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心虛
傷了她的是龍子塵，可是，為她上藥的也是龍子塵，昨夜裏，他居然抛下了侍寝的祝青鸾而悄悄潛入她的房間，卻除了為她上藥之外什麽也沒有做。
越來越是看不透他了。
理了理衣裝，她輕聲向小茹道：“走吧。”許多的事，也該是攤牌的時候了，就看是她與龍子塵誰先沉不住氣。
李公公親自為她掀開了轎簾子，轎子中的座椅上是一塊厚厚的軟墊，是怕她坐得久了屁股痛吧。
她輕輕笑，只不知這份貼心裏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兩個轎夫穩穩的擡着她，不快也不慢的行走在青石地板上，不颠也不簸讓她坐着尤其的舒适，手指撩起了轎子裏轎頂的流蘇再輕輕撒開，那流蘇便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垂落，月華溫柔的斜灑入內，映着她的周遭安谧而靜然。
李公公與小茹随在轎子的兩側飛快的走着，眼目所及已經隐約可見無塵宮那燈火輝煌的明亮。
那是皇帝的寝宮，自然也就大氣了許多。
轎子停在了禦書房的門口，只是這一回，她來的目的卻再也不是請他翻牌子了。
輕盈的跨過門檻，也不見他擡頭看她，更沒有小公公呈報，只她弱弱的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就讓他發現了她，他低頭向她道：“惜若，坐吧。”
手中的筆還在批寫着什麽，他似乎很忙，朝中的大臣都在抓着他的小辮子不放，他想要擺平那些大臣可不是揮兩拳就可以的。
要服衆，以他現在的羽翼，真的很難。
可這些，都要怪他的皇奶奶，居然就把那太子印交給了失憶了的她。
“惜若不敢。”她是不想，眼睛瞄了一下，他面前的那把椅子連軟墊子都沒放，坐下去屁股會痛的。
“朕讓你坐你便坐。”他從容放下筆，站起來時，那身高高得有種壓迫人的感覺。
“惜若的傷還沒好，惜若不敢坐。”她氣咻咻的，“皇上是健忘了呢。”
“雲惜若，別說你不敢，沒有比你膽子更大的了，這宮裏，也就只有你一個人敢如此對朕講話，就連你父兄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只要見了朕，對朕可都是恭恭敬敬的。”
她輕笑，“皇上是擡舉惜若了，惜若真的不敢。”等着，等着他親口告訴她要她侍寝半月的事情，那也就是要囚禁她。
“是嗎？”他挑挑眉，慢慢向她走來，站在她面前的時候，他的呼吸均勻的噴吐在她的臉上，讓她渾身不自在，阿若正要退後，他的手臂卻一探，再輕輕一拉，她就被他帶在了他的懷裏，“惜若，你聽聽朕的心跳，是不是很急？”
她不想聽也聽到了，那一下下沉穩有力，“皇上，不急。”手一推，她欲推開他，他這是再用美男計來勾那傳說中的太子印嗎？
他的手卻箍得更緊，讓她動彈不得，“朕覺得很急，惜若，做朕的女人不好嗎？”
這算是表白嗎？可她聽着就有種酸酸的味道，堂堂龍子塵也會這樣對女人嗎，她淡淡笑，“不好，皇上只會用強的。”
她激将的說道，她以為他聽了絕對會松開她的，卻不想他不但不松，反而繼續收緊，同時，一張臉放大在她的眸中，薄唇輕抿再落，觸在她的額頭上時，就如同羽毛般輕輕柔柔的拂過，再松開時，他也松開了箍在她腰間的手，“惜若，朕要夜夜寵你，你可願意？”
他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似乎滿是期待，“皇上，你是無相國的一國之君，自古賢人有言，身為帝王要雨露均沾的，況且，惜若是罪臣之女，這着實不妥。”不是要殺她父兄了嗎，她搬出他們來，總也就駁了他的意見了吧，她才不說她只是敬事房的一個奴婢，那般，就是她向他讨名份了。
龍子塵一笑，“惜若，他們是他們，你是你，這是不可相提并論的，況且，你從小就沒有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更沒有什麽感情的。”
“可他們必竟是我的父兄。”她身體裏總是流着跟他們相同的血液吧。
他伸手一擡她的下颌，讓她仰視着他的時候，他柔聲問她：“惜若，你真的忘記從前了嗎？”
她搖頭，“忘了。”他落在她下颌上的指尖讓她的心慌慌的。
“可朕沒忘，惜若，朕知道你很想見一個人，是不是？”
他篤定的語氣讓她頓時就心虛了，難道，他已知道她向祝青鸾打聽過龍子軒的消息了嗎？
還有未鴦宮，她也去了。
這宮裏原本就是藏不住什麽秘密的，想着昨夜裏明明是祝青鸾侍寝，可他卻半夜三更的跑到敬事房的她的床上，她的臉就一紅，她突然間就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了，還記得他對莫青的懲罰，她不想害龍子軒，于是，她輕輕道：“皇上，沒有。”
