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得帝青睐
第二十章 得帝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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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裏,月光灑滿大地,屋內的燭光照亮了景喬認真的臉龐。他手裏捏着一顆圓潤的梅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刻刀,專注而小心地在梅上雕刻。
突然,他的手一滑,身邊竹籃倒翻了下來。一顆梅子滾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遠了。
景喬放下手中還沒完成雕刻的梅子,把桌上的梅子盡數拾進竹藍中。
方青走了進來,見他還未安寝,把桌上的梅子移到一旁,嘟嘴不滿道:“怎麽還在做這個,明日再做不行嗎,也不怕壞了眼睛。”景喬不答,繼續默默地雕梅。他似乎已經入了神,滿臉專注,連嘴角都微微上揚。
方青見他總也不聽勸,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漸漸地,景喬完成了最後一筆,眼前一亮,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又有一顆梅子大功告成,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它,細看了好一會兒。
方青在一旁看得好奇:“這麽快就雕好了?”
景喬笑道:“你來看看吧。”
方青走上前去,湊近了一看,只見這梅子上的花紋清晰可見,每一片花瓣都刻得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那淡淡的梅香。
方青不禁贊嘆道:“你的手藝真好,這梅子雕得真漂亮。”
景喬微微一笑,把梅子遞給他:“待全部完成了,更好看。”
方青接過梅子,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梅香。不禁笑道:“這梅子真香,奴侍能嘗一嘗嗎?”
看着他像饞貓似的想吃青梅,景喬忍俊不禁地點頭同意。
方青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立刻酸澀的味道在口中彌漫開來,舌尖也感覺微微發麻。他趕忙吐出梅核,嘟囔道:“怎會如此酸澀?”
景喬忍不住笑出聲來,解釋說:“青梅本就帶酸味,這些梅子需用綿糖腌制後放入罐中,經過幾個月的浸泡才能食用。”
“原來如此。”方青恍然大悟,又不敢責怪景喬,只說怪自己嘴饞。
主仆嬉笑交談之際,院外傳來了福順的通報:“皇上駕臨!”這一聲高呼驚醒衆人,三等內侍、兩名雜役以及李禦廚紛紛趕到院中跪地迎接。
趙輕墨步入院中,衆人齊聲道:“恭迎皇上。”他目光轉向屋內見裏面燈火通明,景喬和方青出了屋子快步上前。
“景喬參見皇上。”景喬正欲行大禮,卻被趙輕墨扶起。
趙輕墨微微一笑,“免禮。”說完又轉頭對衆人道:“都起來吧。”衆人得令才敢起身,垂手站在原地。
趙輕墨凝視着景喬,月華灑落在他白淨豔美的面容上,使其更加俊朗非凡。由于匆忙出門,他僅着中衣,未披外袍,身形颀長,宛若修竹,在月光下顯得風度翩翩。趙輕墨心頭微震,情不自禁地伸手拂過他的臉頰,景喬驚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趙輕墨注意到他的驚異眼神,知自己舉止失當,忙将手掌縮回,藏于背後,用咳嗽聲掩飾尴尬之态,随即便詢問:“你在做什麽,此刻天色已晚,為何仍未就寝?”
景喬從驚愕中蘇醒過來,立刻作答:“白天摘了青梅,剛才正在雕梅,專注之中竟忽視了夜幕降臨。”
“是嗎?”趙輕墨輕笑之,踏進屋內,見殿內桌上果然擺着一藍子梅子。
他彎腰拿起一顆梅子放在鼻尖嗅了嗅,笑說:“滿屋的梅香味,倒是讓人口齒生津。”
“此梅甚酸,須腌漬後方能食用。”景喬生不敢輕易讓皇帝嘗試,急忙解說。
趙輕墨掃了一眼,将手中的梅子放下,随手拿起一枚雕琢精致的青梅,細細賞析之後笑言:“足見巧技,實屬可貴。”
景喬謙遜說:“初次嘗試,幸而尚佳。”他這項雕工技藝,便是從李禦廚那裏學到的,頗為用功,李禦廚亦是傾囊相授。平日裏,景喬總是勤勉練習,用胡蘿蔔之類的材料進行演練。沒想到,這看似簡單的技藝用于青梅之上,效果竟是這般的出衆。
福順為趙輕墨安排妥當座位,趙輕墨緩緩入座,說道:“朕昨日見了你,感念政務忙碌已久未至南華苑,本欲傳喚你前去。恰好月色動人,遂外出散步。走到這附近時,便決定進來看看。”
