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日子一天也不想待
第四章 這日子一天也不想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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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內侍把餐食擺好,青花瓷的小碗裏盛的是煮得稠稠的蝦米粥,白瓷碟內包成月牙樣式的餃子規規整整的排列着,餃子肚鼓鼓的,一眼還能瞧見裏面的餡料透出來的點點青色,皮薄餡多,絕對是适合目前正饑腸辘辘的人,旁邊的小瓷碟內還盛着一碟青脆油亮的小菜。
飯菜的清香讓景喬食指大動,抓起桌上的筷子夾了個肉餃放嘴裏一咬,鮮甜的肉汁充滿整個口腔,他覺得自己從來沒吃這麽好吃的肉餃,就一口餃子一口粥的大朵快頤起來。
餃子一個接一個的往嘴裏塞,塞的兩頰鼓鼓囊囊的,端起粥碗大口喝起來,蝦粥的鮮甜占據着味蕾,美味的餃子,鮮甜的蝦粥這讓整天吃外賣的景喬感概不己,這是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吃的最好的飯菜,這時他也顧不得什麽形象,差點整張臉都埋碗裏。
他只顧自己吃的爽,完全沒發現衆人正看着他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你……很餓嗎?”一旁的少年好心提醒,景喬這才覺出不對勁來,放下碗,環顧四周衆多雙看向自己的眼睛,感覺自己快杜死了。
“景公子大病初愈,是該多進些,但是也不能食的太多,以免傷着腸胃。”餘憫華笑着替他解圍。席上有幾位公子雖面上不恥,也不好表面出來,只得當沒看到。也有附和餘侍人假惺惺說着關心話的。景喬面上微紅,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大家慢用。”
這句話出來,衆人又是一滞。景喬這才想起這話似乎過于現代,便閉嘴不說話了。他覺得自己仿佛是林黛玉初進大觀園,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又說錯了什麽不該是這個時代的東西。
用過早膳後,餘憫華讓大家稍作歇息,自己便退出去了。
衆公子松了口氣,也不拘着了。互相寒暄閑聊起來。別人在閑聊什麽家世,拉關系的時候,景喬就在一旁靜靜的聽,也不插話只是用心的聽認真的記。
初來乍到,他對這裏的一切都懵懂無知。只能從衆人的交談中一一揣摩他們的姓氏家族等信息。他小心翼翼地将這些點點滴滴銘記于心,以免将來出糗。他預感到,未來的三個月,将會是一場漫長而煎熬的旅程,對于穿越的這種日子,景喬打心底裏抗拒。
“景公子,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呢?”一開始和他搭話的少年找到他。景喬從他人的口中了解到,原來這個活潑少年姓步,名星朗。很好聽的名字,他只聽過一次就記住了。
“步公子,你只稱呼賀公子為哥哥,何不向我稱兄?”景喬半是戲谑半是探問,因為他對這位主角的年齡實為無知,不知憑何姿态示人。
步星朗嘟起嘴鄭重其事道:“我與賀哥哥自幼親密無間,從幼時起便已習慣。雖然你年長我兩歲,但我并非孩童,也不是見人皆稱兄長之輩。”
“原來如此。”景喬假裝領悟,又再逗樂他:“原來在下尚不配被步公子尊稱為兄。”
步星朗見他如此誤解,急忙搖手加以澄清:“并非如此,你誤會了,我只是不太習慣那種稱呼罷了。”景喬見他真正急切,且這少年純真無邪,便不再戲弄他,詢問:“你說我年長你兩歲,你今年十六還是十七?”
步星朗見他并不在意稱呼的事,才放下心來道:“剛過十六周歲,我算是這裏年紀最小的。”
“僅十六,尚未成年。”景喬低聲自語,對古代選秀制度深感不滿。以他現在的年齡若身處現代,不過是高一新生,然而此刻在這裏卻要成為皇帝的嫔妃。而景喬自己也才剛滿十八而已。
“那麽你的賀哥哥呢?他幾歲?”
