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見沈輕舟
第二十一章 初見沈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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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悅君尚未入殿,景喬只能在外間等待。過了片刻,聽得廊外內侍官的聲音提示:“君上小心臺階。”
景喬知曉是悅君來了,連忙跪地等候。剛跪下便見一身華貴錦袍的悅君穩步而來。
“景喬見過君上。”景喬恭敬的行跪拜禮,只聽得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景公子,免禮。”
景喬尊言起身,垂着目并不敢直視眼前人,忽又聽得一句:“果然是個妙人,景公子,不必拘謹,随本君入內吧。”說完,便在內侍的陪伴下步入內室。
景喬跟随其後,看到沈輕舟端坐于軟榻之上,榻上陳設珍貴,錦繡絲枕擺放一旁,彰顯富貴之态。塌前擺有冰鑒,冰中寒意四溢,宮女忙為其添加冰塊,并擺放瓜果點心于小幾之上。
沈輕舟一襲月白色錦服,衣上蓮花紋若隐若現。烏黑長發高束于腦後,柳葉彎眉下,一雙墨瞳深邃如潭水。若論姜戰辰猶如海棠怒放,那麽悅君則如同栀子花開,清新脫俗,氣質非凡。
景喬悄然倒吸口氣,這宮中美人真是多不勝數,美得千姿百态各展其芳,同他而言,自慚形穢。
“湊近些,讓本君細瞧瞧。”沈輕舟輕啓雙唇,嘴角含笑,嗓音柔和。
“是。”景喬遵言站近了些,沈輕舟看他半晌回頭與內侍笑道:“瞧本君說什麽來着,皇上當真有眼光。”貼身內侍張福正恭敬回應:“皇上英明,君上深得聖寵,自然洞悉皇上心意。”
沈輕舟剛欲開口,卻忍不住咳嗽出聲,趕緊以帕子掩口。景喬憑着那淡淡的藥香察覺到,傳言中身體欠佳的沈輕舟恐怕确有其事。
沈輕舟擺擺手,張福正立即機敏上前,遞上先前備好的物品擺在桌上。
“初逢之際,略備薄禮,請笑納。”沈輕舟使眼色給身旁侍從,後者将桌上之物雙手呈至景喬眼前。
景喬驚詫,他一小小公子,怎能收悅君的厚禮,連忙行了一禮,推辭道:“如此厚禮,實不敢當,還請君上收回。”
沈輕舟淡然處之,并未示意內侍取回禮物,笑言:“微薄贈品,怎敢說成厚禮。如若不領情,豈不是辜負了我心意?”景喬急切辯解:“萬分惶恐,只是無功不受祿,斷不能接受君上貴重禮物。”
沈輕舟微笑着,沉默片刻後緩緩問道:“你可是擔憂我會對你心存圖謀?”
聽到此話,景喬猶如受驚的飛鳥,徹底靜默無言。沈輕舟停頓一下接着說:“我曾多次派人查訪,認定你這人為友可信,我對你有好感。”
景喬瞪大雙眼看着他,滿臉驚訝。看到他如此反應,沈輕舟大笑起來:“當然不是那種喜歡,僅限于賞識罷了。你真是有趣極了,竟能在皇宮中自己種田種菜,過上悠然自得的日子。”
沈輕舟似乎有些疲憊,他靜靜地向床內傾倒身子,凝視着窗外若有所悟,低聲說道:“其實我也曾渴望像你這樣,過上悠閑自在的生活,只可惜身體不允許。”
景喬深感君上之誠意,為之感動,便不再拘謹。接過內侍送來的禮物後,大方地表示:“相信君上必能如願以償。即便眼前無法實現,将來未必不可。能得到君上視作朋友,實乃景喬之榮幸。”
“坐下吧。”沈輕舟示意,宮人立即搬來小凳位于塌前,“謝君上。”景喬行完禮依言坐下。
沈輕舟望着他,滿眼欣賞,舉起玉茶盞,品飲一口,從容地道:“我因身子不好,鮮少出朝明宮,多次聽皇上提起你,出于好奇,才派人出去多番打探,你莫多心。”
“景喬并未有別的心思,君上請勿多慮。”
沈輕舟見他言行坦蕩,便放下心來,轉而笑道:“今日也是有勞你走一趟了,稍後坐我的轎攆回去吧。”
“君上,這怕是不合規矩。”一旁的張福正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聲提醒。沈輕舟淡淡掃了他一眼,不悅道:“慎君做過的不合規矩之事還少麽,為何偏偏本君不能?難道在你眼中,本君不如姜戰辰?”