他緩緩松開了手，阿若的眸光便自然瞟向別處，生怕被他知道了她此刻心裏惦記着的那個人是龍子軒。
即使是要提，她也要龍子塵先說。
第一個翻牌的人會首先暴露他的秘密。
“李公公，酒菜都備好了嗎？”
“回皇上話，都好了，奴才正要禀報皇上呢。”
他輕輕點頭，便牽過她的手向書房外面走去，“惜若，今晚上，朕要帶你見一個人。”
她聽着，心口卻跳得格外的快，她猜想着，那個人一定是龍子軒。
攤牌的時候終于要到了。
一左一右兩個小太監打着燈籠，龍子塵還握着她的手不肯松開，兩個人便沿着無塵宮裏的一條彎彎的小小回廊而行，走着走着，眼前豁然開朗。
夜色中，月影下，一處涼亭，一張桌子，三個石椅，卻只一人獨坐。
那背對着她的身影讓阿若的心驀的狂跳，隔得遠她看得并不真切，可她猜想着龍子塵一定是帶着她去給龍子軒踐行的。
他要的是什麽她很清楚，是那個太子印。
越走越近，連酒香也嗅到了，她聽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她以為她就要見到龍子軒了，可越近，她才發現她錯了。
那男子雖然背影很是神似龍子軒，卻絕對不是，他比龍子軒略略的壯實了一些。
聽到腳步聲，男子轉過了身，擡眸看到了龍子塵，急忙一施禮，“罪臣見過皇上。”
龍子塵一擺手，笑道：“你瞧，我帶了誰來見你。”
那男子立刻轉向阿若的方向，那張臉竟是有些熟悉，想了一想，她恍然驚住了，眼前的這個男子竟是與先皇後有着三分的相象，那他與雲家必是有什麽淵源了，“他……他是……”
“五妹，你不記得三哥了嗎？”男子移步到她的面前，親切的問她。
果然是雲家人，所以才會喚她五妹吧，她有些赧然，不是她無情，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雲惜若從前的故事，她小小聲的道：“對不起，惜若對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男子一笑，“沒關系，總會記起來的，皇上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卻沒有想到會是你。”他看到她很開心的笑，溫潤而儒雅。
“坐吧，來人，再上酒。”龍子塵豪爽的喊道。
阿若微微的有些失落，不過，是三哥也好，總也是個親人呀，并不亞于龍子軒的。
手指絞着衣角坐在龍子塵的身邊，還好屁股不疼了，否則，她真是嗅大了。
“宏武，我總沒騙你吧，她好端端的。”
瞧着龍子塵的話是對着三哥說的，她就知道她三哥的名字叫做雲宏武了。
“呵，多謝皇上。”三哥一抱拳很感激的一笑。
“不謝，喝酒。”龍子塵端了酒杯就碰向了雲宏武，當她雲惜若不存在一樣。
三哥倒也不拘束，一杯一杯的就與龍子塵對飲了起來，就象是相識了許久的好兄弟一樣，阿若納悶了，她的認知裏，龍子塵與雲家是水火不相容的，可他與雲宏武現在的樣子分明就很熟悉的。
酒過三巡，雲宏武向皇上道：“見到五妹，我也放心了，明天我把東西交上來，我希望皇上也能信守承諾，放了我父兄。”
龍子塵笑着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我龍子塵說過的話向來都作數，宏武還不放心嗎？”
“是，皇上金口玉言，絕對會說到做到的。”宏武說着，轉首輕輕的瞟了一眼阿若，她只吃了幾口菜，倒是一直在看熱鬧的看着他們兩個人飲酒說話，雖然由頭至尾他們說着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但她也聽得仔仔細細，可最後的這幾句，任誰都知道宏武之所以應了龍子塵要給他什麽東西，完全是因為阿若好端端的出現在他面前了。
心裏一暖，原來雲家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三哥，家裏都還好嗎？”她也真的要關心一下雲家的人了，不然，真的有些說不過去。
“惜若放心，娘很好，明日就接回家中去住了，這樣，你也才能放心。”
娘，那個字讓她的心一柔，真想也有娘呀，“三哥，我想見我娘。”
雲宏武站起身，他拍了拍她的背，“這個，請皇上選個時間讓惜若回去看看吧。”
真不知道他們在打着什麽啞謎，不過，這都是朝中的事，她也不想深管，她轉過身定定的看着龍子塵，“皇上，惜若要回家，要去看我娘親。”
龍子塵伸着筷子漫不經心的夾了一口菜再放入口中道：“你要看你哪一個娘呢？”
一句話又将阿若推到了浪尖上颠簸着，她有好幾個娘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