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衆公子
第三章 初見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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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喬還沒感概完,便見方青引領着二人前來,其衣着面貌與方青如出一轍,同樣身穿豆青色的緊身短衫長褲配青灰布帽,從細節到整體都散發出濃重的宮廷氣息。他們步伐輕盈而穩健,行走間始終低頭垂目,彎腰駝背地立于一側,謹慎至極,眼神也不曾對景喬投以片刻關注。
“景公子,這邊請。”方青低頭恭敬道,語氣堅定且不容置疑。他随即向旁邊的內侍示意,對方立刻進入房間着手打掃整理。
景喬微微點了點頭,方青做側身退到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景喬向前踏出一步,方青才邁着步子走在前頭為他引路。
出了院門,後面是一條長長的寬巷。兩側都是高高的朱砂紅牆壁,上面覆蓋着碧綠的琉璃瓦,底部砌着雪白的磚石。天空也被這兩道高牆切割成了長長的一條,除了一片寂靜的天藍,看不見牆後面的景象。
他想到北京的故宮,幾年前也曾去旅游參觀過,現在的感覺跟當時游玩的心态完全不同,兩旁高聳的紅牆讓他覺得莫明的壓抑,更加強烈的感覺到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
被方青領着來到一所大殿前,景喬擡頭望去,殿門最上方挂着居幽閣三個字,方青與守在殿外的內侍低聲交談了幾句,守在外的內侍開了殿門把他們讓進去。
這處與景喬所來的簡陋院子大為不同,院中花草争氣鬥豔,朝氣篷勃,路經一處假山,穿過回廊跨過月洞門,聽見悠揚的琴聲傳來若有似無,景喬不懂樂理也覺得這琴聲幹淨清脆非常好聽。
走到屋前方青推開面前的朱紅大門,門內是一處不大的庭院。院內正中間站着三名身着內侍服裝的人。為首的一人穿着深藍色绲邊的圓領長袍,大約四十來歲的面容盡顯被歲月雕琢的痕跡,手裏握着長柄拂塵,氣質沉穩老練。
“徐管事,景公子來了。”方青上前彎腰低首恭恭敬敬的說,徐爍朝他點點頭,看向他身後的景喬。
“景公子可大好了?”徐爍臉上堆着笑,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透露着些許虛僞。
“多謝關心,已大好了。”景喬料想此人身份不簡單,應該是大太監之類的,沉下心來向他微笑示意。
“既然大好,老奴也就放心了,還望公子恕老奴看顧不周之罪。”徐爍彎腰拱手行禮,周邊的小內侍們把頭垂的更低。
“徐管事快免禮,您這樣要折煞景喬了。”景喬學着從電視劇裏學來的酸腐臺詞,上前扶了他一把。
“多謝公子寬宏大量,既然公子無恙那還是照常學習宮規禮儀才是。”
“是。”景喬無奈,也不好駁他,只得稱是。徐爍收起笑臉,朝一旁的內侍使個眼色。
一名內侍走到他面前恭敬的比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景公子請。”景喬只得跟着他去。
內侍領着他進到廳裏,還未踏進去這回便聽見了清晰的琴音,琴聲悠揚悅耳。景喬聽得入神之際卻斷了聲響。
廳裏燃起香爐,香氣萦繞沁人心脾,四周的牆上都挂着字畫,布置很雅致。
他踏進廳裏,裝扮或清雅,或豔麗的六名公子分兩旁坐着,面前擺着古琴。景喬注意到有一名公子身旁空了一個位置,那個位子應該就是留給自己的。景喬注意到廳中央還空着一個位子,位子上只見古琴不見人,景喬眉頭皺了皺。
還有人?這裏到底有多少人呀?全是待選公子嗎。
見景喬進來衆目光紛紛投向他,環顧四周。面對着或疑惑,或輕蔑,或冷淡的目光,他深感局促與格格不入,仿佛又回到了讀書時光,走進課室卻已遲到的那份窘迫。
視線掠過屋內深處,此時廳中走進一名男子。他身着月牙色長袍,領口與袖口皆以銀絲邊流雲紋滾邊裝飾,腰系淡青色祥雲寬邊錦帶。未曾佩戴冠冕,僅以竹簪挽起烏黑秀發,任其自然垂落于衣袍之上。
此人身形俊朗,氣度非凡,即便景喬對男色并無特別偏好,也不禁為其所吸引,恍惚間竟忘卻了自身所在。
“景公子。”對方淺笑,柔波款款的眸中滿是敬意。景喬聞此言回過神,不解如何稱謂其人。只略為颔首,表達內心的尊敬。
“落坐吧。”他移步至中央的古琴前,又指了指唯一空着的位子,示意景喬過去。
“餘侍人,各位公子,奴侍先退下了。”方青瞥一眼仍困惑不已的景喬後,暗自搖頭,默默離去。
餘憫華環顧四周,薄唇輕啓:“方才已為大家演示過,望各位公子多加練習。”說完後又轉頭朝外頭喊了聲:“傳膳!”
