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梅引
第二十六章 青梅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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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木,告訴皇上,究竟是誰指使你做這件事的?”沈輕舟胸有成竹,淡言道。
“是。一切皆是薛貴卿所為,是他讓奴婢把巫毒之物塞入步小卿寝殿的。”
話音剛落,蘇木痛哭流涕地轉向沈輕舟:“君上!君上,奴婢照您吩咐說了,求您饒恕奴婢家眷。”
沈輕舟臉色突變,深感意外,這奴婢竟倒打一耙指責他。
沈輕舟怒喝:“大膽奴婢,本君只是讓你如實交代,為何攀污于我?”
聽聞蘇木之言,趙輕墨面色陰沉,回頭看着沈輕舟,眉頭緊鎖:“這便是證據嗎%3F”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沈輕舟始料未及,吓得雙腿發軟跪倒在地。
藏匿在帷幕後的景喬不禁倒抽一口氣,局勢竟演變成這樣。他絞費盡心思尋來的證人,此刻竟成了指向他們的利刃。原來,沈輕舟先前所說,即便證據确鑿,薛妄仍有所準備并非無道理。他開始糾結是否該現身向皇帝求情。
“皇上,請您明察,臣侍并未指使任何人,蘇木曾是栖霞宮之人,如今在關睢宮服侍,臣侍與她素未謀面,又豈能……”
“夠了!此事到此為止。”趙輕墨一揮衣袖,制止了他繼續辯解。
趙輕墨冷眼看向沈輕舟,沉聲道:“蘇木污陷主上,罪不容赦,拉出去杖斃。”蘇木被內侍官拖走,哀嚎求饒聲劃破寂靜的夜晚。
趙輕墨冷漠地掃了一眼地上的沈輕舟,低語道:“沈輕舟,朕明白那丫頭定是攀誣于你。然而你不該屢次挑戰朕的底線,朕暫且不追究你,你好自為之,這一個月不必再出朝明宮。”
“是,輕舟銘謝皇上寬宏大量。”沈輕舟恭敬地行禮。
趙輕墨瞟了一眼沈輕舟的內侍,淡然道:“張福正,好好照顧你家主子。”
“奴侍領命,必定竭誠效勞。”
趙輕墨一甩衣袖,帶領衆人離開了朝明宮。景喬心中的重擔終于放下,雖然僅處置了涉案宮人,薛妄等人安然無恙。而沈輕舟卻被罰閉門思過一月,心中難免憤懑難平,但也無可奈何。
向沈輕舟表示感激後,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朝明宮。
待衆人走後,沈輕舟的大宮女紫菀扶他坐在塌上,不解問道:“君上,明知此行兇險,您為何要幫景公子。”
沈輕舟眸中火光跳躍,幽幽自語:“本君羨慕他們三人情深意重。”轉瞬感慨:“我亦曾有過如此摯友,可惜,時光匆匆,已成追憶。”
朝明宮外,趙輕墨正要坐上禦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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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誰?”黑暗中趙輕墨眯起眼睛望着不遠處一閃過而的人影,問道。
福順着皇帝的手指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他疑惑地搖了搖頭。
“皇上,恕奴眼濁并沒見到有人。”
趙輕墨皺了皺眉頭,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仔細看了看,發現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遠處。
“算了,可能是我眼花了。”景喬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趙輕墨自嘲的笑笑,他這是中什麽魔怔了。
“皇上,您累了吧?”
趙輕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福順見狀,急忙上前攙扶着皇上,坐上禦攆往紫宸宮方向去。
一路上,趙輕墨沉默不語,他的腦海中始終回蕩景喬的身影。
回朝露殿後,趙輕墨坐在軟塌上,心中思緒萬千。
福順偷偷擡起眼,看了一下皇帝的神色,躊躇問道:皇上可有所煩擾?
趙輕墨聽到這裏,恍然回神,踱步到窗邊,擺擺手欲言又止:“罷了,說了你也未必明白。”
福順胖乎乎的臉上堆滿了笑:“皇上就把奴侍當樹洞,當廢紙蒌,興許說了少些煩憂,說不準奴侍還能為皇上解一解憂。”趙輕墨掃他一眼,忽爾笑了笑道:“油嘴滑舌,你可知朕心中所想?”
