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周斂,你快回來
第29章 周斂,你快回來
耳畔的聲音, 令周斂久久沉溺于震撼中,無法自拔。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曾說過這句話,而林采星卻記在了心上, 至今都沒有忘。
可是——
清冷的眼神陡然間染上一絲疑慮。
他們去唐人街那次, 兩人還是好朋友。
他沒有向林采星表白。
那麽林采星那時是不是就喜歡他——
“周先生,時間不早——”
副駕駛的助理還未說完, 周斂猛地推開車門,邁着長腿匆匆折回。無數個專屬于兩人的回憶在腦海中閃現,那股難以遏制的思念快要傾瀉而出, 令他痛苦又糾結。
熟悉的木門出現在眼簾, 他喘着粗氣, 輕輕擡手,待胸腔裏起伏的洶湧漸漸歸于平靜,餘下的理智又漸漸回籠,使他收回僵硬的手臂。
攝影師還跟在一旁。
他進去後, 說些什麽呢。
他輕輕垂眸,偏頭望着幽深的小巷,心中的寂寥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幾分自我安慰。
至少, 那段回憶對林采星是重要的。
不,應該很重要吧。
他重新回到車上, 低沉的聲線有些模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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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情況?跟拍偶像劇似的。]
[我還以為兩人要有一個法式擁抱!]
[周斂的眼神很複雜,要碎掉一樣。]
[我總覺得周斂有什麽難言之隐,或者他和林采星的故事并不簡單。]
洛杉矶。
海湖莊園內的草坪前,停靠着無數豪車。
西裝革履的名流們盛裝出席, 将近一千多平的青綠色草坪上擺滿了色龍沙寶石薔薇, 形成一道蜿蜒的花牆, 濃郁的香氣使得所有賓客留戀。
這些花是今早從法國空運來的,來這裏參加生日宴的所有賓客都知道——白楚惠女士,最鐘愛紅薔薇。
湖畔旁,白楚惠正在同朋友們愉快交談。
“聽說這些紅色伊甸園薔薇是周斂為您準備的。”華森證券的劉女士溫柔一笑,“這個時節能弄到它們很不容易。”
小提琴聲響起,不遠處彩虹噴泉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色彩,惹得大家頻頻驚呼。
白楚惠挽着長發,端莊坐在中央:“這是小斂在半年前找人專門培育的,我生日在冬天,這個季節的薔薇無論什麽品種都不好看。”
“看來我們來海湖莊園為您慶生真是來對了。”BCG律所的老板微微揚眉,“也讓我們開開眼界。”
白楚惠笑容得體:“你們能來參加我的生日,我同樣開心。”
海湖莊園是白楚惠的父親為慶祝她十八歲生日親自設計修建,典型的文藝複興風格,莊園內多座白色塔樓交相村落,每座建築下都種植着各種品類的薔薇,薔薇盛開的季節,觀景臺上的賓客數不勝數。因此,她的交際圈非常廣泛,洛杉矶白女士,在外頗有名望。
“周欽和姜柔來了嗎?”
管家微微颔首:“先生和夫人有重要的會議。”
白楚惠臉上的笑淡了些:“為了讓我過好生日,周斂淩晨從國內趕回來,今天一早便開始忙碌。我這女兒和女婿當甩手掌櫃倒是慣了,什麽只撿現成的。”
幾年前,周欽和姜柔的婚變鬧得沸沸揚揚。白楚惠本不想介入,但他們白家和周家都要臉面,兩年前夫妻倆将海灣集團大部分股權交給周斂,開始享受開放式婚姻,但這種正式場合兩人公然不出現,就是在打她的臉。
白楚惠的表妹商林依遞給她一杯熱紅茶:“周斂這麽優秀,他們能把您的生日完全交給他去辦,也是肯定他的能力。”
白楚惠神色好了些:“周斂的能力不需要他們去驗證。”
今天是她的六十三歲生日,她不想因為女兒女婿影響心情,便重新浮起笑意,招待客人們喝茶。雖然她已過六十,可無論是身材還是精神狀态都保持得非常年輕,皮膚依舊是白皙光潤,絲毫不露衰老,保持着豪門女士的優雅氣質。
“令舟來了嗎?”白楚惠問,
