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華特意去沈靜姝的房間送茶水。
沈靜姝趴在榻上休息。
春華給沈靜姝倒了一杯茶,道:“小娘子請用茶,今兒辛苦了。”
沈靜姝懶洋洋地偏過頭,看了春華一眼,道:“擱那兒罷,我一會兒再喝。有勞你了。”
春華依言,把茶杯放在一旁的幾上。春華像是無意中提起,道:“小娘子,怎的不見辰魚小娘子?”
沈靜姝偏過頭問:“她不是回房休息了麽?我看她最近都沒什麽精神。”
春華驚疑道:“這可就怪了。奴才從辰魚小娘子房裏出來,并未見着人在屋裏。想是去了別處?”
沈靜姝一聽,翻身爬起來,道:“我去找找去。”
春華又似無心地道:“小娘子可知去哪裏找去?邱府這麽多房間。有些譬如主人住的廂房,一般人可是不能随意出入。”
沈靜姝笑道:“我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她。”心道:她沒準和師父在一塊呢。
春華又道:“郎君的卧房,除了他房內專門使喚的婢子外,閑雜人等輕易也進不去的。”
沈靜姝道:“我不去那裏。他們怎會在卧房呢?”
春華點頭笑道:“可不是?這個時辰,按說是斷不會在卧房的。奴先告退。”
沈靜姝徑直奔向了邱府的藏書閣,在那裏沒見着人。又在花園裏走了個遍,仍沒人。
去公孫辰魚房裏看,也沒人。不免狐疑起來:她究竟去哪兒了呢?大白天的,她能去哪兒?
出來,遠遠地瞧見宋一。便招手,示意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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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走近後,沈靜姝問:“師父和辰魚在哪兒呢?他們究竟做什麽去了?”
宋一默然,右手持劍,抱在胸前,道:“不知道。”
沈靜姝笑道:“我不信。你成天跟在師父後面,跟個跟屁蟲似的,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的行蹤。快說罷。”
宋一張了張嘴,待要說,又沒說,只道:“信不信由你。告辭。”
說着就走了。
沈靜姝在後面喊道:“诶!你就這麽走啦?”
沈靜姝只得自己一個人繼續找。
突然,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稍後,她又搖搖頭,告訴自己:不會的。
但這個念頭卻像毒蛇一樣,一旦出現,就會狠狠地咬住人的七寸,讓你再也擺脫不了。
沈靜姝帶着難以置信的激動,以及某種巨大的擔憂,快步朝師父的卧房走去。
到了門口,她不敢進去。這是她第一次步入師父的卧房。師父上回的話“對我,你大可不必存着男女的心思。否則,就滾回家去。”言猶在耳,她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腦子一時懵了。
她還記得,師父很快就要與姚相的嫡孫女姚玥成親,自己這樣荒謬的想法,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正猶豫不決間,突然聽見裏面傳來談笑聲。聽聲音,似乎是宋一和師父。她猶豫着,敲了敲門。
只見裏面傳來宋一的聲音,問:“是誰?有何事?”
沈靜姝便答說是自己,找師父。
接着又傳來邱長卿的聲音,道:“進。”
沈靜姝走進屋子,一看,只有宋一和師父,放下心來。
邱長卿剛睡醒,還未來得及梳洗,但看得出精神倒是極好。
只見他挑眉問:“靜姝,你找我何事?”
沈靜姝忙道:“徒兒因見這些天,師父過于操勞,精神狀況不佳,特來問安。”
邱長卿臉上挂着一絲溫柔的笑意,道:“你有心了。去罷。”
沈靜姝去後,宋一立即變了神色,驚恐道:“好險。幸虧某及時趕到,把郎君叫醒。否則,這要是傳出去,可不得鬧翻天了。”因又指着裏間悄聲道:“要叫醒她麽?”
邱長卿道:“嗯。幹得不錯。我讓管家給你漲月錢。”
宋一趕緊點頭,滿臉高興地望着少主人,道:“多謝郎君。”
邱長卿又道:“不必叫醒她。你去吩咐一聲,我要用膳。”
宋一自去安排。
邱長卿進去看時,公孫辰魚還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呢,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他趕緊走出來,鎮定神色,坐下。
是春華,帶着一幫婢女來送飯。
春華見郎君頭發尚披着,知道他剛睡醒。只是暗自納罕:沈靜姝似乎來過這裏,怎麽才見她吃飯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異常呢?她不是喜歡郎君麽?莫非她沒進去?