呃,皇帝這是在跟他解釋嗎?景喬一滞,愣愣的望着趙輕墨,福順在旁邊輕輕咳嗽,提醒他注意分寸。景喬意識到失态,趕緊收回視線。
趙輕墨見他默然不語,瞟了一旁盛青梅的壇子,自顧自道:“這青梅腌好了,可否贈予朕一壇。”
“皇上若是不棄,待其腌好之後,景喬自會将它送至紫宸宮。”
趙輕墨含笑颌首:“甚好。”福順遞上帕子讓趙輕墨淨手,讓趙輕墨洗淨雙手後,趙輕墨輕輕擦去手指上遺留的些許青梅汁,将繡有金龍的方巾平置于桌面。眼光一掃周遭,緩緩走到桌邊。桌上已置了一只花瓶,裏面擺放了數幅書畫卷軸。
趙輕墨随意挑選了一副,輕輕展開,只見宣紙墨痕模糊,福順疾步上前點亮油燈。
“雨中垂釣意悠然,湖光山色共相伴。歲月如梭人易老,願與好友共度千。”
趙輕墨低聲吟詠着那首詩詞。景喬聽着他所吟誦的那句詩,宛若大夢初醒,為何偏偏選中此詩?這是他當時即興之作,直言皇帝為友。看看皇帝,其臉上浮現出深知此事般的神情,此刻景喬只想找到個縫隙藏身其中。
“哈哈哈,極好!”皇上拍手欣賞,拿起桌上的狼毫毛筆,命令:“福順,磨墨。”
景喬見他未曾責怪自己,反倒滿臉喜色,不禁心感疑惑,當聽到他示意福順磨墨時,立刻明白他要讓自己墨寶留痕,于是搶在福順之前,揮動墨條為他細細磨制。趙輕墨注視着他,待筆尖觸紙之時,心中開始構思如何落筆。
青露輕落處,思念在心間。若待來年至,與卿長相思。趙輕墨手書完成後,深深地瞥了一眼景喬,然後遞給他觀賞。景喬讀罷此句詩,反複鑒賞,瞬間面頰泛紅,這豈非情詩?他不禁心生警惕,擡頭正巧對上趙輕墨戲谑的眼神。只見景喬臉色愈發紅潤,似是熟透的蝦米。
“如何?”趙輕墨笑望景喬,眼中戲谑盡顯。
“極好。”景喬羞赧滿臉,覺得趙輕墨似是玩樂,卻無言以對。
趙輕墨聽罷頗為滿意,心中舒暢無比。夜色深沉,福順奉上厚實的外氅。待到時光流逝,他方才囑咐道:“時候不早,早些安歇吧。”随後,福順恭敬地請皇上回宮。
景喬面上仍舊泛起紅意,忙道:“恭送皇上。”他稍稍擡頭,看見趙輕墨已經轉身離去。福順亦緊跟其後,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景喬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起,皇帝走後,方青連聲恭賀自己得帝青睐,他就算再遲頓也知道趙輕墨對他的态度已經發生了變化,但他不知道這對他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他回到寝殿,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想起了趙輕墨的笑容,想起了他的眼神,想起了他的聲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腦海中充滿了他的身影。
景喬不知道自己對趙輕墨的感情是什麽,但他知道,終有一日,自己未來的日子将不再平靜。
皇帝的頻頻造訪确實給他增添了不少麻煩。這日他在屋裏研讀書籍,一名陌生的小內侍來傳。
“悅君傳召,請景公子前往朝明宮。”
景喬心生疑慮,轉頭看向方青,後者面色也随之緊繃,低聲道:“朝明宮乃悅君居所。”
悅君?沈輕舟?他依稀記得賀南枝提過此人,言其性格溫良,待人和善。又稱其體弱多病,鮮少露面,為何突然召見自己?難道是因近日鋒芒畢露?
景喬深知皇宮生活之艱,無意張揚,只求安寧度日,然樹欲靜而風不止。
宮人引領他步入朝明宮內,園中有古樸石橋橫跨池塘,荷葉連綿,魚兒嬉戲。池水倒影天光雲影,美不勝收。池畔假山叢生,曲徑通幽,竹林深處有精致涼亭,四周花香彌漫,仿佛置身于自然之中。
景喬心想,這樣的優待,只怕只有得寵妃嫔才可享受,而慎君與君後的住處,必定更加富麗堂皇。
宮人引領他至正殿內等待,雖值炎炎夏日,殿內卻涼爽宜人。環視四周,廳堂布置華貴典雅,四壁皆由精工雕刻的木板鑲嵌,圖案豐富多樣,或為“流雲百蝠”,或為“歲寒三友”,或為山水人物,或為翎毛花卉,或為集錦,或為博古,或為萬福萬壽等吉祥紋樣,皆出自名家之手,色彩斑斓,金光閃耀。
正西牆上挂着米襄陽的《煙雨圖》,兩側配有顏魯公的墨寶對聯,題字為: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每個隔斷設計獨特,或是藏書之地,或是置鼎之處,或是擺放文房四寶之處,或是陳設花卉、花瓶及盆景之處。這些隔斷形态各異,有的圓方結合,有的如葵花蕉葉,有的似連環半璧。
整座大廳宛若繁花世界,精致通透。此殿便如此奢華,您人不禁啧舌。景喬不禁贊嘆不已。這座宮殿之美,賀南枝和步星朗的宮殿無法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