的道路充滿了荊棘。

盡管挫折如山，白眼譏諷如影随形，但他卻從沒想過放棄。他懷揣着不甘和心中的希冀，以鋼鐵般超乎尋常的意志力倔強地堅持着，終于在歷經千辛萬苦、磨平所有障礙之後，迎來了屬于他的勝利。

我想，那一刻現場的掌聲和衆人歡呼般的認可，或許能夠為他從前颠沛流離的日子增添幾分慰藉。

英語老師聽完先是怔了怔，接着便開始帶頭鼓掌，并表揚了沈清羨一番。

沈清羨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坐了下來。

鹿盞然特驚奇地看着她，壓着嗓感嘆：“你的英語口語也太好了吧？！怎麽做到的？！”

沈清羨煩心道：“被家裏的老頑固逼着學會的。”

俱樂部有個老外，叫Owen，是沈勳山從隔壁市請來的，專門負責沈清羨的英語，但沈勳山不給Owen錢，只教他搏戰技術，Owen是這方面的狂熱分子，欣然接受，最後幹脆住在了俱樂部，一住就是好多年。

鹿盞然傻眼道：“你家老頑固到底是個什麽神奇物種？！能給你逼出來也是本事啊！”

沈清羨沒好氣地嗤了她一聲：“你覺得他本事？那咱倆換換，你給他當閨女吧。”

鹿盞然表情凝了一下：“我……我怕他看不上我。”

沈清羨預備再嗤鹿盞然一下，發現周圍坐着的女孩都擠着身子在偷聽她倆講話。

沈清羨：“……”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那些女孩又将她圍了起來，搭讪的搭讪，誇贊的誇贊的，偷看的偷看，紅臉的紅臉。

見有人還拿出手機想拍照，沈清羨噌地一下站起來，她警告般地唬了那女孩一眼，女孩當即收了手機。

沈清羨繃着下巴，不悅道：“都給我起開，別擋道，我要去洗手間！”

有幾個膽子大的還跟去了走廊。

結果沈清羨一個回頭瞪眼，那兇狠的模樣吓得她們立馬定在原地不敢動了。

之後沈清羨拔腿就跑，飛快地跑去了外語學院。

顏菀剛從辦公室的飲水機接了水，正端着杯子往外走。

恰巧迎面瞧見了喘着氣跑過來的沈清羨。

顏菀愣了下，下意識就轉身折回了辦公室。

沈清羨沒跟進去，就杵在外面等。

兩分鐘後，上課鈴響了，顏菀再次端着杯子過來了。

沈清羨想也不想地伸出手臂，按在了右邊的門框上，将人擋在裏面。

她微微歪着頭，目不斜視地盯着顏菀：“姐姐剛剛是在躲我嗎？”

顏菀似乎有些羞惱，她嗔着沈清羨：“不準這麽叫我。”

不知為什麽，沈清羨竟莫名覺得這樣透着惱意又難為情的顏菀極其動人，讓她忍不住生出幾絲想要親親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