商林依欣慰地點頭:“在和周斂的朋友們聊天呢。”
白楚惠猶豫一瞬,拍了拍商林依的手:“聽他們說,令舟近幾年為海灣集團立下汗馬功勞,這麽好的孩子,我們都特別喜歡他。”
“令舟無論外形還是相貌都非常優秀。”威傑斯集團的總裁陳女士由衷稱贊,“如果不是他心有所屬,我都想把我的弟弟介紹給他。”
商令舟的父親,是商林依的堂弟,算是她從小看着長大,兩人關系非常要好。
這兩年商令舟的父親有意鍛煉小兒子,特意請白楚惠出面,将商令舟安排在海灣集團工作。
可以說,商家和白家關系非常要好。
商令舟喜歡周斂,并不是什麽秘密。
而周斂和商令舟在圈裏人的眼中,也算比較般配的一對。雖然商令舟家世和周斂相差懸殊,但為人謙和,樂于助人,口碑非常好。
加上有白楚惠和商林依這層關系在,不少對周斂身邊位置觊觎的家族都不得不讓步。
陳女士的話,令白楚惠有些尴尬。她知道,周斂在感情方面根本不會聽取長輩們的意見。
她娴靜地端坐在沙發上,感慨一笑:“這種事不是我們長輩能決定的,關鍵看緣分。”
商林依嘆口氣,輕聲道:“是的,咱們不強求。”
白楚惠喝了口茶,擡頭時看到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朝他們走來。
她挂着慈愛的笑,溫聲告訴大家:“快看,小斂來了。”
衆人擡起視線,輕輕望去,目光毫不掩飾地露出贊嘆之意。怪不得商令舟苦苦暗戀周斂這麽久,這顏值和身材就算沒有家世加持,也絕對是萬衆矚目的人物。
周斂走到白楚惠面前,屈膝蹲下,遞給她一套鎏金浮雕茶杯:“祖母,這是我在拍賣會上新得來的,我想您應該會喜歡。”
劉女士借機說道:“這是周總上個月在法國拍到的,為了得到它,周總點了天燈。”
白楚惠含笑瞟周斂一眼:“我的小斂這麽有心?”
周斂輕輕托着禮盒:“對您,應該的。”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稱贊聲。
白楚惠迎着其他的夫人羨慕的眼神,将杯子暫時交給傭人,拉着周斂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旁。
她的這個外孫,她怎麽看怎麽稀罕。
“祖母好。”商令舟恰好來找商林依,順勢坐在商林依身旁,嘴甜地說道:“一個月不見,您的氣色更好,看來壁球起了作用。”
白楚惠溫柔地回道:“我得感謝你,經常陪我一起玩。”
安靜倚在一旁的周斂忽然看商令舟一眼。
商令舟心領神會,笑着解釋:“最近我經常陪祖母玩。”
“小斂,你的胸針呢?”
不等周斂回答,白楚惠好奇地打斷兩人的談話。以她外孫的性格,這種場合不可能不佩戴那枚胸針。那是她白家的家族徽章,兩年前把整個家族的財産交由周斂管理後,那枚胸針從此便刻上了周斂的名字。
周斂眼底染上片刻的漣漪,随後輕輕幫白楚惠整理披肩:“祖母,我把它送給了一個男生。”
這番話所有的賓客暫時撂下手中的事,開始留意兩人的談話,包括商令舟。
白楚惠并不知道周斂最近的行程,只知道周斂忙着拓展東亞市場,非常繁忙。
“你送人了?”
“嗯。”
商林依悄悄觀察着周斂,眉心微蹙。
“哪個男孩?”白楚惠笑容中帶着些許震撼,“難道說,我們小斂談戀愛了?”
聽到戀愛二字,周斂神色稍顯落寞,緊接着挂上溫和的笑:“祖母,我沒談戀愛。但他很喜歡那枚胸針,我就送給他了。”
“就因為他…喜歡?”短短幾句話,幾乎颠覆周斂在白楚惠心中的印象,她甚至開始懷疑,說出這句話的是不是她的親外孫。
周斂應了聲:“他不開心,為了哄他。”
這次不光白楚惠,其他賓客也陷入短暫的驚訝。
白楚惠怔怔凝視着周斂,随後低笑:“算了。從小到大,你都很有主見,既然你願意将那枚胸針送給那位男生,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能帶他來看看我。”
周斂表情漸漸染上幾分複雜難辨:“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帶他來。”
白楚惠溫柔地擡起手,輕輕撫着周斂的肩。
三年了,周斂看來把林采星忘了。
...