福順把身子躬得更低:“奴侍不敢妄測聖心。”
趙輕墨大手一揮重新坐回軟塌上:“此次,朕恕你無罪,但說無妨。”
“皇上是惦念景公子了嗎?”福順說的小心翼翼,頻頻觀察趙輕墨的神色。
趙輕墨揚眉:“不愧是常年在朕身邊的人,連朕想什麽也知道。”
福順趕緊跪下:“皇上恕罪,奴侍只是妄自猜測,全是瞎說!”趙輕墨瞧他緊張的樣子,噗的笑出了聲,“好了,朕早說了,恕你無罪,是朕讓你說的,緊張什麽。”福順這才松了口氣,笑嘻嘻的起身。
此時雞鳴聲響起,折騰這一夜,趙輕墨着實疲乏了,福順服侍他安寝後,輕手輕腳出了門,與守在殿外的小梁子交待了守夜事宜,也休息去了。
朝明宮發生的事趙輕墨特意下令,不許人将此夜之事散播出去,所以,殿內究竟發生何事,旁人也不敢透露半句,只知處死了一名犯錯的宮女,別的一無所知。
薛妄獲悉後,努力多方探尋,終于得知死者為蘇木。他心中明白緣由。幾天過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才稍稍安心。
“君上,蘇木終究沒膽量揭發您。”香橼遞給他一瓣橘子,薛妄接過,嘴角含笑,得意洋洋地說:“她若背叛我,她的家人必死無疑。該怎麽做,她心裏清楚得很。”
“多虧君上的深思熟慮和精心謀劃,才讓人抓不到把柄。”香橼奉承道。薛妄微笑,寵愛看向籠中的翠鳥,篤信已定,志得意滿。
秋風落葉中,景喬靜默于南華苑院落,縱使已是葉落紛紛也巋然不為所動。他得知步星朗得了解除禁足的消息,心情由沉重轉為舒緩。原應去向步星朗道喜的,然而此刻,他心中卻波瀾不起。
近幾日本就不斷回味着沈輕舟的忠告,必須争寵取勝。他深知自己處境艱險,若再不謀求變化,在這後宮也将如履薄冰。他固然要為自己打算,更要顧及賀、步二人的命運着想。
景喬起身進了屋子,思索中,瞥見桌上那一壇青梅,眼珠一轉,心中有了主意。
勤政殿中,賀南枝的父親,賀槐琛正在向趙輕墨報告江南的赈災情況。
賀槐琛禀道:皇上,江南赈糧已至,下官命各地設粥棚赈災,并修複河道,災情已有好轉。
趙輕墨颔首贊許:“賀愛卿,做得不錯。朕已決定減免江南賦稅,以纾解百姓之困。”
賀槐琛恭敬回應:“謝皇上恩典,江南百姓感激涕零。下官一定竭盡全力,确保江南的赈災事宜順利進行。”
趙輕墨拍了拍賀槐琛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賀大人。”
賀槐琛微微一笑,說道:“為國為民,是下官的本分。”
趙輕墨滿意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微臣退下了。”賀槐琛緩緩退出殿內。
殿外福順恭敬的站着見賀槐琛退了出去,笑着打了聲招呼。
賀槐琛猶豫片刻還是向福順問出了口:“福公公,不知賢君卿近日可好。”
福順笑容堆滿臉上,上前一步輕道:“賀大人放心,賢君卿安好。”賀槐琛提起的心方放下。
“還望福公公多加照佛。”賀槐琛掏出一錠銀子塞到福順手中,福順趕緊推拒,“賀大人這是何意,君卿在宮中,奴侍定當盡心盡責的服侍。”
賀槐琛笑道:“這是給福公公的利是錢,另外,這也是賢君卿對你照顧的謝禮,福公公不必客氣。”
福順看賀槐琛如此堅持,只好收下銀子,“那奴侍就多謝賀大人的賞賜了。”
賀槐琛點點頭,“那我就先告辭了,福公公多保重。”
福順恭敬地送賀槐琛離開,他知道賀槐琛是個聰明人,不會無緣無故地給自己送銀子,定是為日後方便當聽賢君卿在後宮之事。也難為他為人父的舐犢之情。
福順正欲轉身去內殿服侍趙輕墨,卻見方青抱着一壇子青梅而來。
趙輕墨端正的坐在塌上,批閱折子,福順進來欠了欠身,奉上茶水,擺上新鮮糕點,默然退至一方。
良久後,趙輕墨放下手中事物,起身活動筋骨。瞥見桌上的梅子雕成的小巧果品,覺得甚是有趣,福順見他對那物起了興趣,立即端起,嘻笑道:“這是禦茶膳房新品,請皇上品嘗。”
趙輕墨笑道:“新品,他們倒是花樣倍出。”趙輕墨夾起一顆丢進嘴裏,味道确是不錯,酸酸甜甜的清涼可口。趙輕墨嗬笑出聲:“這禦茶膳房的總管是誰?”
福順悄然打量趙輕墨的神色,輕道:“是阿鬥公公。”
“賞。”趙輕墨說完,望向窗外道:“陪朕出去走走。”趙輕墨望着滿院落葉,若有所思,邊走邊說:“朕記得景喬也說過要送朕青梅。”
福順聽他這麽說,便笑着答道:“景公子是有讓方青送來一壇子青梅。”
“哦?”趙輕墨挑眉示意他說下去,福順收到示意接着道:“方才正是景公子所制的,奴侍讓方青送去膳房經過加工,才敢呈給皇上。”
趙輕墨了然輕笑:“原來如此。”忽爾道:“朕許久未去南華苑了,走,去南華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