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袒露心聲★
第32章 ★袒露心聲★
[什麽不堅定?]
[我怎麽覺得周斂話裏有話。]
[這句話似乎頗有深意啊。]
[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周斂已經繼續前行, 林采星愣在原地,落在腿側的指尖微微輕顫。
他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可無論如何都無法緩解這句話帶來的震撼和痛苦。
是的, 他很自卑, 非常自卑。
而且這份自卑居然被周斂猜到了。
和周斂分手可以說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每每回憶起那件事,心中的難過都會變成一把鋒利的刀子, 無情地割着他的血肉。
遠方,周斂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黃金山竹下。
他面無血色,靜靜站在原地, 僵硬地邁開腳, 卻碰巧踢到一塊石頭。這塊石頭不大, 卻令他踉跄地撲倒在地上。
掌心的痛感陸續傳來,他望着那些尖銳的岩石,垂着眼眸緩緩站起來。
林君山趕走他那天,是這麽說的。
“華蘭騙了我, 你雖然不知情,但并不無辜,你享受了18年本不該屬于你的父愛, 我怎麽可能不恨你?其實你如果能和周斂結婚, 我不介意繼續當這個糊塗爹,假裝這事從來沒發生過。很可惜, 周斂的母親今天上午找到我,警告我不許再以周斂的名義結交任何商業夥伴,她正在給周斂物色門當戶對的未婚夫,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你。當然, 她說了, 你可以繼續和周斂交往, 只要你願意,地下情人的身份還是給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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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采星僵硬地走着,吸着鼻子忽然笑了。每離周斂進一步,都好像在被毒蛇纏緊一些,毒液逐漸滲進肺腑。
周斂母親說得沒錯,他的确配不上周斂。
其實他更讨厭那時的自己。
如果他有資本,他完全可以在周斂帶他去紐約的公寓時果斷拒絕。
可他當時所有的銀行卡都被停掉,離開林家時又沒帶走任何東西,華蘭的病已經步入晚期,他沒辦法拒絕周斂的幫助。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更卑劣。
那段時間他根本沒辦法面對周斂。
每個夜晚,他被周斂摟在懷裏都是痛苦的,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覺,卻又不敢表現出來,裝作睡得很飽很熟。
漸漸地,他的狀态極差,可偏偏言談舉止與平常無異,騙過所有人。甚至還有人說他冷血,爹沒了媽病了,該吃吃該喝喝。
兩人分手的導火索是他去學校參加畢業典禮那天。他被商令舟的表弟出言嘲諷,失手傷了商令舟,望着商令舟滿頭的鮮血,他徹底崩潰。
醫院裏,周斂的母親親自來找他,希望他能放過周斂,不要再讓周斂為他的事奔波,撫慰商家。
他已經深陷泥潭,就不要再拉個人墊背。
華蘭去世後,他告訴周斂,他已經委托律師盤點華蘭的資産,并将所有值錢的東西變賣。剩下的錢大概有一千多萬,足夠他揮霍。他受夠了這樣的生活,也受夠了周斂的繁忙。他想找個每天都能陪着他,有需要時就能立刻出現在身邊的體貼男友。
戀愛這幾年,他膩了。他喜歡周斂,但更多的是享受被愛的感覺。華蘭離開後,他想換一種獨立的生活方式,所以他不需要周斂再陪伴他。他想和美國的生活徹底切割,周斂也是在他切割的範圍內。
林采星突然攤開手掌,怔怔地盯着空蕩蕩的指縫。
他記得那天說完,周斂攥着他的手平靜地問他一個問題。
“林采星,所以我從來不在你的必選範圍內嗎?”
他堅定地回答,是的。
周斂沒再問,轉身離開。
迎着唏噓的風聲中,他默默咽下哽咽,佯裝平靜地走到周斂身邊。
竹筐裏,黃金山竹即将盛滿。
[星星怎麽了?感覺要碎掉了。]
[兩人本來聊電影呢,突然就這樣了。]
[星星的手怎麽了?攝影師一直跟着周斂,也不知道星星為什麽這麽晚才跟上。]
林采星将顫抖的雙手揣進兜裏,擡眸時勉強一笑:“你動作好快,我們還需要多少?”
耳畔的聲音非常平靜,沒有任何異常。
可這,偏偏就是最大的異常。
周斂握着一顆果子緩緩回眸,與他對視時說道:“馬上。”
林采星臉上的淚痕早就被擦幹,他繼續維持笑意:“我幫你。”
竹筐旁還有一雙工具手套,是留給他的。
他戴好後,小跑着忙碌起來。
[你們沒發現嗎?星星眼裏沒有任何神采。]
[兩人的CP好奇怪,又甜又虐的。]
[懷疑兩人拿了虐文劇本。]
半小時後,兩人背着整整十五斤的果子下山。一路上,他們相對沉默,只有經過崎岖不平的小路時,周斂會輕聲提醒他注意安全。
林采星背着的果子只有三四斤,剩下的全都在周斂的筐裏。他望着前方那盛得滿滿的竹筐,強裝已久的淡定突然消失,淚水驟然間打濕了衣領。
他垂着眼,輕輕用手套捂住口鼻。
周斂,如果對他差一些,他或許能更心安理得地接受。
周斂這樣,他只會更愧疚。
就像周斂母親說的,他已經趴在泥潭裏,偏偏還要周斂拉自己一把。
泥巴會弄髒周斂的衣服。
就像他一樣。
他不敢放慢腳步,就怕周斂突然回頭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如果周斂永遠不回頭就好了。
...