傍晚,白楚惠的生日宴正式開啓,莊園內的賓客量比上午多了兩倍,四處都是恭賀聲。
周斂喜靜,吃完飯帶着幾個熟悉的朋友随意找了處莊園最佳觀景露臺,坐在上面喝酒。
白楚惠喜歡看賽馬,古堡下正在進行一場精彩絕倫的馬術表演。為了博個好彩頭,白楚惠特意設立三個等次的獎項,馬術師們不留餘力地将表演做到完美。
靠在圍欄前,周斂興致缺缺,絲毫沒被下面的喝彩聲影響。
他握着手機,時不時低頭翻閱,偶爾被路過的灰椋鳥吸引,又淡淡地收回目光,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對于這樣的周斂,朋友們早已習慣,在大家的印象中,年幼時的周斂似乎就這樣,直到高二後才變得愛說愛笑。
但大學畢業後,又恢複了這樣的狀态。
“聽說祖母今天生日,林君山也想來。”淩晟神色稍帶嘲弄,“他啊,之前被人捧得太高,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當初林采星和周斂談戀愛,林君山跟着撈了不少好處,華蘭那件事一曝光,大家都勸林君山忍一忍,畢竟兒子攀上周家這棵大樹,他這個養父肯定也能借到光。
可不知道為什麽,林君山突然翻臉不認人,将林采星和華蘭非常強硬地趕出林家。
圈裏人當時都覺得林君山眼皮子淺,直到林采星和周斂分手。
“別提他了,提些開心的事。”常挽打量着周斂不耐的神色,溫聲道:“我們應該恭喜周斂,聽說海灣集團最新一季財報出來了,北美地區市場份額占到40%。”
“是啊,曼哈頓的并購案被華森使了絆子,差點出事。我斂哥剛回美國一天,就解決了。”淩晟朝商令舟眼神示意,“商業奇才。”
周斂沒搭話,而是問:“林君山為什麽想來。”
按常理講,林君山和白家沒有任何交情。當初決絕地抛棄林采星母子,在周斂眼中是挑釁的訊號,意味着林君山不願與白家和周家有任何往來。
“誰知道呢?可能為了結識有用的人?”
周斂心思重重,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這種生日宴,邀請的都是關系親近或者有利益往來的合作夥伴,三年前他和林采星分手後,林君山便不再出現,今天怎麽會唐突地想參加生日宴呢?
“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周斂面色嚴肅,緊緊盯着淩晟,“你和他很熟嗎?”
淩晟被他盯得發毛:“沒有啊,我聽我爸說的,他告訴我,林君山這幾年在洛杉矶過得風生水起,但半年前突然被人算計,公司資金鏈斷了。”
周斂雙眉緊鎖,緩緩陷入凝思。
林君山怎麽可能過得這麽好?
還是在洛杉矶?當初林君山發家的地方可是費城。
他對林君山的所作所為必然是憎惡的,林君山夠狠心,也夠薄情。
但林采星和他說過,這件事不能怪林君山心狠,林君山無論怎麽生氣都是情有可原。所以他雖然厭惡林君山,卻從來沒有使過絆子。不過他也曾放話,以後不需要再給林君山任何照顧。
“周斂,明天我們和挪威綠鋼公司的合作案要正式簽約,你能來吧。”
這次的行程中,周斂最晚可明晚回國,于是他道:“可以。”
他默默盯着草莓,心中糾結又煩躁。
早回國也沒什麽用,林采星會惦記他嗎?
眼前突然出現一盤切好的指橙和白草莓。
商令舟輕輕端着,笑容和煦:“嘗嘗?我記得你最愛吃白草莓。”
周斂淡淡掃了眼白草莓:“謝謝,我自己來。”他接過果盤,轉身撂在桌臺上,繼續低頭看着手機。常挽發現,周斂所看的畫面一直是黑色的,非常奇怪。
商令舟早已習慣周斂的拒絕,輕輕走到他對面,拿起一顆草莓嘗了一口:“很好吃。”
周斂微微擡眸,視線重新落在那白草莓上。
他猶豫一瞬,示意傭人幫他端來一盤新的。
“不甜。”
他只嘗了半顆便沉聲道:“不如那次的甜。”
林采星那天送給他裝在塑料袋裏的八顆草莓很甜很甜。
味道他至今都記得。
常挽等人一頭霧水:“什麽?”
周斂剛要說話,漆黑的手機屏突然亮起來,緊接着一道纖瘦的身影穿着綠油油的睡衣出現在上面。
常挽悄悄探了一眼,與淩晟等人暗中對視。
這好像是周斂參加的那檔戀綜。
商令舟望着周斂,眼神落寞,最後定格在周斂的手機上,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導演,我們院子裏的黃瓜受災了。”
他滿目驚詫,這是林采星的聲音?
