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

第9章 chapter 9

第009章 chapter 9

顏菀那邊一放下碗筷，沈清羨就起了身，表示她來收拾餐桌。

“哦豁，還真是讓人意外，沈同學竟然會做家務。”南憶瑾輕挑着眉，瞧向沈清羨。

事實上，沈清羨根本不是那會搞家務的人，她只是想在顏菀面前表現得好一點罷了。

顏菀不好意思讓沈清羨做這些，剛準備開口婉拒，南憶瑾就按住了她的手：“菀菀，沈同學難得這麽有眼力見想要表現一下，總得給個機會不是。”

顏菀嗔了南憶瑾一眼。

南憶瑾渾不在意地拉着顏菀起了身：“你做飯她刷碗，合理分工，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再說了我還有要緊的事和你講呢。”

顏菀叮囑了沈清羨兩句，才和南憶瑾回了房間。

和上次一樣，沈清羨做得小心翼翼又緊張兮兮，生怕一個不慎打碎了碗或者弄灑了什麽東西，她可不想讓顏菀覺得她很沒用。

等笨手笨腳地把一切都收拾好、弄幹淨了，她才長長舒了口氣。

剛坐沙發上放松了不到兩分鐘，姜柚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在哪呢？沒和你爸吵起來吧？”她之前給沈清羨發了好幾條消息，沈清羨也沒回她，她有點擔心。

沈清羨捏着手機去了陽臺：“我在學校了，剛吃了晚飯。”

姜柚神情一松，接着又問：“你爸媽離婚這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沈清羨嗯了下，她抿唇淡聲道：“姜柚，我以後會跟着沈勳山。”

姜柚當即皺眉不滿道：“你傻不傻啊沈清羨？幹嘛選他？”

沈清羨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沉默了。

姜柚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喉間一澀，空了兩秒，才心疼般地低低道：“我去你宿舍找你。”

沈清羨：“不用。”

姜柚：“我不想你悶着難受……咱們去操場吧，去操場吹吹風走一走。”

沈清羨：“真不用姜柚，我心裏并不難受，他們離不離婚其實對我沒什麽影響。”

姜柚跺了下腳：“你這人怎麽那麽愛嘴硬呢！”

沈清羨剛要說話，忽地聽到了腳步聲，她扭過身去看，發現顏菀和南憶瑾出來了。

“先挂了姜柚，一會兒再和你說。”

倆人看着沈清羨的眼神，帶着一點不自在，應該是不小心聽到了離婚的事。

“沈清羨……”南憶瑾喊了沈清羨一嗓，又兀地頓住了聲。

沈清羨将手機塞進兜裏，面色如常地走過來：“怎麽了南老師？”

“沒，沒事。”這畢竟是沈清羨的家事，她不好過問太多。

之後沈清羨和顏菀一起送南憶瑾坐了電梯，送完她倆人又折了回來。

顏菀在玄關低頭換着拖鞋，她有些猶豫地問沈清羨：“真的不需要安慰嗎？”

沈清羨愣了愣，随即扯唇笑了下：“如果我說需要，你打算怎麽安慰我？”

這回換顏菀愣住了。

恰巧這個時候，顏菀手機發出了嗡嗡的振動聲，是姨媽打來的，她和沈清羨示意了下，往裏走了兩步。

姨媽說晚間聯系宋席甯的時候，發現宋席甯情緒不高，多問了幾句她就朝自己發了一通火，姨媽心裏很不好受，又有點憂心宋席甯。

絮絮叨叨一通後，姨媽最後拜托顏菀在學校多抽出時間，關注關注宋席甯。

顏菀答應了，但同時也好心提醒姨媽宋席甯現在太任性，不能總這麽嬌慣她。

姨媽嘆聲道：“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我實在狠不下心來教訓她，而且菀菀你知道的，甯甯她其實心眼不壞，就是脾氣不太好。”

顏菀知道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事，加上沈清羨還在她公寓，便沒多講。

挂了電話後，顏菀去卧室拿了一支MR的鋼筆，白色的看起來很精致純淨。

“這是我留學時期買的鋼筆，用得時間久有些舊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沈清羨一眼就相中了，她愛不釋手地來回摩挲，還注意到鋼筆上印有天鵝游湖的圖案，非常唯美。

“這鋼筆你用了幾年？”

顏菀想了想：“差不多五年吧。”

沈清羨：“就這麽送給我了？”

“？”顏菀沒明白她的意思。

沈清羨攥着鋼筆，小聲咕哝着問：“我的意思是，你用了這麽久，怎麽會舍得送給我？”

顏菀很真誠地看着她：“就當作是我對你的安慰吧。”

沈清羨怔了下：“意思是原本要送的不是這一支？”

顏菀：“嗯。”

沈清羨咧開嘴笑得很開心：“我感覺自己真的有被安慰到。”

顏菀才發現沈清羨笑起來的時候，右臉頰那裏會有一個小酒窩。腦海裏立時閃過幾桢畫面：她已經過世的母親，留下來的照片，就有一張右臉頰帶酒窩的笑，和沈清羨的很像。

她走神的功夫，沈清羨的手機響了。

見是沈勳山打來的，沈清羨第一反應就是想挂電話，但憶起自己已經答應了沈勳山的離婚要求，只得停了動作。

她不想當着顏菀的面帶着情緒和沈勳山講話，只好先告別離開。

出了公寓，沈勳山的第三通電話又打了過來。

沈清羨繃着下巴滑了屏：“到底有什麽事找我？煩不煩啊，給我打那麽多電話！！”

