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聽到熟悉的聲音,邱長卿和宋一趕緊扭頭一看,邱長卿臉上的表情經歷了很大的變化。
聽聲音是她,懷着巨大的欣喜轉過頭,一看果然是她,心裏別提多歡喜了。再看她手上拿着尿盆,還有她臉上驚喜的表情,邱長卿頓時從欣喜變成了憤怒,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夜不歸宿,就不知道往家裏捎個口信?”
宋一臉上挂着欣喜的表情,聽少主人發火了,立即收起了興奮,鎮定了自己的神色。
公孫辰魚走過來,把手裏的尿盆放回原處。又擦了擦手。擡眼一看,邱長卿的冷臉子沒有一絲一毫地改變。“奴原也打算往家裏捎口信,只是玄一真人不讓,就沒做成。”
“你今日既能出去,為何還不回家?真不知道家裏的人擔心你麽?”
“奴也想回去,可玄一真人不讓回,奴也沒辦法呀。”
“你還有理了?”
“沒……沒理。”
邱長卿的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臉上的寒氣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克制的憐惜之情。
林月落看了那目光,心裏覺得很是羨慕,一雙清澈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邱長卿。
邱長卿把辰魚拉到一旁,問了她事情的前因後果,辰魚都一一地答了。
邱長卿突然附耳:“我去幫助裴旻,你借機和宋一逃跑。”
辰魚感到一股熱氣,癢癢的,卻為他突然之間的親昵感到驚訝,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到林月落的處境,自己就這麽逃了的話,林月落可能會再次被她師父打殘,甚至有可能被打死。雖然眼下玄一真人看起來很美,但她兇狠起來,也是六親不認的。
邱長卿見她呆呆地,沒有反應,又附耳:“你聽到了麽?”
宋一和林月落一直都在關注着他倆。可邱長卿早就旁若無人,不管旁人的眼睛是怎麽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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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辰魚只得擡起腳尖,學着邱長卿的樣子,也附耳,可話還沒說出口,邱長卿怕癢,早就脖子一縮一縮地,先笑開了。辰魚急得直跺腳,悄聲道:“我不能走。”
邱長卿突然停止了笑,一臉不解的神色,“為什麽你不能走?”
“我走了,月落姐姐就危險了。”
邱長卿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又看向林月落,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什麽。“你不要多管閑事,行不行?我只要你一人平安無事,其他人我管不了那麽多。”
“多謝郎君。辰魚很感動。可是月落姐姐她也很可憐,我要是不管她,等于把她往死裏逼。我一輩子于心何安?”
邱長卿抓住辰魚的手,雙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她,唇角上揚,目光中盡是寵溺,“你真的感動麽?”
辰魚吃了一驚,她不懂郎君今日怎麽了,只得點點頭,“嗯。要是郎君能幫我救了月落姐姐,我一定會當牛做馬,報答郎君的。”
“我不要你報答我。”邱長卿又轉身對宋一道:“帶她們倆回去。我去幫裴旻。”說着邱長卿沖了出去,從腰間取出一把軟劍,原來那看似腰帶的設計,竟然也是一柄削鐵如泥的軟劍。
邱長卿施展輕功飛向裴旻和玄一真人。“我來幫你。”
裴旻分神一看,不覺笑道:“歡迎。”
宋一追了出來,一看兩人夾攻玄一真人,玄一真人立即落于下風。這才稍稍放心,回房叫上辰魚、林月落二人:“走。”
林月落此時身子已經恢複了大半,可以支撐着起床,卻有些遲疑不定,“師父要是知道我和你們走了,必會前來找我,到時候會給你們惹麻煩,我還是留下來罷,是死是活,聽候師父發落罷了。”
辰魚扶着林月落,聽她說得有道理,自己把林月落招進邱府,是給邱府添麻煩,自己尚且是個小麻煩,再把林月落招進去,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點點頭,道:“月落姐姐,你說得,也正是我所想的。可你留下,萬一你師父她不念師徒情誼,你到時候可不是她的對手,豈不是孤立無援?莫非你已想到法子了?”
“能有什麽法子?除非找到那本《天機算》。就算找到了,我也拿不回來了。”
宋一又往外瞧了一眼,發現那道姑使了不知什麽招數,竟可以将身形藏起來,然後轉到對手的後方,伺機下手。少主人和裴旻已經陷入被動的局面。因催促道:“要走,趕緊走。郎君他們拖不了太久了。”
此時,林月落卻突然想走了,因為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邱長卿。雖然此刻,她還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家裏是什麽情況,她已經被他吸引住了。既然要死,何不在死前任性地活兩天呢。
林月落驚慌地往前走,“那咱們快點,一會兒師父該來了。”
這下輪到辰魚傻眼了,她本來還在想後果,卻沒料到林月落竟突然改變了主意,也是始料未及。她落後了兩步,忙追上去。攙扶着林月落一起跑出去。
這剛跑出來,就被玄一真人盯上了。她隐了身形,忙過來抓住林月落,不再戀戰,決心逃走。
可這林月落卻死死地抓住了辰魚的手,宋一拔劍回身,和玄一真人打了起來。
裴旻和邱長卿又急忙施展輕功,趕了過來助陣,此時三人對打玄一真人,卻絲毫不能占得上風。
林月落和辰魚二人趕緊逃跑。
玄一真人見她們二人要逃,又三面受敵,故情急之下,動了殺念。她隐了身形,施展輕功,早已朝林月落、辰魚二人追來。
突然,玄一真人朝林月落的後心施掌,邱長卿急速趕來,推開辰魚、林月落二人,自己受了這一掌,頓時胸部肋骨斷裂,口吐鮮血。
玄一真人喝道:“孽徒,你還不回來麽?”