布好飯菜,邱長卿過來坐下吃飯。
春華卻悄悄地往裏間走去。
宋一也及時出現在了裏間的入口處,看着她。
邱長卿雖然眼睛沒看她,卻早已用餘光瞄到了她的身影,喝道:“出去。”
春華身子一緊,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婢女們都退了出去,自己也不知該如何進退。
正猶豫間,只聽邱長卿又補了兩個字:“馬上。”
春華知道少主人指的正是自己,此時屋裏已經沒有旁人了,她也不好再自欺欺人地待下去。雖然她心裏很想沖進去一探究竟,然少主人的命令,她卻不敢不聽,只得退下。
春華走出去,卻又不甘心,仍在房門口附近磨蹭。
宋一走出來,道:“快走罷。小心惹惱了郎君。你真想跟着郎君,從今日起就得謹言慎行,否則菩薩都救不了你。”
春華哪裏聽得進去這些,她心裏越發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疑,必得讓主人邱陽雎知道才行。
主意已定,春華便向主人邱陽雎的房間走去。
宋一受少主人之命,跟蹤春華。此時見她神色有異,不敢松懈,便悄悄地跟了她過去。
只見她往主人的房裏去了,宋一也不敢再往前進。
因為主人的貼身護衛,白三,功力深厚,自己未得主人的召見,貿然出現,定會引起他的注意。
宋一趕緊回到少主人身邊通風報信。
回來時,卻發現少主人正和公孫辰魚一塊吃飯呢。宋一不覺驚掉了下巴。
公孫辰魚趕緊道:“宋一,你來了啊?來,一塊吃罷。郎君說他一個人吃飯很無聊,很寂寞。”
邱長卿聽了,也不置可否,只是挑眉,望向宋一。
宋一急道:“春華去告訴主人了!”
邱長卿一怔,看了公孫辰魚一眼,正色道:“馬上消失。”
公孫辰魚“啊”了一聲,表示不理解發生了什麽。
邱長卿望着她,再次肯定地點點頭。
公孫辰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宋一和邱長卿的神色,不難猜出,事态緊急。她來不及思考,拔腿就跑。
出門前,她謹慎地看了一下周圍有沒有什麽人,确認安全後,便像一陣風吹過一陣沙子似的,頓時消失于無形。
邱長卿笑道:“她倒是跑得挺快。”
宋一一臉的着急和擔憂。
春華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把自己所見之事告訴了主人邱陽雎。
邱陽雎聽完,神色微變,道:“上回你就說,長卿對這婢女有私情,我本不信。但也不敢大意,吩咐你除了她。誰料你辦事不利,讓她又回來了。如今你既發現了證據,我姑且就信你一回。”
邱陽雎叫道:“白三——”
白三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問:“主人有何吩咐?”
邱陽雎道:“你跟春華去看看,如看到長卿屋裏果真有她說的那人,便把人抓了來。小心行事,不要打草驚蛇。”
白三領命,和春華匆匆往邱長卿的卧房走來。
邱長卿睡醒後,胃口不錯,竟一連吃了兩碗飯,菜也用了不少。
他吩咐人把餐具收拾一下,随後便命秋實留下。
秋實一向沒有機會近身伺候少主人,如今得到這恩寵,心裏正巴不得呢。
邱長卿示意她跟過來,他走到睡榻前,趴下,道:“你給我揉揉,我這右邊肩膀疼得厲害。”
原來邱長卿适才睡覺時,一直是側着右邊睡的,壓着了,血脈不通,故而有些僵硬罷了,倒不是真的有多疼。
秋實輕輕地道:“是。”手上卻暗暗地使巧勁,用力地給他按着。
按得邱長卿很舒服,他忍不住淫.蕩地叫道:“舒服——對,就是這裏。用力,不要停!”又對宋一道:“一會兒有人來,你不要攔着。”
宋一道:“是。”又聽少主人發出不忍聽聞的聲音,只好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聽。
春華和白三已走到門口,聽到裏面傳來這種“淫.聲浪.語”,白三問:“是那人麽?”
春華伺候少主人這麽多年,知道他一向不近女色,更別說與女人嬉鬧。如今卻變了個人似的,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他麽?
想到這裏,她早已承受不住內心的情感的沖擊,怒道:“除了她,還能有誰?”
兩人三步并作兩步,急速往裏走。
待進得屋來,春華卻傻眼了,心道:诶?怎麽是她?
春華張開雙手,正要阻攔白三,豈料這白三輕功極好,早已飛身過去,一把抓住了秋實。
秋實大驚失色,像只小雞仔一樣被白三拎在手裏。發出驚恐的聲音。
春華也早已錯愕得說不出話來。這一刻,她看到了少主人臉上閃過的寒霜之色。
只見邱長卿緩緩起身,白了春華一眼,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這、是、在、做、什、麽?”
白三一臉誠懇,道:“回少主人,白三是奉了主人的命令,來捉拿此女。還請……郎君見諒。”
邱長卿點點頭,望着白三,抿了一下嘴唇,狷狂一笑,道:“白三,你是奉了父親的命令行事,我自然不會怪你。你且去複命罷。”
白三領命退下。
走之時,白三看了一眼春華,知道她出賣了少主人,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仍抓着秋實去了。
這可憐的秋實,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見少主人這麽冷靜,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不敢大聲疾呼,只得乖乖地被白三擄走了。
這宋一看了一眼被擄走的秋實,不覺替她感到冤枉。但想着主人很快就會發現弄錯了,會把人放了,也就暫時壓住內心的憐憫。