電話那端的人明顯頓了下：“你好，請問你是機主的女兒嗎？”

沈清羨一臉莫名：“我是他女兒，你誰啊？”

沈清羨聽了會才曉得電話是夜市老板打來的，他說沈勳山喝得醉醺醺的，和別人發生了口角還動了手。

“那夥人已經跑了，但你爸還躺在地上，我們想送他去醫院，他十分不配合，一個勁地瞎嚷嚷還罵人，罵得特別難聽。”

沈清羨擰緊了眉，她極力壓着心底的火氣：“麻煩您，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摁了手機後，沈清羨一腳将兩步外的易拉罐踢飛了，她對着空氣罵了句髒話，扭過頭就瞧見顏菀抱着她的外套站在幾米外。

“你衣服忘在我這裏了，我想着你應該沒走遠。”

沈清羨努力調整着臉上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惱火。

顏菀将衣服遞給了她：“發生什麽事了？”

沈清羨搖了搖頭，不打算告訴顏菀這糟心事。

“沈清羨，”見她擡腿要走，顏菀下意識拉了一下她的胳膊，“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沈清羨語氣有些僵硬，“你快回去吧，早些休息。”

顏菀依舊沒松手：“小孩，你之前不是和你們南老師說想和我做朋友嗎？确定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沈清羨猛地将手裏的外套攥緊，眼神裏閃過幾分掙紮。

最後她還是讓顏菀開車載她出了學校，這也意味着倆人就此成了朋友。

她倆到的時候，沈勳山額頭上的傷已經被夜市老板簡單包紮過了。

“老子……咳咳，老子差點死在這！媽的，你個狗崽子怎麽才來？！”傷口的疼痛讓沈勳山的醉意都消了兩分。

“你去……你去給我弄死他們，替老子出口惡氣！”沈勳山握拳砸着地，暴戾地發着狠。

沈清羨沒理會沈勳山的胡亂叫嚷，将注意力放在了夜市老板的賠償事宜上。

“毀了那麽多東西……你瞧瞧這一地的狼藉還影響了我的生意，看你還是個學生，也不管你多要，就給五千塊吧。”夜市老板一臉晦氣道。

沈清羨手機裏沒那麽多錢，銀行卡也沒帶在身上。她抿了抿唇，打算和老板商量一下，想壓了身份證，明個給他送過來。

顏菀适時開了口：“我包裏有現金。”她一直都有帶現金的習慣，為了應急用。

沈清羨顫了顫眼睫：“那你先借我使一下，我明天就還你。”

顏菀轉身去了車上。

等賠完錢，沈清羨便将沈勳山從地上背起來塞進了車的後座。

去醫院的路上，沈勳山的謾罵一直沒停，罵打架的那夥人，也罵沈清羨，斥責她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不把他這個父親當回事。

沈清羨臉色難看得要命，但因為顏菀在，她只能咬緊牙強忍着情緒。

到了醫院，沈清羨說什麽都不讓顏菀留下來，她堅持讓顏菀回學校。

顏菀有點不放心，但沈清羨态度堅決，她也只能依着了。

顏菀走後，沈清羨才有了發洩的機會，她對着牆壁狠狠砸了兩拳。

南憶瑾估計是從顏菀那知道了這事，給沈清羨打來了電話。

沈清羨緩了緩呼吸，才開口說道：“南老師，你不用趕過來，我留在醫院就行。”

南憶瑾：“醫生怎麽說？”

沈清羨：“還在等結果，具體情況現在還不清楚。”

南憶瑾叮囑沈清羨，有需要及時聯系她。

沈清羨：“嗯。”

沈清羨剛挂了電話，緊接着就有短信進來，是鹿盞然發來的：你怎麽還沒回來？

隔了幾分鐘，鹿盞然那邊又發來了一條內容：查寝的來了。

沈清羨心煩意亂地編輯着短信：有事，今晚不回去了，南老師知道情況。

鹿盞然直接打來了電話。

沈清羨拒接。

鹿盞然很執着，連續轟着沈清羨。

沈清羨蹙眉滑了屏：“鹿盞然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鹿盞然聽出她心情很糟糕，含着小心問：“你……你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你是我媽？管那麽多！”沈清羨臭着臉摁了手機。

這晚沈清羨幾乎一宿沒合眼，沈勳山發酒瘋發到天亮，她也陪着耗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醫生特地将沈清羨喊了出去。

“斷了兩根肋骨，但沒有明顯的位移，用不着手術，其他的基本都是皮外傷，”醫生往上推了推眼鏡，“你爸本人非常抗拒住院，我呢也建議你拿了藥帶他回家養傷。”事實上，醫生被沈勳山的鬧騰煩得不行，而且同病房的其他病人也在不停投訴。

最後沈清羨将纏了繃帶的沈勳山弄去了醫院附近的酒店。

把人和藥扔在床上後，她冷着臉厭惡道：“死不了就別給我打電話！！”

沈勳山大概也折騰累了，沒力氣再罵沈清羨，他閉着眼，死狗一樣躺着，不多會就鼾聲如雷了。

回學校的出租車上，沈清羨疲憊厭世地靠着後座，心情差到了極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司機扭頭提醒道：“你好同學，京華大學到了。”

沈清羨這才撐身坐起來，推開車門。

下車後，她原地站了兩秒，右手無意間碰到了褲兜裏的鋼筆。

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但當指尖觸及筆身的剎那，那些支離破碎的負面情緒像是突然間脫離了她的本體，讓她的心靈有了片刻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