林月落見邱長卿為了救自己受了重傷,師父的“無影掌”是極厲害的,一般人根本抵擋不住。她料想自己也逃不了了,頓時心灰了一半,走出來,“師父,徒兒跟你回去。求師父放他們走罷。”說着将眼睛不舍地看了邱長卿一眼。
辰魚扶着受傷的邱長卿,驚慌不已,眼神裏盡是愧疚,兩只水汪汪的眼睛,焦急地望着他。“郎君,你沒事罷?”
邱長卿右手搭在辰魚的肩上,見她着急的模樣,唇角一勾,露出好看的笑容,“別擔心,我沒事。”
林月落和玄一真人準備離開。玄一真人臨走前,看了辰魚一眼,“小丫頭,你比我幸運。有這麽多人在意你的死活。”
公孫辰魚此刻卻滿心憂慮,郎君受了傷,都是玄一真人打的,而且林月落跟了她去,也不知道将來是死是活,故一時之間沒有作答。
“你是在怪我打傷了你的情郎麽?”
“诶?不是,他不是我的情郎。我和他什麽關系都沒有。”
“既然沒有關系,那你傷心什麽?”
“我是擔心月落姐姐,她的傷還沒好全……”
“這麽擔心,你留下來照顧她罷。”
邱長卿聽到辰魚說“我和他什麽關系都沒有”時,臉色已然暗了下去,恨不得把她的臉掰過來,對着自己,問她:“你就這麽不願意和我扯上關系麽?我就這麽讓你看不上眼?”
此刻一聽玄一真人的話,趕緊截住話頭,“咳,不了,不了,如今我傷得比月落姑娘重,更需要你照顧。嗯?”說着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公孫辰魚往他懷裏一縮,忙點頭,“是,是,是。月落姐姐你多保重。”
林月落見邱長卿的神情,分明是喜歡公孫辰魚無疑,清澈的眼睛裏不免流露出失望、嫉妒的情緒來。聽辰魚叮囑她保重時,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跟着師父走了。
宋一和裴旻早就走了過來。
宋一見少主人受了傷,心裏自然是焦心不已,然見他臉上卻是喜滋滋的,卻也不免跟着高興。
裴旻見邱長卿受了傷,心裏自然擔心,可見他和辰魚那麽親密,心裏可真不好受,他不想看邱長卿摟着辰魚的樣子,卻又忍不住拿眼睛去看他們。
宋一見她們師徒二人消失在樓梯入口處,才敢放開嗓子說話,“這道姑使的是什麽邪門巫術?竟然能隐身?”
裴旻仍是看着邱長卿和公孫辰魚二人,心不在焉地答道:“這是東洋幻術,可以隐去身形。我早年間也曾聽一個道人講過的,說在中原會隐身幻術的,統共也沒幾人。”
宋一趕緊從左側去攙扶少主人,“原來如此。我們先回去罷。”
邱長卿喘口氣,臉色煞白,“先送去我醫館。”
宋一想了想,“咱們去沈一融的醫館罷,他雖然是號稱‘婦科聖手’,治療內傷也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
邱長卿沒有反對。
公孫辰魚聽說是沈姨父,便也覺得放心,“好,那咱們快去。”
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是騎馬來的。此刻邱長卿受了重傷,胸口疼痛欲裂,卻是受不得馬背的颠簸了。
宋一向掌櫃的租了一頂轎子,四個轎夫。
掌櫃的見着邱長卿一直摟着一個美貌的小娘子,不免多瞄了幾眼。賤兮兮地笑道:“郎君,你剛上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一下來,就成這樣了?”
邱長卿白了掌櫃的一眼,沒有理他。
裴旻見狀,不忍掌櫃的臉上過不去,便替他答道:“他受傷了。”
掌櫃的見狀,也就惋惜地點點頭,不再多問。
公孫辰魚和宋一把邱長卿扶進轎內,邱長卿剛坐穩,就往旁邊挪了挪,拍拍一側的位子,“坐這兒。”
“啊?”公孫辰魚一臉疑惑地擡頭,望向轎內的人。
宋一識趣地退了出去。
“啊!”
裴旻聽到轎內發出一聲尖叫,便趕上去問:“怎麽了?”待要掀開簾子,宋一卻伸手阻止,笑着搖搖頭。
邱長卿雖然受了傷,然還是輕輕用內力一拉,就把公孫辰魚拉到了自己懷裏。
公孫辰魚尖叫過後,瞪着兩只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心想:他到底是怎麽了?一把推開了他……
“哎喲……”邱長卿胸口吃痛,不覺發出一聲叫喊。
宋一和裴旻都騎了馬,宋一吩咐道:“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