張福正趕緊跪下顫微道:“奴侍失言,君上熄怒。”
“罷了,起來吧。”沈輕舟懶懶說道,張福正這才起身退至一旁不敢再多言。
這位君上只是體弱,其威嚴不輸任何人,景喬看了這一出,心中疑慮重重;此君上似乎并不如傳言般友善,其城府勝過嚣張跋扈的姜戰辰。
然而,他的心性究竟何如,那便是個徹頭徹尾的未知數了。而聽他言語中,似乎與慎君并不和睦,這不得不讓他懷疑他此刻親近自己的目的。
從朝明宮出來後,景喬坐在悅君的轎攆上,華麗的轎攆由八位宮人擡轎而行,這是他第一次乘坐轎攆出行。而且還是高位嫔妃的專屬轎攆,如此越矩之行,讓他心生不安。
就在這時,宮道上迎來一支隊伍,其中同樣的轎攆上端坐者華服錦袍的慎君姜戰辰,景喬的轎子主動停下避讓。姜戰辰見到轎上的景喬,目光頓時變得驚愕異常。跟在他身後的隊伍中有一個規模稍小裝飾較為簡單,由六人擡着的轎攆,上面坐着另一名嫔妃,薛貴卿,薛妄。
沿着路徑,宮人的目光不斷投來,景喬不想再引人側目,行至中途,下轎改步履前往南華苑,命宮人将空轎送還朝明宮。
姜戰辰返回玉華宮,大搖大擺地坐在大殿之上,薛妄緊随其後。
“沒想到,沈輕舟竟然也在關注景喬,看來他的本事不小,本君倒是低估他了。”姜戰辰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此時,他薄唇緊閉,唇角微揚,似乎帶着一絲怒意和嬌嗔。”
薛妄迎上前去,恭敬而谄媚地道:“方才那位面生得緊,難道他……”沒等說完,姜戰辰不悅地白了他一眼,冷淡地回答:“他就是南華苑的那位景公子,名叫景喬。”話音未落,姜戰辰忿然道:“區區七品官員之子,究竟用何方法博得了皇上青睐!”
薛妄語帶不屑:“這宮中也許久未進新人了,皇上不過是一時貪個新鮮吧。我瞧他也不過如此。”
姜戰辰下意地嗤笑一聲,恨鐵不成鋼的說:“新鮮?還不是怪你沒本事,無法留住皇上的恩寵,你說說你都多久沒承寵了。”薛妄臉色陡然蒼白,良久無語,低聲答到:“臣侍自認沒本事,不比君上深得帝心。”
“放肆。”姜戰辰怒目相對,冷冷道:“你敢諷刺本君!”薛妄驚的趕緊跪下,低眉順眼:“臣侍不敢,望君上恕罪。”頓了頓後接着狠言道:“君上,此人如此礙眼,何不着手除了他。反正他偏居一隅,若出了事,也無人理會。”
姜戰辰盯了他半晌,忽的笑了起來:“皇上說了要冊封他嗎?”薛妄聞言搖搖頭,姜戰辰又道:“即沒說冊封,也沒要他遷宮,你就這麽着急跳腳的,至于嗎?”
“君上的意思是?”他說的意味不明,薛妄很是不解,“等等看吧,你也說皇上是一時貪新鮮,說不定過陣子就把他忘了。”姜戰辰望向他眼裏閃着複雜的情緒。
“臣侍實在是不明白,他一個未冊封的公子,怎麽就搭上皇上了。”薛妄猶豫着開口。
姜戰辰望他一眼,緩緩道:“聽說他與賀南枝和步星朗的關系匪淺。”
“莫非,是此二人舉薦?”
薛妄這席話讓姜戰辰起了警惕之心,不得不重視起來:“你這麽一說,倒是有這個可能。”
“沒想到那兩人還有這個心思。”此時薛妄已經篤定是賀,步二人的推舉,才讓景喬得了皇上的注意。
姜戰辰沉吟片刻,“其實他是否是那二人舉薦的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現已入了皇上的眼。”
“可若真是如此,那二人的心機可謂深沉,不得不防。”薛妄蠱惑道。
姜戰辰眉頭微蹰:“你說的不錯。”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薛妄問道。
細細思忖之後,姜戰辰唇角勾勒出冰冷的笑容,森然低語:“看來,我等須讓他們嘗嘗暗中行事之苦果。”随後,他以眼神示意內侍王德川,後者心領神會,命令衆宮人退出宮殿。
“好,那就聽君上的。”薛妄見目的達成,心裏暗喜,手握成拳藏于身後。
姜戰辰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神色:“話我已言盡,至于怎麽做,你下去細想想。賀南枝和步星朗,至少讓其中一人不得好過。”
薛妄心領神會,淺淺一笑:“是,君上放心,此事就交給臣侍來辦。”
姜戰辰微微一笑,“好了,你辦事,我自然放心。”
良久,姜戰辰複開口不耐煩的說,“本君乏了,你回吧。”薛妄只覺跪的雙腿發麻,緩緩站起,行了禮之後退了出去。
姜戰辰望着他離開的背景,心情複雜,他知道薛妄并不是真心為他效力,但他知道,薛妄是他唯一的選擇。
薛妄出宮後,貼身內侍張佑低聲詢問:“君上為何冒險行事?”他全程目睹計劃,并不敢茍同主子所為。
薛妄憤怒地瞥了他一眼:“我行事何須你同意。”
“奴侍冒犯了。”張佑才連忙請罪,态度虔誠。“罷了,看在你多年跟随,忠心耿耿,此次便不追究,若再有類似情況,絕不饒你。”
此刻已是夜晚來臨之際,空氣中彌漫着清新的露珠香氣,步入禦花園,滿園花香撲鼻而來。薛妄心情頗好,悄聲對張佑說:“如若不然,那愚笨之人可否信任我言辭?此事由我親自解決,一應事務皆由我負責,若遇意外,責任也好推卸。明白了嗎?”
薛妄緩步而行,一副勝劵在握的樣子:“若此事成了,能除了眼中釘也是好事。”
“君侍聰慧,定得償所願。”張佑才立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