“他已近十九。”步星朗說完拉着景喬的衣角神秘兮兮地低語:“告訴你個秘密,本來賀哥哥本不應來,但……”他話未說完,便被走進大廳的餘侍人打斷。
“公子們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巳時已到咱們繼續吧,古有君子六藝五德四修八雅,今朝便以丹青之技為試煉。”
丹青妙筆,這幾個字景喬還是聽得懂的,不就是畫畫,考畫畫不難,難的是他根本不會,這就很尴尬了。
餘憫華燃起一支檀香,插入香爐:“唯一柱香之限。”随後,視線轉向院中的桂花樹,恰逢初秋,桂花朵朵繁茂,香氣彌漫。
“以桂花為題,大家自由作畫。”言畢,內侍們奉上文房四寶放在他們面前的小幾上。
景喬看着擺在面前雪白的宣紙開始發愁,他一個連簡筆畫都不會的人,太為難他了。為什麽穿越成書裏的古人還要考試呀,還是自己最不擅長的。
“你在想什麽?”步星朗看出他的不對勁,出聲詢問,景喬搖頭嘆息,故作感嘆:“我在想,我故鄉的院裏子也種了許多桂花,每到這時候滿院金黃,花香沁人心脾,在花下品着桂花釀的酒,惬意舒暢。”景喬住的小區裏是真的種了許多桂花,不過品桂花酒是他随口胡謅的,電視上學來的裝裝風雅。
步星朗聽他這麽說,細細品之,放下手中的毛筆,蹙着眉頭望着滿院的桂花也犯起了思鄉愁。
“你家鄉在何處?”景喬問。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讓步星朗很是惆悵。
“我家鄉在南省暨洲,離京千裏,如今進了宮還不知能不能回去。”步星朗嘆了嘆氣,單手撐着下巴,整個人喪喪的像是失了活力般,圓眼睛裏全是愁緒。
景喬可憐他小小年紀就要離開家鄉,離開父母身邊到這千裏之外的皇宮裏拘着,想想他自己也是也挺悲催的,被關在這不屬于他的世界裏,還得小心翼翼的适應這個新世界,哎。
想到此,景喬也陷入哀愁中了。
一襲月牙色的衣袍一角映入眼簾,一擡頭餘憫華正站在兩人面前,見他二人根本沒有動筆,輕咳一聲,拉回了兩人的神智。
“餘侍人……”步星朗擡頭,臉色微紅,為自己的發呆走神有點不好意思。
“步公子,這是還沒想到如何下筆?”餘憫華面帶淺笑一點沒有責備的意思,他的聲音柔和而低沉讓人聽着很舒服。
“我是……”步星朗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拿起筆準備作畫,一滴濃墨滴紙上,他便更慌了。忙用手去擦拭,餘憫華握住了他的手腕,步星朗愣了一下,餘憫華抓着的手立即便放開了。在他們對面的賀南枝此刻作畫的筆也停頓了下來,擡頭望了一眼,又像沒事一般繼續作畫。
“無礙,步公子無需擔憂,這紙張并非廢品。”餘憫華說着将紙轉至身前,用鎮紙固定,順手拾起步星朗身邊的毛筆,輕蘸墨汁,在墨痕中心淡化之跡,以流暢的筆觸描繪出一棵芬芳的桂樹,簇擁的花朵在枝頭悄然搖動,宛若活物般生機勃勃。
面對精湛的畫作,景喬在心中默默贊賞,要在現代,這位必定是個專業的美術生!
“步公子請便,不妨效仿創作一番。”餘憫華的聲音傳在景喬耳裏,讓景喬不得不佩服,這位餘侍人是會處事的。
他此番說是考驗大家的繪畫造詣,見步星朗無以應答,便援引為例,助他通過考核。如此既為其分內之事,亦避免得罪人。眼前皆為朝廷待選貴戚之子,若能入選,日後必将成為宮中的權貴,縱然未能入選,與人為善,亦為自身積累權貴人脈。
餘憫華接過內侍遞來的帕子讓大家繼續作畫,擦淨手上殘餘墨跡,挑眉看向景喬。
景喬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白的紙張,咬咬牙拿起一旁的毛筆,照着他方才畫的那株桂花有樣學樣開始作畫。心想管他畫的好壞,他也不可能責怪自己吧,可能要的就是一種态度而己,他怎麽也得給足面子才是。
餘憫華滿意的點點頭,等餘憫華走遠,景喬才松口氣。覺得那人看似溫和無害,站在他面前卻也會讓人倍感壓力。這個餘侍人站在他面前讓他總有種像是上班摸魚似被領導抓包的窘迫感。
眼看一柱香的時間就到了,餘憫華讓內侍們把衆公子的畫作一一收上來,一幅幅的打開認真觀看。忽然拿起一幅畫作,給大家展示很是欣賞了一番的才說:“衆公子的丹青功力皆是上乘,只是賀南枝,賀公子作的這幅金秋滿桂圖當為魁首。”
賀南枝見是自己的畫作被展示在衆人前,站起身謙和道:“鄙人的畫不過爾爾,餘侍人方才為星朗作的那幅才是佳作。”
餘憫華望向他,贊賞道:“賀公子過謙了。”賀南枝沒有再說什麽,淡淡一笑移開了眼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賀公子總是自謙,偏偏是我們之中最為出色之人。”清亮的聲音響起,賀南枝回望過去,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不置可否,怕再多說會讓人覺得他虛假。
景喬轉頭,發現一位華服公子正搖着折扇注視着賀南枝。此人是誰?景喬在腦海中苦思冥想,卻始終無法憶起其姓名。幸好,步星朗在他耳畔低聲提醒:“那是白謹言,素來仰慕賀哥哥,可惜交集甚少并不知他品行,畢竟我們才入宮十天而己。”
白謹言,這人給自己的第一印象不錯,景喬記下了,他一向記性不錯,只要記住別人的外貌特征就不會認錯。
他剛才聽到步星朗說他們才入宮十天而己,原來如此,還好他們認識的時間都不長,要不然他得處處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