一小時後,黃金山竹全部售空。
周斂很會挑水果,外觀基本呈金黃色,當地的居民嘗了幾個,酸度甜度适中,也願意用物資換。
回到家,周斂徑直走到屋裏整理物資。
林采星沒進門,獨自坐在小院裏擺弄着周斂在集市裏給他買的小醜娃娃。
[星星怎麽還戴着手套?]
[我剛剛好像瞥見他的手受傷了。]
[不會吧?怎麽會突然受傷呢?]
時間過得很快,周斂煮完咖喱已經将近傍晚。
兩人買賣黃金山竹花費太長時間,回家時就已經是下午。周斂發現,他做菜時林采星也沒閑着,将院子裏打掃得幹幹淨淨,涼亭裏的座椅都擦得一塵不染。
他收回紛亂複雜的情緒:“林采星。”
林采星輕輕回眸,彎了下微腫的眼睛:“你先吃飯吧,我現在不餓,一會兒再吃。”
周斂眼神中帶着幾分憂郁,随即轉身回到桌上,靜靜地凝視着飯菜,一口未動。
他眉頭漸漸蹙起,手指不自覺捏緊,又輕輕松開。
被他戳破心事,就這麽害怕嗎?
他嘴角微撇一下,眼眶忽然酸了。
其實當年他隐約能猜到林采星離開他的原因,他願意回頭求複合,也是抱着林采星後悔的念頭去說的。
那晚,他等了林采星很久。
林采星甚至不願意見他。
他理解林采星有自己的萬般苦衷,唯一令他無法接受的是,他是那個能輕而易舉被甩開的人。
林采星愛他,但不堅定。
他嘴唇輕抿,眼神中透露着難以言說的苦澀和憂慮。
如果林采星始終抱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根本不會再有任何可能。
那麽他這些天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麽?
夕陽漸行漸遠,屋子裏慢慢被黑暗籠罩,桌子上的菜早已冰涼,卻一口未被動過。周斂始終端坐在餐桌前,而林采星也一直未踏進屋裏。
兩人就這麽僵持着,沒有半分交流。
[又來了,又來了。]
[他們倆不會真的是那對分手的情侶吧。]
[上午還好好的呢,周總給星星買這買那,超級寵。]
[我覺得還是跟那句話有關。]
周斂神色寥寥,緩緩閉眼。
他的思緒像一張巨大的網,越是糾結就紮得越緊,緊到讓人無法呼吸,痛苦到極致。
忽然,他起身朝院裏走去。
林采星正靠着牆根發呆,發現周斂朝自己走來,連忙站起來。
周斂面色不露絲毫情緒,目光極快地落在林采星依舊戴着的手套上:“你的手怎麽了?”
林采星下意識背在身後:“沒怎麽。”
周斂聲音澀然:“進屋。”
林采星“哦”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周斂強勢地扣住手腕,并極快的速度拉進房間內。
他踉跄着,心跳愈發不受控制。
攝影師剛想跟進去,門哐當一聲緊閉。
[什麽情況?我靠!!]
[中斷直播?]
[啊啊啊!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太好奇了!!能不能別關門?]
[攝影師快點跟進去啊!]
在絕對的力量懸殊下,林采星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他進了屋,魂兒還沒追上,就被周斂按住雙肩被迫坐在炕上,那副手套也随之被摘下。
一雙布着劃痕的手出現在燈下。
周斂看着那露出血肉的掌心,一路疼到心底。他取出藥箱,輕輕為傷口消毒,棉簽每碰一下,林采星便向後躲閃一次。
他垂着眼,聲音低得幾乎成了氣音:“怎麽弄的?”
“摔了。”林采星極力維持聲線的平穩,“上山時不小心摔了。”
周斂按着藥瓶,輕輕噴在傷口上,說話時眼底泛着一絲濕意:“為什麽摔了。是因為我說的那句話嗎?”
林采星的手輕輕一縮,卻被周斂緊緊鎖住。
周斂繼續握着他纖細的手腕,溫柔輕笑:“怎麽?你可以做,我不可以說?”
林采星垂着頭,寂沉的眼眸愈發黯淡:“你可以說,你怎麽說都可以。”
這句話,令周斂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心中的情緒輾轉掙紮,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你确實厲害,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讓我失智。”
上完藥,他将藥箱放在桌上:“錄綜藝這些天,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你覺得呢?”
林采星臉色蒼白,使勁咬着唇:“對不起。”
“不需要你說對不起。”周斂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從櫃子裏取出來,“這是我的問題。”
“不過臨走前我還是想問你一句。”
“當初你能那麽潇灑地和我提分手,是因為不夠愛吧。”
“你告訴我答案後,我們再也不見面了行嗎?”
這幾天周斂被折磨得快瘋了,不停地內耗、猜測、糾結。
他不想再這樣下去,這根本不像他。
溫熱的液體順着林采星的臉頰流下來,一點一滴融入他的心髒,腐蝕着他的理智。
望着面前的行李箱,無法抑制的痛在心底蔓延,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周斂靜靜俯視着他,聲音變得平和:“藥一天上三次,後會無期。”
卧室門被推開,周斂剛要踏出腳步,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嘶吼着的聲音。
“不是的,不是的。”
周斂依然背對着,狠着心沒有回頭。
“不是?那是什麽?”
林采星嗓音沙啞:“是不舍得。人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最寶貴的東西被蹭髒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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