所以,周斂在看直播?
不光他聽出這是林采星的聲音,在座的五六個朋友都能辨出這是誰的聲音。
大家默契地沒再說話,安靜地喝酒,順帶觀察周斂的反應。
周斂已經戴上耳機。
“昨天的雷聲很大,我都沒睡着。”林采星刷完牙,來不及換睡衣就跑到小院搶救蔬菜。
涼亭旁的山楂樹被摧殘得不成樣子,林采星既心疼又生氣,本來就沒多少山楂,他還準備等周斂回來給他做山楂醬呢。
周斂走後,小院裏幾乎沒人能跟林采星說話,除了攝影師。所以這兩天攝影師被迫成為林采星的聊天搭子,盡管攝影師基本上不予回應,林采星依然興致勃勃地和對方分享各種各樣的事。
“聽說這兩天還有暴風雨。”
“據說明晚橙色雷電預警。”
為了将所剩不多的完好蔬菜全部收起來,林采星渾身沾滿泥土,踩着雨靴在泥坑裏艱難行走。
“蔬菜幾乎全都糟蹋了。”
他彎腰,将那些壞掉一半的黃瓜和青椒又挑了挑:“其實也可以吃的,對吧。”
攝影師怔了怔,表情一言難盡。
“這些沒壞的蔬菜可以暫時留着。”林采星望着菜地的狼藉,心裏很不舒服。“等周斂回來吃。”
他們的小菜園本就入不敷出,這下全毀了,是他不好,沒有照顧好菜園。
[啊啊啊!好的蔬菜留給周斂,自己吃壞的?]
[寶寶啊,你對自己好點行嗎?]
[有點可憐诶,林采星在撿碎掉的菜椒。]
[小院的物資本就不多,星星比較節省。]
[我寶寶在吃碎黃瓜啊。]
[他洗得還挺認真,蹲在門口嚼黃瓜的樣子好像一只落單的小兔子。]
畫面裏,林采星縮成一團啃黃瓜的身影不能再清晰。
周斂輕輕将手機扣住,仰頭望着天。
淩晟等人不明,以為他不想再看,接着和他說:“你錄的綜藝什麽時候能結束?”
大家雖然都能猜到周斂錄綜藝的緣由,但沒人在明面上提出來。
“東亞市場雖然新,但需求不是很高,我們不建議你将時間耗費在國內,畢竟歐洲市場更有潛力。”
“我知道。”周斂心裏沉沉地墜着,又将手機翻回來。
淩晟看了屏幕一眼,上面依舊是林采星。
“我想做山楂醬,周斂早餐喜歡吃面包,這樣就可以搭配早餐吃。”
林采星昨晚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麽一個方便儲存的甜品。
天色陰沉得可怕,如同黑夜。
林采星打開小屋裏的燈,認真地給山楂去核:“也不知道周斂具體回來的時間,這個家可不能沒有他。”
攝影師突然道:“還有三天。”
林采星失落地皺了下臉:“那我自己還得撐三天呢。他不在這裏,我晚上睡覺都不踏實。”尤其是昨夜伴随着暴風雨和雷電,置身于這種山裏的小院,出了事都叫天天不應,他确實有些慫。萬一出現一頭野狼,明年清明節大家可以給他掃墓了。
屏幕前,周斂輕輕挑眉,按下鎖屏鍵,不準備再看。
不是說,自己也能過得很好嗎?
也不知道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常挽觀察着周斂:“怎麽了?有喜事?”
周斂指尖輕輕敲着長腿:“嗯?”
常挽笑道:“感覺你心情突然變好了。”
周斂欠身,慢悠悠整理領口和袖口:“沒,心情還那樣。”
商令舟試探道:“那東亞地區的負責人要不要先定好?可以派個得力幹将,這樣你就不用來回跑了。”
“再說。”周斂順着商令舟的話道:“東亞市場目前比較重要,先由我親自來。”
商令舟點點頭,垂着目光笑了下。
“周斂,明天的簽約會是上午九點,你記得——”
“等等。”
周斂剛剛無意中重新解鎖手機,發現直播的屏幕居然是黑的。
耳機裏,傳來無奈又委屈的細碎哭訴聲。
“天要亡我!怎麽停電了。”
“不會要我自己修吧。”
“周斂,咱們家燈壞了!”
周斂頓了兩秒,幾乎沒有思考,長腿已經邁了出去。
“有急事,明天不參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