果然方才的琴音是這位餘侍人彈的。古人的琴藝就是不得了,長得帥,才藝還這麽好,放在現代高低得是個名人。可是這侍人的稱呼是什麽意思,代指老師嗎?他們這陣子應該都要在這個餘侍人這裏學習的。他一早起來還沒來得及洗漱就被帶來了,這會聽到他喊傳膳的聲音是真的餓了。
他心想,只要跟着衆人老老實實的有樣學樣,也不會被發現景喬換了芯子吧,他一個現代人要是露了餡在這皇宮裏怕是小命不保。
“餘侍人琴藝絕佳,我自诩琴藝非凡,如今亦不得不嘆服,深感自愧不如。景公子你來晚了,錯過了絕妙琴音,所謂繞梁三日,恐怕也難以形容其美妙。”
坐在景喬身邊的人湊近他輕聲道,說話的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着淡青色對襟絲質長衫,袖口領口都繡着竹葉,由于年紀小的關系還未束冠長發只用一根玉簪绾着。
少年有着一雙圓圓的水杏眼,小巧的鼻子,嘴唇微厚,兩邊唇角自然向上微微翹起,看着很是讨喜,清脆跳脫的嗓音像是個活潑的性子。
到底是怎樣的琴藝讓他這樣誇,景喬心裏有些好笑又不好表達出來,只得微笑着點點頭,故作遺憾:“真是可惜了,沒能見識到如此絕佳的琴藝。”景喬擡首見到對面一名公子一直注視着餘侍人,眼角眉稍皆是仰慕。
景喬覺得自己的本尊已經很好看了,看了對面的人才懂什麽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那人并沒有特別打扮自己,一襲簡單的素色青衣,頭上束着青玉發冠,五官柔和薄唇輕抿,雖裝扮簡單卻是通體上下一派貴公子的氣質。
對面那人感應到了景喬盯着自己,朝景喬禮貌的微笑示意,景喬見他看向自己,來不及收回打量的目光,一時之間有點尴尬,假裝不經意的四周觀望。
景喬仔細觀察一番覺得這裏不愧是皇宮,候選公子們的美各具特色,盡管那位舒公子在衆人中不算出挑,但他的行為舉止仍顯得高雅從容,就連飲茶的姿勢,都仿佛經過精心雕琢,既優美又剛勁有力。只見他腰板挺直,坐姿端正,彰顯了君子風範,而坐在其對面的男子,儀态更是無懈可擊。
“對面那位公子是?”景喬實在壓不住心中好奇,低聲問出了口。他這一問讓旁邊的少年愣了一下,反問道:“我們才搬走幾天,你怎麽就都不記得了。”
“呃……”景喬有些尴尬,轉念說:“我這不是大病一場嗎,腦子還沒恢複過來,糊裏糊塗的,好多事都記不住了。”
少年同情的看着他,無奈道:“那是賀南枝,賀哥哥。”說到賀哥哥三個字,少年甜甜的笑了笑。
“賀哥哥……”景喬眉頭糾結實在是有點囧,聽不得男人互相稱什麽哥哥弟弟的,他在家裏時親戚的哥哥弟弟都是直接叫名字的。
“是呀,我跟賀哥哥從小就認識,賀哥哥的父親是南省州令,我父親是南省巡檢,我們兩家關系很好。”
“州令,巡檢,都什麽官呀?”
“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少年的眉頭糾成個川字。景喬老實的搖搖頭,少年嘆口氣:“好吧,我都講給你聽,州令是三品,巡檢是從三品,在坐的各位都是官家子弟。只有官家子弟中的雙兒才有資格晉選。我們如今在宮裏無品無階只能稱公子,要得等三個月後,皇上與君後東巡回宮才會正式冊封,這期間都得住在南華苑裏,每日晨時起直至午時都要在餘侍人這裏學習宮規,技藝。”
原來都是官家子弟,難怪舉止不俗,他面前這位竟還是大官的公子,原主景喬的身份不過是個七品人家的庶子,不禁對眼前的少年有種肅然起敬之感。
“我聽說不會都晉選,也有機會放出宮對吧。”景喬心裏存着一絲希望,他才不希望留在宮裏做什麽宮妃,這對他這直男來說簡直奇恥大辱。
“那當然了,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才能晉選為宮妃,要不然只能送出宮去,或者賜給某位宗親。”少年的話裏透着一絲惆悵。
希望那位皇帝陛下千萬別選上自己,景喬心裏默默祈禱着。他是直接忽略了還有賜婚宗親這麽回事,一心只想出宮。
兩人談話間,幾名端着托盤的內侍魚貫而入,每個托盤中都放着精美的瓷碟,碗筷。餘憫華眼色瞟到兩人正在竊竊私語,沖着他們清咳一聲,少年立即住了口坐正身體。
一旁空着手的內侍為他們把古琴撤了下去,換上放餐食的小桌,端着托盤的內侍分別為他們送上餐盤。
精致的瓷碗小碟擺上桌,分餐制,這讓習慣吃大桌飯的景喬有些不适,不過轉念一想,這樣更衛生,而且也沒有跟一群陌生人一起吃飯的尴尬感,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